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歸汀
歸汀
春四月,莫浠做局,叫上他幾個EMBA的朋友,約着江衍鶴出來玩帆船。
賽帆結束後,坐游艇去海心島上赴宴。
一群人皆帶了女伴,個個腰細腿長,軟坐在身邊玩牌。
她們打的這場牌,是幾個商戰高手,手把手指導着教授的。
牌局戰況激烈,打得水生火熱。肢體動作間不無暧昧。
莫浠最近被人送了一個南韓打歌舞臺十冠王,眉眼肖似某個年長女星,摟在懷裏寵上了天。
唯有那人,站在船舷上吹海風,手上懶懶散散地夾着煙。
他對什麽都沒興致,左手帶着Jacob上千萬的鑲鑽名牌表,微皺着眉頭吸了一口煙,薄霧被海風吹散。
搭在欄杆上的右手,卷着一截白色絲帶,被海風吹得蕩在袖間。
他帶着充滿距離感的社交姿态,靜谧地看着找他搭讪的超模,緩步從臺階上走下來。
他尚未出聲,對方恭順地幫他,用掌心捧走煙頭抖落的灰白。
江衍鶴挂了一點嘲諷的笑意,沒了抽煙的心思,垂手掐斷了大半截煙頭。
莫浠正從另一端捏着一柄紅酒杯過來,見模特湯涪戀慕地看着江衍鶴,笑道:“這不比你養的小狐貍懂事?”
連續大半年約他,不見他出來一次,都知道他被報恩的小狐貍勾了魂。
“怎麽這麽沉默,你失戀了?”
Advertisement
莫浠揮手一旁的模特,随手在她赤.裸的頸背上纏了一截gg商的邀請券:“做得好,下去吧,他不喜歡別人獻殷勤,爺替她賞你。”
湯涪戀戀不舍地再次看了一眼江衍鶴,微躬身離開了。
“喝酒嗎?怎麽,真失戀啦兄弟,之前不是都是那些美女追着你争風吃醋嗎?”
江衍鶴沒接他手上的酒,只是垂眼看着海浪被排水系統絞出的浪花。
他眼下帶着的清灰,咬字帶着香煙浸潤後的澀啞:“她,騙我。”
莫浠湊上來:“啧,你他媽一個風險股本沙龍就沒輸過的人,這世界上除了Phallus,還有人能騙到你?”
“你們聊些什麽啊,進去一起玩呀,我把吉他調好了也進去,這把是我剛拍下的鮑勃馬利同款,用不太熟練。”
邀請他們進船艙玩牌的顧堅白走過來,在兩人旁邊抱着吉他開始調試。
莫浠見江衍鶴不理他,于是轉身去找指導顧堅白。
“來,給你鶴哥來一首失戀的歌。”
顧堅白笑罵道:“滾吧,你是不是想來害我。把他激怒了,往我身上撒氣。莫浠你這個人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敢信。”
兩人吵嚷的時候,把酒液打翻了。
“小鶴,來評評理呀。”
“鶴哥你看他——”
江衍鶴面無表情:“別來煩我。”
他渡到無人的角落,緩慢攤開右手掌心,手掌上是一把刀,被他剛才輕握了一下,瞬間鮮血淋漓。
這是之前他用來給她削草莓葉片的刀。
自從她離開後,他每次想要喝酒的時候,就會摩挲着刀刃的位置,挪到虎口和拇指之間,抵在手心上剮蹭出血線,刺疼到額角冒冷汗。
他這段時間,都用這種疼痛,用來提醒自己別喝酒。
在痛楚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去赴一場酒局以後,她離開的事實。
說謊。
騙我。
她說過永遠陪在我身邊的。
但他清楚,絕對不能把和她有關的事,講給任何人聽,不能讓別人發現軟肋。
包括他的軟肋本人。
他沒喝酒,但是結束聚會下船的時候,還是頭疼欲裂。
禮汀沒在身邊,他已經連續很多天沒有好好睡覺了。
但這段時間他都不願意回家。
公司睡過,學校的寝室也回去睡了幾次,就是不想回家。
反正回到家裏,也是一個人睜眼到天明,沉寂又冷。
上周五回去了一次,簾姨給他煲了海鮮湯。
這湯最早是簾姨教她的,可是禮汀做來總是有一種清甜的草藥感。
她加了少量的甘草,為了讓他的胃舒适一點。
今天湯裏也加了甘草。
這原本是他和她之間隐秘的味道。
旁人做起來,味道越接近她,江衍鶴心裏便愈發難過。
他總是格外隐忍,極淺地喝一口,微微蹙了眉。
任何人模仿她,他都不願接納。
江衍鶴也沒開口對簾姨發脾氣,她是米其林三星主廚,做飯講究色香味俱全,為了迎合他,已經挖空心思。
他怎麽能忍心斥責一個長輩。
“感謝您做的湯,很好喝,拿下去吧,我今天沒什麽胃口。”
“不應該啊,我也發現小鶴你胃口不好,但是今天這湯.......”簾姨語調頓了一下,眼睛垂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
“這湯有什麽問題嗎?”江衍鶴眼睛漆黑,毫無不耐,等待她繼續說完。
“沒有問題,先放着。一會夜深了,小鶴餓的話,再喝點熱的。”
說完,簾姨恭順地離開。
作息不規律,晝夜颠倒,加上朱家不樂意葉家退股的事,也要他從中周旋。
淩晨三點,堪堪睡下,半夜胃痙攣疼醒了。
江衍鶴随意從錫箔紙包裝裏,翻了三四片胃疼的藥。
但又找不到水喝。
于是想起簾姨端來的那碗湯。
把藥片含在嘴裏,喝湯的時候,從咽喉一直冷到心底。
真像是她做的,就像她回來了一樣,可是深夜貿然去質問簾姨,是不是看起來像是犯了瘋病。
他的胃疼到冒冷汗,也不知道從前那個殺伐決斷的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
沒有她,日子過的是舉步維艱。
他想到在日本的那段時間,小貓鼻尖凍得通紅,依然起床給看德文機械參數的他,端來溫熱的水。
再躲在他懷裏,悶悶地陪着他,軟軟講話,說要長長久久陪伴他。
他就覺得心髒抽疼。
她來到他的身邊,随意地報恩,怕水,每天都乖巧安靜,一副沒有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模樣。
在他覺得和她不會發展成那種關系的時候。
她撩撥起他的獨占欲,甜甜地講一些永遠陪在他身邊的話。
可是她卻在不經意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沒去找她,是因為每次她待在身邊的時候。
禮汀一直看着自己最暴戾可怖的那一面,逼她見血,逼她恐懼,逼她在身邊陪自己見證一切的髒污和欲求。
她一定是因為害怕才走掉的。
那如果我逼她回來,逼着蒼白脆弱的她,陪自己在刀山火海腥風血雨裏沉溺。
這也太自私了,這算什麽愛情。
最痛苦的,卻是在幾天以後,收到了一封來自陳兮月阿姨的信。
之前送她的名牌包和大衣悉數收到了,阿姨給禮汀寄了一些新年特産和一封慰問信。
信中句句充滿關心和對她成長的慰問。
殊不知江衍鶴看到後只覺得字字泣血。
禮汀沒有朋友,沒有父母照顧,唯一的親人對她存在着龌龊的心思。
她認錯了恩人,就執着地來找自己報恩了。
誰知道他才是最壞的,徹頭徹尾的騙子。
沒救下她,設計逼走恩人。
這麽多年她到底怎麽過來的,才能保持一顆如此善良又溫熱的心。
江衍鶴胃痛到極致的時候,心也疼到極致。
他摩挲着信上禮汀的名字,用手腕擋住眼睛,淚水從高聳孤拔的鼻梁蜿蜒流下來,劃破薄唇的邊,煙瘾泛了,喉結上下滾動。
他不由得情緒波動,胃痙攣得像是有人用拳頭從內部瘋狂擊打。
渾身疼,手拿不穩煙。
把煙咬在牙齒上,自嘲地悶悶地笑,點火的時候,肩頭一顫一顫的,從煙霧裏露出一張孤寂又厭世的臉。
走了才好。
走了是對的。
離我這個魔鬼遠一點。
我深愛的人,安穩地好好生活下去。
我的世界麻木一片,我的一切都是死水無瀾的苦澀,我的光都是她帶來的。
可笑,我是怎麽自認為一次一次救下她,就能徹底擁有她。
禮汀帶來的東西少之又少。
屋裏留下的物件,什麽都是他買給她,強行要她收下的,現在就像一排一排被她抛棄的東西,陳列在房間裏。
兩人去京都後,在在家裏一點痕跡,都被傭人清除得幹幹淨淨,衣服也整齊地熨燙幹淨。
只剩下那根絲帶。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來他家裏報恩,從來沒有在他懷裏紅着臉顫抖,從來沒有就着病弱的身.體給他肆意撫摸。
有那麽一瞬間,江衍鶴甚至覺得,禮汀察覺到了那些蛛絲馬跡。
關于海難中,他并沒有救下她,還有救下翡姍那件事。
被她的生命安全威脅着,如果救她的話,被狙瞄準的就會變成兩個人。
還有恩師以死相逼,讓自己救下翡姍。
是因為她知道了,才會選擇離開自己嗎?
江衍鶴心裏天人交戰,他甚至覺得禮汀不知道他的所作作為,才是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
她離開以後,他在痛苦和困頓中逐漸找到了最優解。
也許只有放手,才是新生。
現在,哪怕是遙遙地望着她,開始溫馨安寧的生活,他也會安穩一些。
禮汀在離開以後,并沒有主動給自己發過一條信息。
但是兩人在學校中還是出現的偶遇。
同樣的課,她也會去,但都行色匆匆,且對他避之不及。
有一次講座,他看見禮汀在前排,長發被白色發帶紮起來,露出一截看起來很适合被他蹂.躏和撫摸的後頸。
春日漸漸回暖,她穿得單薄,小小的肩膀下,細瘦的蝴蝶骨凹起來。
江衍鶴眼睛沉了又沉,好想咬舐她的每一寸皮膚,渴慕地印上專屬于他的痕跡,讓蝴蝶骨在掌心顫抖。
但他什麽都沒做,上完課就徑直離開了,甚至沒理會上來搭讪的同桌女生。
他現在完全沒有搞出一些意外,來讓禮汀吃醋的心思。
他在人群中,只看到了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前排的她,心頭湧起來一種溫柔的刺痛。
不知道他的貓貓,在獨自面對周圍紛亂嘈雜的人群,會不會應激,害怕,不習慣。
他難以忘記,那天在日本箱根,留了一輛超跑。
當時沒機會開走,就被敏感的小貓縮在懷裏哭,說他選妃的經歷。
就算兩人,現在純粹陌路,他舍不得讓她哭。
哪怕到如今這個陌生的程度。
從一開始。
他總覺得,禮汀根本不在乎她心裏是否有人,是否心有所屬。
她甚至一直覺得他心裏有思慕很久,得不到的人。
禮汀想要推波助瀾,幫他得到。
原來,她一開始根本不喜歡自己。
所以明知道去京都,會遭遇朱鄂的逼婚,他執着地帶着她去了。
他想要确确實實地告訴她,不會再有除她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可能是自己太過瘋戾,非要見血才滿足,非要親手懲罰觊觎她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态和僞裝。
在黑暗的深潭裏,也想拉她下來一起承受。
想要看見她心疼的神情,想要一點點舔舐她的眼淚,想要把聖潔的她徹底弄壞。
知道她下藥的那晚,眼睛蒙上了血色,一直以來僞裝的禁欲和冷漠,被悉數摧毀。
黑暗的內心邪惡地想要滾出汁水,巨大的粘稠的泡泡沸騰爆裂。
再也看不見絲毫的光,用力攬住她,雙臂囚困住她,開始瘋狂地折騰。
但整整幾天,她都一直柔順地縱容着他,寵溺着他。
可是,她在他覺得能完全掌控整個她的時候,選擇離開了。
她總是這樣,無辜,柔弱,天真,對他毫無底線地寵溺着,卻能輕而易舉挑起他對這個世界的戰争。
可他心裏的陰暗還在不斷發酵。
她最好離自己遠一點。
因為她只要回來。
她想要徹底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想要像之前說過,但沒有做到事一樣,把她鎖起來,崇拜神一樣愛他,渴望着自己回來睡她,不要任何男人看見她,救濟她,觊觎她。
江衍鶴覺得自己像一個困頓又找不到逃生通道的野獸一樣。
不斷在狹窄的兩端相互拉扯,徘徊,痛苦地嗚咽。
可是那個蒼白脆弱,細細的雙手乖巧抱住他。
會安撫地撫摸他的黑發,虔誠地吻在他額角的人。
不見了。
禮汀在三月末參加了托福首考,四月初出了成績,女生小心翼翼地查詢了分數,102。
想要把好消息分享給那個人,但是怎麽也沒有勇氣。
禮汀離開他以後,就重新住回了陰暗潮濕的樓房裏,初春格外濕冷。
想他,特別想他,又幹了好多次壞事。
晚上習慣性穿着他的外套睡覺,就好像他擁抱着自己一樣。
習慣他陪着自己,變得更浮浪了,嗅着他的氣味,很想見他。
還縮在被窩裏,小聲喘息着。
虛浮着去洗澡的時候,總是眼神渙散。
他撫摸着自己的話,總是很快就受不了了,會變成水融化在他懷裏。
但自己嘗試的話會很久,才疲憊到睡着。
漸漸的,外套上殘留的那個人的味道,逐漸消散了。
嗅着充滿自己味道的衣服,再怎麽也沒辦法。
導致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都恍惚着,心神不寧,一副得不到滿足的虛弱感。
她好想被他狠狠弄壞,皮膚上吻痕和咬痕都徹底消失了,像是沒出現過一樣。
禮汀心裏失落。
她在某個周五偷偷回了官山道一次,貓貓祟祟,順走了那個人搭在衣帽架上的襯衣。
江衍鶴那麽通透倨傲的男人,永遠被人仰望着,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迷離蕩漾又下流的事的。
唯有躲在他的房間裏。
關上門,顫抖着失去意識的自己,才是最病态的。
她抱着他的衣服,小聲嗚咽:“我真的好想你。”
禮汀撐起身,哭着嗅了嗅枕頭上烏木和麝香的氣味,是他身上銀色山泉的後調,還有屬于他的荷爾蒙。
她再次依賴地蹭了蹭,小聲對他的房間告別。
離開的時候,禮汀被簾姨攔住,讓她給那個人煲一次湯。
她走路有點抖,手指微微有點顫,想着包裏屬于他的衣服,心尖安穩惬意,帶着淺淺的笑。
“嗯,我來給他煲一次海鮮湯吧。”
那次海鮮湯,他喝了沒有。
禮汀不知道。
她心裏一直一直忐忑又悸動地想要和他偶遇,又不敢正面看他一眼。
終于在某位知名教授,做人文講座的時候,重逢了那個人。
他來得時候還是衆星捧月,學校裏一茬又一茬的人,心甘情願為他占座位。
在周圍女生愛慕的眼神裏,氣定神閑地懶靠在椅背上。
狹長的桃花眼帶着戲谑,卻帶着笑幅度,看着旁邊幾個争着要和他一起做選修課題的人。
和那個淩厲的,沉郁的,嗜血又危險的那個人不一樣。
禮汀幾乎難過地回憶起了那段暗戀他的日子。
是燈下黑嗎。
待在他身邊太久了,忘了他原來帶着淡嘲的笑意,出入風月,被一群女生追捧着的模樣。
一直以來,她恨不得獻祭自己去治愈他,安撫瘋戾偏激,睚眦必報的他。
她覺得他周圍萦繞着硝煙彌漫的戰争,自己是那個最壞的,讓他出生入死的人。
原來那個人,是校園偶像劇的男主,永遠英隽矜貴。
只要笑一笑,就能成全上千個人的悸動。
在學校郁郁蒼蒼的春日綠林,在和煦的春風和忽明忽暗的光線中間,在明亮的大講座教室,和揮灑青春汗水的操場中。
潮汐一樣的風輕柔地卷起他的襯衣。
他是上萬個男生裏,最出類拔萃,最備受矚目的那一個。
江衍鶴坐在後排懶看着大屏幕,攏在手裏轉着筆。
偶爾姿态閑适地抱着手臂,神情專注,用慣刀的手指冷白修長,捏着筆如同利器,有一層似有若無的危險。
那人上完課,就徑直離去了。
禮汀整理好發下來厚厚的一摞調查表,把白紙穩穩的抱在自己手心。
再次起身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周圍的人漸漸走掉,很快就像潮水一樣,消逝在教室裏。
教室裏空無一人,禮汀緩步走到那個人剛才坐過的位置上,把小小的腦袋圈在肩膀上。
禮汀眼眶盈着淺淺的淚,像一汪湖。
只能靠這種方式來接近他了。
不能再躲在他懷裏,想發設發使壞了。
坐在他座位上,她的心髒砰砰遽烈起伏,全是為他而跳動:“哥哥....貓貓好想你。”
實在熬不住了,她想要去見他,是陰雨連綿的四月四日的晚上。
學校裏好多流言,說是江衍鶴前段時間和他的幾個朋友,在游艇上找來了模特做陪。
其中一個超模,代言了江家旗下的一個運動品牌的背心。
這個運動品牌就是,那人陪她去疊翠山舉辦滑雪比賽前後開創的。
該品牌只花了半年,立刻和一個專屬運動軟件綁定。
再加上推廣的精準投放,請來的在業內都是被萬千少女追捧的運動明星,立刻成為輕奢的運動品牌。
禮汀在ins上保存了模特的近照,背脊果然很美,肌理流暢有力,在紅裙的映襯下呈現健康的麥色。
手指下滑,她看到在一個月前,他們在游艇上的照片。
江衍鶴穿着一件黑色沖鋒衣,手腕上帶着璀璨奪目的腕表,閑散地夾着煙,嘴角含笑地站在一群人中間。
他的身邊正站在那個模特。
禮汀心髒突然一陣刺痛。
無法緩解,痛得她幾乎想彎下腰來哭泣。
流浪在外面,窩在春寒濕冷的房間裏的小貓,終于徹底熬不住。
已經沒辦法用他的衣服,來緩解對他的渴望了,想要見到他,想要他舔舐自己,把自己弄壞。
禮汀艱澀地從床上下來,抛下沒有寫完的卷子,也沒帶傘,就着蒙蒙的小雨。
徑直往官山道31號走去。
走到山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的白裙被雨水沾濕。
她的心裏湧起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感。
早就應該來見他的,但是就是想要看他因為找不到自己瘋戾的模樣。
知道自己很壞,他懶得用的欲擒故縱伎倆,被她一點點全學得很好。
煙雨蒙蒙,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是她熟悉的轟鳴。
跌坐在路中央的禮汀,什麽都沒有想。
嘴角揚起微微的幅度。
哥哥,我一定會以一種,最可憐,最無辜的姿态出現在你面前。
等你把我抱回去。
身後傳來遽烈的剎車聲。
來了。
下車的卻不是江衍鶴。
是一個女人。
微卷的長發,紅唇,穿着很短絲緞的包臀連衣裙。
是ins上的那個模特。
禮汀的血液幾乎凍僵,她身上再也沒有一絲溫度。
那一瞬間,她也不知道臉上的是雨水還是眼淚。
他有別的女人了嗎。
他不要自己了嗎。
明明是江衍鶴的車。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和別的女人一起回來。
風聲如泣如訴,如同哀怨的嗚咽。
小貓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她感覺到自己要死在這裏了。
“你是誰啊,來這裏碰瓷?”
湯涪用一種委婉的聲音,提醒禮汀擋路了。
小貓皮膚蒼白,不知所措地顫抖着,她恍惚又茫然地對着那輛幾千萬的名牌跑車。
她輕聲叫他:“哥哥——”
漸漸地,禮汀帶了一點哭腔:“哥哥!你看....看我...”
那人和學校裏散漫的樣子不一樣。
他穿着黑色的定制西服,眼裏血紅蒙戾,走過來的時候,領結夾發出耀眼的光輝。
隔着雨勢,他似乎才看見她,微眯着眼睛,只審視了半秒,就打算冒雨下車。
他順勢斥責身邊一個規勸他的男人:“滾!誰敢阻止我下車,通通給我滾。”
原來,車上不只是那個女的,還有兩個男的。
禮汀不認識,他們應該是從衣香鬓影的宴會場所回來的。
他們阻止他看她,都想他轉移注意力。
是小賈提醒江衍鶴,說車前的人,是他丢失的小貓。
這幾個人都是他的朋友。一個莫浠,一個顧堅白。
模特就是莫浠帶來的。
原來這個美豔的女人,和江衍鶴毫無關系。
小貓終于放下心。
她的身體騰空,被他抱起來了。
當着絲綢包臀裙模特,和其餘兩個男人的面。
江衍鶴脫下西服,包裹住瑟瑟發抖的禮汀,肆無忌憚地,把她摁在他懷裏。
真好,她回來了。
小貓躲在他懷裏軟軟掙紮,說自己身上好髒,全是雨水,會把他昂貴的西服弄髒的。
他攬緊她,說她最幹淨。
那幾個男女,都被他惡劣地趕下車了。
小賈也拿着傘,送他們去山下的車庫,準備開另一輛車送他們回家。
禮汀裙擺上的水都蹭到他的褲腿上。
那人絲毫不介意。
他寂寂又居高臨下地端詳她,咬緊牙關,眼波暗潮洶湧:“不是逃跑了嗎,為什麽要回來?”
“嗯.....唔...”
江衍鶴暴戾從他腕骨上解下絲帶,把禮汀的雙手綁起來打了一個死結。
禮汀被他摁死在後座上,再也沒有反抗的餘裕。
她讨好地伸出小小的舌頭,卷了卷那人粗暴撫弄她嘴唇的手指。
下一瞬,就被人重重地鉗住下颌,逼她仰起頭,埋頭兇橫地吻她。
禮汀被突如其來地吻吓得一顫,被人抵在頭頂的細白手腕,沒辦法反抗,只能嗚咽着承受他的瘋狂和浮躁。
她輕微地哼聲,對他來說就像掠奪行為的號召令。
再也無處可逃,江衍鶴把她禁锢成小小一團,困在懷裏和車座之間。
擁抱像是要把她揉碎。
外面雨勢漸漸大了起來,他吞噬一樣地瘋狂親吻着她,如驟雨。
她的呼吸被掠奪,整個人快要窒息。
她只能仰起脖頸脆弱的弧線,微微眯着眼睛,承受着他粗暴急切的吻。
在京都的時候,每次遇到這種事,她都會軟軟嗚咽,說他很壞。
但此刻,她知道這是她逃走,應該接受的懲罰。
江衍鶴眼睛徹底紅了,他在啃噬和嘬吸中咬破了她薄薄的皮膚。
“嗯....哥哥...哥哥...”
但禮汀依然仰起頭,眼神放空,手腕攪在一起,搭在椅枕上。
哪怕她絲毫沒有掙紮,他也不肯松開她一秒,反而取悅了他。
“你知道哥哥想對你做什麽嗎?”
那人眼睛猩紅地沉聲問。
他覆下來的身影,像一堵牆,把她網住,無處遁逃。
禮汀心髒被他的眼神灼燒了一下,眼睫亂顫着,寵溺又輕柔地吻他的鼻梁:“也想哥哥。”
就在這半山腰的上,周圍一輛車也沒有。
在漆黑的車裏,兩個人對彼此的思念深切又刻骨。
呼吸萦繞,想要立刻确認彼此的存在。
很久都沒有被他撫摸過,所以艱澀到不停掉眼淚。
禮汀被他舔着耳廓,痛到眼尾都紅了。
“為什麽要回來,告訴我,為什麽?”
他為了确認她的存在,捏着她的後頸,吻得越發激烈。
呼吸急促,反複地詢問禮汀這句話。
她努力讨好那人,被綁住的手腕伸到他脖頸後攬緊他,很乖很蠱惑地,露出甜甜的笑容。
“零點是我的生日了,我是全世界最壞的貓貓,想要哥哥做我的生日禮物。”
“4月5日,清明節,是我的生日。媽媽離開後,我從來沒有過一個生日。”禮汀一邊小聲喘息,聲音帶着一點點委屈。
“想要待在哥哥身邊過生日,想要被哥哥抱緊。只想要哥哥一個人,不管是獎勵和懲罰都甘之如饴。”
“唔——”她的尾音淹沒在更激烈強勢的吻裏。
“先懲罰,再獎勵。”
那人深邃的黑眼睛攫住她,咬字缱绻。
“哥哥不會放過你。”
周三12點前,還會更一萬字。
這周擺爛的怨種小野還有10000的榜單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