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歸汀
歸汀
綁起來,當然可以。
更害怕的是,他不要我。
到最後,回國還是被懲罰了。
不是甜蜜的折磨。
如果在床上的折磨,和他做那種事,做到昏過去,那自己一定是甘之若饴的。
因為每次他會照顧着她虛弱的身體,除了下藥那天,她被他摁着做到差點發燒以後。
現在,他都是淺嘗辄止。
壞小貓還是讓他生氣了。
是在第二天放學的時候。
禮汀沒回官山道31號。
那天,她被他和模特的合照刺激得心髒泛疼。
她什麽都來不及想,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出了門。
當時走得匆忙,忘記是不是沒有戴戒指就出門。
在荷蘭教堂門口,禮汀習慣性不安地摩挲戒指,她發現手指上空空蕩蕩的。
今天上課一直都非常不安,課間也反複在回憶,自己到底把戒指丢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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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生自己的氣,裙擺都被她捏皺了。
她忐忑,難過,反反複複糾結了很久,終于決定放學後先回自己的家裏找找。
如果遺失在荷蘭了,那個人一定會對自己失望的。
禮汀的心裏溢滿愧疚。
覺得自己實在太丢三落四,連這個都能遺忘掉。
明明之前連他寫過廢紙上的筆跡,她都放在文件夾裏,收集起來的。
現在居然把定情信物弄得不見了。
小貓垂頭喪氣地往陰暗潮濕的家裏走。
她推開家門,沉悶的空氣消散以後。
臨走前沒寫完的試卷和小心翼翼疊起來屬于他的衣服,溫柔地在床上等待她。
把臉埋進他的衣服,蹭了蹭。
果然,這裏才最适合自己。
趴在那個人的衣服上,她嗅到将要消逝氣味和貪慕的溫暖,不知不覺睡着了。
被春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吵醒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從床上下來,感覺頭暈暈的。
她看到手機裏,多個來自江衍鶴的未接來電。
他很少像現在一樣,給自己連續打電話。
那人對于一切即将發生的事,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管發生什麽,從來都是非常冷靜的。
小貓感到驚慌極了,既愧疚又着急。
糟糕,是不是忘了和他說回到這裏來,讓那個人擔心自己又要逃走,所以生氣了。
她感覺到心緒不安,再加上遺落的戒指。
“奇怪,到底放在哪裏了...”
手機屏幕在床上又亮了起來,由于常年擔心打擾到別人,禮汀習慣性設置靜音。
在慌忙接起來的一瞬間,電話又挂斷了。
還是江衍鶴打來的。
禮汀感覺到一陣陣心悸,嘗試着回撥過去,但顯示卻是無人接聽。
“怎麽回事...”
禮汀靠坐在床頭想了一下,要不要再給他打一次電話,又擔心他在開車。
門鈴卻在這個時候急促地響起來。
“叮鈴——”
在狹窄的房間裏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定是他來找自己了。
好愧疚。
既找不到戒指,還消失直到深夜也沒有回去,還沒有接電話。
他一定會很擔心吧。
禮汀捏着手機,不安地走到門口。
她什麽都沒想,徑直擰開門把:“哥哥,對不起,我——”
看清楚來的人那一剎那。
禮汀一步一步向後退着,不安地碰到了門口的花架。
來人是謝策清。
他是冒着雨來的,墨綠色風衣已經被雨浸濕了,透出一種如墨的濃黑。
他瘦了不少,眉目裏的痞氣還在,看起來還是沖動又莽撞:“你叫誰哥哥?”
“你...為什麽會回來?”
“你生日,我特意從慕尼黑趕回來。還記得圖書館的晚上,你和我說過的蘭草嗎,我找到了一顆罕見的鬼蘭琥珀,想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
雨漬從謝策清的發尖滾落下來,滲進眼睛裏,眼睛通紅。
“我冒雨從機場過來的,家都沒回,只想來看看你,全身都濕透了,能請我進去坐坐嗎?”
禮汀垂着眼,看到他腳下的一汪水漬,說好。
進屋以後,謝策清環視一圈周圍。
整個房間不大,卻布置素淨溫馨。
玄關的櫥窗上,放着一束淺藍色的郁金香。
他作為一個闖入者,在這六十多平米的小套房裏審視踱步。
“為什麽會找到這裏來?”
“第一次雨夜你送我回去,你叫車的時候,我記了地址。”
“難為你記這麽久。”
“和你有關的我都記得。”
“這個鬼蘭琥珀送給你。”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今天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謝策清見她推拒的樣子,生出一點倔脾氣,徑直把鬼蘭琥珀項鏈往女生脖子上一套:“去年我就想送給你,不要再拒絕我了。”
禮汀不說話了。
她在衣櫃裏找到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他:“擦一下頭發,不然會頭昏的。”
因為她的身體很弱,只要淋了雨,一定會不舒服。
現在下着雨,如果把他請出去的話,不太好。
謝策清看見女生拘束的樣子,低笑了笑:“我渾身都濕透了,貼在我身上,很難受,有衣服給我換換嗎?”
禮汀:“我這裏沒有衣服,但有一把吹風機,你可以把衣服吹幹。”
她把櫥櫃裏放好的吹風機拿出來。
轉頭一看,謝策清正神色黯然地盯着她的背影發呆。
“我聽沈鴻他們說,你和他已經在一起了?”
“嗯。”禮汀笑着點點頭,随即甜蜜地說:“他們和你講的是雪山上車裏發生的事吧,其實和他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很清楚。雪山上我和他還沒在一起,是去年最後一天在一起的。”
“現在呢?你怎麽一個人生活在這裏,這就是所謂的在一起?”他哼了一聲。
“我找不到他送我的戒指了。”
謝策清自嘲地笑:“這戒指很重要嗎?和我在一起,我明明可以天天送你不同的戒指,你為什麽要選他不要我?”
待謝策清看清床上屬于那個人的衣服。
他卻眼神漸暗,沖上去想想要:“他經常過來?”
禮汀被人窺探到少女心思,心裏着急得不得了,羞紅了臉:“沒.....沒有...”
“沒有的話,這衣服哪來的?”
禮汀坐在床頭,別過臉不說話。
謝策清半跪在地上,用雙手桎梏住女生的肩,置于她的身前。
“你現在和他是什麽關系,他是不是經常來你這裏過夜,你是不是就在這個小屋子裏給他操....”
禮汀奮力掙脫他,身體往後傾:“你放開我...我沒有....”
謝策清搖晃着她的肩膀:“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操完你就走,從來不打算對你負責任。”
黑色的發絲被拉拽得淩亂不堪,衣領也在掙紮中扯出褶皺。
禮汀眼睫扇動着,就像一只在春夜寒露裏瀕死的蝶:“謝策清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我不能!”
燈光下,謝策清把她推到床上,狠狠地壓覆在她身上:“你看你,和當時有什麽區別,還是滿身痕跡,全是他肆虐出來的。你一個人在這個陰暗窄小的房子裏蜷着,這是和他媽的京域首富的公子哥在一起的樣子?我是心疼你,懂嗎?”
“不要再說了。”禮汀把臉轉到一旁,眼尾泛着薄紅,拼命地試圖蜷縮起來。
“我非要說,你知道嗎,他就是一個瘋子,他利用.....”
半晌,禮汀沒聽到謝策清繼續說話,她微微睜開眼睛。
謝策清神情痛苦地把手撐在禮汀身邊的床上。
燈光下,他的輪廓渡上一層昏黃的光暈:“對不起...我不能說。”
“他在酒吧掐你那件事,我能記得一輩子。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在想起來的深夜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難過。還有山頂寺廟的事,他把你抱走,我真的永遠難忘。我當時喝醉了,又要離開國內。害怕自己永遠見不到你,才一時頭腦發熱做出那種事,但我真的整顆心,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禮汀輕輕笑了笑:“都過去了,我沒有怪你。”
謝策清:“可是當時你讓我答應你一件事情,你說出來的事我都能做到,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嗎?如果有一天他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以陪你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
禮汀皮膚雪白,看上去纖柔又文弱,眼底濕漉漉的:“不會有這一天的,我相信他會對我很好。”
“你怎麽這麽執迷不悟呢,我是說萬一,萬一!”
“那也不會。”禮汀搖了搖頭,抿出一個笑來:“我和他說過,我會永遠陪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的。”
謝策清沉默半晌:“你很愛他嗎?”
“嗯。”
“為什麽?”
“愛情沒有理由,如果非要說一個的話,他總是會一次又一次地救下我,會包容我的倉皇無措。會讓我覺得不再害怕。在我很多個膽小怯懦的時候,給予我力量。”
“救下你?什麽時候。”謝策清神色有些不虞。
禮汀害羞地笑,神情有點悵然:“很多次,可以說是一見鐘情。那時候總覺得和他太遙遠了。但從他第一次救下我,我就想,我總要找個理由靠近他吧,所以我就找到他,和他講,想要留在他身邊報恩。”
“你告訴我,他到底什麽時候救下的你?”
“第一次是在海難...就是奧萊號...京域到玉海。”
聽完禮汀的話,謝策清臉色鐵青。
他驟然愣在原地。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冷笑道:“你覺得是他救的你?”
兩人離得很近。
謝策清的表情幾乎要刻印在禮汀的視網膜裏。
溢滿痛苦,酸楚,懊悔,絕望。
“是呀,我看到他朝我游過來。”
謝策清:“這麽長時間以來,你一直在對他報恩?你和他上床是為了報恩?
他眼睛因為暴躁和憤怒蒙上一層煙霧:“我終于知道他為什麽要幫我了,幫我處理好蔣蝶的事,還幫我找了慕尼黑工業大學的本碩連讀,把我困在那邊幾年,讓我在德國一直對他感恩戴德,真是可笑啊。”
禮汀眼神清澈,乖巧又不解地看着他。
謝策清咬牙切齒:“他就是這樣照顧你的。你被他關在這個小房間裏,沒日沒夜地等他回來睡你?”
“我沒有報恩,是他在各種地方都對我很好。”禮汀咬住下唇:“你能別說這種話嗎。”
“你看你現在從脖頸到腿,哪裏沒有這種暧昧的痕跡,你知道你的報恩對象應該是誰嗎?”
不知道為什麽,謝策清說到你倆的時候。
禮汀心裏甜絲絲的,她嘴角微微上揚。
無論是罪犯還是同謀,和那個人名字在一起,就讓她從內心深處感到開心。
就好像做了壞事,還是和他貼貼在一起親密無間。
即使是這個時候,即使被審判,依然覺得甜蜜。
以至于,她根本沒有在意他的後半句話。
謝策清對她的執迷不悟表示無能為力:“算了,我不想說這個問題,我現在腦袋裏一團糟,應該是淋雨以後有些不舒服。”
“我家裏有毛巾...還有吹風機...”
“鬼蘭琥珀是我送給你的,你別覺得不好意思,我只是告訴我的小姑娘,別把他那個破戒指看得太貴重了.....蔣蝶弄丢了戒指,我從來沒和她置過氣。女孩子身上必須戴着幾樣昂貴的東西,不然他會不尊重你的。”
“你記得嗎?我為了蔣蝶喝醉那天,你來找我,我給你了一條毛巾擦頭發上的水。”
“記得。”禮汀說。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現在一條毛巾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要在你家洗個熱水澡。”
謝策清苦中作樂,勾出一個比哭泣還難看的笑:“你不可以再拒絕我了,你看我都沒要求你做過分的事。”
沒等禮汀反應過來。
他從她眼前撐起身,脫掉了濕透的衣服,徑直往浴室裏走。
想了想,他又回來,準備抓一件江衍鶴的衣服去穿。
禮汀把那個人的衣服護在身後,仰起臉,拒絕道:“不可以穿他的衣服。”
不想屬于他的東西,染上別的男人的氣息。
那就再也不可以用這個思念他了。
這些衣服的布料,都沾染過他的體溫,抱在懷裏,陪着自己睡覺,完完全全地屬于自己一個人。
江衍鶴是最幹淨的,也是最神聖不可觸碰的。
謝策清沒拿到衣服,低頭自嘲地一笑:“給我煮一碗熱姜湯總可以吧,你知道我去年腦袋裏做了清淤手術,現在腦袋也不怎麽舒服。”
禮汀點點頭,不看他一眼,低頭往廚房走。
謝策清看着她那副乖順的模樣,感覺到一陣心悸。
“怎麽着,沒你江衍鶴哥哥身材好?”
“不要比這個。”
禮汀沒想到他會發現自己瞥了他一眼,有一種心事被偷窺的害羞感。
謝策清拖長聲音:“難道我說錯了,你不就是被他的肉.體蠱惑嗎?”
他搭着毛巾進了浴室。
禮汀家的浴室很小,只能站兩個人。
浴室裏有一種甜甜的香氣。
謝策清看到鏡子前有一個小小的鈴蘭果香的香薰瓶。
聽到外面禮汀煮姜湯水的聲音。
他嘴角上揚。
真溫馨。
如果禮汀沒有找錯報恩的人。
如果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
謝策清用淋浴沖刷過自己的臉,然後用手掌把眼睛裏的水漬擦掉。
他心裏真切的知道,這絕不是一場陰差陽錯。
而是從頭到尾,就是江衍鶴給他布置的一個死局。
多年兄弟。
最信任的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謝策清用手指重重地錘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禮汀洗幹淨姜片,将表皮切掉,切成薄片。
再把紅棗切成一圈又一圈的小環。
水冒起氣泡,再下入塊狀的紅糖。
蓋上小陶瓷蓋。
禮汀聽見浴室傳來嘩啦的水聲。
謝策清還是消停下來,可愛一點。
女生剛這樣想着。
“嘭——”
浴室裏驟然發出一聲巨響。
禮汀渾身一顫,放下湯勺,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門口:“謝策清,怎麽了,你別暈倒在浴室裏了。”
“你沒事,唔——”
剛走到門口。
她就被他拉拽着,摁在浴室冰冷的牆面上,水花四濺。
“不要....”禮汀渾身都繃緊了。
她想要掙紮,卻被人用受傷又困頓的眼神盯着她看。
同樣的情景,她和江衍鶴經歷過很多次。
她都甜甜地叫着哥哥,依戀地在水聲裏貼緊他。
可是謝策清,禮汀卻覺得有點避忌。
她靠着牆別開臉,噴灑的淋浴頭,把她的裙擺浸潤了。
“我的手流血了。”
謝策清示弱着,把手指舉到禮汀面前:“你看——”
“我給你找創可貼。”禮汀不知道眼睛放在那裏,手足無措地想往外走。
她的躲避,就想一把鋒利的刀子,往謝策清心尖捅。
他瞧着清麗的白色人影踏出去。
謝策清近乎逆反地在她身後說:“禮汀,你告訴我,如果是他的話,你一定會幫他舔走手上的血嗎?”
“錯了。”
禮汀捏着創可貼走近他,垂着眼:“他從來不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傷,炫耀他的付出。為了我赴湯蹈火,卻只想把傷口藏起來,給我看見他最幹淨的那一面。”
她示意謝策清自己貼創可貼。
想起江衍鶴,她的心髒就又暖又疼。
哥哥。
他特別好特別好,全世界最好。
想起他就覺得很幸福。
喜歡他的每一個模樣,冰冷的,狂熱的。
他委屈地躲在她頸窩裏掉眼淚的模樣,在學校領獎時居高臨下的模樣,把她玩到暈厥過去從容笑着的模樣,以及擋在她面前不讓她受委屈的模樣。
可是自己作為全世界最笨蛋的小孩。
居然把最寶貴的戒指弄丢了。
哪怕哥哥不會生氣。
可是自己卻沒辦法原諒,才偷偷跑出來。
糟糕。
哥哥剛才打了好多個電話。
他此刻會不會感到心急如焚。
明明不想要讓他失望的。
謝策清沉默半晌,低着頭:“禮汀,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江衍鶴救下的人不是你,或者說,你不是他救下來的,你會怎麽想。”
禮汀本來正靠在一旁發呆,心裏充盈着愧疚和難過。
“為什麽要做這種假設呢?”
聞言後,她僵硬地側過身體。
她面色蒼白,嘴唇上也失去了血色,楚楚可憐又讓人疼惜:“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對他報恩的資格嗎?”
“我只是問問你。”
禮汀聲音哽咽,逐漸變成小聲的啜泣:“如果一開始的報恩就是不成立的,我根本沒有靠近他的機會,我想我會難過到死掉的。”
她心髒悶疼,追問到:“為什麽你要和我講這些,是想看我不好過嗎?”
謝策清沒想到她對那人的感情那麽深。
他咬着牙,自己在手背的骨節交叉處貼上創可貼:“假設而已,不必當真。”
再說江衍鶴幫自己處理了蔣蝶肚子裏的孩子,悄無聲息地給自己壓下幾輪的醜聞。
他做的滴水不漏,對自己可以說仁至義盡。
謝策清咬緊牙關,他沒辦法說出真相。
“嗯!”禮汀恍然未聞,竭力抿出一個笑:“我去給你盛姜湯,你再洗一下,就出來吧,一直在浴室裏會感冒的。”
姜湯已經在鍋裏咕嚕咕嚕地冒泡了。
她用白瓷燙勺裝了一點盛在碗裏。
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小口嘗試了一下,發現有點甜。
于是禮汀又加了一顆腌制的青梅,攪拌一下。
她再嘗了嘗,沒有那麽膩了,還有一種淡淡的清甜感。
青梅是和那人在京都過冬天的時候。
仁子阿姨腌制好,送給自己的。
湯勺碰撞白瓷碗,發出很好聽的脆響。
禮汀把碗端出廚房,小巧的腳踝泛着微紅,毫無血色的腳背一點點踱步。
她身上的毛衣是濕的,走路搖搖晃晃,緩慢地走到茶幾上。
她招呼已經關掉淋浴噴頭的謝策清:“我已經煮好了,你想來嘗嘗嗎?”
謝策清盯着她那雙雪白的腳看了很久。
食欲和性.欲總能在眼神剮蹭那雙腳掌的時候,變得實質化,突如其來地操控着他的神經。
謝策清壓制下從深處湧出來的悸動:“你也會煮給他喝嗎?”
“你已經問了一晚上類似的話了。”禮汀被他折騰得有點羞惱:“你就好像八卦記者,一直窺探我和他的事。”
“抱歉抱歉。”
謝策清求饒似地舉起雙手:“我當時不是也喜歡你嗎,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倆在一起的話......”
他臉上帶着希冀。
燈光的映照下,謝策清的皮膚是健康結實的麥色,肌肉從身體各處凸顯出來。
看起來一副硬朗穩重的樣子。
在德國,一天三頓離不開黑荞麥面包,比起之前天天酗酒的生活,已經健康了不少。
他頭頂還是濕潤的,半跪在她身前,擋住她逃走的路,渴盼地說:“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話,你是不是也會給我做很多湯。”
他再次掠過她脖頸到鎖骨,蜿蜒往下的暧昧紅痕:“你和他試過嗎,把姜湯撒到你身上,然後我一點點舔掉。”
他的掌心只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讓禮汀感覺到一種溫熱的觸感。
禮汀緊張地眨着眼睛,她不禁想起前幾天在荷蘭,自己打翻了酸奶的事。
陌生男人的氣息離得很近。
她別扭地把臉轉到一旁。
謝策清短促地笑了一下。低聲說:“你就這麽抗拒我?我一直在想,你說救下你的人是我,你會覺得更幸福一些嗎?”
他離禮汀很近,甚至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上搖搖欲墜的汗珠。
“我們試試怎麽樣,背着他在一起,你願意嗎?”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陣濕冷的雨後薰風,從門的位置往裏面席卷過來。
江衍鶴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正站在門外。
從下午禮汀下課以後。
他就一直沒有找到她,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她沒有回家。
為什麽要逃走呢。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謝策清回來了。
江衍鶴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謝策清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上面正跌落着水珠,看上去剛洗過澡的樣子。
他半跪在地上,沒穿上衣,毛巾搭在肩上,視線和坐着的禮汀持平。
兩人前面的茶幾上,還有一碗姜湯水,裏面散發着清甜的梅香。
溫馨,暧昧。
好像他才是那個不速的闖入者。
禮汀眼睛還是濕漉漉的,溢滿水霧地看着他。
她穿着薄毛衣和白色裙,纖細的腿搭在沙發上,長長黑發從側邊散下來,看起來纖弱又溫潤。
她心心念念的人終于來了。
不需要任何假設,只有那個人才可以。
第一次在船上看到他的時候就開始崇拜他,從崇拜到現在深入骨髓的愛,哪裏還容得下什麽假設。
江衍鶴穿着黑色連帽衫,側臉被帽檐擋着,半隐在暗光裏,就像在春天濕冷的夜晚,若隐若現地覆在陰影裏的一截皎月,沉郁又孤寂。
在門口站定,樓外的風雨席卷着,把他的輪廓浸得有一種栉風沐雨的暗色和危險。
他眼神冰涼,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也許眼前的兩個人,才是經歷了重重磨難,終于相會。
最後在小屋裏擁抱入眠的一對眷侶。
而他作為最惡劣的拆散者,最不合時宜的入侵.犯。
謝策清注意到禮汀專注地瞧着門外,轉過頭。
他也看見了江衍鶴,面有不善:“你來幹什麽,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謝策清現在對江衍鶴,再無半點感激。只剩下渴望和他抗衡,和被他玩弄的怨憤。
他話音剛落。
門外沉郁又蟄抑的江衍鶴,看向禮汀,眼裏暴戾消失殆盡。
他唇角上揚,露出了一點玩味又溫柔的笑意。
“你想我來嗎,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