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對了
第80章 對了
兩個人在奧城待了三天後, 便又回了燕城。
剛好顧景澤回來,便叫了顧梨回家聚一聚。
本來約的是中午,但她難得昨天睡得早, 醒的也比平時早很多,甚至還和聞屹揚共進了早餐。
聞屹揚本想先将她送過去, 但顧梨覺得他來回折騰沒必要, 就故意和他說自己還要在家玩會,等會兒讓司機送過去就行。
不過顧梨在家呆了會兒, 發現挺無聊,前兩天剛刷完一部劇,現在正劇荒呢,想了想還是提前去吧。
正好可以和顧景澤玩。
她也沒提前告訴他們,自己悠悠噠噠的就過去了。
她到時,阿姨已經在準備午飯了, 就她來想打招呼。
顧梨伸出一根手指來,讓她別出聲, 又無聲問:“他們人呢?”
阿姨指了指樓上, 也和她對着口型, “書房。”
顧梨笑了下,腳步輕快的上了樓。
阿姨在家也十多年了,幾乎是看着她長大, 知道她是玩心又起來了, 笑着搖了搖頭。
未見嬸嬸身影,她應該是去參加什麽上午茶活動, 顧梨越發的自如。
她慢步走向書房, 本想吓吓他們,幹嘛好不容易回來就往裏一進, 門一關。
真是無趣死了。
她将手放在門把上,然後在“biu”的一下突然将門打開。
誰知門卻并未關緊,不大不小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裏面傳來。
顧梨本不欲聽別人講話,想着快點将門推開了事。
但無意間聽到的字詞,卻讓她不自覺手指微頓。
“當時是我們見死不救,他現在這樣做,也是我們應得的。”
“我只希望他能對阿梨好點,阿梨是無辜的,又不是她悔的婚,她什麽都不知道。”
“也就是個口頭約定,還是你大伯和你伯母訂的。而且那個時候我們也不是很好幫,後來我們把聞屹揚接過來,已經算是念着舊情了。”
“可當時,我們偷看了阿梨的郵件,還對他……”
“唉——”
顧飛鴻長長嘆了口氣,只不過還未等這口氣嘆完,門便被人從外面猛地打開。
兩個人眉心微蹙下意識回頭。
在看到是顧梨時,微怔,無聲交換了下眼神。
顧景澤笑着說:“怎麽來了也沒告訴我,我好——”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他的聲音被顧梨打斷,“什麽悔婚,什麽偷看郵件,你們在說什麽?”
顧飛鴻臉色有些難看,又看了眼顧景澤。
顧景澤眼睛輕眨了下,還是跟哄小孩似的漫不經心道:“說你小時候的事呢。”
顧梨徹底生氣了,目光直直的看向他,“我都聽到了,你們是打算自己說,還是要我去問聞屹揚?”
顧飛鴻低垂着眼睫,沒說話。
顧景澤輕輕嘆了口氣,“來,過來坐。”
顧梨氣呼呼的走過去,坐下,揚着下巴看着他們。
總是要說的,他以為可以一直瞞下去,沒想到最紅還是被發現。
顧景澤無聲的再次嘆了口氣,又給她倒了杯茶,然後說:“其實當年,我們和聞家交好,或者說是大伯伯母和他們關系很好。那個時候你還很小,兩家都有起來的勢頭,當時兩家便戲說着親上加親,讓你和聞屹揚以後一起。”
“但那也只是口頭說說,以後你們要不要在一起,還是尊重你們自己的決定。但是沒多久,大伯和伯母出了事,我們一家也北上,和那邊關系漸漸地就有些淡了。但也不是完全沒了聯系,逢年過節也會相互走動。直到政策原因,聞家那邊出了事,聞父曾經來找過我們,但是……”
他聲音頓了下,終究是有些理虧。
“但是你們見死不救,背信棄義!”顧梨替他接了下來,帶着氣,聽上去擲地有聲的。
顧景澤愣了下,嘴角帶着些苦笑。
他這個妹妹說話向來直白,不留一點情面。
“聞家徹底破産,還欠了很多的外債。聞父怕聞屹揚受到影響,便最後拜托我們将他帶來燕城,學習和生活。”說到這時,他看了顧梨一眼,“你們便成了同學,但是不知道你們怎麽越走越近,甚至發現了,他給了發了郵件約你出去。”
“什麽郵件?”顧梨茫然的,完全不知道聞屹揚曾經給她發過什麽郵件,還是來約她的。
約她做什麽呢?
她不由得,想到了密密麻麻整本都是她名字的物理書,漸漸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你還記得,當時,你讓我幫你做個小組作業,然後自己悄悄跑到海城玩了兩天麽?”顧景澤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很難不記得。
其實,想去海城玩是假的。
躲出去才是真的。
那是她無意間發現,聞屹揚在給人做家教賺一些外快,她就覺得,大家都是同學,而且那個時候,兩個人關系也算不錯。
她就主動說,要把自己的零花錢給他用。
她當時真的沒有多想。
但聞屹揚卻很沉默,只說不用。
她就不懂,為什麽不要呢。所以她很執意的,要将零花錢給他用。
因為那個時候,他還在參加什麽機器人比賽,反正很忙的。和他同組參加比賽的人,每天都累的精神恍惚,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挺青春帥氣的一張臉仔細看都有黑眼圈了。
他又要沒日沒夜的研究機器人,又要給人去當家教的,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再說,他機器人做的那麽好,比賽成功還會有什麽榮譽獎項的,不比當家教那點錢有用多了。
她真的是一番好心。
但聞屹揚卻很堅持,幾分拉扯,他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沉。
顧梨也挺不開心的,覺得這個人真的是不知好歹。
說了句“愛用不用”,轉身時,便不小心将他桌子上的機器人給碰倒了。
這個機器人,說是要下午送到他們那個比賽小班什麽的,進行第一次試演還是什麽。
顧梨整個人都懵了。
那對于那個年紀的她來說,真的有點沒辦法面對。
因為這個錯誤,它不是你一句對不起或者怎麽樣,就能彌補的。
于是,她慌慌張張的跑去了海城。
甚至,連他們前後桌四人的小組作業,她都不敢面對,是讓顧景澤幫她做的。
聞屹揚竟然在這個時候給她發郵件?
真的不是因為看她跑路了不見人,所以來罵她的麽?
“記得。”
“我當時點開你的班級群,想看你的作業要求,郵件就自己彈了出來,我不小心就給點開了。”顧景澤說着,“我本來沒想看,但餘光不經意瞥到了上面的內容,叫我沒辦法不管。”
啊。
這大概是命運的回旋镖吧,多巧,和她今天無意間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樣的心路歷程。
但顧梨此時更關心郵件的內容,“他寫了什麽?”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急。
顧景澤的目光變得有些發深。
其實他當時很意外,怎麽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會用郵件聯系。
又不是沒有短信和□□,其實郵件的內容也很簡單,或者說是純粹與含蓄的。
只是約她去楓葉林。
但這個地點,便代表着事情的不簡單。
那是他們國際中學很有名的一處表白地。
他們這樣子的學校,學生未來幾乎是一路風光的,早就被鋪好了路,甚至很多都已經确立了聯姻關系,只等他們畢業,所以老師也不會太抓這些早戀的事情。
但到底還是學生,也不能做的太過。
這個楓葉林,一半在校內一半在校外,是一處景點。
也就成了半睜半閉的無人看管區,很多人都在這裏表白過。歷代下來,便也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表白聖地。
甚至,不是本校的學生,在寒暑假校內無人時,為了沾沾喜氣,都會翻牆過來表白。
說是牆,其實也只是一些圍起來的小栅欄,一邁就過來。
這不得不讓顧景澤心中警鈴大作,便将這件事告訴給了父親。
去時,顧景澤也并未見到什麽誇張的架勢,沒有那些二代們的纨绔浮誇。
沒有花,也沒有蠟燭,只有筆挺站立的少年。
可站在這裏,便已足夠說明一起。
而他這樣,也更像是證明的顧景澤心裏的猜測——
他現在身無分文,又哪裏去弄公子哥們的擺頭。他不過是,想要借機靠近阿梨,想拉住他們家往上爬,亦或者是蓄謀着什麽報複。
聞家很難在起來,他們家或多或少有些責任。如果這個聞家小子心生怨恨,最簡單的報複方式,就是從阿梨身上下手。
傷她心又傷她身的。
所以他言詞很嚴重,甚至是惡劣的。
顧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雖然,在他的敘述中,只說讓聞屹揚別動這樣的念頭,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會如此的溫和。
那可是聞屹揚啊,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被這樣,幾乎羞辱之後,要多難過。
難怪她第二年便被提早的送出國,原來是這樣……
顧梨眼圈都紅了,那個時候的他跌入泥潭無家可歸,可能是鼓足的全部的勇氣,才會給她發那樣的郵件來。然而少年就那樣,忐忑的站在紅楓樹下等啊等。
沒有等到她,卻等到了當頭呵斥。
他會不會覺得,是她不想去見他,所以告訴了家裏人,去趕走他?
過了幾天,她從海城回來。其實,還買了小禮物給他,想用來道歉的。
但是聞屹揚對她越發的沉默,她以為他還在生氣,那之後,兩個人的關系便也越來越遠。
顧梨甚至以為,是他小氣,所以那之後,總和他有些不對付。
她從沒想過,原來這中間,竟然還隔着這樣多的事。
不是他小氣,是他受盡了委屈。
“明明就是你們做錯了,你們為什麽還要這麽對他?”顧梨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知道到底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他們。
“你去道歉,去給他道歉!”
一直沉默的顧飛鴻忽然開了口,沉聲道:“我們想保護你又有什麽錯?那個時候,我們很難不這麽想,而且,你又怎麽知道,他當時,不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只不過是被我們提前拆穿。”
顧梨震驚的看向自己的叔叔,不敢置信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以為,他只是有些貪錢,想保住在圈中的地位。她理解,畢竟沒有人想要摔下去。
所以叫她聯姻,她從來沒拒絕過。
但她一直覺得,至少本質上,叔叔還是個很善良的人。
沒想到過了這麽些年,到了現在,叔叔還沒覺得是自己錯了,還是如此的理直氣壯,在沒有一點證據的情況下惡意的揣測着別人。
“他現在有那麽多機會去報複,他做過什麽?他是害你了,還是害我了?”顧梨紅着眼睛質問着他,“是,他是要走了你的控股權,把控股權給了我。可沒有他,珩瑞還能堅持多久?現在的珩瑞被管理的不好麽?他要是想報複,當初不管我的死活,不去和你談判,看着珩瑞自生自滅不是更省事麽?”
顧飛鴻眼神有些掙紮,最終卻也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厲聲說着,“他是想借珩瑞打開珠寶市場,從而建立起他的高奢商場,他現在不就在忙這個麽?”
“他想做這些,哪個珠寶公司不想和他合作?”顧梨不想在和他繼續說下去了,“你就永遠,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和人說聲對不起麽?”
她不禁想起這次回聞家,他們一點委屈都沒讓自己受,對自己那麽自然那麽好。
顧梨就覺得,她真的很愧疚。
還很失望。
她很難接受,自己的家庭是這樣背信棄義見死不救的存在,還仍舊振振有詞。
顧梨站起身,輕吸了一下鼻子,“如果你們不去道歉,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反正,他們也從沒有真的把她當一家人。
反正,她也已經完成了聯姻的存在價值——雖然有些陰差陰錯,但她也嫁完了。
她又看了眼有些錯愕的叔叔,和有些震驚的顧景澤,眼淚再次掉落,卻仍舊很堅決的轉身離開。
顧梨大步往外走着,目光所及都是熟悉卻又說不出陌生的布景,明明從不屬于她,卻還是有那麽幾分說不出的留念。
她哭的更厲害,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
或許是她的反應太大,身後終于響起顧景澤回過神來的聲音,在叫她,“阿梨!”
聽不見。
叫也沒有用。
沒得談。
她越走越快,幾乎是發洩的。
下一秒,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熟悉的味道讓她暫時從暴走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擡起頭。
“怎麽哭了?”聞屹揚用指腹将她的淚擦掉,目光狠厲的看着她身後,“他們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