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土豪
土豪
被拐走的少女,自有警局給送回去。
可聯系鄭家人之後,鄭蓉蓉提出要和謝黎單獨說會兒話。
兩人相顧無言走在路邊,鄭蓉蓉停下腳步,站在謝黎面前,低着腦袋,“對不起,我明天就去公司辭職。”
她知道,即便最後放棄下情降術可也是有了做惡事的心,謝黎沒有追究,已經是看在同校師妹的面子上了。
謝黎垂眸,看着她的頭頂好一會兒,這才道,“不要用你父母的錯來懲罰自己,其實不用自卑,你很優秀,寫得一手好字,會跳舞會彈琴,只要你想,未來定會多姿多彩。”
他心裏自然是生氣,含着金鑰匙出生,天之驕子的他容不得別人在自己身上做些亂七八糟的事,但也不可能要了鄭蓉蓉的命吧?
現在她主動提出離開,也少了很多難堪。
“謝謝。”鄭蓉蓉眼眶一熱,淚珠墜落。
他們從來都不相配,只是她被癡心妄想蒙住了眼睛,看不清現實。
謝黎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
不完美的家庭比比皆是,卻不是企圖傷害他人的理由。
鄭蓉蓉默默看着謝黎的背影,直到鄭家夫妻趕來,最在意形象的鄭母抱着她哭泣,鄭父也是紅了眼眶,失而複得,更加珍惜。
“爸媽,我想和你們聊聊。”經歷了生死,她似乎更加堅定也愈發明白很多道理。
“好,我們回家。”鄭家夫妻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在女兒失蹤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夫妻間吵過鬧過打過,互相指責推诿,可歇斯底裏後還是安靜下來反思,深刻認識到這些年來做父母太失敗了。
只要女兒能平安回家,他們會彌補以前的過錯。
中午路邊很安靜,陳短他們幾人坐在不遠處車上等着謝黎時,甚至打起了鬥地主,此時陳短面前已經放了不少錢,可見收獲頗豐。
“王炸,對三!”陳短連續甩了兩對牌,看見他們吃癟臉色,笑得賊嘻嘻,“來來來,快把身上的錢都給交出來。”
參加游戲的是大二學生小侄女段茗,還有齊雲鸠這個冷面男人,地主則是陳短。
一連三局,他們兩個農民合手,都輸給了陳短,真是郁悶不己。
這個月的零花錢又少十塊,段茗将錢交到陳短手中時,看向齊雲鸠的眼神格外幽怨,“齊大哥,都怪你,一點默契都沒有。”
開局之前,她和齊雲鸠安排策略,要注意眼神提示再出牌,然而幾局下來,她的眼睛都抽了,也不見齊雲鸠有什麽反應。
齊雲鸠看了眼還在心疼錢包的小姑娘,“我給了。”
磁性低沉又夾帶着老實誠懇的強調,讓人挑不出撒謊的錯。
段茗一時懵,“給了什麽?”
“眼神提示。”
段茗:……
段茗要抓狂,“大哥,你每分每秒面無表情得就像一座移動冰箱,現在跟我說給了我眼神示意!?有木有搞錯哦。”
齊雲鸠默默盯着段茗,他一貫惜字如金,此刻也找不到話反駁,神情還有點委屈。
在小姑娘擠眉弄眼的時候,他确實是給了眼神回應,只不過小姑娘沒能理解。
“噗嗤,哈哈哈哈!”陳短沒忍住,捧腹大笑,“老鸠啊,這就是你的錯了,怎麽能欺負小姑娘呢,還不快點哄 ,要是哭了有得你頭疼。”
“陳大哥,我才不會哭呢。”段茗氣得短發要炸了,陳大哥就知道破壞她的形象。
哭這個字眼太敏感,齊雲鸠最怕女孩子的眼淚,他連忙掏出了張卡放進段茗手裏,“拿去買糖吃。”
他似乎很喜歡掏卡,比如給阿保的零花錢也是一張卡,不過被陳短給繳收了去。
“……”段茗彈了彈純黑卡,銀行卡上英文是M國運通,“嗯,這個銀行卡仿得還挺像,可以拿出去唬人了。”
她沒有見過真正的百夫長卡,也就是黑卡,權利金錢地位的最佳象征,但偶像劇裏那些總裁男主經常掏出來提高逼格,實際上淘寶裏十幾塊就能買到一大堆,還包郵送上門。
阿保和段英此刻坐在另一輛車上,這兩剛剛偷偷跑出去買蛋糕吃,找了許久才找到人,被陳短罰去背書,否則阿保要是聽到段茗這句話就該反駁了,卡裏是真有錢,他還學會刷卡了呢。
謝黎回來,正好聽到段茗這句話,就是笑容溫和的打趣,“齊雲鸠,看來你最近很窮,拿出的卡居然被認為是假的。”
齊雲鸠斜看了他一眼,并未出聲。
陳短一笑,手指磨擦作比錢動作,也附和着逗弄,“老鸠,最近手頭緊了?要不要我給你提供幫助。”
他缺什麽都好還真不缺錢,只是平常沒有花銷地方罷了。
對話中透露的意思如此明顯,段茗雙手小心翼翼捧着卡,水汪汪大眼睛左看右看,神色緊張,“這張黑卡,難道是真的……”
她自小跟着小叔擺地攤算命,生意來時一天能賺幾百,生意不好時風吹雨打還被罵是騙子,從沒想過自己離一夜暴富有那麽近的機會。
陳短笑得神秘,“等下吃飯,你拿去刷一刷,就明白了。”
段茗敢刷嗎?
她不敢。
最後還是換給了齊雲鸠,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能随意拿別人的東西。
不過去到私人飯館,翻開餐單時,看到價格後面的一串零,段茗瞪大眼睛,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土包子顯露無遺。
瞧着陳短他們聊天時就随手點,完全不在意價格,她的小心髒砰砰跳,媽呀,幾萬不見了。
段茗舉起菜單擋住臉,踹了踹段英的小腳。
段英在和阿保吃着飯館贈送的特質冰淇淋,聽說這裏的廚師祖上好幾代都是禦廚,來吃飯都需要預約。
突然腳上一痛,他看向段茗,疑惑道,“茗茗,怎麽了?”
“小叔,這裏太貴了,我不敢點。”段茗壓低聲音。
段英投去同情眼神,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的土包子,大嗓門直接喊,“傻孩子,你就是見識太少,想吃什麽随便點,不要跟你陳大哥他們客氣!”
段茗本來就是不好意思,現在段英直接嚷嚷出來,其他人的視線紛紛落在她身上,她紅了臉,讪讪笑着,尴尬得腳趾都能摳出一條長城,很想躲到桌子下。
幸好這裏是包廂沒人看見,否則她都想捂臉逃走,省得讓陳大哥他們也跟着丢面子。
知道小姑娘在不好意思,陳短坐在她旁邊打開菜單随意浏覽,笑得很像鄰居家陽光大哥哥般親切,“想吃什麽就随便點,小孩子家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用省錢,茗丫頭喜歡糕點嗎。”
大男人一個,他不喜歡太甜膩的食物,不過剛剛注意到段茗有翻來翻去看了許多次不敢點,應該是想吃的。
“喜歡。”段茗紅着臉點頭,有着陳短在旁邊照顧,到也沒那麽拘謹放不開了。
她連學費都是東拼西湊,每天努力争取拿到獎學金,減少小叔身上的壓力,不敢亂買零食吃。
陳短拍板決定,“行,那就一份松子百合酥和香蜜糕。”
段茗沒有吃過,聽着感官上味道還是不錯的,而且名字普普通通就不像會貴,可是瞄到價格,四個零,她……吃的是甜點,還是金山?
“觀主,我也要吃甜心!”阿保還在挖着冰淇淋,也不忘給自己要福利。
“行,再加一份。”陳短說着,擡眸看向其他人,“你們呢,還有誰想要。”
齊雲鸠和謝黎兩個大男人他不喜歡甜食,搖了搖頭。
段英張嘴,剛想說話,腳上突然疼得呲牙,段茗眼神警告,也就只好跟着搖頭。
陳短眼尾掃了他們一眼,沒有說什麽,只不過多要了一份給段英,這吃貨道士雖然年紀三十六高齡了,可心性才三歲,還能和阿保看虹貓藍兔七俠傳看得癡迷,拿着劍扮演虹貓和黑小虎這對情敵在比劃,俨然戲精上身。
這一餐飯,段茗吃得心驚膽戰,一滴菜汁流淌的都是金錢味道,她舍不得放過。
而最後付款的時候,齊雲鸠拿出先前那張黑卡來刷,她在經理笑得谄媚送出門時,手腳飄忽像踩在棉花上,腦海裏就有個想法,自家蠢不拉幾的小叔走大運了,居然結交三個土豪金!
将這對叔侄送到小區門口,陳短放下車窗,笑到,“茗丫頭,有事可以打電話找我。”
“知道了,陳大哥再見。”段茗紅撲撲着臉蛋,揮着手,笑得很開心。
段英撓着臉,笑得憨憨,“陳觀主,那個,我可以去三清觀拜訪嗎。”
他還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沒有請教呢,反正侄女在這裏生活,湖州三元觀破破爛爛的只剩下一座屋子,他還也跟着不如留在這裏,修道之人,就要有浪跡天涯以求突破,随遇而安的準備!
陳短點頭,“可以,随時歡迎。”
叔侄倆站在原地,目送車子揚長而去。
段英戀戀不舍回頭,就看見侄女目光蹭亮蹭亮的看着他,把他看得全身發毛,“茗茗啊,怎麽了?”
段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說你,男色沒有就算了,人不聰明,嘴巴笨重還不會拍馬屁,怎麽突然就遇上土豪金了呢?”
段英:???
段英挺直了腰背,雙手負在身後,“你小叔我有那麽差勁嗎,好歹也是湖州三元觀觀主,方圓百裏我可是最厲害的道士!”
段茗無語,毫不留情紮心,“三元觀方圓百裏都是荒山野嶺,連鄉下三輪車都不會到的地方,導航都能氣得罵人。”
她放寒暑假的時候最不想回去了,爬山爬得雙腳顫抖。
“說什麽大實話,以後還想不想吃香的喝辣的了!”段英面上無光,惱羞成怒地瞪了眼,“我這是靠人格魅力交朋友!再說了,陳觀主可是我見過最友好的道友,他當然會對我這個落難同行照顧幾分。”
段茗眉眼彎彎,雙手抱拳作揖,“甭管咋說,小叔,還是老規矩,以後我就跟着你混了。”
“這才像話嘛。”段英滿意了。
叔侄倆高高興興回到出租屋,然看到提着一串鑰匙,長得圓潤發福,頭上還夾着卷發棒的房東在門前等着,他們笑容一僵。
包租婆晃着鑰匙铛铛響,宛如透視X線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最後落在段茗手中提的雕花食盒,立馬咆哮沖天,“沒錢交房租,你們還有錢去下館子,膽肥了是吧!”
兩人并排乖乖站着,耳邊都是包租婆那教訓聲,口水滿天飛。
段茗生無可戀,好想将小叔洗白白,交給包租婆當房租算了。
反正每次小叔過來,包租婆都會準時上門“關心”問候,鐵定蓄謀已久,等待機會下手。
齊雲鸠開車,将陳短送回到了山腳下,默默送着離開的背影。
比起齊雲鸠明明想說話,卻悶不出聲的性格,謝黎要主動且自來熟得多了,他淺笑道,“阿短,我可以加入靈異偵探事務所嗎。”
陳短回頭打量着謝黎,而謝黎摘下眼鏡任由他看,沒有了任何僞裝的雙眸似乎與衆不同又看不出什麽異樣。
謝黎本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說話卻不失幽默風趣,“按部就班的生活很無聊,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況且我也能提供很多幫忙哦,比如收集資料,解決麻煩等等,錄用了我,好處多多,甚至不要工資,帶資入職也行。”
太不要臉的話了,齊雲鸠轉頭盯着他,面無表情下,可見他的生氣。
“我現在不管事,你跟老鸠商量就好。”陳短只是道了這句,轉身走上山去,阿保咬着棒棒糖跟在身後。
車裏兩人眼瞪眼。
齊雲鸠冷臉:“我不同意。”
謝黎笑得斯斯文文,“反對無效,阿短都沒有反對,那就是同意我入職。”
見謝黎很有心機的搬出了陳短,齊雲鸠再怎麽樣也不好拒絕,而且憑什麽謝黎叫阿短這個如此親近的稱呼。
似乎心頭堵着怒火,齊雲鸠開車專門往凹凸不平的地方去,車子搖晃颠簸,謝黎努力維持優雅貴公子形象,實際上屁股都疼了,眉頭直顫抖,同時也好笑。
這個脾氣,夠幼稚的。
陳短可不知道這兩人暗中較勁,他讓阿保将價格牌帶回去,站在通往三清觀的階梯前,擡頭望着直入雲霄的山峰,站了好一會兒。
阿保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遠處夕陽落下暈染藍天白雲,孤雁掠影沒入翠綠林間,風景如畫,安靜祥和。
“觀主,你在看什麽?”他們每天都能看到這副美景,一點都不稀奇。
“看選擇。”陳短跨步踩在階梯上時,似乎有着風勁橫掃四周,隐約間很輕微咔擦聲宛如玻璃破碎。
屏障消失,停滞許久的規律能夠自然流動,大風呼嘯而過,吹飛了落葉,帶來了花香,鳥兒展翅鳴叫。
“看選擇?除了山就是雲,能有什麽選擇,神神叨叨的,晚上還是吃鹹菜饅頭保持清醒吧。”阿保緊緊抱着懷裏的東西,大風将頭發吹亂遮眼,看見陳短迎着風走上石梯,明明這層石梯他走了十幾年,可現在确好似是通往天上的仙梯,而陳短要乘風歸去。
阿保心下緊張,連忙跑着追在身後,“觀主,等等我!”
仙人有什麽好,還是守在三清觀悠閑自在。
我也想和短哥成為拜把子兄弟,花錢這個負擔,我來幫忙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