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歸汀
歸汀
明知道今晚會疼,但還是想要被他摟在懷裏。
禮汀離開家的時候,什麽都沒有想。
她是打算偷偷溜回去找他,雨水會讓裙子變得濕潤。
所以她能機關算盡地找理由,在他家裏洗個澡。
然後小心翼翼地,到他床上去睡覺。
就這樣,随随便便地過完這個生日。
反正只要陪在他身邊,她怎麽樣都願意。
明明知道,剛才那個女的和他沒有關系,但已經讓自己足夠嫉妒了。
江衍鶴是我的,永遠都是我一個人。
我絕對不給誰乘虛而入的機會。
如果我要對他玩欲擒故縱。
如果我要躲在他身邊,看他患得患失,哥哥也只能為了找到我急的發瘋。
禮汀在那人沉湎在吻的時候。
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臉,撐起身凝視着專心喘着的他。
待到她看清他最近疲憊的模樣,頓時心尖一陣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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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那麽好看,沉郁又英俊,但是下颌更鋒利了一點,看上去更尖銳也更冷。
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
今天還以為他身上會有烈酒的味道,其實他根本沒有喝酒。
江衍鶴的指節在她臉頰上拂過。
禮汀被他真切的溫度所帶來的的幸福感席卷,和他的衣服帶來的溫暖不一樣。
只有他本人,才可以讓她感到愉悅。
他手上的細長的繭,摩挲她皮膚的時候,又爽又疼。
她小幅度地扭着,想他多摸摸自己。
禮汀感覺到被他觸碰的地方,像是點燃了細細的引線,心髒狂跳,像是要爆炸。
到後來手上捆綁的絲帶被解下,和他掌心相扣的時候。
禮汀才發現,不是繭。
那人拇指骨節到虎口位置,有很多條細長劃痕。
原來自己不在他身邊,他身上會出現更多的傷。
她用臉蹭了蹭,感受着瘡痂在皮膚上的粗粝地刺痛。
禮汀心裏難過極了,她完全無法想象她傾慕和仰望的人。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會如此肆無忌憚地自虐。
心疼他,只能助長他自我毀滅地瘋戾情緒。
小貓吞咽了一下,軟聲說:“哥哥的傷疤....刮得我好疼。”
試圖用委婉的方式,勸他不要自我傷害了。
那人西服外套還搭在她身上,卷起襯衫的腕骨往回收,沁涼的指尖抽回去。
聽見她說疼,他便放棄覆手在她皮膚上的念頭。
殘留的溫度在她的手上短暫停留,混着她的血管流入心髒,禮汀驀地感覺心髒刺疼。
她追上去,伏低,依戀地舔他的手。
順着手指的傷口,水紅的唇一路追到腕骨。
“你每次都是這樣....我離開了怎麽也會受傷....”
吻宛如疾風驟雨。
呼吸連綿,從厚重到缱绻,最後成宣洩。
禮汀能看到他眼裏被睫毛擋住的深切感情。
她什麽都沒想,渴望的并非是他一個人。
小貓輕柔地吻在他起伏的喉結上,他性感撩人的模樣,她完全沒辦法招架。
他嫌棄礙事的裙子,被他撕壞了。
最後她蒼白的皮膚到處都是紅痕,蜷縮在他懷裏,徹底失去了意識。
如果這是一場罪行的話,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幫兇。
以為會被他關在家裏鎖起來的禮汀,并沒有遭遇想象中的懲罰。
在他懷裏昏睡很久。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兩人正在飛機上。
她的身上,已經被他換上了幹淨的裙子。
禮汀根本不在意去了哪裏。
江衍鶴正坐在她身邊,眼下還浮着青灰。
終于在她陪伴在身邊的時候,他能放松警惕,舍得阖上眼睛。
閉着眼,他抵住禮汀的肩膀,微皺眉睡着了。
從他旁邊看過去,覺得他鼻梁高挺,唇是極薄的菱形,眼睫一尾黑,好看得驚心動魄。
禮汀再也不想主動離開他了,受盡折磨的原來不止是自己一個人。
她安靜地看着他的眉眼,在心尖細細描摹。
離開他會非常活不下去。
她的神經敏感到會被他一舉一動牽引着,根本不可能做到潇灑走掉。
他身邊圍繞着女人會感到嫉妒,他照顧不好自己會心憂。
愛他已經深入到骨髓了。
她完全想象不到如果他深愛的人回來。
自己會怎麽壓抑窒息絕望。
還能離得開他嗎,如果真到那一步,我該怎麽辦。
看了很多幸福的婚禮,在結婚的時候。
幸福的新娘是被爸爸挽着手,一步步交到深愛的人的手臂中。
自己就像沒有爸爸一樣,早就不知羞恥地把一切交給他了。
溫熱的身體也是,悸動的心髒也是,甚至全身的血液和發膚。
中途在國內轉機的時候。
周圍人群川流不息,阻止不了她撲進江衍鶴懷裏。
她把臉埋在他胸前,充滿依賴地告訴他:“之前沒有說出口,我很想你,沒辦法離開你。”
江衍鶴掌心輕柔摩挲她的後頸,感受她脈搏在他手指間跳動:“離不開我,為什麽要逃跑。”
禮汀細細的手臂努力纏住他,背脊惶恐又後怕地起伏着。
她和他體溫和皮膚貼在一起:“那天對你做了壞事,很害怕你不要我,就提前躲起來了。”
再擡頭凝望他的時候,帶着眼淚:“哥哥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
他唇角帶着笑,似乎他是掌控一切的主宰,說,別怕,我不會。
脈脈如情人絮語。
“哥哥,如果以後我再跑掉的話,我願意被你鎖起來。”
她仰着頭,認真地凝視他的眼睛。
那人別開臉,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鋒利下颌的幅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什麽也沒說,也沒應允。
飛史基浦的頭等艙的座位緊挨着,能把隔板的門合上。
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江衍鶴上機後一直在用德語打電話,有一種充滿壓迫感的肅穆,讓人覺得凜然又傲慢。
上颚和嘴唇碰撞發出很好聽的聲音。
原來人真的可以瞬間迷戀一種語言。
禮汀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她眼睫撲棱地望着他,就像欣賞造物主的傑作一般,甜笑着,觀賞他咬字時滾動的喉結。
他的喉結上還有一點暧昧的印記,是在車廂裏,她細細咬出來的,屬于她一個人的标記。
他說過,她永遠可以給他打上标記。
所以禮汀才不願意跑掉呢。
這是她一個人的神,給予她的最大饋贈,她要像囤食的小鼠一樣,把他藏起來。
“想要和哥哥接吻。”她害羞又大膽地說。
聽完,他不由得散漫地笑起來,揉揉她的腦袋,幫她把一絲頭發別上去:“飛機上的不只是我們,商務艙還一些工作人員,要乖點。”
禮汀沒有問為什麽有別人。
她乖巧點着頭,告訴他,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麽都好。
禮汀在他用不懂的語言,交涉完所有的事以後,才在飛機爬升的氣流裏告訴他:“我托福考了102欸!”
她習慣性報喜不報憂。
沒對他講這段時間過得多委屈。
濕冷的房間,不滿足的自己,還有孤獨的生活。
江衍鶴是她在媽媽去世後,第一個可以分享歡欣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
壞蛋小貓也想這輩子,都成為最後一個。
因為她超壞的,在京都被他灌滿也不想要小孩。
誰都不可以,阻止自己獨占他。
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出現在生命裏。
她凝望他走神太久,沒意識到俯身過來的他,輕柔地吻住她的唇:“汀汀好厲害。”
禮汀眼睫撲棱,親昵地問他:“你在誇我嗎?”
他喉結滾了一下,指腹搭在她下颌上,近在咫尺地端詳她微紅的耳廓。
“當然是誇你。”
在飛機不斷爬升的氣流裏,在暧昧氣氛彌漫的狹小隔間裏。
他傾身越過兩人之間的隔板,溫熱手指桎梏住她的後頸,半邊臉埋在窗外光線的陰影裏:“汀汀真厲害,有一個托福考滿分的男朋友。”
禮汀羞惱地不行,湊上來咬他冷白的喉結。
半途空姐送餐,想要貼心地幫他們把小桌板打開,認出是首富的公子。
雖然表現已經非常禮貌專業,但空姐還是克制不住眼睛亮了一瞬,好奇心迫使她多看了那人懷裏幾眼。
江衍鶴看着在他懷裏安恬睡熟的禮汀,修長的手指微擋住她的眼睛。
小貓渾然不知,正閉着眼,黑發散落在他的胸口,細細的手指抓住他的領口,腰細又柔韌,黏着他完全不想離開。
被他吻到微紅的嘴唇像花瓣一樣,就要滴下血來。
看見空姐遞來食物的動作。
江衍鶴他出噤聲的手勢,聲音低柔地拒絕了:“不需要,別過來打擾我們,謝謝。”
中途醒來,喝了一些混着青檸味的朗姆酒。
“冷嗎。”江衍鶴摩挲着禮汀雪白的腳,試圖捂熱。
她的腳掌置于他的膝蓋上,戀戀不舍地偎着他指尖。
對方卻一副禁欲地模樣,袖口解開,衣袖皺褶彎曲,露出腕骨線條修長:“睡吧,等下有氣流,別怕。”
禮汀溫軟笑着點頭:“好哦,哥哥也睡。”
飛行時間變久,禮汀逐漸睡意朦胧,感覺到一只手揉捏着她的後頸,輕緩的,帶着細微涼意。
她渴求地顫栗着,她太熟悉那個人,深深迷戀着他。
被他覆蓋的頸背皮膚,滾燙得像要燒灼起來。
她嗅着江衍鶴好聞冷冽的氣息,混着醺然的酒氣。
她靠在他肩膀上,撲進他懷裏,和他情人般親昵地貼合。
整個航班上,禮汀睡醒了就吻他,環住着他流利結實的腰線,深谙他潛藏的致命爆發力。
在開着三個舷窗的萬米高空,熄滅了所有的燈。
禮汀第一次看見雲上的夜空。
四周的白色幕牆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月光。
就像湖泊裏的水一樣微微蕩漾,照成幽藍和透明的混合色。
一層一層的雲影宛如漣漪一樣,緩慢浮泛在牆壁上。
她自願獻祭,就像葬身海底,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生澀慢慢變成享受。
他為了安撫她,手指劃過她額角的冷汗。
被領帶綁住,衣料鋪陳成一團一團的雲。
禮汀即使知道周圍沒有其他的人,依然慌亂地絞緊他。
腳趾緊張地蜷縮起來,蕩漾在半空中,被他鉗在一起。
她細微地呼吸着,黑發鋪陳了一床。
後半夜的時候,雲層下起了雷雨。
但是雲層上的飛機沒有受到影響,有細微的氣流,平穩運行。
她的皮膚宛如沉入水底的白,就像一樽冷玉做的雕像。
躲在在他懷裏,微微染上熱度,烙下他的印記,泛出很美的紅。
兩人滿腦子只有對方,仿佛皮膚随時随地黏在一塊。
昏天黑地要把彼此刻入對方的骨髓裏。
到庫肯霍夫公園的時候,禮汀被他解下蒙着眼睛的絲帶。
平坦的地勢從阿姆斯特丹一直延伸到這裏。
很遠的地方,禮汀就在吹拂在車裏的薰風中,就聞到了濃重的花香味。
她在直觀看到的那一剎那,被眼前繁多的花,震撼得小聲驚嘆起來。
密密麻麻的郁金香,無窮無盡地開滿整個角落。
最多的事玫粉和淺白的搭配,碧綠的莖葉筆直茂盛。
高大的樹木直聳雲霄。
美得就像一個童話故事裏的仙境,鋪天蓋地的薰衣草和綠植。
在兩人途徑的溪澗邊生長。
好多好多的花。
花間擺放着黑色的名牌,彰顯着它們每一個種類的名字。
沿着小路往下走,禮汀還看到了風信子和洋水仙。
她看到景深較遠的地方。
小座小座的風車着落在低矮的歐式房屋前,陪襯着大片淡粉色的郁金香花田。
春天的花園真的好美,好像這個世界都變得缤紛又绮麗了起來。
江衍鶴哪裏是來陪她過生日的。
他是來陪她走進童話故事的。
那人用流利的德語和人交流,嗓音明快清冽。
禮汀聽不懂周圍人講的荷蘭語,她全世界只信任江衍鶴,腦袋擱在他手臂上,發旋碰着他的肩頭,像乖巧的小貓一樣蹭他。
在陪着他進去買榛子肉桂卷的時候。
女生發現自己和他是周圍唯一的亞裔。
她有些許的不安,左側手指垂下,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碰着對方的手指,輕輕勾在一起。
察覺到江衍鶴骨節颀長的手指,從她掌心劃過,她心裏甜蜜,很有安全感。
她眼睛微微眯上,宛如一只小貓休憩。
過了一會兒,江衍鶴似有若無地親了她耳垂一下,呼吸碰觸着她的脖頸:“待在這裏,我馬上回來。”
禮汀瞬間清醒。
她的目光依戀地追着江衍鶴走了出去。
看見他擡手推開門,英隽輪廓在街角晃了晃,輕車熟路地買下咖啡。
在高大的荷蘭人中間,他毫不遜色,甚至有一種養尊處優的英俊,五官矜傲,帶着蟄伏的冷冽。
殊不知她在江衍鶴眼裏有多美。
暈黃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臉上,她穿着白裙天真地坐在壁爐下面,被火光影照,顯得妖冶又純真,就像書裏走出來的洛麗塔。
她緩慢翻閱書刊的模樣靈動又青澀,能勾起一萬個亨伯特的欲求。
牆壁上一株開着紫花的風信子掉在地上。
江衍鶴懶怠地撿起來。
禮汀看着他,就像那年在京大花店裏,偷偷描繪他的眉眼。
他靠着門簾,和年輕的招待,用德語簡單交流了幾句。
站在門口待客女生,有一頭褐色的卷曲頭發,興奮又臉紅地,望着江衍鶴笑了起來,手指比劃着和他講起來,不知道給他指了什麽方向。
她還拿出手機,像是要加上江衍鶴的聯系方式。
江衍鶴掃完,那個女孩子又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很多。
禮汀隔着透明玻璃看他,又困倦地閉上眼睛。
她總有一種居安思危的慌亂感。
愛着江衍鶴任何時候在受刑,在渴望,在癫狂,不知歸途,無法緩解。
直到他腳步很輕地走過來,把昏昏欲睡的她抱起來:“我們騎車去把周圍都逛一遍。”
禮汀仰頭看他,伸出手指糾纏着他的衣領,小聲說:“剛才我吃醋了。”
江衍鶴目光追着她,像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貓貓急了,咬住下唇。
她嘴唇本來就被他吻腫了,現在更是嬌豔欲滴:“你是不是加上她了。”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啞着嗓子說:“我的魅力就這麽大嗎?”
禮汀心跳地很快,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小聲,嗯。
被他扶住的背脊變得滾燙,臉也開始燒起來,只能靠不規律地呼吸來表示,她的慌張和羞澀。
“只是在付款,我沒來及兌換歐元,剛用iDEAL付款而已。”
見小貓安心下來。
他又鬧她,垂下眼睫看她,呼吸萦繞在她耳畔。
他哼笑着,說:“不過她想要加我,被我拒絕了。”
禮汀用全部的力氣撐起身,死死攬緊他的脖頸,獎勵了他一個甜甜肉桂味道的吻。
那人十分受用,眼眸暗下來,托舉着她,把她抵在牆角,纏住呼吸和體溫,吻了她很久。
兩人在附近買了一輛自行車。
自行車上也被金發藍眼的漂亮荷蘭小姐姐,裝飾着粉紫色花藤。
沿着花田,那人騎着自行車,順着駛向Burgervlotburg的道路,一路飛馳。
禮汀穿着飄搖的白色裙子坐在他的座椅後面。
溫熱和煦的春風吹漲他的襯衣,腰線流暢淩厲,陽光在他的背脊上蒸騰出汗水,像水一樣溶解在衣服上,肆意又青春。
腳畔的郁金香戀慕地掠過女生的腳踝。
禮汀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六歲,在最喜歡的男孩子車輛後座。
眼前的景色鱗次栉比地變幻着。
花田在禮汀的眼睛裏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像是一條絢爛的河流,在她眼睛裏流動。
她環住江衍鶴,鼻尖抵住他的背脊,看着遠處的風車旋轉,用甜蜜的聲音問他:“哥哥,‘私奔’用德語怎麽說呀。”
他笑了一下,眼底有促狹在流動。
他說:“Ich liebe dich.”
“我會了!”禮汀眼睛清澈,踩着自行車輪軸,站了起來,在他耳畔呼出熱氣,黏膩地重複了一遍:“Ich liebe dich.”
她甜蜜地從後面圈住他的脖頸,小臂白得像雪,全是他昨晚留下來的吻痕。
禮汀摟得很緊,小小地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像是刻意為了鬧他。
湊在他耳廓講話,含糊地說了好多遍Ich liebe dich.
他脖頸被陽光汗濕得有點潮。
她磨着他舔了舔,看他忍耐地滾動喉結。
她又問,德語的我愛你怎麽說呢。
他眼睑微聳着,更濃地染上了欲,最後什麽都沒說。
花朵的香味袅袅地萦繞在兩個人周圍。
禮汀覺得被自行車的起伏弄得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暈,她心跳頻率變得很快。
她說,想被哥哥摁在花田裏做那種事。
他的呼吸驟然停滞了一剎,最後不輕不重地懶笑着:“貓貓又濕了嗎?”
外表看起來最不韻世事的人,其實骨頭都是酥癢的,渾身都被蠱和欲編制成。
這裏特別多的花,好像這種花蜜有蠱惑人的藥。
無時無刻不在引誘他,讓人發瘋地想要弄壞,想要更深地犯下罪行。
“嗯,想和哥哥在這裏。”
自行車行駛過奔馳駛過充滿郁金香的道路,無邊無際的水仙花、長長的湖泊和風車。
終于在一幢墨綠房屋前停下,後面有巨型風車,發出悠長的聲響。
最後兩人還是把車抛棄在花田外面,抛棄在這個無邊無際的世外桃源。
江衍鶴沒告訴她。這裏早被他買了下來,所以覺得自己在偷情的小貓很快就濕潤了。
她拙劣地打翻了酸奶,手指發抖地看他一點點吃掉。
再往下,掠奪來得異常激烈。
好像她可以榨出全糖的奶和蜜,吻走皮膚表層的酸奶,他也不停。
她意亂情迷地仰着頭,哭着沉湎在他給予的愉悅裏面。
郁金香開滿荷蘭國境。
江衍鶴對外面鋪天蓋地的花根本不感興趣。
在她皮膚上開出的兩點秾豔。
才是被他嘬過上千次,最美的玫瑰。
在他懷裏,盛開得尤其美麗。
禮汀胡亂顫抖,就像最虔誠的信徒,無時無刻都想對她的神明獻祭。
再穿上裙子的時候,被那人吸得刺疼,蜷在房間的煙塵和花裏痙攣着。
等那人來開一輛汽車。
渾身都失去力氣,肩膀瑟縮着,被他抱出房間。
已經快要接近黃昏。
天幕是郁金香一般的玫粉色。
那人已經開來一輛Donkervoot D8。
禮汀伶仃地手腕環住她,在落日餘晖中,皮膚都泛着星星點點的玫紅。
她撩起烏黑的被汗濕的頭發。
禮汀發現,跑車的後座裏全是花。
是那種白底天藍邊的郁金香,密密麻麻地鋪滿了整個後座。
這些花,不是屬于莊園和農田,是被江衍鶴買來的。
單獨屬于禮汀一個人的花。
禮汀之前看過浪漫的段子。
在冰箱裏藏花,在打開的一瞬間,真的會讓她看哭,感動然後流淚。
她從來沒有想到這種事,會獨屬于她一個人。
女生掙紮着從他懷裏下來,歡欣地跑到敞篷跑車旁。
她清麗的臉頰紅紅的,是悸動。
開跑車繞過桑斯安斯風車村,途中遇到了好多造船廠和巨大的堤壩。
黑色的發絲在夜風裏蕩漾着。
禮汀心跳得很快,抿住嘴角,小心翼翼地給開車的那個人一個吻。
然後,她放肆地解開安全帶。
在荷蘭的夕陽下,張開雙臂,迎接溢滿花香和海洋氣息的風。
微紅的日光被雲翳擋住,卻溫柔地灑落在兩人的車前蓋上。
裙擺被風吹得蕩漾起來。
她去後座拿花的時候,細長的腿上除了暧昧的痕,連血管都呈現出清晰的美。
禮汀高舉着漂亮的花束,甜甜地喊叫到:“江衍鶴,我好愛你呀——”
“禮汀永遠愛江衍鶴——”
“哥哥我愛你,愛你——”
少女清冽的聲音,被遠方來的風吹得比遠方還遠。
這是她第一次,放肆,又快樂地講出她全部的依戀和愛慕。
那人确定她安然無恙後。
他垂着眼,微彎起嘴角,修長手指抵住唇角咳嗽了一聲。
“真會招人。”
兩人在夜色降臨的時候,終于抵達了一個偏遠的小小教堂。
江衍鶴把玩鬧累得的禮汀抱下車。
把小貓扶到抱到車前蓋上坐着,和她講這裏是尼厄嫩鎮的教堂。
禮汀不解他的用意。
如果是要來教堂的話,他們在途中也路過了很多教堂呀。
為什麽非要刻意到荷蘭來,到這個最不起眼的教堂來呢。
白裙被風吹起來。
在教堂夜間的禱告聲裏。
禮汀微微仰起頭,和他吻了很久很久,應該長達一個世紀。
“汀汀想進去看看嗎?”
“要哥哥抱。”禮汀點頭,什麽都沒想,從他張開細細的雙臂。
兩人走近教堂禱告,沿着臺階進去,周圍的地面上覆滿青苔。
新綠的樹葉與垂落的藤蔓,擋住教堂周圍的建築,爬滿綠山牆的教堂裏,充滿着好聞的松香味道。
禮汀這才發現,教堂裏站了好多人。
小貓害羞,她掙紮着,從那人的雙臂間下來了。
待到那些工作人員。
把梵高的《春日花園》展現開的一刻。
禮汀感覺她的靈魂都在戰栗。
她張了張嘴,發出小小的驚嘆,窄而薄的肩膀覆在江衍鶴的懷裏。
實在是太過于震撼,到最後她小聲啜泣了起來。
她窩在他懷裏撒嬌:“好美,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
那人親了親禮汀的眼睛,吻走她跌落的淚痕:“看清梵高畫上的黑衣婦人了嗎?這個女人是梵高的媽媽。”
禮汀蝴蝶骨顫抖着,像是被他說話的聲音,輕柔吹動的風琴:“看到了。”
“這副畫是梵高思念他母親所畫的春日花園。”
旁邊一個工作人員笑着介紹道:“我們現在所在的教堂,是梵高畫上的教堂,荷蘭比國內晚了七個小時,現在是4月5日。禮小姐您的生日還沒有過。”
江衍鶴從許興洲那裏。
得到這副畫,鑒定為真跡的那天。
他就命人就找到格羅寧根博物館,用600萬歐元,買下了這副畫。
清明節。
禮汀的生日。
她思念媽媽。
梵高的《春日花園》。
花園裏的婦人,是梵高為了思念媽媽而畫。
他陪自己,跨越萬裏,飛過半個地球,來梵高畫裏的教堂,來小時候書中的童話世界。
來到春日的花園,給她過生日。
教堂的彩繪玻璃,很像禮汀在海難後去告解,說想要徹底得到江衍鶴的教堂一模一樣。
真的徹底得到他了。
真的有更愛這個世界。
是他讓我愛這個世界。
十字架和耶稣像,都神聖到讓人凝滞住呼吸。
禮汀埋進江衍鶴懷裏,終于用力地痛哭出聲。
她的背脊是一把風琴,往上顫抖是鋪天蓋地的愛情,往下顫抖是漫無邊際的緬懷和追思。
有愛的愉悅,欲的澀潤,還有思念的沸沸揚揚。
她整個人,被江衍鶴完完整整地攬住懷裏。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
禮汀被感動到不停掉眼淚,仿佛要在他身上繪出一團小小的太平洋。
才能容納得下彼此漫無邊際的愛。
“以我哭幹的眼睛,對世紀之戀致敬。”
太愛他了。
媽媽,如果這個就是人類渴望的愛情。
我真的,我已經毫無遺憾了。
這麽激烈洶湧的愛,和身體的接觸摩挲不一樣。
這麽深切的愛,深入發膚骨髓,甚至進入他的靈魂裏去了。
媽媽,清明節,我的生日,我很幸福。
我痛苦了十二年的清明節過的生日,被那人奇跡地融合在一起。
汀汀有緬懷你。
汀汀也有好好愛自己。
“謝謝你...我很開心。”禮汀再次擡起眼的時候,黑眸裏像是有一塊小小湖泊。
“乖,別哭了。”
他把她抱起來颠着,寵溺地當成小女孩,低沉地哄她。
抱着她走出教堂,用手指幫她撫走淚痕。
那人撩人的唇息,輕柔地滾過她的耳廓邊,讓她心尖一顫。
“你說的,願意被我鎖起來,是認真的嗎?”
是26章被許興洲非法偷渡的畫。
被他買下來了,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
忘記《春日花園》這副畫的小寶,可以返回26章看看。
以及這幅畫是真實存在的,确實是梵高緬懷母親所畫。
标題和引用是鄭欣宜的《先哭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