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歸汀
歸汀
孟絲玟以為江衍鶴在撒丁島的別墅,已經奢靡到極致。
到了兩人在科莫湖的家,才知道什麽叫富可敵國。
遠處的湖泊倒映着隔岸莊園的訂婚宴,盛大的煙花在水裏盛開,呈現瑰麗的軸對稱。
入眼皆是染着夜露的玫瑰,長達一英裏的土地,全是粉白配色。
別墅的建築物是新古典主義的風格,複古雅致,到中間那棟圓頂,上面的窗紗在夜風裏緩慢晃動。
到家以後,孟絲玟先去洗澡。
禮汀披着他的外套,并膝坐在手縫奶油皮革的躺椅上,開始回國內教授的郵件。
開學就要籌備明年的畢業論文選題了。
清理完郵件。
禮汀突然發現垃圾信箱裏,有一條被過濾的陌生發件人。
女生點開一看。
“姐姐您好,我是被蘭洲慈善教育基金會幫助過的小孩。現在已經十五歲,接受完義務教育了。我剛上初中的時候,就收到了來自你們的贈書和捐物。我爸爸已經六年沒回過家。,兩年前,媽媽在山裏砍柴的時候,不慎掉下山崖。家裏只有兩個弟弟,一個六歲一個七歲。我以為只能辍學了,就在那時候,收到你的書,照着贈書上夾的地址,給你寄了一封信,祈求您的幫助,由村裏開貨車的叔樹帶到郵局去的。當時我已經不報希望了,沒想到在兩天後收到了您的彙款,和一封回信,您在信裏說,以後每個月都會給我彙一筆款。我已經考上了城裏最好的中專,是護理專業,以後能領到補貼。所以我想對你說,不用寄來錢啦,這個郵箱是你兩年前書裏留下的郵箱賬號。我現在在清源縣城裏的網吧,第一次使用電腦,真的很感激您。”
“您兩年前給我回的信,我還好好留着,我九月開學報名,要繳一張寸照,我把我剛拍的照片寄給您了。”
照片上,是一個頭發微黃,有點瘦弱的女孩子,拿着一本書和一封信笑起來的樣子。
這邊書,禮汀記得很清楚,是她去兮月阿姨那裏捐書的時候,把自己的地址,夾到《蘇菲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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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到時候能幫上他們的忙。
而那封信——
回信人是江衍鶴簽署的禮汀的名字。
孟絲玟洗完澡敷着面膜走出來。
她看見禮汀蜷在躺椅上,把臉埋進手臂裏。
“怎麽了小汀,你乖乖的。”
了解完情況後。
孟絲玟仔細觀賞了那封信,還真的是江衍鶴的字。
筆跡鋒芒畢露又簡潔。
【你只用好好讀書,錢我會每個月寄給你。】
“我不知道這個小孩是什麽時候寄的回信,但是哥哥居然收下了,還幫助他完成學業。這些事,他從來沒有告訴我一點點。”
“這個錢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大數目,但是連如此小小的祈願,他都放在心上.....然後回應了她們,還以我的名義。”
“他真的是一個傻瓜,疼了,受傷了都不說。對我好,愛我也不說。什麽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禮汀伏在孟絲玟懷裏,不斷地抽泣着,齒間溢出細碎的嗚咽聲。
“那時候我覺得他好壞,我認定他不喜歡我。他很少回家,一副躲着我的模樣,還特別惡劣地要把我推給謝策清。我不找他,他就把我當空氣。”
“我真的沒想到,那時候的他.....居然陪我幫助這些小孩子。”
孟絲玟輕拍着她的背:“小汀在斯裏蘭卡島上,曾經埋在我懷裏傷心地說,江衍鶴救下的人不是你,你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禮汀:“我是讨厭死他了,又愛又恨,每次我過不去這個坎。他就說,如果下次選擇的話,他一定陪我去死。可我又好愛他,愛到死掉,特別愛。”
“乖一點,別說傻話。小汀你沒發現,他才是真正救下你,治愈你的人嗎?”
“治愈?”
“是心靈上的治愈。”
禮汀揉了揉哭紅的眼睛:“嗯?”
“我們這一輩子,會和伴侶産生許許多多的矛盾,也會遇到很多難以抉擇的場合。有的人滿身黑暗,卻想給別人帶來光明,有的人被命運虐待,沒有被偏愛過,依然懷着一顆感激的心。”
“他真的特別特別好,确實一直幫助我,治愈我。任何方面。”
“可是——”禮汀咬住下唇:“我好害怕見到他救下的女孩子。我會覺得心裏沒有底氣,我的人生在遇見他之前,完全是一團漿糊,在遇見他以後,他成為我的動力和底氣。源源不斷給我力量。”
“可是玟玟,我真的好怕,有一天我要把他讓給別人。”
“現在意大利和德國都在實行夏時令,小汀,你想不想——”
孟絲玟溫柔地幫她哭濕以後擋住睫毛的頭發撫開。
“你想不想給謝策清打一個電話,詢問他當時海難,到底發生了什麽。”
禮汀:“我不想聽.....我不敢聽見哥哥是怎麽撇下我,向她游過去的。我每次想到這個,心髒都像撕裂一樣難受。”
“小汀,別害怕,你也不願意關于他救下你的這段記憶,全是道聽徒說來的吧。”
孟絲玟起身上了床。
她穿着絲綢睡衣,張開手示意禮汀陪她一起睡下來。
“他一直是你的救贖,又喜歡你那麽多年,怎麽可能做出真正傷害你的事呢。”
“你說的對,哥哥背着我,做了那麽多保護我、守護我願望的事。”
“我也要變得勇敢一點,做他的後盾,理解和保護他。”
“現在才晚上十點半,謝策清一定沒有休息。”
孟絲玟把禮汀墜着珠光粉鏈條的手機遞給她:“打給謝策清吧,和他好好把海難當天,你昏迷以後的事情說清楚。只有徹底地把塵封的舊事抛下,才能開始新生活呀。”
電話接通了,禮汀輕柔地将臉頰貼近,聽到那邊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
有個女人的聲音,在黑暗裏響起來:“誰啊。”
聲音有點熟悉,像蔣蝶。
接着,謝策清的聲音有點醉意地傳過來:“禮汀,你終于舍得聯系我了,我好想你。”
江衍鶴到羽田機場的時候,是早晨八點。
他穿着煙灰色的薄款西裝,出現在口罩上方的眼睛狹長鋒利。
他昨晚在飛機上處理了通宵的文件,現在眼下還有薄薄的清灰。
他剛VIP通道出來,國內和日本公司來的人已經簇擁在哪裏,等待他和霍鴻羽。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手機一眼,随手接過羅彬遞給她的戒煙薄荷糖,含進嘴裏。
“現在要去談判會場嗎?”
“稍等。”他斂着眼睑,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祁彌有條不紊地接下他的外套,跟上他的步伐:“朱鄂那幫人已經在董事會等你了,許興舟和他兒子也在,今天看來是一場惡戰,江少你需要回酒店先稍作修整嗎?”
“你們去車上等我。”他冷淡地吩咐道,“我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
這次請來的律師團,是國內最頂尖的團隊,薪資以時計,律師費幾百萬美元。
只有江衍鶴,可以讓他們等待,不容置脍地等待。
仿佛今天不是肅殺的戰鬥日,而是和她分開的一天而已。
但禮汀并沒有接。
很久都沒有聯系的蔣蝶,倒是給他發來了很多消息。
還有十多個未接電話。
蔣蝶:“禮汀——給謝策清打了一晚上電話。”
“禮汀哭了,在問翡姍的事。”
“都這個點了,謝策清還在安慰她。”
“謝策清問要不要去意大利找她,我嘗試着攔着他.....但是謝策清剛才甩開我的手,讓我別煩他。”
“他們會不會舊情複燃啊,感覺謝策清挺着急她的。”
“謝策清穿上衣服就去機場了,我正在打車追他。”
“禮汀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模樣,其實不管是誰和她關系的輸贏,全拿捏在她一個人手上。”
“謝策清可能會輸給您,但是,如果她變心怎麽辦,她真的徹底屬于您嗎?”
“......”
江衍鶴手指微頓。
他滅掉手機屏幕,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癢,煙瘾犯了。
嚼碎了齒尖冰涼的硬糖,破裂的碎片像刺一樣劃開。
這裏還有很多人需要他。
橫貫在他倆之前的問題都扼待解決。
如果是她的話,守護她和控制她。
他一定會選擇前者。
就像被洪流裹挾着的巨石,要單一的,沒有選擇餘地地,孤勇向前。
“我已經捅了自己一刀,算計你別離開我。如果真的要走,就把我這條命徹底帶走。”
眼前還蟄伏着毫不掩飾的殺意,和一場惡戰。
他必須拿起兵器,投入戰鬥,只有渾身帶血,披甲還鄉,才能回家找他的小新娘。
他平靜地垂下眼,走向那群在車前等他的那群人,被他們簇擁着:“走吧,去天空樹,和他們談判。”
禮汀和翡姍,約在一家附近聞名的旋轉餐廳。
遠處阿爾卑斯山的場景盡收眼底。
這裏出名的原因,是因為藏着四萬多種,不同類型的酒。
午後的科莫格外美,到處着落着意大利人喜歡的淺橙暖色調的房屋。
遠處的山巒在陽光下,也暈染着一圈溫柔的明黃色。
禮汀來到餐廳。
她還沒有走近vip包廂,就聽見一群人談論着J。
翡姍是混血,母親是意大利人,她的頭發是淺金色,皮膚比禮汀稍微深一點,類似蜂蜜奶油。
她穿着粉色卷邊毛衣和簡單的白色短裙褲,睫毛粗黑,像校園不良少女,明媚漂亮。
她并不是一個人來的,反而帶了一群朋友來科莫。
一群人高談闊論着,不僅有亞裔,還有翡姍的意大利朋友。
禮汀并沒有生澀羞怯。
今天她穿着簡單的尖領白襯衣,和水手藍長裙,脖頸上的黑白條紋絲巾恰到好處地遮住了脖頸的吻痕。
她推開門,先落座。
翡姍的朋友克莉絲汀用手肘碰了一下翡姍,小聲耳語:“她好美,這樣把簡單的藍裙子穿得這麽好看的人,我只見到了兩個。”
切爾西側頭問:“另一個是誰啊?”
克莉絲汀:“當然是小時候經常去電影院看的,《羅馬假日》的安妮公主。”
“赫本?”
“可是這個女生真的很美啊,她媽媽應該也是一個電影明星吧。”
在她身後,有個高大俊朗的面孔跟着進來了。
他紳士地先幫禮汀拉開椅子,意識到這裏的空調溫度很低,他還體貼地幫禮汀搭上外套。
來的人,并不是別人。
而是謝策清。
翡姍不認識謝策清,她只泛泛在海難的游輪上見過一面。
她出國得早,海難上也只是簡單去度假,但命運就是這麽陰差陽錯。
她掃了旁邊兩個用意大利語聊天的朋友一眼,清了清嗓子。
翡姍用一種從小被溺在寵愛裏長大的語氣,招呼禮汀:“你就是江衍鶴現任對象啊。”
禮汀撐着臉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是或不是,難道會影響到你和他的關系嗎?”
翡姍一愣,有點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謝策清在一旁,貼心地替禮汀切好牛排。
翡姍很好奇他倆的關系,欲言又止了幾次,都沒有道出疑惑。
直到禮汀擡睫看她,浸着葡萄酒的嗓音有點勾人:“有什麽話想說,可以直接開口。”
她略微倚向謝策清的位置。
男人看起來非常高興的模樣,在禮汀看不見的地方,嘴角上揚。
禮汀倒是十分平靜:“找我來有什麽事。”
翡姍想,我是來示威的。
來這裏之前,她甚至戴上了江衍鶴已經去世的爺爺,江成炳送給她papa的祖母綠吊墜。
在她八歲的的生日宴上,她爸爸親自給她拿回來送給她的。
“你和你的這個朋友,是什麽關系啊?”翡姍用銀叉叉了一塊牛排,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她并沒有交代她的目的,反而迂回地詢問禮汀身邊的人。
“你和他是情侶的話,江衍鶴會和你在一起?”
看起來沒頭沒尾,其實直擊要害。
J不喜歡朝三暮四的人。
因為他厭惡透了他爸江明旭的四處留情。
翡姍只想告訴禮汀,你這樣随随便便地和男人混在一起,他會不高興的。
“你和江衍鶴是什麽關系。”
禮汀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檸檬水解膩,看向旁邊的謝策清,“我和他就是什麽關系。”
翡姍沉不住氣:“那如果我是江衍鶴的未婚妻,你是你旁邊這個人的未婚妻嗎?”
禮汀用一種看小孩子的眼神看她,然後倏地笑了:“你說了算。”
謝策清心尖一顫,克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溫柔地看着她:“你還沒征求我的意見呢。”
克莉絲汀總覺得兩人的氛圍很暧昧。
她接着整理餐巾的空隙,往下望去。
她看見禮汀穿着白色淺口跟鞋,雪白的腳跟蹬着謝策清的西裝褲。
他身邊的人也任由禮汀蹬着,刻意維持着打開雙膝的姿勢,長腿一動不動。
一副很受用的模樣。
“我當然要征求了,你可以當着翡小姐的面,講講你的意見。”
她把手懶散地貼進側臂,眼神缱绻地看着謝策清。
“你講出的意見合理的話,翡小姐和她的J,也可以效仿是不是。”
午後日光穿過帳蔓,把禮汀的側臉勾勒出絨毛般美好。
說完後,禮汀靜默地別過臉去,沒有看被她撇下的那一桌人。
溫度适宜,亞熱帶地中海氣候,和前幾天一樣
那時候,她安心地呆在那人的懷裏,被他一寸寸地吻着着,感受他灼熱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肋骨。
小貓擡起頭,看他用攝人心魄的眼,凝視着她,問她将來有什麽夢想。
夢想。
宛如小學生寫日記一般一筆一劃。
夢想就是每天在哥哥懷裏睡覺覺。
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不想靠近別的男人,不想被她們審視和江衍鶴有什麽關系。
好讨厭,感覺自己又想哭了,好想埋在他懷裏哭。
好想被他親。
好想給她們看她身上他留下來的痕跡。
她眼睛有點紅,破碎中帶着純摯,但是把眼睛轉回來的時候。
又回複了那副滿不在乎的懶散模樣。
“禮小姐,看到你和眼前的人是一對呀,我就滿意啦,J還是我的。”
翡姍嬌豔的嘴裏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傷人。
“我在來這裏的路上,陳浩京一直在和我說,是J故意找一個女的讓我吃醋,并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他是覺得我還小,想讓我好好地玩幾年,最後和他在一起。現在看起來,還真是這樣。”
切爾西撐着椅背,望向禮汀:“我真的沒想到,J居然會為了你這種不堅定選擇他的人,拒絕一直為他禱告的小翡。”
“嗯。”禮汀聽完她們說的話,居然露出了一個很溫柔很眷念的笑容。
“我能去補一下妝嗎?”
她借口離開餐桌,然後徑直來到走廊。
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孟絲玟獨自坐在大廳裏看畫冊,看見禮汀出來,孟絲玟笑着望向出來的她。
“怎麽樣。”
“才不好,一點也不好。”
“他們沒有為難你吧。”孟絲玟關切地問:“雖然我今天月經來了确實很疼,但我可以進去陪你的。”
“沒有,玟玟,我好難過。”
“最開始,我認識他的時候,假裝喜歡別人。他呀,一直把我往外推。”
禮桃的眼裏瑩然有光:“我就是想,像他一樣,假裝說自己不愛他,把他推給別人——”
“我就是想看看——把深愛的人,推給別人,到底有多痛。”
禮汀往天上仰了一下,竭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吸了一口氣:“那個傻瓜,我最開始找他報恩,他一直推開我。他內心究竟受着怎麽樣的煎熬和折磨,會讓他疏遠喜歡的人。他以為他是在對我贖罪嗎,傻死了。
她用十指捂住眼淚,抱怨的聲音都在發抖:“他什麽都不說,還用我的名義偷偷幫助那些小朋友,卻還在撮合我和別人在一起。被我誤會浪蕩,幫我解決校園暴力我的人——他為什麽熬得這麽苦,疼也自己忍受。我好難過,如果很痛的話,就講出來呀。”
“還好他沒有真的推開我。”
禮汀心情雖然有一種滿足感,但是心髒抽疼一樣,一陣陣悶痛。
明明只是簡單的,像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想過的一樣。
如果有別人要過來争取,就把他讓給別人。
原來,哥哥當時把她推給謝策清的時候,會那麽痛。
“不知道他在日本的事情成功了沒有,我心裏憂心忡忡的。”禮汀小聲抱怨着:“他為什麽還不來,我好想見到他。”
抱怨的聲音都在發抖。
太喜歡他,也太想念他了,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孟絲玟安慰她道:“沒事啦沒事,都怪我,和霍鴻羽說了分手,不然我也從他那裏打探一點消息。”
“我進去了,不能出來太久。”
禮汀安頓好陪伴她的孟絲玟,順便給她叫了一點熱飲和暖宮的食物。
接着,禮汀朝着包廂走過去。
謝策清今天在她面前,的确很像一只溫柔又忠實的大狗狗。
他替她擋下了很多翡姍朋友遞過來的酒。
今天他是為了讓禮汀少喝點酒,特地過來幫助她的。
禮汀沒有拒絕。
她壞壞地想,就是要讓哥哥吃醋一次。
誰叫他把翡姍叫來,和自己單獨見面。
禮汀坐定下來。
一整個飯局,翡姍時不時地在禮汀面前炫耀起,江衍鶴家裏的翡翠珊瑚礁擺飾。
禮汀安靜地聽完了,她并沒有和翡姍争的意思。
因為江衍鶴在官山道的房子,裏面的裝飾全是自己和他一起選的。
他在東京新買的上億別墅,也寫的是禮汀的名字。
為什麽還要斤斤計較這個呢,朋友之間也能送擺放的挂件。
可是翡姍篤定,禮汀沒有和她争搶江衍鶴的資格。
J是屬于她一個人的。
翡姍束起頭發,恰到好處地讓坐在斜對面的禮汀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祖母綠吊墜。
“這個好漂亮。”翡姍的朋友勞拉恰到好處的贊嘆道:“可以給我看看嗎。”
翡姍:“這個吊墜,是J的爺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看起來很精致的樣子,是把你作為他的孫媳婦給你的吧。”
克莉絲汀:“我猜是的。因為只有sanve和他最般配了。”
聽他們講完這些話的一瞬間,禮汀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被人掐住了。
“不知道,這些東西,禮小姐有嗎?”翡姍問。
“你跟了J那麽久,不可能他什麽都沒給你吧。”
“他只是單純地玩玩你嗎?”
“怎麽會沒有。”禮汀淡淡笑着,給他們展示手腕絲帶和脖頸的鑽石:“這兩套鑽石價值十億。”
她露出脖頸choker的那一瞬間,她們都看到了絲巾下面裸露在外的吻痕。
鑽石璀璨的光芒,被窗外的光線照射,反射在她的耳廓夾,脖頸和手腕上,閃閃發光。
翡姍無法想象,她癡迷的江衍鶴,是如何在禮汀的身體上肆虐的。
因為禮汀真的很美。
禮汀纖秾脆弱,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消失。
她就像溜出來騎摩托在羅馬街頭晃蕩的公主。
她是自由的,沒有人能留住她,價值十億的鑽石,她也無所謂地遮掩在衣料下。
禮汀柔軟的睫毛微顫。
她說,還想看嗎,我還有他親自戴上的釘夾,鑽石在鶴眼處,是價值連城的粉鑽。
“鑽石太大了,穿衣服不方便我就沒帶,但你喜歡,我可以送你。”
“因為他可以給我買很多類似的鑽石——”
禮汀清冷地說:“而且,看起來你比我更需要靠這些炫耀自己。”
翡姍覺得禮汀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态度。
任何事物都是很無所謂的。
那人鐘情于誰都無所謂,他給她的禮物她就接受。
但禮汀看起來,真的好神秘。
被J小心保護起來,不染塵俗的樣子,沒有一點點對金錢的欲.望。
如果禮汀和任何人在一起,對方可能都會患得患失。
她能感受到禮汀身邊坐着的男人的小心翼翼。
禮汀的人格魅力是任何人模仿不來的。
除非,那個人是江衍鶴,他們應該長世間呼吸相抵,心跳相貼,骨肉不分,靈魂相契。
翡姍不知道禮汀和江衍鶴在一起多久,身上才有一種江衍鶴獨有的,讓人迷戀的氣質,仿佛能從靈魂深處誘惑到一個人。
她和江衍鶴,好像永遠都處在同一頻率。
“我總覺得,我和J的羁絆最深,畢竟他救下我,卻沒有救下你。”
翡姍穩了穩混亂的心神。
江衍鶴對她父親的尊重,是目前她的最大籌碼。
“可能在生死關頭的時候,一個人才能真正抉擇出他心裏那個人究竟是誰。”
“禮小姐,陳浩京在外面等我們,你願意和我玩一個游戲嗎?”
翡姍挑了挑眉梢:“你就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現任女朋友也是你。我想和你打個賭——看J到底會選誰,如果他最後選擇的是你,我願意單方面放棄他。”
“不過。”翡姍狡黠地笑起來:“如果是我的J舍不得我,回頭選擇我,我一定不會撇下他——”
“好。”禮汀垂着眼,淡淡問:“賭什麽。”
她孑然一生,身邊的幾個親人朋友都各有歸屬,沒有什麽抛不下,也沒有什麽可失去。
母親的基金業兮月阿姨會打理,玟玟的事業也蒸蒸日上。
唯一的羁絆是江衍鶴,如果他也要被自己拱手輸給別人。
那這個世界上已經徹底沒有自己留念的事物了,一點點也沒有。
穿過長長的走廊。
在穿着西服的陳浩京的帶領下,兩人順着來到地下室的酒窖裏。
翡姍走在禮汀的旁邊。
她感覺身邊的人身上,有一種清冷又朦胧的香氣,就像孤清月色下的山巒薄霧。
翡姍打開了話匣子:
“我并不是無緣無故喜歡上他的,papa對我要求很嚴厲,在我十三歲的少女時代,有一次偷喝了一點江爺爺的藏酒。誰知道第二天放學的時候,在江家的家族晚宴上,父親逼着我喝完一整瓶烈性的酒。”
“我迷戀的少年,穿着黑毛衣擋在我身前。他說,他替我喝。我爸爸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知道怎麽培養我成為他的弱點。”
“喝完後,他當晚胃疼發作。我看到他被私人醫生簇擁在床上,手腕是那種沒有血色的病态白。我給他吃那種玻璃彩紙包好的糖,說謝謝他。他說不用,不需要我感激,只是不想看我被papa利用。”
“我就一直覺得,他心裏有我。我也希望成為他的弱點。”
“陳浩京在我來的路上,和我說最壞的打算,就是J一直以來把我當他的妹妹。我不想做他的妹妹,只想和他睡覺。”
翡姍說完以後,禮汀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我以為這個清冷近仙的人,在吃醋,心裏有微微的得意。
“你怎麽不說話。”
“我只是在想,他當時到底有多疼。”禮汀語氣很淡,但是帶着一點顫抖,充滿了無盡的心疼意味。
翡姍一愣。
陳浩京在叫住她們的名字,随即說:“聽小鶴說,他已經下飛機往這裏趕過來了。現在你們各自選一種酒,如果你們之間誰選出的酒,和等一會小鶴随意挑選的酒,一模一樣,就贏了。”
“酒嗎?”禮汀問:“是用這個打賭嗎?”
翡姍笑着說:“當然啦,因為伏特加,我才愛上J的。但是聽完我的故事,伏特加這一系列的酒,都歸我所有啦,你選就是犯規哦。”
禮汀:“嗯。”
她回答的氣息很輕,很遠又空靈,很短促地停下,像她的人一樣,脆弱,極其容易消失。
翡姍:“你和他有什麽深刻的記憶嗎,關于酒的。反正我篤定,J一定會選擇伏特加的——我說你呀,就別執着了。你和他只是露水情緣,在葉片上晃晃,看似激烈,天一亮就散掉了。”
禮汀聽見這個比喻,睫羽微顫。
雖然美到不沾一點點煙火,但是想起這句話,還是會心疼。
“我當然沒有和他有關的記憶。”
禮汀臉上有控溫燈暖黃的柔光,把她渾身渡上光暈:“我随便選一瓶廉價的白葡萄酒就好。”
她看了一下酒櫃,在地上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一瓶不過千的平價白葡萄酒,向兩人走過來。
禮汀眼睛裏有笑,易碎的,致幻的笑容:“這瓶吧。”
“現在你們兩人都選好了。翡姍選的是羅索波羅伏特加,禮汀選的是日本甲洲白。”
“确定嗎?”陳浩京問。
翡姍:“當然确定了!”
禮汀:“嗯,就這個。”
“等一會J到了以後,他會在平板電腦上點餐,在四萬種藏酒裏,選出一瓶他今天想喝的酒。為了防止你們作弊,等他選好,你們再出去吧。”
陳浩京接了一個電話,挂斷後。
他擡頭,對她們講:“小鶴已經來了,我馬上親自去頂樓,陪他選酒。”
“兩個裏面選一個算什麽,他一定會在四萬種類的酒裏面選中我的。哪怕沒有選中,他也會和陳浩京一起喝伏特加酒,來思念我papa。”
翡姍目送陳浩京離開,轉頭看向禮汀:“你別掙紮了,你一定會輸掉的!”
“那就輸掉好了。”禮汀端詳酒窖上的壁畫。
她好想念兩人在京域的家裏,酒窖裏挂的伊斯坦布爾風光圖。
“輸掉就必須離開他哦。”
翡姍頗為得意地笑起來。
片刻後她又看見禮汀脖頸上的吻痕,她立刻按捺不住刺激的心緒,帶着醋勁兒的尖利和八卦。
“J真的會那麽用力地索求你嗎,他在床上很欲?”
“經常舔我算嗎?”
禮汀輕描淡寫地說,她随意找了一處酒架坐下來,朦胧又欲:“我身上各處,他都舔過。有的時候,被他舔煩了。我就把他鎖起來,讓他兀自發情,卻怎麽也碰不到我。”
她缱绻地撩起發絲,風情萬種地斜倚着:“我喜歡看他為我瘋狂的樣子。得不到完整的我,卻被卷入欲.望的漩渦。他在下一次能得到我的時候,就會放肆到極致。”
“你說是嗎?妹妹——”
“二選一算什麽,他一定會在四萬個裏面選中我。”
明天再來檢查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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