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歸汀
歸汀
禮至宸每年都要輾轉去全球各地的拍賣會場,拍下最滿意的翡翠玉石的原料,用來定制珠寶。
因此他需要大量的資金進行周轉。
他像往年一樣,在緬甸訂購了玉石,在東海訂購了水晶,在玉海的珍珠市場,準備進最好的一批貨。
往年,這些市場的價格都十分均衡。
今年,玉石和水晶的價格都略有上漲。
禮至宸一慣吝啬,訂購的玉石和水晶成色,都略次于往年。
但是在玉海打算訂下平時一貫進貨的珍珠時,一直合作的商家卻為難的表示。
今年有大客戶,把周圍海域的訂單都包下來了。
對方的生意十分系統化,直接和政府談合作,進駐他們這裏的工廠,從源頭加工生産,開通多渠道銷售,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和他合作了。
禮至宸派秘書查清楚這件事,很快就得到了反饋。
有能耐買下周圍這一片海域的不是別人,是故交陳兮月名下的一個子公司。
陳兮月生意的确做的很大。
她之前偏向的都是玉石翡翠,名下的幾個大型工廠,也都建在雲南瑞麗。
她手底下的玉石匠人俏色巧雕,這方面禮至宸是沒辦法和她抗衡。
但是陳兮月翡翠琥珀生意做得好好的。
現在怎麽會對這邊的珍珠感興趣了。
禮至宸之前一直做的生意,是海水珍珠。
今年被逼無奈,第一次轉向淡水珍珠。
禮銳頌想起鎖在保險櫃裏的淡水金珠,想把這個信物拿出來。
從而利用信物,和諸暨的淡水珍珠之王張希才打交道。
因為,禮至宸在多年前,幫助過張希才落水的父親張國珍,為此差點溺斃。
張國珍說,萬一有一天,你要轉行做淡水珠的生意,就拿着這個信物來找我,我一定開一片市場給你。
當時在玉海做海水珍珠生意,風生水起的禮至宸。
他也是存在着未雨綢缪的心思的。
他一直把那七顆色澤不一樣的大珠子當保命符。
但是珍珠卻不翼而飛。
不應該啊。
保險櫃的鑰匙,一直牢牢地在他手裏。
還有一把鑰匙,在姚世玫那裏。
為此他大發雷霆,覺得就是姚世玫拿走了。
兩人爆發了嚴重的矛盾,不死不休的那種。
之前,禮銳頌在意大利腿斷了,禮至宸對他不聞不問,态度冷漠。
禮銳頌不是禮至宸的親兒子,養了這麽多年。
這個寡情的男人,也沒對他有多深的感情。
禮銳頌打石膏休學在家,他更是對他視若空氣,甚至經常和他發脾氣。
姚世玫本來就因為這些事,有責怪禮銳頌的意思。
現在不分青紅皂白,珍珠沒了,姚世玫被男人辱罵敗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海水珍珠的生意難以維系。
由于沒有淡水金珠,禮至宸現在沒辦法找張希才打交道,匆匆忙忙訂購了一批成色比往年差很多的次品珍珠。
姚世玫看不下去了,和他說,去求陳兮月啊,讓他代理他們公司的業務。
陳兮月生意做得這麽大,不可能還計較十多年前的舊怨吧。
再次見到禮至宸。
陳兮月發現,對方滄桑了許多,可是眉眼那種利己涼薄的模樣,還是沒變。
陳兮月還真的給禮至宸指出了一條明路。
女人穿着雪貂皮革,神色寡淡:“我有個大客戶,訂金都是上億元,能直接解決你的燃眉之急,你需要嗎?”
禮至宸對陳兮月不計前嫌,還幫助他解決資金周轉的事情,表示感激涕零。
他忙搓着手問,這個客戶有什麽要求啊。
“有,他說他女朋友長得很美,但是最近搬回家了,不愛笑,因為小時候家裏的刻薄對待,沒有安全感,也很愛哭。”
禮至宸有點為難:“這......我能做些什麽啊。”
陳兮月擡頭,給他指點迷津道:“你的翡翠啊,玉器啊珠寶啊,能讓他的女朋友笑,他就會買下這些玉石,順便支付尾款,但是你要是讓他女朋友哭了,後果會很嚴重。他們不會支付尾款,而且你還要支付三分之一的定金做違約金。”
禮至宸:“笑?多容易啊,正常人怎麽可能不笑,他女朋友不會有什麽面部障礙或者抑郁症之類的吧。”
陳兮月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禮至宸果然對禮汀漠不關心:“她什麽病都沒有,唯一的缺點是害怕水。”
禮至宸眼珠一轉:“懂了,您這是叫我少使用水滴狀的構成元素吧,我會回去好好選擇的。”
第二天,禮至宸就簽署了電子合同,訂單是十億,聯系人是神秘人的秘書。
合同簽好後。
三億的定金已經打到了公賬上。
【如果禮先生沒有讓我老板的女朋友笑,會賠償一億的定金,請您認真閱讀合同條約,一旦簽字,不可撤銷。】
“我會盡量做到的。”
【但是禮先生,您也不用緊張。她笑起來很美,而且她之前還對我笑過呢。況且我老板都這麽有錢了,根本不會在意玉石和珍珠具體的市場價,就算你用幾百萬的翡翠讓她笑起來,他也會支付尾款的。】
如果真的能用幾百萬,換到三億的定金,禮至宸已經很滿足了。
至于十個億。
對方不缺錢,他怎麽可能不狠狠訛上幾筆。
禮至宸當即就命令京域的各大門店,調來放在櫥窗裏最好的翡翠玉石金器和珍珠,要給他最大的主顧一個滿意的答卷。
回到家,姚世玫聽到有這種好事,也驚喜不已。
她甚至拿出了之前拍賣的古玩玉雕,還有從方蘭洲那裏得到的鑽石。
反正以後十億進賬,想買什麽就可以買什麽。
姚世玫拿起桌上一個方蘭洲戴過的鑽石,在手上把玩着。
她也不戴,精明的臉上帶着蔑視的神情:“我正好把那個狐貍精用的東西處理掉,省得眼不見心不煩。”
禮至宸:“我可沒說要帶你們一起去,你們就好好留在家裏,把淡水金珠找出來。”
姚世玫早就想培養禮銳頌,當禮至宸的接班人了。
“你們約的什麽時候啊,正巧小頌腿傷也複建地差不多了,這次我就把他帶去見見世面。”
禮至宸:“啧,帶他去,只會給我鬧心。淡水金珠的事情,也不能就這麽算了。早點找出來,海水珍珠的生意我現在沒辦法做,淡水市場需要人情才能打進去,其他的質量又不好。”
姚世玫咄咄逼人:“淡水金珠和兩個孩子有什麽關系啊,你會不會當別人的父親啊,這麽大的客戶,不帶着兩個孩子去見見世面?”
禮至宸心想也是,三億已經到手了,多少類似的珠子會找不到?
于是周五那場晚宴上,他和他的秘書周攬,姚世玫扶着兒子禮銳頌,以及最近心情郁郁寡歡的禮桃,都來了。
晚宴是開設在江衍鶴的私人山莊裏,山腳是梅林,入春後,隐約有白狐和刺猬出沒,生态環境極好。
走近莊園,小橋流水瀑布,汀蘭草在岸邊長勢優美。
這裏雕梁畫棟,沉香木和南洋琺琅壁畫,清綠紙上的琉璃儲畫框,裏面裝裱的畫是齊白石和鄭板橋和李可染。
禮至宸幾乎把京域整個貨艙都搬來了,可以說琳琅滿目。
他們在緊張的氣氛裏等待了很久。
神秘的大佬帶了朋友來,個個都是西裝革履的青年才俊。
禮至宸算不上擠進京圈,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算是他需要拉攏的類型。
他們一行人做足了期待。
甚至今天個個都穿着晚禮服,禮桃和李絮絕交以後,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今天卻穿了正式的低胸收腰禮服裙。
禮銳頌和禮桃看見霍鴻羽他們一行人走進門。
坐在暗光裏的貴賓席的那一刻。
禮汀的心涼了半截,臉色煞白,對姚世蘭說:“媽,我不想留在這裏這裏,我想回去。”
等候的人是顧堅白和霍鴻羽。
禮桃猜測道,原來背後的神秘人是江衍鶴。
禮桃今天穿得暴露,濃妝豔抹,只能更加惹人發笑罷了
姚世蘭鮮少參加高端奢侈品拍賣,今天從駛入山莊的那一刻。
她就認定這場玉雕翡翠産出,是單獨為他們舉辦的。
她正兀自沉溺于提升自我價值的快樂裏。
姚世蘭:“你這個倒黴孩子,大學說傍到了富二代,結果呢,禮銳頌和我說,完全是你自己貼上去的,人家都不帶理你。今天是我們的主場,為什麽不肯好好表現自己?”
禮桃:“富二代……富二代……媽,你怎麽滿腦子都是這種?我就是你聯姻的工具嗎?”
“還不是你爸禮至宸不争氣,擠不進人家的圈子,只能在外面晃悠。我可要看看,今天着貴公子到底是誰——”
禮桃尴尬地提了提露胸裙,她嘴角的肌肉不斷抽搐着:“行,那你們好好接待吧,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江衍鶴和禮汀來得很晚。
窗外雪下得簌簌落落。
外面覆蓋着雪,明晦天氣裏,山莊別墅光線很暗,卻猶似他那年落雪天,在疊翠山上隔岸相望。
明明是一句話就能互相解釋清楚的誤會,夜夜在身體上較勁。
在車裏,禮汀縮在角落裏,她明明喜歡他用溫熱的臂彎圈着自己,想要把手腳都纏在他身上。
說不清是發生了什麽。
反正換氣的時候,纖弱的人被熱風嗆到,然後咳嗽起來了。
禮汀終于心安理得地滾到了他的懷裏,發絲黏着他的薄唇。
她臉頰滾燙,咳嗽的時候,浸出一點細碎的眼淚,耳廓和脖頸都在燒。
白皙的皮膚帶着性暈的紅,把之前三兩點玫紅襯托得格外惹眼。
她喘着氣,咬了一口他喉結的雪山尖頂:“你不是不準我出門嗎。”
“今天是例外。”他吻她染着水光的唇:“你當初不是想要禮至宸給你道歉?滿足你。”
只要不誘發危險的情人生氣和嫉妒,他都是寵溺紳士的。
她那些隐秘的小心思,他都可以駕輕就熟地拿捏着,寵溺着她,維持之前暧昧說話的模樣。
很快,推拒成了一種欲情故縱。
她知道那個人又要索取獎勵了。
禮汀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很脆弱純潔的模樣,很适合被人染上糜爛的紅。
她呼吸間喘出蕩漾的碎吟:“他們....等我們很久了,不可以再繼續了。”
“讓他們等。”
他用粗糙的薄繭摩挲她蝴蝶骨的皮膚,很輕又很濕地,輕嘬她敞開的背脊。
下滑,瑣碎,輕柔。
外面霜寒低凍,車裏卻堕入濕潤迷離的春情。
姚世玫并沒有認出禮汀。
她在展覽廳下面走來走去,終于看到江衍鶴抱着禮汀走進燈光裏。
“來了來了,我倒要看看,十億換她一笑的美人,究竟有多傾國傾城。”
姚世玫不經意回頭往後望。
看見她兒子禮銳頌神情專注地,癡迷地看着燈光下的人。
禮銳頌的眼神帶着侵略和進攻,但是卻在看見江衍鶴的一瞬間,被灼傷一樣地瞥開了。
臉皮下的筋肉不斷抽搐着,他再也不敢招惹他絲毫。
澄澈的光線灑在展示臺上。
禮汀被江衍鶴抱着坐了上去,她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
嗓音清淡,幹淨之中帶着微冷:“久等了。”
她的眼尾帶着薄薄的紅,在光線都聚焦在她身上的時刻,她的五官更為糜麗。
雖然清麗純潔,舉手投足都帶着秾豔的魅惑。
那一刻,姚世玫臉頰像窗戶紙一樣地煞白。
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
第一次見到方蘭洲的樣子。
對方在陌生男人的懷裏喝酒,鮮少歡欣。
方蘭洲從來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她喝酒是為了陪酒,幫助禮至宸開拓商場。
但是禮至宸卻沒有領她一絲一毫的情。
他說方蘭洲心裏記挂着別的男人。
方蘭洲對他好,只是愧疚,想要補償。
姚世玫逐漸将意識收回。
“我一直都想解開戀人的心結。”江衍鶴抵住唇角咳嗽了一下,他望着身側的禮汀。
确認對方眼瞳裏只有他,他坐到她身旁,沉靜地看着作見證的朋友。
江衍鶴伸手觸碰她的手指:“自從我買下岚頤院,陪她住進去,她的精神狀态一直不太好,她怕我擔心,沒有告訴我。今天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給她選選配飾。讓她高興一點。”
禮汀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他也不好過。
她手指用力地和他交握:“哥哥。”
他把他撈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裏。
江衍鶴:“我沒有選用別家的奢侈品裝飾,因為我認定,由她父親親手打造她喜歡的配飾,她會更高興,只要她喜歡這些配飾,別說十億,就算幾十億,也千金不換。”
禮汀居然有這種價值?
早知道,他就應該好好對對她了。
禮至宸也傻眼了,他對這個女兒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或者說,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但現在,他公司唯一起死回生的渠道。
他唯一的希冀。
居然是讓禮汀笑起來。
禮至宸思緒混亂。
禮桃也傻眼了,她一直都知道,禮汀的骨子裏就是淡薄疏離的,一副事不關己的通透。
怎麽會對他們這一家仇人露出笑容。
“小汀!好....好久不見。”
姚世蘭心下涼了半截:“我真的沒想到,你有能耐攀上江衍鶴。”
“我....我不想要看見他們.....”
禮汀往江衍鶴懷裏躲,她戰栗着拉動江衍鶴的衣角。
“就是他們把我趕出去的。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
禮至宸欲言又止。
他心裏一個勁兒地後悔,為什麽他當時沒有盤問陳兮月到底是誰。
但他根本不知道禮汀害怕水,也不在乎她性格如何。
就算是知道是禮汀,他也沒辦做出讓她滿意的商品。
和田玉,天然翡翠,琳琅滿目的商品,并沒有讓她開懷片刻。
禮汀巴掌大的小臉,并沒有鮮明的五官和棱角,散落的發絲襯托得她皮膚雪白。
江衍鶴撩起少女漆黑的烏木發絲。
他心疼地看着禮汀的眼睛,躲在他懷裏的人,漂亮清透的黑眼珠裏滿是驚慌。
他正襟坐好:“禮先生,你說,我女朋友這麽害怕你們,你們是不是應該付點責任。”
他把她攬得很緊,努力扶持住對方顫栗的肩膀,很溫柔地說:“別怕,我們把這個事情解決了,汀汀以後再也不會夢魇了。”
“她是裝的!”
坐在角落裏的禮桃色厲內荏:“江衍鶴,她最會用這種手段,讓你可憐她了。”
“你閉嘴!”
禮銳頌說:“禮桃,分明就是你這麽多年太過分,高中校園暴力她,把她孤立起來,她可不是裝的。”
“別吵了。”
禮汀茫然地看着禮桃所在的方向,她很脆弱地在他懷裏撐起身,就像碧藍裏的月色,虛幻,輕盈,美得易碎。
“我很喜歡爸爸的七顆淡水金珠,但是被禮桃扔在意大利的斯裏蘭卡島上了。”
當時禮桃為了面子。
李絮看不上那幾枚淡水金珠,她的确把那七顆珠子随意丢在海灘上。
禮汀悵惘地說:“爸爸和姚阿姨明明那麽愛你,為什麽你從來沒有珍惜過,可是我想要一點點的關懷,都得不到呢。”
“什麽?”
“那幾顆我救命的淡水金珠,居然罪魁禍首是你。禮桃,是你偷得珠子?”
禮至宸咬着後槽牙,起身走到禮桃的位置前,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你這個不孝女,養你就是養白眼狼。”
“明明是禮銳頌慫恿我偷的!”
禮桃捂着臉咆哮了起來,“禮銳頌,別以為你能置身事外。”
江衍鶴吻了一下禮汀的鼻尖,伸手把她眼尾的濡濕拂去,滾燙的手指貼着她下眼睑,很舒服。
他沉聲開口,宛如溶液落入沸水,人群恢複寂靜:“你們家事,留在家裏解決不好嗎,”
“我再說一下今天的目的,是讓我女朋友開心。你們再這樣胡鬧下去,我看你們是不想繼續交易了。”
“都是你慫恿我的,你才是白眼狼。”禮桃惱怒至極,她抓起桌上一個玉石硯臺,向禮銳頌砸去。
禮銳頌腿傷剛好,試圖接住的時候,被絆倒在地。
雲石發出清脆的聲音,咣啷一聲脆響,跌落到地上摔成兩半。
“凡事別甩鍋在我身上!”禮銳頌不甘示弱,用展示臺上的珍珠,向禮桃砸去。
“住手,你們這兩個逆子,發什麽癫?”
禮至宸感覺到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現在急火攻心,差點氣瘋。
“禮銳頌!我現在罰你滾出我們禮家。”
珍珠滾了滿地都是,一件件陳列在展櫃的玉石和翡翠,都被破壞掉。
“滾出去?怎麽可能。”
禮銳頌拿着金榔頭,猙獰地說:“反正你們一家從來沒把我當過一個人看,是不是打算以後繼承權全給禮桃不會給我,我非要哄她偷出淡水金珠,讓她犯錯,這樣,誰也別想要照這個家産。”
“停下來,停下來。”
姚世蘭渾身想被巨大的石快壓住,喘不過起來,她哆哆嗦嗦地哭叫起來:“救命啊,別砸了。
江衍鶴主持公道:“如果你們沒有讓她笑的話,我會收回定金,并通知你多付出1/3作為補償,因為今天你們讓她哭了。”
這時候,禮銳頌發現。
禮汀在榔頭的脆響裏,已經被江衍鶴抹掉眼淚。
她扇動着睫毛,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砸碎玉石的動作。
她沒有流眼淚了,眼尾紅紅的,就像夢幻泡影塑的蜃樓,遙遠,虛妄。
不屬于自己的禮汀更美了。
青澀和欲望的結合體,就像一把小勾子一樣抓撓着他的心。
禮銳頌想:她一定不是因為江衍鶴收住眼淚,而是自己。
那一瞬間,他墜入進那條狂想和病态的河流裏。
如果毀滅這些翡翠珍珠,不屬于自己的繼承品,能讓她開心的話。
那就讓我陷入瘋狂吧。
可是瘋的何止禮銳頌。
禮至宸露出病态狂熱的笑容。
因為淡水金珠沒有了,他知道淡水金珠的路徹底走不成了。
如果把這些翡翠玉石弄碎,能讓禮汀開心。
從而保住定金,得到尾款,他願意效仿。
禮至宸狠狠踏碎地上的珍珠,然後虔誠地伏低在禮汀的腳邊:“小汀,你想不想親自動手,如果這個能彌補爸爸的過失的話,這個翡翠七位數,你随便砸。來.....往這裏砸。”
禮汀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是一張非常攝人心魄的臉,就像方蘭洲年輕的時候,出現在大銀幕裏一樣漂亮。
禮汀聲音像雪溶,她緩慢搖頭:“這些翡翠都不屬于我,讓阿姨砸吧,她有經驗。當年也是這樣,用她那雙手,把花園裏媽媽的蘭草連根拔起。”
姚世玫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凝結住了:“不——不要,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禮汀天真又不解地追問:“姚阿姨,當年你也這樣摧毀別人的心愛之物,為什麽換到自己手上,一點小磕碰都受不了呢。”
“你砸不砸?”
禮銳頌沒好地問,嘴上挂着邪笑:“媽,你舍不得的話,我願意為你效勞。”
禮至宸撇開叫嚣着的禮銳頌和姚世玫,他還記得那三億的定金。
他仰起頭看向禮汀:
“這些都是你媽媽方蘭洲留下來的鑽石。給你,爸爸都給你,求你,笑一笑吧,當年抛棄你媽媽是我不對,這麽久以來疏忽對你的照顧是我的錯。爸爸知錯了,不需要尾款了,給你…….全都給你!不要讓我賠償保證金就好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想的只有保證金?”
江衍鶴眼眶有點紅,他的眼裏陰戾,可怕,一改之前的禮遇态度,我本來只想讓她感受到久違的心情,幫她消除夢魇,你們就當着我的面,輪番指責她的不是,還渴望得到保證金?”
暴戾的火從他理智裏燒起來,遮天蔽日:“我要你們按照合同的條約賠我一億,一分都不能少。”
“帶我走吧。”
禮汀眼睫撲棱,伸出手指,觸碰他額角的碎發,她的眼裏容不下其他人:“他們不可能讓我笑的,我不想看見他們。”
江衍鶴抱着她,往門口走。
禮汀擔憂地看着,崩裂的玉石碎屑彈射江衍鶴的腳邊,有點害怕那些碎末割傷他。
她撐起身,咬着他的耳廓,黏糊糊又濕潤地說:“哥哥,親情和友情,我都沒有。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辜負我,一點點也不可以哦。”
兩人相攜的身影宛如樹纏藤,并蒂生長在一起。
暧昧地,旁若無人地,往門口走。
他眉眼的陰戾還沒消散,身形線條流暢筆直。
聞言,憐愛地拖着她的身體,彎唇笑:“乖,睡會吧,睜開眼睛就看不到這些人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江衍鶴的脖頸,被她的發絲掃得很癢。
他心尖顫抖,宛如觸電般地,一陣微涼的酥麻從皮膚接觸的地方潺潺流淌出來。
他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是她完全屬于自己的喜悅。
話音剛落,追出來和媒體交涉善後的霍鴻羽忽然發現。
伏在江衍鶴肩頭,禮汀嘴角挂了一點上揚的笑意。
“小汀笑了?”他跟着嘴角上揚,心裏像浸蜜一樣甜。
看見兩人就消失在莊園拐角的電梯口。
霍鴻羽:“禮至宸,你沒有能耐讓她笑。按照合同,不僅要退回三億,還要交出剩下的保證金一億元。所以,賠償金什麽時候打進來?”
聞言,所有的禮家人,血液凍住了。
“啊啊啊啊——”
禮至宸崩潰的抓着頭發,跪在原地:“蘭洲,你來帶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