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認錯
第56章 認錯
陸承安只以為她在含糊賣傻, 故意不想聊這個話題。
他有些遺憾和惋惜的看了她一眼,最終也沒再說什麽。
半個月後,便是除夕。
這天仍是照常拍攝, 不過會提前收工,大家在一起吃個飯, 也就算過年了。
顧梨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過年。
雖然之前在叔叔嬸嬸家并沒有什麽所謂的歸屬感, 可是這一天,大家還是會聚在一起, 和每個溫暖的家庭一樣。
從一早上,她就已經開始接到陸陸續續的新年祝福消息,不過一直沒來得及看。
中午吃飯時翻了翻,或許就連叔叔嬸嬸都不習慣,嬸嬸還主動給她發了個紅包。
顧梨看着,心情有些複雜。
或許距離會産生美, 也或許,是因為珩瑞現在由她掌控。
但她不想将人想的這樣現實, 還是選擇相信前者。
她收下紅包, 又送了一份祝福過去。
最後, 才看向頭頂的頂置。
竟然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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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決定主動一點。
她不是那種, 明明想, 還非要等對方主動才可以的人。
她向來想了就要做。
[阿梨愛吃梨]:叮!
[阿梨愛吃梨]:你有一個小可愛請查收
[阿梨愛吃梨]:查收請回複[1]
顧梨等了一會,沒見到回複又默默補充了一句。
[阿梨愛吃梨]:十分鐘內回複有效
顧梨一邊聽着旁邊人聊天, 一邊等着消息。
十分鐘過後, 仍舊安安靜靜的。
她有點不開心,不知道他大過年還在忙什麽。
昨晚兩個人晚上還在視頻, 知道他今天其實還要應酬,有不少人來他家拜年。
但是,不用忙到連消息都回不了吧。
但也不是沒可能。
好吧,她大度一點。
又發了一條過去。
[阿梨愛吃梨]:鑒于你是vip客戶,延長二十四小時。
不過顧梨發完這條,沒多久便進入了忙碌的工作中,為了今天晚上早收工加班加點。
或許是所有人都抱着這樣的想法,下午的拍攝異常順利。
劇裏,也是一場過年的戲份。
故意将這場排到了今天,配合着周邊自然的新年氣氛,十分的入戲。
但這場戲的內容并不怎麽歡愉,甚至連溫情都不算。
十分的決裂,女主意識到兩個人沒有未來,也不想将男主拖向深淵,主動的将人推開。
這樣一個壓抑的氛圍,和周圍的張燈結彩,形成了鮮明的碰撞沖擊。
江渡的爆發力非常的強,沒有任何的歇斯底裏,可是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着,下壓着,才失控的邊緣卻還是維持着冷靜。
她的每一句臺詞都十分的平靜,卻讓人在這平靜中,感受到了絕望。
明明還是下午,溫暖的陽光還未散去,偶爾有一些居民在放鞭炮,此起彼伏的。
可好像,在江渡的心裏,太陽永遠不會再升起。
未散的陽光不會照到她這一隅,驅散她周圍的陰霾。
“咔——”
陸承安喊了結束。
大家才如夢初醒,歡呼着收工過年。
可顧梨的心情卻跟着一起落了下來,有點笑不出。
她又拿起了手機,這次倒是多了個回複。
[親親老公]:[1]
消息是一個小時前回複的。
她發了個一只小兔子從禮物盒裏探出腦袋的表情過去。
還是!沒有!回複!
算了,就這樣吧。
她一個人也可以很好。
外面張燈結彩鞭炮齊鳴,他們一群人聚在會客室中,陸承安身為劇組大家長,還像模像樣的打開了電視,看着春晚。
快樂都是別人的,顧梨産生了逆反心理,不理她就不理,她也很有多人陪的。
才不需要他!
這一刻,他單身了,他也收不到一個小可愛了。
江月朗看着旁邊在對一條魚進行殘忍肢解的人,忍不住說:“它就要進你肚子了,請讓它體面點走吧。”
顧梨這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麽,她看着面前那條慘不忍睹的魚,忽然就更不爽了。
在家裏,都是聞屹揚幫她細心挑好,現在,連理都不理她。
她只能對着一只被她自己因為發洩而夾的碎碎的魚,忽然就有點不開心。
是很突然的,在熱鬧的歡聲笑語中,有點遲來的難過。
在這之前,她明明沒有和他分開這麽久過。
可是每天很忙碌,便也來不及去想,晚上回去時,甚至困的她沒有精力去和他視頻,倒頭就睡。
可就在現在,在阖家團圓的節日裏,那個遲來的,抑制不住的想念,以及分離的不舍,忽然就密密麻麻聲勢浩大的席卷了她。
讓她的情緒一下子低落到,如果不是強忍着,下一秒就要哭了的程度。
江月朗看出她有些不對,緊張的問:“怎麽了?被魚刺卡到了?”
她這聲音有點大,原本還在三三兩兩聊着話題的人,都轉過頭來看她,目光有幾分詢問和焦急。
顧梨被所有人注視着,頭皮有些發麻,她看着大家笑了下,“沒事,太辣了。”
衆人松了口氣,又重新之前的話題。
飯後,大家的時間自由安排。可以一起守歲,也可以去周圍逛一逛。
但是明早的戲不能耽誤。
這次選的人,都挺有分寸感,這兩三個月的相處也都相互了解了各自的脾氣秉性。
所以陸承安敢放他們出去。
有的人要去附近的冰雪世界玩玩,江月朗躍躍欲試,問顧梨要不要一起。
顧梨提不起什麽情緒來,拒絕了,“我有點累,不去了。”
江月朗知道她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又有人來問她要不要玩桌游,還有人問要不要出去轉轉。
都被她一一回絕了。
顧梨興致不高的回了房間裏,便捷酒店,房間并不大。
她還是第一次住這樣的地方。
但是她之前一直沒覺得有什麽,房間不夠大,床不夠舒服,還帶着些潮潮黴黴的打擾不夠徹底的難聞味道。
沒有大大的浴缸,她習慣的一切都沒有。
可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她都一一克服,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
可此時,萬家燈火阖家團圓,沒盞亮着的燈都代表着熱鬧的人間煙火。
她遲來的,被壓抑很久,甚至是努力忽略的矯情再寫一次盡數發作。
鼻子忽然就酸了,她拿出手機,看着空空如也的對話框,視線也跟着一起模糊。
她不再搞什麽二十四小時期限游戲,将電話打了過去。
冰冷的“嘟嘟”聲,每一下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經,讓她崩潰。
說不出的孤單和委屈将她壓垮。
在第五聲後,冰冷的提示音終于結束,電話被接通。
只是清淺的呼吸聲從聽筒那頭傳到耳邊,顧梨便已經克制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聞屹揚聽着電話那頭傳來得輕輕抽泣聲,心一下就緊了,“怎麽了?”
這一下,顧梨徹底繃不住,“老公嗚嗚嗚——”
她的嗚咽聲刺痛着他的心髒,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讓他不會說別的,只會笨拙又單薄的說:“阿梨別哭。”
可這樣的安慰讓她更崩潰了。
“嗚嗚嗚老公我好想你,我不想工作了嗚嗚嗚,我想回家,這裏的床好不舒服,枕頭也不舒服,采光也不夠好,嗚嗚嗚還很幹燥,我也很冷……”
顧梨越說越傷心,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吃過這樣的苦。
哇——
聞屹揚聽着電話裏的哭聲,連呼吸都變得刺痛,過了兩秒,他聲音有些微喘的說:“寶寶,別哭了,開門。”
“嗚嗚嗚嗚嗝……”
顧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甚至打了個哭嗝,在聽到他這話後,整個人都愣住了,沒明白他在說什麽。
甚至連眼淚都好像開了慢鏡頭似的,僵在了臉上。
“先開門好麽?”聞屹揚在電話裏,放緩了聲音,和她打着商量。
在這深夜裏,顯得格外的溫柔,甚至帶着些蠱惑。
顧梨下意識看向門的方向,酒店統一的并不怎麽結實的原木色木門。
起初,她甚至擔憂這個門的安全程度。
但大半個酒店都被他們包了,這幾層都沒有外人,也就讓她放心了下來。
就這樣,每天看過無數次,習慣的甚至讓她早已經忽略的門,此時她竟然看的移不開視線。
就那樣愣愣的看着,一時間忘記了動作,腦子也反應慢了半拍。
這時,輕輕的敲門聲忽然響起,像是怕吓到裏面的人一樣,敲的很柔和。
顧梨的心髒卻猛地跳了起來。
——開下門好麽?
不知道這句話是從腦子裏回想,還是通過聽筒,再次傳到耳邊。
但是她的動作已經快過了大腦,光腳跑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噠噠噠的迎着那輕柔的聲音跑去。
像是某種召喚。
她甚至連是誰都沒有再問,甚至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迫不及待,帶着說不出的急促将門打開。
心髒跳的快要跑出來。
門外,男人一身西裝革履,帶着些風雪寒意,舉着手機的看向她。
因為太過意外,反而不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亂跳的心髒卻似乎在提醒着她。
聞屹揚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她就這樣呆呆的站着,烏潤的眸子一錯不錯看着他,還有顆淚珠挂在臉頰上。
像是傻掉了一樣。
他有些想笑,可在想到她電話裏的哭聲時,卻又是說不出的酸澀。
他向她張開雙臂,“抱抱。”
顧梨像是這才回過神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安全感,組成了獨一無二的熟悉的懷抱。
顧梨一下子哭的更慘了。
“哇——”
她抽抽搭搭的緊緊的抱着人不動,聞屹揚側身,騰出一只手來,将門關上。
又保持着和她緊抱的姿勢,半拖半抱的将人帶回床邊。
他就這樣輕拍着她的背,讓她盡情的發洩。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顧梨終于哭累了,趴在他懷裏沒什麽力氣,還帶着濃濃的鼻音問:“你怎麽來了?”
知道現在,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抱着他,明明哭的已經有些脫力,卻還是舍不得放手。
整個人在他懷裏蹭蹭又拱拱。
“想給你一個驚喜。”他說。
所以一天內橫跨了三個城市,過來找她。
其實,這麽久以來,他都在有意的控制着彼此的距離,甚至想克制着自己的主動。
因為他知道,一但破開了這個口子,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會忍不住的想要貼近她,占有她。
會做的很過分。
過分到,等到有一天清醒過來時,回想起,他對她所做過的事,一定不會原諒他。
甚至會讨厭他,厭惡他,比之前還要讨厭的那種。
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可也忍不了不來看她。
可當他到來,聽到她在電話裏的哭聲,以及她全力撲向自己的時候,他又覺得,以後讨厭就讨厭吧。
頂多是他一個人難過,而她現在,至少會快樂。
他看着她哭腫的眼睛,擡手輕輕的貼了上去,又将她還挂在眼睫的淚珠擦掉,她的眼睫輕輕的顫了下。
連他的心髒都跟着輕顫。
“走,”他說稀疏平常的說着,就像是要帶她去吃宵夜一樣,“我們回家。”
他支持她去做任何事情,并且提供自己能提供的全部幫助。
顧梨一愣,才想起見到他前,自己忽然崩潰了的情緒。
她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
“我、我就是說一下。”她不太好意思看他,為自己的知難而退。
聞屹揚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麽,說:“人并不需要為在困難面前退縮而感到羞恥,退縮是每個人的權利,也是本能。”
“可是,要是所有人都遇到困難就退縮,那,很多事情都不會成功。”顧梨雖然習慣性退縮,但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
“确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面對困難時就退縮的,有的時候為了生活,或者是生存,沒有退縮的餘地,只能迎頭頂上去。”
聞屹揚說的直白又殘忍,“但是阿梨,你沒有這樣的擔憂,也永遠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就算,他和顧家全都破了産,留下來得那些錢,雖然不能夠讓她再擁有現在的生活。
可也足夠她,以一個普通白領那樣,衣食無憂的過完一生。
顧梨一愣,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
“可是……不是為了生活,就可以不用面對困難,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知難而退了麽?”顧梨有些茫然,“那……你也不需要為了生活努力,可是你還是,很努力啊。”
聞屹揚眼睫微垂,眸色有些黯。
見他沒說話,顧梨又想到什麽,主動說:“所以,你是在為了夢想努力麽?”
她在之前那段觀察中發現,好像很多人也在為了夢想而努力。
聞屹揚輕擡了下眸,算是承認。
他随後,又認真的問她,“所以,這是你的夢想麽?”
他怕她,是一時的跟風,亦或是,真的因為他當時的那句話,生出了要養他的壓力來,所以才在這裏受苦。
又或者是,她強行給了自己一個“夢想”,來淩駕剝削着她。
顧梨對上他的眸子,眨了眨眼睛,語調有些慢,卻很認真的說:“其實之前,我不是多喜歡,甚至,只是想找個事情做。”
她說到這裏,聞屹揚的心忽然一緊,他問:“為什麽,要找個事情做。”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顧梨當時沒說,現在也不打算說。
萬一,她沒做出什麽成績來,那現在的豪言壯志多打臉。
“就是無聊啊。”她有些心虛的錯開了他的視線,她很快的避開了這個話題,“後來,月朗又被欺負,我就覺得,不能每次都是你們在幫我保護我,我也應該站在你們前面。”
她還是沒意識到,她已經算變相承認,她是真的因為他的那句話,而有了或者間接有了這樣的想法。
聞屹揚一時間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情緒,好像,一直都是他站在別人的前面,早就習慣了獨當一面,可現在,面前這樣一個,瘦瘦小小,才到他下巴的小人兒,跟他說,也想要站在他的前面。
他心裏,像是被什麽填滿了的熨帖,可卻又酸酸澀澀的。
聞屹揚再開口時,第一句有些發啞,“你這樣小的個子,我讓你擋我前面,這像話麽?”
“怎麽了?”
顧梨有些不樂意的看着他,“你還身高歧視了?”
聞屹揚站在她面前,靠近了點,随後垂眸睨着她,有些意味深長——
讓她認清現實。
他并沒有歧視,只是在說一個客觀事實。
顧梨仰起頭來看他,有點費力。
行吧,她接受了自己矮他很多的這件事。
“那,誰規定了小個子不能在前面?”
聞屹揚看着她,半拖着調子道:“我怕別人說我欺負小朋友。”
“你別打岔!”顧梨被他氣到,不在和他談論個子問題。
“好吧。”聞屹揚做出了抱歉的表情,“你繼續。”
“……”顧梨頓了下,“你好煩,我都忘記我說到哪裏了!”
聞屹揚看着她,忍不住笑,連眉眼都帶着忍俊不禁的溫柔。
顧梨看着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想了下,才接着之前的話繼續,“然後我就去準備,去學習,去一點點了解,直到現在,雖然我每一天都很累,沒有舒服的床,不能躺在浴缸裏舒舒服服的泡澡,空氣很幹燥,我每天要敷兩次面膜,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你給我買的羽絨服外面還要外套一件劇組團購的綠大衣,才能維持長期的外面拍攝——”
雖然她是在抱怨,細數着自己在這裏的諸多不适應和遇到的困難,可她說這些人,目光十分得力堅定,眼中帶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光亮。
“我也以為我不會行的,事實上我确實還是很不行,不然剛剛也不會忽然崩潰。可是,”顧梨看着他,說,“剛剛你說要帶我回家,我腦子甚至都沒有思考,糾結,就在拒絕了。”
聞屹揚有些複雜的看着她,又是不舍又是驕傲。
沒等他說什麽,顧梨便已經嘴角帶着一種歸屬感的微笑,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說:“我想,将它拍完,目前就是我的夢想。以後,我還想拍更多,聞屹揚——”
她叫着他的名字,有些愉悅又激動的說:“我從來沒有,這樣有目标的生活過,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成為一名導演,或者說,可以拍電影,應該就是我的夢想了。”
她發自內心的笑着,因為找到了目标,而內心無比充盈着。
好像也因為這樣,全身都在發光一樣,美麗的讓人無法側目,
聞屹揚忍不住擁抱住她,被她的情緒感染,和她一同高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