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認錯
第55章 認錯
“你以後可以改行做演員了。”顧梨忍不住說。
聞屹揚輕笑了下, “感謝顧導的肯定。”
顧梨愣了下,第一次聽人叫她“顧導”,還有點不習慣。
聞屹揚揉了揉她的頭, 微微俯身和她平視,看着她的眼睛帶着幾分笑意道:“好好加油, 顧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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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梨以為, 自己會很不習慣和聞屹揚分開這麽久。
但事實上,他們到了那裏的第二天, 便進入了緊密的拍攝進程中。
一個多月未見,江渡的氣質越發的沉寂,已經完全貼個了原著裏,女主的樣子。
再無半點,她以往清純靓麗的形象。
顧梨十分震驚,這就是演員的塑造力麽?
她真的再次為江渡舉大旗, 誰以後再說她演技不好,她絕對不幹。
茫茫白雪幾乎貫穿着整個影片, 所以他們不敢耽擱, 每天都排滿。
忙到, 她甚至都沒時間去想聞屹揚,更沒時間給他發消息。
周六時,聞屹揚也因臨時要出差, 并未能來看她, 但她也沒精力去難過。
她已經忙的不可開交,甚至連水都忘記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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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感慨的便是, 終于理解聞屹揚為何非要她将那麽臃腫的一件棉被似的羽絨服買下來, 讓她帶上。
因為即使這樣,她還是冷到不像話。
書中, 那刺骨的寒風,令人絕望的心境,在此刻,躍然紙上,凝成了實質。
一幕拍完,江月朗從棚裏出來——棚裏至少有遮擋,還稍微暖和些,給顧梨倒了些熱騰騰的姜汁可樂去去寒。
“你還行不行啊?”給她杯子時,她摸到了估計冰涼刺骨的手。
這軟乎乎的細手就從來沒這樣過,她本來是被捧在手心的。
她忽然有點後悔同意她選這本來拍了。
顧梨擺了擺手,又看了眼不遠處的男女主都有助理給送去熱姜茶,這才放心些,低頭自己喝着。
“真的沒事啊?你可千萬別凍感冒啊。”在江月朗眼中,她就像是一朵溫室裏的嬌花,雖然被養的光澤豔麗色彩迷人,可是卻經不得一點風吹雨打,更不要說現在是呼嘯刺骨的北風。
“我有那麽弱麽?”顧梨覺得這是她對仙女的質疑。
然而沒兩天,她便真的開始咳嗽打噴嚏,卻還是裹着個大棉被的盯着鏡頭。
江月朗拉了她幾次回酒店,都被她拒絕了。
她不懂,為什麽顧梨這次這樣認真這樣較勁。
“我較勁麽?”顧梨有些疑惑的反問她,“可是大家都在這樣,沒有人去休息。”
“但是你病了啊!”江月朗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我就是有點感冒。”顧梨帶着濃濃的鼻音,順着江渡的位置揚了揚下巴,“人家都發燒了,還不是照樣在拍。”
“啊?”江月朗一愣,“她發燒啦?”
“嗯。”顧梨聲音低了低,“誰都沒說,我過去和她講戲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特別燙。問她是不是發燒了,她才說有點。”
江月朗其實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帶病工作也是常有的事,也見到過許多明星敬業帶病工作的熱搜。
但她以為大多都是在立人設。
因為她接觸的大多數明星,去拍時尚雜志時,都十分的不好相與,亦或者說是高高在上,帶着股說不出的傲慢。
他們向來風光靓麗。
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着衣着樸素,站在冰天雪地裏,凍的發抖,還一遍遍帶着病過戲的女明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了,江月朗忽然覺得,江渡似乎和書中的人真的徹底融為了一體。
但顧梨還是高估了自己,她比女明星不抗打多了,脆弱的嬌花第二天直接發燒到爬不起來。
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全身又軟又無力,像是躺在了軟綿綿的棉花裏,有種下墜到泥沼的無助。
全身又冒着熱氣,蒸的她難受極了,卻又從心口向外,骨子裏散發着冷。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有人将她從泥沼中托起,輕輕的放在有支撐的,但卻十分溫暖的石頭上。
卻又不硬棒棒。
她抱着這可靠的支撐,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有人在壓低了聲音說話。
沉磁的熟悉聲音讓她心安,有些想睜開眼睛,但實在是太困頭太沉,又因為這聲音太過安心,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有雪後獨有的暖陽,從窗簾縫隙探出些許光束。
溫暖又帶着勃勃的生機,讓人安心,連心情都會變好。
沒有什麽,是比在這樣的一個午後,懶在柔軟溫暖的床上更加快樂的事情了。
尤其是在一段加班加點漫長的工作,還沒辦法休息的情況下。
即使生着病,都變得彌足珍惜。
她渾身還有些軟,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繼續躺着。
下一秒,她又猛地睜開了眼睛,看着同樣睡在她身邊的人一愣。
他只脫下外套,襯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安靜的睡在她的身邊。
顧梨心快速的跳動着,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将臉湊過去,又靠近了些,感受到他淺淺呼出來的氣息,才确定,不是做夢,也不是燒出了幻覺。
又想到自己在感冒,又将臉挪了回去,拉開些距離,免得傳染到他。
誰知人才往後退了下,腰間便忽然一緊,一個用力便又滾回了男人溫暖舒服的懷裏。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聞屹揚便睜開眼睛,擡手貼上了她的額頭。
“不熱了。”他放心下來,手順着滑到她的臉頰,手指輕輕摩挲着。
“你怎麽來了?”顧梨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像做夢。
聞屹揚看着面前因為他的到來,高興的聲音都有些上揚的人,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有些高興,可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嗓子有些啞,“病了怎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也好不了啊。”顧梨頭埋進他的懷裏,雖然鼻子還是有點堵堵的,但十分貪念他的味道。
也不能來陪她,就是在燕城着急罷了。
聞屹揚抱着她,知道她在想什麽,“怎麽忽然這麽懂事?”
“我只是覺得,天吶,工作真的太不容易了。”好像不親自經歷一下,就很難真的理解。
而也在這些經歷中,似乎不知不覺的就變得不再那麽嬌氣,被身邊的人所感。
“你知道嘛,我們的女主角,發燒生生拍了一天,讓她休息,她也不想耽誤大家的進度,結果第二天就好了。”
顧梨現在都還在好奇,“不知道到底是她抵抗力強,還是這麽些年來練出來了,怎麽我就不行啊。”
“哪有人生病還想工作的。”聞屹揚又好笑又無奈,“你不行也不是你的問題。”
“所以你怎麽來了?” 她又問回之前的問題。
“你是不是真的燒傻了?”他不輕不重的輕戳了下她的頭,“今天周五。”
“哦,今天都周五了。”她慢吞吞應聲,而後又想起什麽,“不對啊,周五你怎麽就來了?”
顧梨看着他,一臉“你怎麽這樣啊”的表情,“你早退。”
“我不可以早退?”聞屹揚非常不覺得羞恥,還挺理直氣壯的反問。
“好吧。”顧梨懶散的躺在他懷裏,“你是領導你說了算,你明天給全員放假也可以。”
聞屹揚又擡手貼了貼她的腦袋,有些好笑道:“是不是真的燒傻了,明天周六——”
他提醒她。
“本來就放假。”
“啊——”
顧梨哀嚎了一聲,“我們怎麽不放假啊!”
“要不要請假在休息一天。”聞屹揚摸了摸她還有些濕潮的額頭,建議着。
顧梨搖了搖頭,“我都已經好了。”
她不想這樣搞特殊,所有人都在堅持。
聞屹揚雖然很想她舒舒服服的,可并不想勉強她,尊重她的意願,畢竟這是她的工作。
“要不要吃飯?”
聞屹揚看了眼時間,問她。
顧梨頭貼在他的頸窩,“我不想吃。”
“多少吃一點。”他溫聲勸着,“不吃怎麽吃藥,明天你會堅持不住的。”
“我好想吃你做的糖醋裏脊啊。”顧梨在他懷裏撒着嬌,聲音都是拖長了的。
但是這裏不是家裏。
“還想吃什麽?”他問。
顧梨在腦子裏想着那些食物,“還想吃乾隆白菜,想想都好爽口。”
“還有呢?”
“香辣蝦,辣炒牛肉……”顧梨在腦海中想着那些食物,想着想着,不自覺咽了下口水,真的有點想吃。
“那你等我會兒。”聞屹揚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将她松開,翻身下床,又将被子将她蓋好。
“你去哪裏?”顧梨側着頭看他問。
“去給你做飯。”聞屹揚好脾氣的答,表情像是有些好笑,在說:不是你在要求,怎麽還在問我。
顧梨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又不敢相信,“真的?”
“你病成這個樣子,就提了這麽點要求,”聞屹揚不緊不慢的說,“我還不能滿足你,是不是太差勁了。”
顧梨的心像是被輕輕戳了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時間竟看的有些出神。
聞屹揚很受不了她這樣看自己,卻又好吃她這一套,微微俯身,曲起手指,輕劃了下她的鼻子,柔聲說:“在躺一會兒。”
“嗯。”
顧梨下意識應着,一錯不錯的目送他離開。
然後她抱着被子又躺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到了空氣裏熟悉的味道,那顆從醒過來就有些飄蕩蕩的心,終于又落回了肚子裏。
啊啊啊啊!
她抱着被子輕輕打了個滾,真的好開心啊。
她又躺了一會兒,但沒有了那個溫暖的懷抱,讓她有些躺不住,過了兩秒,她還是起身,穿上拖鞋,噠噠噠的去找他。
但是找了一圈,她都沒發現人跑到哪裏去了。
他們訂的酒店只是一家普通的快捷酒店,幾乎将半個酒店包了下來,就在周邊拍攝。
甚至有幾場戲,就是在這個酒店內拍的。
今天拍的這場,就在酒店旁的包子鋪裏,她現在門口,甚至都可以看到那些個機位。
他們各司其職的忙碌着,而她現在酒店門口,有下午難得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像個閑人一樣。
第一次感受到了忙裏偷閑的快樂,是平時那種,在家裏閑散着看小說刷手機所感受不到的快樂。
也不知道她這樣看了多久,快樂了多久,直到手中的電話鈴聲将她拉回。
她垂眸看了看,是聞屹揚。
“喂~”她聲音不自覺的上揚着。
“病還沒好,又跑哪兒去了?”
他磁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明明和之前一樣,也是隔着手機,可一但想到,他此時就在自己的不遠處,不再像之前,隔着幾千公裏,兩個多小時的飛行。
只要一伸手,便觸手可及。
她就忍不住的雀躍,“來找你啊~”
“你找哪裏去了?”
被她帶動的,聞屹揚的聲音也不自覺的上揚,“我人都回來了。”
“你回去啦?”顧梨邊說,便已經往回走,腳步都不由得加快,“我這就上去。”
“你出門了?”聞屹揚聽到了她話中的引申義,眉頭不自覺一蹙。
“沒有,就在門口。”
顧梨說話開始斷斷續續。
聞屹揚猜,她應該是進了電梯。
果然,過了幾秒顧梨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我…在…………電梯。”
他唇角不由勾起了個弧度。
電梯門才打開,顧梨便急匆匆的往外走,措不及防的,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她愣了下,在驚慌的瞬間,便已經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尖叫聲便化成了貪足的埋進他的頸肩。
“這是誰家小姑娘。”聞屹揚半拖着調子,“直接往人懷裏鑽。”
“你家的。”她軟着聲音說。
“別亂說。”聞屹揚難得有那麽幾分的不着調,“我有老婆的,被她聽到,她要生氣了。”
“嗯,那我們就不要讓她知道。”顧梨也演了起來。
“這樣……不太好吧。”聞屹揚忍着笑意,故作遲疑道。
“可是怎麽辦啊,我好喜歡你。”顧梨有些誇張的,聲淚俱下,但她還是差了點功力,淚沒流出來。
但她本就在感冒,有着鼻音,再配上她這故意悲傷的聲音,還真像那麽回事。
“那行吧。”聞屹揚說的還有點勉強,手卻已經抱着她的腰,将人往房間的方向半抱半拖的走,“我們就不告訴她……”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
電梯門內又又出來個人,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久久忘記了動作。
十幾分鐘後。
片場。
陸承安看着助理皺了下眉,“讓你拿個東西這麽久。”
助理還在愣神。
“幹什麽?慌裏慌張的。”
陸承安向他伸了下手,“給我啊。”
“哦……哦!”助理這才回過點神來,将昨天重新備注的文稿給他,然後又有些欲言又止。
“啧。”陸承安有點煩,他邊看機位邊說,“想說什麽就說,磨磨唧唧的。”
助理支支吾吾的,最後在陸承安耳邊小聲說——
陸承安神色微動,過了幾秒說:“別跟別人說,把好自己的嘴。”
“但是這會不會出事啊……”助理有點不安。
陸承安淡聲說:“人家當事人都不怕,你怕什麽?出事了也有本人兜着。”
“那萬一,聞太太找過來……”
陸承安輕描淡寫的說:“他們這樣的商業聯姻又有什麽感情,為了名聲和穩定彼此兜底還差不多。怎麽會找來。”
“找人也不會打電話麽?”
聞屹揚摸着她有些涼的手,快被她氣死,“你還想不想——”
“我還想不想好了。”顧梨直接接過她的話,“我當然想了。”
“我看你不想。”聞屹揚看着她,語氣不怎麽好。
他見到她時,拉鏈都沒拉,懷是敞着的。
他将人拉到桌子前,先盛了一碗酸辣湯給她。
顧梨看着滿滿一桌好驚訝,“你去哪裏做的?”
單是看着聞味道,就知道是他做的。
“和前臺要了廚房。”他說。
“前臺都有這樣的權利了?”顧梨一直覺得這樣的小酒店什麽都做不了。
“前臺沒有。”聞屹揚又給她夾了塊牛肉,“但錢有。”
“好吧,果然鈔能力是萬能的。”顧梨吃了一口,天吶,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她真的太想念了。
連久違的食欲都給引了出來,眼睛都不自覺眯了起來。
聞屹揚見她肯吃東西,心也跟着松了下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每周跑過來,但是沒想到一直被拖着,年底事情多,竟然到現在半個多月後才有時間過來。
他本想給她個驚喜,但當他來到酒店,推開門見到躺在床上燒的迷迷糊糊的人時,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很想就這樣把她帶回去,但最後理智還是壓制住了他的沖動。
他不可以就這樣的,随意幹擾她的人生。
他能感受到這次她有多認真多努力。
幸好她現在,精神好了很多。
他唇角勾了下,“不是我的鈔能力,是你們劇組——”
“?”
“都快包場了,大客戶,借用下廚房還不給的話,”聞屹揚聲音頓了下,“那……這服務經營意識,差不多要改行了。”
“……”顧梨沒想到,他竟然是以劇組的名義,“那你這算不算,是借花獻佛?”
“所以多吃點,老佛爺。”
臨近年關,聞屹揚越來越忙。
有時隔半個月才能來看她一次,但最長不會超過二十天。
有時過來,他照樣工作,顧梨也仍舊在現場拍攝,兩個人也就晚上能見一面。
有時,顧梨拍大夜戲,回去時已經很晚,聞屹揚仍會等她。
陸承安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一次,還特意和她說,夜戲不用盯了,早點回去吧。
被顧梨笑着拒絕了。
笑的眉眼彎彎,還有那麽幾分不好意思,“不用啦。”
陸承安一愣,覺得,她不應該是那樣的人。
其實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她雖然有些嬌氣,但從未耽誤過什麽事,也沒有什麽手段或者很多事。
更像是不谙世事,才畢業的大學生。
或許,她也并非是有意圖些什麽,可能只是,為了愛情而昏了頭,再過幾年就會被抛棄的小可憐。
陸承安對她有了些許改觀,态度也變得溫和了些。
其實他圈子裏混了這麽久,為人早就十分的圓滑,客氣卻帶着疏離,但卻輕易不會讓人感知到。
漸漸的,也願意多教她一點。
直到有一次,顧梨為他提出了全新的思路,他才徹底對她有了改變。
覺得,她其實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是真的很驚豔。
為他幾乎成模板化的商業拍法,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那晚收工,幾個人聚了下,就在酒店裏。
最後喝了些酒,陸承安便也再沒那麽多的防備。
他幾乎有些惋惜,又帶着些救人于水火的使命感,說:“你很有才華,又何必走歪路。”
“?”
顧梨确實喝了些,但是她确定,她現在路走的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