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歸汀
歸汀
他揉了揉她散亂的長發,被她用牙齒咬舐後的手指有點潮。
兩人之間的氛圍變成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連飛蟲驚鳴的擾亂,也覺得是亵渎。
她好軟好乖地被他抱在懷裏,手指無意識地揪着他的衣擺。
“我走的這幾天,想我嗎。”
禮汀安心地貼着他,有點虛脫地回應他,我很想你。
她被人從後面扶起來,剛才被他咬到刺疼的脖頸也癢得難受,他貼着腰的地方變得滾燙帶欲。
“想你。”
撕扯了幾次他作惡的手指,但體型差太大了,她完全只能任由擺布。
熱氣一陣陣撩着她的耳垂。
很快她眼神就渙散了,痙攣着抓緊他的臂彎,什麽思考的能力都喪失了。
江衍鶴鼻音鬧得她渾身發顫,他不依不饒地吃醋質詢:“汀汀的身體怎麽這麽離不開男人啊。”
“明明是你...太可惡了...”她小幅度搖着頭辯解道:“不肯放過我。”
“為什麽要找謝策清陪你?”
他聲線很啞,禮汀卻莫名聽出來。
那人似乎吃醋了。
小貓笑了笑。
她打算多吊他一會兒,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擡高了尾音告訴他:“如果擔心我被別人搶走的話,就守好我,別離開我一秒哦。”
那人狹長眼尾微眯,揪住她肩膀的手指很用力又急不可待地摩挲着。
片刻後,緩緩上劃,抵住她脖頸的脈搏,她一講話,就會帶動他指腹的微震動。
“他們搶不走。”他說:“你的命都是我的。”
禮汀沒有接話,她只是伸手,反過來把男人攬緊,到自己的懷裏。
手指穿過他的黑發,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拍着,說乖狗狗。
她怎麽叫他,他都不惱,還有點怨,很啞地說:“剛才在謝策清面前,你怎麽不這樣?”
她的心簡直要化成一汪水。
剛才那麽多女生,還有翡姍和陳浩京。
他明明都沒把謝策清放在眼裏,腦袋裏卻為她和謝策清一起呆了一段時間,吃醋得快瘋掉。
“要出去嗎?”
“嗯。”
“還委屈嗎?我帶你去找陳浩京對峙。”
“我不想去找他。”小貓仰臉看他:“除非你請我吃草莓冰淇淋。”
江衍鶴的心跳都放柔了很多。
他知道眼前的人,和這個世界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羁絆了。她只有他。
可是他的小貓,連原諒好輕易。
明明誤會了他選了別的酒,被他抱在懷裏親着就不鬧脾氣了。
她呀,是真的把這個世界全部的愛和信賴都給了他。
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做得還不夠好,應該再好一點,更用力地寵溺她,給她更多的愛,彌補她的親情和友情的失衡。
這種情緒來的遽烈,對她的占有欲也越發病态。
的确把她困在科莫湖很長一段時間。
雖然小乖也自得其樂地學習,用食材熬藥膳羹,坐在花園裏玩秋千。
她駐在他的心底,他一個反應是心疼,心疼這個世界給她的太少了。
私有她的時間,莫名令人愉悅。
江衍鶴在心裏惡劣地興奮于,她滿足自己占有欲的極端。
心間卻長出了很綿密的刺,這麽脆弱蒼白的人,如果真變成雪融化在他手上,應該怎麽辦。
“現在太陽還是好大。”
“我們從陰涼的地方過去吧。”
江衍鶴抱着她,穿過顏色绮麗的房屋。
房間外熱氣薰人。
陰涼的走廊裏,挂着梵高和莫萊的小框翻印畫。
她伏在他的肩頭,戀人神情淡淡,黑色碎發勾勒出眉峰輪廓,脖頸的冷白皮膚上隐約有汗水,像冷露覆于玉石之上。
“這幅《吉微尼的花園》好像我們家的花呀。”禮汀示意他快看。
他含笑側頭望去,凝視她手指的方向,牆上畫像裏草木瘋長,小小的花骨朵盛開在綠意中。
“還有這個《郁金香花田和風車》,你記不記得,我生日的時候,我們還在這種田野路上騎自行車。”
“這副《昂蒂布的城堡》 好像我們在撒丁島的別墅。”
《夏天的維特尼》和每天晚風中,我們走過的湖邊風景特別相似。
“嗯。你喜歡的話,我再拍下幾幅莫奈給你。”
“我在意的不是這些名畫。”小貓細碎地吻他的耳廓,吻他潔淨如冰的側頸。
“哥哥,你說和莫奈同時代那些平鑒畫的人,他們是以什麽為基準,判斷這些畫的價值呀。”
禮汀伏在他肩頭,黏糊糊地說:“依我看呀,和你看的每一天的湖面,天上的雲卷雲舒,被他畫到了,所以才顯得格外珍貴。就像我在你的酒窖裏看牆面挂的伊斯坦布爾街頭,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副無可替代的畫。”
“其實生日你送我畫的時候,我真的感動哭了好久好久。那副春日花園的珍貴程度,在我的心裏,比不上你用心陪我過春天。我想那些看完電影去聖地巡禮的人也是這樣,景色年複一年地在這裏,就是愛情所給予的化學反應,讓一切美好起來。”
兩人穿行過一處廊橋。
盛夏的風從兩人之間穿行而過。
他耐心聽她說話,陪她在街邊買完冷飲。
江衍鶴手指卷着她發尾玩。
她在旁邊小口地舔着一個草莓甜筒。
“哥哥,我好愛你,從吉唯尼的花園到昂蒂布的城堡,每一個地點,都能讓我想起你。你也許會問我,為什麽剛剛我那麽輕松地就和你解除誤會。因為你已經在我的生命裏無處不在了,我可能會和你鬧脾氣,但是沒有任何人能拆散我們。”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大海也燃燒不熄的烈烈火星,她可以在其中溺斃,也可以在裏面永生。
怎麽可能再吃醋他會愛別人。
“夏天快結束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我願意陪你待在任何地方。”
“我也不放心離開你。”他睫毛下陰影密密匝匝:“怎麽我一走,我的汀汀就會被別人欺負啊。”
“那就永遠不要分開好了,永遠。”
禮汀把下颌搭在他的膝蓋上,很乖地仰臉看他:“好不好。”
“在這之前,我們需要得到別人的祝福。”
江衍鶴唇角彎彎,背後湛藍天幕卷雲逸散。
他手上有一串簇新的鑰匙。
“這個給你,猜猜看是哪棟房子。”
“這串鑰匙怎麽有點熟悉。”禮汀眨着眼睛思索道:“你把什麽地方買下來了呀。”
他沒說話,垂着眼安靜凝視了她一會,良久才動唇:“寶寶,你知道的。別怕,如果很感到難過的話,我做你的鎮痛劑。”
禮汀先是一愣,忽然響起來了什麽,然後起身重重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今天是八月的最後的一天,也是國內的七夕節。
在異國湛藍色的夏天,他把塵封了十三年的舊夢,輕柔地遞給她。
拾起她少女時代的疼痛和破碎,一點點修補完整。
禮汀知道,哥哥遞給她的這串鑰匙,是他把她童年時代居住的那棟半山海景別墅,買下來了。
他要修好她的舊夢,讓她從根源上不再害怕水。
他要穿過繁星飛抵她的心裏,解除掉舊日的封印。
他要修好她被困在人生低窪時期的黑暗部分,讓她重獲光明。
從教會她游泳,到徹底愛上這個水資源覆蓋70.8%的星球。
他們從雪山上,到日本,到荷蘭,到意大利。
現在要回到她一直逃避的地方。
回到媽媽去世的地方。
他做她的鎮痛劑,幫她解決靈魂最疼痛難禁的一道傷疤了。
“小乖在和我睡覺的時候,經常會說着媽媽不要,然後陷入夢魇。”
他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你以後有我陪在你身邊了,再也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禮汀怯怯地捏住他的衣領。
好糟糕,小愛哭鬼的眼睛又開始澀了。
“嗯。”
多年前那些渾渾噩噩的,不願意再次回想的溽暑天。
逐漸更替成,他身後蔚藍的夏日晴空。
那個被爸爸禮至宸奪走,不屬于自己的別墅。
江衍鶴買回來送給她了。
那些哭泣的,破碎的,沒辦法再回想起來的場景。
他答應下來,要幫她修補完整,把缺憾的少女時代一一填滿。
鑰匙上,挂着一顆小小的招財貓鈴铛。
兩人眼前,湖面閃爍着粼粼的波光,遠處的山巒下有一縷一縷的流霭,被太陽染成淺粉色。
“招財貓。”
“嗯,就是梁叔車上的挂飾。”
“你看,我最大的傷疤也在這上面,這串鑰匙是鏈接起我們兩個人的紐帶。”
他親了一下她唇角的冰淇淋粉色奶油,聲音比湖上細碎的漣漪還要輕柔:“那我們一言為定,你害怕的時候,就搖響手裏的鈴铛。哪怕過去我把這個當成我的夢魇,只要和你有關,就能讓我充滿力量。答應我,可以嗎。”
女生撲棱着眼睫,很乖地對他點頭:“梁叔一定期望我們好好的,媽媽也是。”
她把細白的手指,五指交扣着和他的手指貼合,細聲說:“我看別人說,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游戲場,要好好完成主線,不要沉溺和npc的感情互動。我想,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是一個一輩子在新手村打轉的小女孩,因為你一路陪我走過來,所以崎岖坎坷我都不怕了,因為呀,我的鳥鳥公主,在等我把旗降下來,去城堡娶他。”
江衍鶴把她抱起來,很虔誠地垂眼吻她的額頭。
“汀汀來的好晚,我快等不及了。”
他用一種繳械投降的語氣:“你聽過《離魂計》嗎?被阻礙不能和戀人見一面,于是赴死,魂魄都要找他。”
“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殺身奉報,是以亡命來奔。”
“不許胡說。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她黑發長發浮上雪白背脊,遞上嫣紅的唇給他,唇舌間還有草莓奶油甜膩的香:“給你親。”
翡姍摔了一切能看見的玻璃杯,趕走了她的所有朋友,和陳浩京大吵了一架。
陳浩京依然不溫不火地和她說,沒關系,又不是最終結果,你和J一定有可能的。
“我再也不想活在虛假的謊言中了。”她看着滿地伏特加,幾乎崩潰地抓了抓頭發:“陳浩京,現在令我羞惱的不是J真的不會選我,而是你每天無底線,毫無愧疚心理地和我說謊。”
“是,這幾年我一直日思夜想,祈禱他和我在一起,為他日日禱告,沒辦法祝福他和別的女人恩愛。”
翡姍眼睛通紅:“可是你呢,你長久以來一直讓我活在幻想中。我聽說他的浪蕩傳聞,你就和我說他在逢場作戲。他深夜在礁石上和我媽媽對話,你哄我說他希冀解決完所有事以後娶我。但凡你稍微刺破我一點點真相,我也不會像今天一樣從,成為一場笑話。”
“你不會成為笑話的。”
陳浩京說:“以後一定還有機會。”
“啪!”
“我不要你創造的機會!”
翡姍說完,擡手給了他一耳光:“陳浩京,我告訴你,你被解雇了。當初不知道,你為什麽來當我的家庭教師,如果你只是父親請來維持我生活假象的,以後你不必再出現了!”
翡姍毫不手軟,打完以後,她自己的手指也微微發麻。
今天被現實狠狠地教做人。
她心中的憤懑,不吐不快,而知曉一切的陳浩京,是她唯一的發洩渠道。
翡姍打完就摔門離開。
被打的男人,怔忪地被遺棄在滿地酒瓶碎片裏。
陳浩京曾經看過江衍鶴手腕的絲帶,明明知道他有心上人。
可是在時間的推移裏。
他越來越篤定,翡姍和江衍鶴才是真正的一對。
他曾經對翡姍有過欲念的,都在推移的不可亵渎和自卑裏,逐漸把她推給了別人。
事實上,他不是沒聽過江衍鶴把Phallus囚禁起來的傳聞的。
但是他存在着更陰暗的心思。
如果Phallus沒有回來,他還有機會照顧翡姍。
一旦Phallus回來,要把翡姍聯姻嫁人,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更何況。
他希望江衍鶴和Phallus的關系再僵化一點,這樣就沒人和他争搶翡姍了。
翡姍和指揮員裏的迪拜男生做.愛的時候。
其實他在隔壁酒店房間,偷聽着她的聲音撫慰自己。
事後他回想起來,卻非常憤怒,哪怕這個男生的父親是駐意大使,他也覺得配不上翡姍分毫。
他深深地迷戀着翡姍,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要維持一副長輩的尊嚴,戴好面具生活。
翡姍離開以後,陳浩京呆滞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是江衍鶴。
那個人進來了,他懷裏還抱着他的小情人。
但是現在對方已經睡着了。
黑發掩住雪白小臉,眼睛眯成一條安穩的縫隙,光潔瑩白的小腿搭在他的臂彎以外。
吻痕延伸至衣料內部,激烈又暧昧的模樣。
“和她和好了?恭喜你。”
陳浩京苦澀地別過頭,掃視了一眼地板上肆虐的碎玻璃片,随即揉了揉眉心:“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以為你繼承了老師的野心。”
那人半張臉在玻璃碎片反射的寒光中,宛如神祇乍現,渾身有光暈。
“我哪有什麽野心。”陳浩京自嘲了苦笑:“我本來也是他的一顆棄子。那年他放火燒養老院的時候,我剛畢業,在公證處做一些助理的活。我為了能晉升,幫他遮掩罪證。不想他以此對我威逼利誘,我承諾說他有需要的話,我一定幫他。在他失蹤以前,他吩咐我照顧好他的妻女,所以我就從港島來了意大利。”
江衍鶴并沒有顯示出,絲毫意料之外的意思。
他深切地知道應該在人最脆弱的時候攻心。
預留他和翡姍的決裂時間,果然是恰到好處。
如果換成平時,陳浩京嘴裏可是半句話也套不出來。
而現在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松掌握了眼前人的動機。
“被解雇後,你打算去哪?”江衍鶴站定在他面前,本來浸在光裏。
靠近後,他的身影淩冽又清晰,微有些憐憫地俯視陳浩京的狼狽模樣:“你還打算繼續沒骨頭地,待在翡姍身邊嗎?”
“江少你永遠都不可能,真正信任Phallus手下的人吧,也不可能招安我。”
陳浩京咬緊牙關:“現在如果單純是來羞辱我的,就大可不必了。”
“我從葉澤泷家離開的時候,對方以你們共同的名義,送給我了葉家傳家的小刀。”
江衍鶴擡起漆黑的眼睫:“我本來把這把刀送給我女朋友的,但我占有欲太強了,現在我沒辦法接受她使用別人的東西。她身體的每一寸包括使用的工具,都必須為我所有,所以這把刀——”
他修長手指微微摩挲着上面竹葉細紋的家紋标志:“拿去,幫我還給葉家。”
刀刃在冷白手指上翻飛,修長指節出手極快又狠,在午後陽光裏劃拉了一條抛弧線。
陳浩京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順勢接過刀柄的時候,很快見了血,在他的手心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江衍鶴把去葉家的信物給了他。
相當于,他做了擔保人,讓陳浩京去尋求葉澤泷的幫助。
陳浩京拿人手短,脖子梗着說:“我承了江少的恩情,以後就必須當你的鷹犬,聽命于你了嗎?”
江衍鶴沒理他,只做了一個讓他放低聲音的手勢:“別吵到她。”
他把情緒失控的男人抛在身後。
回到禮汀身旁。
他半跪在地上,細碎地吻着陷進黑色沙發裏,睡得并不安穩的,他的小情人。
從她的眉梢到下颌,察覺到她在夢裏微微張開花瓣一樣的嘴唇,做出迎合他的動作。
他埋頭在她發絲間迷戀地嗅了嗅,說乖,不用努力醒過來。
“小乖好好睡吧,等我,馬上就好。”
等待睡着的禮汀,呼吸再次平穩。
江衍鶴這才擡起頭,面無表情地朝他走過來。
“還有一件事。”
陳浩京看見他手上拿着的物事,身體驟然緊繃起來。
“你要和我玩俄羅斯轉輪槍?”
“笑話,你能賠什麽給我?”那人不屑地笑了,唇角微彎幅度:“別扯你從港片裏看到的那一套,過時了。”
“可是你手上拿着.....槍。”
“別害怕,我女人在這裏。見血的事,會吓到她。”
江衍鶴撇開禮汀,融進暗光裏。
他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拆掉了槍支原來的構造,掏出彈孔裏面藏匿的極小金屬碎片。
“這是什麽?難道這是.....”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幹過的事,所有記錄都在這把槍裏。”
他的聲音清冽,咬字琅琅,宛如甘泉水洗滌石塊發出的,類似救贖一樣的聲音:“我不是來招安你的。”
“這把槍.....”陳浩京問:“你想要威脅我嗎?”
“不。我知道你考了槍械使用的證書,你可以去葉家在北美的分布。”
江衍鶴神情有點倦怠:“如果Phallus找上你,你可以用這把槍自衛。”
他修長手指,輕而易舉地組裝好了手上的史密斯-韋森686型。
“路是自己選的,我送你了自由的一切可能。”
随即,他把這把槍和金屬記憶片一起交給陳浩京。
陳浩京沉默伫立了好久。
這的确是一把左輪,裝配了麥格農子彈,和俄羅斯轉盤一樣,六發彈,只是槍管很重。
那人把槍遞給他後,緩慢打開熱夏的窗。
窗被敞開,屋外的熱浪混着蟲鳴的聲音傳過來,好似世界上一切聲音都湧了進來。
陳浩京撇了一眼,在房間對角線上熟睡的禮汀。
他知道那人的用意,于是亦步亦趨地走到江衍鶴的影子背後。
“您真的要幫我嗎?”
陳浩京的溫吞聲線,第一次有了對自由的渴切。
他的嗓音有點啞,對自己如此容易收編感到羞恥,但J就是有這種能力。
他永遠自信強大,無所不能。
這才是最具有Phallus夢寐以求的野心的上位者,能讓Phallus俯首稱臣。
“小鶴需要我為您做什麽呢?”陳浩京低眉做出恭敬又順從的姿勢:“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就算您什麽都不要,有什麽需要我赴湯蹈火的地方,我也義不容辭。”
江衍鶴浸滿消毒水的濕潤餐帕,一點點擦拭手上機械的黑油。
他懶洋洋地說:“我救下你,是送你自由,不是讓你給第二個Phallus賣命。”
“不不不!”陳浩京低聲強調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那人凝視了他好一會,英漠的神情有些促狹:“狗當久了,就不知道怎麽做人了嗎?”
陳浩京驟然擡起頭,神情有些微微的訝異,似乎難以置信江衍鶴會說這種話。
“記住此刻被冒犯的感覺。”
江衍鶴教訓道:“堂堂正正做人,不要再被人拿住話柄。”
怎麽說呢。
能讓一米八的男人瞬間鼻酸的人。
除了江衍鶴,這個世界恐怕也沒人能做到了。
“我牢牢地記住了。但是小鶴以後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幫您。”
陳浩京苦笑道:“可能您一輩子也用不到我吧。”
“用的上啊,怎麽用不上呢。”
江衍鶴靜靜地凝視他好久,眼神溫柔掠過遠處睡着的禮汀,然後垂着眼,壓低聲線說。
“如果以後,我沖你喊一聲開槍!不管什麽情況,你都對準我心髒的位置,狠狠開一槍。”
陳浩京難以置信地猛擡起頭:“您說什麽!”
他嘴唇嗫嚅着發抖:“這...這怎麽可以!”
“沒什麽。忘記我剛才和你說過的話吧。”
江衍鶴唇角含笑:“當然沒有那天,會更好。祝陳先生和我,死生不複相見。”
他散漫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你走吧。”
“江少的恩情,我餘生都感激不盡。”
陳浩京恭敬地鞠躬,随後推門走了出去:“我會幫你澄清....你選的究竟是什麽酒。”
“這不重要。”江衍鶴淡淡地說:“她已經獎勵我了。”
禮汀從夢裏醒過來,正坐在江衍鶴的懷裏。
對方似乎約了人,正在等待着。
“哥哥和剛才那個人聊了什麽。”
禮汀有點擔憂:“我困得迷迷糊糊地,看見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後來看他對你沒有威脅,我眼睛實在睜不開了。”
遠處,謝策清帶着微醺走過來,身後還跟着蔣蝶。
那人把她攬在身側,幫她輕輕揉眼睛,垂眼笑,聲音摩挲着她的耳膜:“汀汀這麽關心我啊。”
“嗯!”禮汀呆在他懷裏:“誰要是傷害你,我第一個去和他拼命。”
她不理會帶着落座的謝策清兩人。
只是甜甜地和江衍鶴手指交握,對他說:“不管是什麽艱難坎坷,我都會保護你。”
他聽後,沒回應什麽。
只是一笑,随即吻她的眼睫,說,好乖。
蔣蝶也聽見了這句話。
整整一下午,她都情緒低落,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心。
趁着謝策清點餐,她說了一句:“他們看起來,真恩愛啊。”
謝策清明顯是聽見了。
他把椅子拉開,有點痞地嗤笑一聲:“今天我們就當着面把事情說清楚。禮汀,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的那些艱難坎坷,全是江衍鶴給的?”
“我舉個例子。你知道那種邪.教吧,宣稱聖水包治百病,其實井裏的毒,都是他們放的。先把你置于危險之中,再來救你,你就對他感恩戴德,卻忘了自己,最早是個活生生,有思想的人。”
“江衍鶴的确會一次又一次地救贖人,但經歷的那些坎坷和恐慌,全都是他給的。”
謝策清厲聲質問道:“從最開始,他騙你,他在海難裏救你,但是!海難也是他惹的禍!”
他繼續怒斥道:“蔣蝶腹中的孩子,明明就是他的私人醫院解決的。他們卻聯起手來騙我!說那天我把蔣蝶推下樓的時候意外流産,讓我愧疚不已。然後他出現,拯救我,再給我指路,送我出國,事實上如果沒有這件事,我一定和你就好好地在一起了。”
禮汀怔忪了半晌,轉頭去看江衍鶴的表情。
他沒說話,漫不經心地看着眼前在杯中撲棱的小飛蟲。
最早,那些遠觀江衍鶴的人,都覺得他無為而治。
随便你們怎麽喜歡,和他沒有關系,他就笑着看着你們聲勢浩大的愛,然後毫無作為地轉身離開。
蔣蝶順勢坐下來:“其實——那天晚上,情趣手铐,和肚子裏他的孩子,全是騙你的。我只是為了拆散你和謝策清。”
“下午的時候,他就在這下面走廊上威脅我,強迫我不可以告知你真相。”
蔣蝶神情黯然:“我太心疼謝策清了,他明明那麽愛你,為什麽偏要被江衍鶴....拆散相愛的人。”
謝策清咬緊牙關,“所以禮汀,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選擇放棄你。是他——”
他義憤填膺地指向江衍鶴,身體微微顫抖:“是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要知道,那場海難,你真正的恩人是我。你生日的時候,我旁敲側擊了一次,現在我已經沒辦法忍耐了。”
“真可憐。”江衍鶴神情有些倦怠,他淡淡道:“被我逼成這樣。”
“回到我身邊吧,禮汀。”
謝策清費力吸進去一口氧氣,他有點沉痛:“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一點委屈都不讓你受,如果你不喜歡在你爸爸和你後媽身邊待着,我可以陪你去夏威夷住,去任何人間仙境一樣的地方,一點苦也不會吃。”
江衍鶴沒有說話,只是垂眼把玩着他眼前的水杯。
他慢條斯理地,把剛才那個撲棱到即将溺斃的小蟲撈起來。
看着日光和燈光下,小小圓圈裏那輪小小的月亮。
黑色小蟲的翅膀濕潤,在桌面艱難爬行着,拖出很細弱的一條水痕。
禮汀看着謝策清殷切執着的眼神,不自覺咬住下唇。
“哥哥。”
“......”
“哥哥。”
“嗯?”
“我.....”
“小乖,你說小飛蟲為什麽要學游泳呢,其實也可以一輩子不靠近水的。”
他側臉溺于暗處,勾勒出來的線條堪稱絕色,悵然的模樣哀傷又美,足以攝走任何人的魂魄。
“對呀禮汀,人生有很多可能。如果你沒有遇見江衍鶴,應該有自己美好的人生吧。”
蔣蝶眼珠轉了轉,順勢補充了一句。
察覺到自己有機會,謝策清氣勢洶湧起來:“我才是你真正的恩人,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謝策清在一旁說着什麽。
禮汀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他說的沒錯。”那人靜靜凝視着她:“前段時間,你不是總想離開我嗎?”
“你可以選擇自由,沒有絲帶,沒有鎖鏈,沒有囚室一樣的房間。”
他苦笑了一下,皮膚很白,神情破碎起來,讓禮汀心悸到疼痛。
“我.....”禮汀攥緊衣角,她張了張口,最後什麽也說不出來。
謝策清:“禮汀,來我的身邊吧,有我在這裏,他不敢對你怎麽樣的。”
“寶寶,別怕。”
江衍鶴似乎察覺到了她情緒低落,唇角安撫性地上揚,很柔和地對她輕哄道。
“你可以不選我,來懲罰我當時沒有救你。”
“你是自由的。”
[從你屬于我的那天,我已經開始了對你漫長的告別。]
原來心髒還是,會疼啊。
江衍鶴想。
江·沒老婆版·衍鶴:“兄弟,我謝謝你,拿邪/教教主和我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