第81章 對了
第81章 對了
顧梨看着他, 明明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可是他什麽都沒有說過。
甚至似乎都不打算追究什麽，每次提及她的家人他都挺平靜的。偶爾幾次隐約動怒, 還是在為她打抱不平。
顧梨更難受了，拉住他的手就要帶着他往外走。
她不想讓他在這裏多待哪怕一秒鐘, 還和欺負過他的人維持着表面的和諧。
哪怕是為了她, 也不行。
應該說為了她，更不行。
他不應該為了她受委屈, 她不許他為自己受委屈。
然而聞屹揚卻沒動，看着她問：“怎麽回事？”
像是她不說，他就不會走一樣。
一心的以為她受了欺負，想要給她出氣。
顧梨沉默的看着他，半天才說：“沒事。”
她不能再去揭開他的傷疤，然後才再問一遍疼不疼。
“我們走吧。”
她說這話時, 身後傳來聲音，她轉身目光對上身後的兩個人的視線, 像是在表态一樣的說：“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顧梨！”顧飛鴻喊了她一聲, 臉色十分的難看。
聞屹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目光很靜，卻又像是威逼，在無聲的反問他“什麽事？”, 有事又怎麽樣。
看了幾秒後, 才反握住顧梨的手，輕描淡寫道：“那走吧。”
她不想來, 那當然沒有在留在這裏的必要。
到了車裏, 顧梨才緩和了下情緒，想起來問：“你怎麽來了？”
“大概感應到你再被欺負, 所以就來了？”聞屹揚垂着眼睫，捏着她的手指，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他們沒欺負我。”顧梨随便想了個理由，“就是說起了以前的事，他們太煩人了。”
怕他不信，顧梨又追加了一句，“真的。”
聞屹揚擡眸看了她一眼，“那就不來了。”
他語氣很輕松，應該是信了。
顧梨松了口氣。
正是飯點，聞屹揚先帶人去吃飯。
其實他真的沒有誇張，就是忽然覺得有點不放心，便開車過來了。事實上，她可能離開他視線他都不怎麽放心，只是沒想到還真被他感覺對了。
哭的鼻尖都紅了，到現在眼尾還有點猩紅。
但顧梨卻看着車窗外暗自出神，都沒發覺聞屹揚在時不時的看她。
路過地鐵站時，顧梨忽然間想起他那次帶她來坐地鐵。
她問他，有沒有過過苦日子。
他當時說沒有。
騙人。
他明明過過無家可歸，看人臉色，連生活費都要自己來賺的日子。
顧梨眼眶又開始有些發酸了。
她還說把自己的零花錢給他，叫他不要再去當家教了。
他當時一定很受傷，驕傲都被她踩了又踩。
她也很過分，她簡直就是叔叔和哥哥用來傷害他的幫兇。
下個路口恰好紅燈，聞屹揚才将車子減速，甚至還沒徹底停穩，懷裏忽然撲進了一團柔軟。
“怎麽了？”他穩穩托住她，手按在她背上拍了拍。
“沒事。”顧梨搖了搖頭，“就是想抱抱你。”
也想要對他很好很好。
她擡起頭，垂眸看着他這雙沉靜漆黑的眸子，不知道這裏面藏着多少苦難，沒想到一點就心疼一分。
她要好好愛他，更愛更愛他。
顧梨垂頭，輕輕吻上了他的鼻尖，唇角。
聞屹揚此時腦子裏只閃過了一句話：又來了。
她最近是真的很喜歡車裏。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不敢碰你？”他啞聲問。
“嗯？”顧梨還在那片無處安放的柔軟裏，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但我不是永遠不能碰你。”聞屹揚提醒着她。
到這裏，顧梨其實都還沒回過神來，就這樣眨着眼睛看着他。
看上去很無辜，在聞屹揚看來，便就越“仗勢欺人”無法無天了，他甚至在腦子裏已經劃過了好幾輛車。
哪個底盤高一點，哪個更柔軟，同時還可以敞篷視野更開闊的躺在那裏擡眸就能看到星星。
但是現在——
他勒令自己停下，同時帶着幾分警告的輕颠了她一下，“下去。”
這麽輕輕一頂，顧梨心中的柔軟立刻坍塌，瞬間回過神來。
綠燈跳起，顧梨又坐了回去，重新系好了安全帶。
車子再次平穩行駛起來。
這樣已經過去了好幾秒鐘，顧梨才想起解釋，“我沒有……”
聞屹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臉“你覺得我信麽”的表情。
“……”
唉。
怪她最近前科太多，确實很難讓人相信，她真的只是想抱抱他，想對他更好一點。
吃飯的時候，顧梨特地選了粵式餐，清淡不辣，适合他。
甚至還主動剝好了下，放到了他的碗裏。
聞屹揚卻忽然起身，顧梨愣了下，不知道他怎麽一聲不吭，這是……去洗手間麽？
過了兩分鐘，聞屹揚回來，手裏還拿着一個小碗。
還沒等她問是什麽呢，聞屹揚就将碗中調好的醬汁倒進了碗中，又推到了她的面前。
顧梨看了看這個配比，甚至還放了幾顆小米辣，非常符合她的口味了。
“……”
顧梨有些急了，“這些是給你剝的啊！”
她剝了半天呢，都快煩死她了啊。
怎麽又給她了，那她剝什麽啊，她就直接用嘴吃了啊！
聞屹揚愣了下，有些防備的看着她，“你又想搞什麽鬼？”
“……”
啊啊啊啊！
“我在你心目中，就已經這樣了麽？？？！”顧梨有些崩潰，也有些不敢相信。
抱抱他，以為她在故意使壞。
現在給他剝個蝦，都覺得她另有圖謀在憋着大招……
顧梨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
好說歹說拉扯半天，聞屹揚才将信将疑的确定她不想做什麽。
但吃蝦時，都帶着股那麽小心謹慎的勁兒。
信任呢？愛呢？
顧梨有點受打擊，想着自己最近對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所以決定以後都不在搞他。
因為已經想要好好愛他，顧梨是個非常行動派的人。
晚上，聞屹揚從書房回來，去洗澡時，顧梨立刻放下了手機，噠噠的跟了進去。
浴室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顧梨甚至看到了他下意識遮擋自己的動作，這人顧梨有一點點傷心。
“幹嘛？”聞屹揚連語氣裏，都滿是防備，同時警告她，“你真的別亂來啊。”
畢竟是浴室，再怎麽防滑也都沾了水的。
顧梨無辜死了，“我只是想幫你搓搓背啊！我看你工作一天，給你按按摩放松一下，提供一下spa服務不行麽？！”
她最後一句，都快用吼的了。
啊啊啊啊一天了！
一天了啊！
她很無辜又很委屈。
聞屹揚不知道她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了趟顧家的原因。
他勉強相信她，但又有些頭疼的看着她，說：“你出去，讓我好好洗個澡，就是讓我最大的放松。”
“你這麽不相信我的技術麽？！”
顧梨就有點怒了，“你知道我在濱海路那家的spa點，是vvvvvip用戶麽？”
她确實沒給人服務過，但是那套流程手法早會了，比新入行的都不會差，不然都對不起她花的錢。
“不是。”
聞屹揚有些無奈，他扶着她的肩，将人帶去了外間洗手臺大鏡子出，讓她自己看，“你這樣，我能放松才怪。”
顧梨看着鏡中的畫面，她的心髒都不由的快跳了幾下。
“別再考驗我的自制力了好麽？”聞屹揚有些啞的聲音幾乎像是貼着耳朵傳來，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一股電流從脊柱向下蔓延，讓她不由得挺直了背，呼吸都變得有些發緊。
聞屹揚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整個腦袋埋進她的頸窩裏，
唇輕劃過她的脖頸，像是極具克制猶而未決，顧梨的心都跟着變緊，感受着那麽掙紮。
最終，他的吻還是落了下來，很輕的一個吻，便松開了她，然後啞聲說着，“乖一點，先出去。”
明明只是很輕很克制的一個吻，卻吻的顧梨心尖都在發顫。
她轉過身去，手往下探，一雙眸子含着水的說：“我幫你。”
“不用。”聞屹揚按住了她的手，同時哭笑不得的說，“阿梨，你也能不能克制一點，不要做我的幫兇。”
最後，顧梨還是被推了出來，甚至她聽到了“咔”的一聲鎖門聲。
那個聲音喚起了她埋在深處的羞恥心，臉紅的不像話。
兩個人各自冷靜着，顧梨覺得，他可能這幾個月洗澡都會将門鎖好了。
-
顧梨這幾天都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小小辦公區裏。
每天都很忙碌，對着圖稿畫了又改，改了又畫。
真的很多年沒碰過了，連線條落筆走法都無比生疏。
甚至又聯系了當年上學時的同學，問了她許多的基礎問題，讓她給自己惡補一下。
已經不知道畫了多少廢稿，但就是不滿意。
最後，就連此時在法國某大牌珠寶擔任設計師的同學都在說，這次已經很不錯了，她還是覺得不行。
雖然，對于一個菜鳥來說，或許已經很好了。
是一個不錯的設計。
但是她不想只是“不錯”，聞屹揚真的為她付出了太多，她想設計出一款最漂亮的對戒送給他。
既定的傷害不能忘記，那她就，拿着戒指去赴他十年前她沒能到場的約。
顧梨天天對着畫稿發愁，抓耳撓腮的，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抱着腦袋十分痛苦的後悔着，要是當年好好學就好了。
聞屹揚也發覺了最近顧梨的奇怪，每天似乎都很忙，但又看不出她在忙什麽，神神秘秘的。問她，也只會說：“沒有啊，我能忙什麽？”
直到有一天她出來，臉上還粘着些顏料，顧梨愣了下說：“在畫畫啦。”
她确實愛好多多，想一出是一出的什麽都愛玩。
聞屹揚雖不放心，但問過林洽之後，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只說夫人前段時間聯系了律師，将自己手中的股權，分了珩瑞49%的股權給顧飛鴻。
顧飛鴻原本不想簽，但是顧梨很堅持。
聞屹揚聽完，也覺得沒什麽，本來就是給她的，随便她處理。
想着，她或許真的只是又開始玩起了畫畫。
這确實只是一個小插曲。
顧梨當時找律師過去，自己都未出面，只讓帶話從此恩情全消。
這便是斷絕關系的意思。
顧飛鴻氣的，直接打電話過來，直接被她拒接了。
當時顧梨本來就設計不出很煩，看到電話後更煩，直接拉黑了。最後，也只收到了律師簽完的合同來。
她就知道，他們怎麽會和錢過不去。
顧梨徹底不再理顧家的事情，一心一意的搞自己的設計。
終于在閉關一個月後，她将設計圖再次交給同學看。
那個同學有着一雙碧綠般好看的眸子，在視頻裏，都在閃着漂亮的光澤。
顧梨就覺得，這次真的成了。
或許是真的成長了，她沒有什麽高興的跳起來或者怎麽樣，只是覺得塵埃落地好累也好滿足。
就是那天吃飯，都又多追加了一晚，害的她晚上撐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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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周末。
聞屹揚問她有什麽安排沒有，她想了下說：“要不要回學校看看？”
他愣了下，說：“好。”
去的路上，顧梨都挺激動的，“我之後都沒回去過，你回去麽？”
“沒有。”
“啊……，那我們第一次重返校園，就是和彼此诶。”這個信息讓顧梨更加的高興，忍不住抓着他的手搖了搖。
春日的午後，陽光十分的溫柔，打在她的臉上，像是整個人都在發光。
聞屹揚也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這個角度想，确實很不錯。
因為是休息日，學校并沒有學生在，進去時，也只和門衛說了聲是之前畢業的學生來回學校看看，便很輕松的被放了進去。
十年過去了，學校還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明明是之前總走的路，顧梨卻有點認不出了。
“你一直在這上到畢業麽？”顧梨轉頭問。
“嗯。”聞屹揚似乎并不想說這段學生時代的事，只是淡淡地應着。
走到某處，顧梨“唉”了聲，“這裏不是還有個小超市的麽？”
之前她下課，最愛跑過來買零食吃，“我還給你帶過呢你記不記得？”
聞屹揚難得唇角勾起的弧度深了幾分，“那是你讓我幫你擦黑板，你給的補償。”
“才不是……”顧梨不承認，“你少胡說。”
關于她的事，他又怎麽會記錯。
那時，他們幾乎做什麽都是在一組的。
有一次輪到他們組做衛生，他本在寫作業，前面的人忽然回過頭來，就那樣看着他也不說話。
他擡起頭時，便對上了一雙十分炙熱的眸子，讓他微微錯開了視線。
她仍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
“怎麽了？”最後還是他忍不住率先開口問。
顧梨見他主動開了口，大概是免于她主動，眼睛都變得亮亮的，在夜晚枯燥的晚自習中，顯得越發明亮好看，能夠輕易将人吸進去。
為她俯首稱臣。
“等一下，你能不能幫我擦一下黑板啊？拜托拜托，”她雙手合十的求着他，“我等一下要看演唱會，來不及了，我給你買半個月的下午茶好不好？”
“不用。”他淡淡地說。
顧梨還以為自己被拒絕了，“求求你了，我搶了好久的票……”
她好可憐，就像快要哭了。
“我是說，不用下午茶，但可以幫你擦黑板。”
顧梨眼睛瞬間就亮了，“謝謝，你真是個大好人，但是你的下午茶我還是要包在我身上。”
不知是有誰家明天結婚，窗外忽然炸出一朵煙花，惹得所有人都下意識轉頭去看，發出不大不小的驚嘆聲：“哇——”
她笑的很燦爛的轉過頭去，聞屹揚覺得她比窗外的煙花還要絢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