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歸汀
歸汀
江衍鶴直接去了位于港區西麻布的葉澤川家。
葉家低調,宅邸包括遠處的樓梯都是淡灰色,搭配自然原木,看上起恬淡安适。
他今天穿得随意,松松垮垮地套了件白色的外套。
帽子拉起來,從側邊看露出了一點黑色的發梢。
陽光從他身後寸寸傾斜,能看到他流暢的腰部輪廓。
他靠在會客室的四面欄上,一只手搭在欄杆上,垂着眼閑适地滑動手機,看羅彬說着公司在京域放春節的消息。
葉澤川大哥葉澤泷,一進來就看到了這個情景。
白衣青年懶怠的靠着欄杆,衣擺被風吹起來。
葉澤泷晃神,他不禁吟了一句俳句:“日光穿透睡蝴蝶。”
葉澤泷站在門外,頭頂葛飾北齋的富岳三十六景,相州箱根湖水和神奈川沖浪裹。
一動一靜,溫寧安谧的湖泊和洶湧呼嘯的巨浪相得益彰。
江衍鶴聽到他的聲音,擡眼一笑。
瞧他頭頂的浪花,和他握手:“海蟄隐觀水藻下,白晝色朦胧。”
形容地恰到好處。
江衍鶴沒怎麽包紮,又撫慰了禮汀一夜,身上帶着一種血腥的罪惡和性.欲的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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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讓情人和仇敵都支離破碎的一把好手。
偏偏穿了白色,最危險和邪惡的事物都用幹淨掩飾,脊骨的每一寸都是藏着毒,等待爆發的殺戮。
知道葉澤川擔憂什麽,他偏不命中最危險的地方。
獵物需要反複捏在掌心把玩。
他傷人熱衷直刺要害,談判喜歡步步逼近。
江衍鶴好整以暇,簡單寒暄後。
他根本沒開口提到葉澤川一句,只是拿來了市值評估的文件,往葉澤泷面前一扔,然後揉了揉眉心。
“乾川藥業登陸港股主板,發行價為19.8港元,發行市值約657億港元。但開盤價僅報15港元,大幅低開24.25%。當天股價持續走低,一度跌逾29%,截至收盤時期,跌幅約25%,報15.84港元,市值較發行時蒸發131.4億港元。”
葉澤泷心髒驟然捏緊:“小鶴,兄弟...我...當時投資朱家是被朱鄂下了套.....”
江衍鶴雲淡風輕地擺手:“泷大哥不用多解釋,一直以來你都很清高。看不慣江氏提出的互聯網降本增效,非要貼着朱家,研發新藥,對朱鄂的創新板塊深信不疑。導致應收賬款的周期拖長,高達219.87%的資産負債率,現在虧損到這個地步,應該解釋和忏悔的不是對着我,而是對着你本人。”
見葉澤泷神色游離。
他接着說:“投資之前,我就拿出了精确地行業輪動策論,後來又把周期的持倉監控和風控及FOF悉數擺在明面上。泷大哥表面上和我兄弟相稱。實際呢?”
江衍鶴凝視着葉澤泷的眼睛:“泷大哥于我,歃血未乾,随手棄置。”
葉澤泷聽完一愣,他被步步威逼,又焦慮葉澤川犯下的事。
再加上江衍鶴邏輯清晰,從容不迫,有條不紊。
仿佛他不是闖入葉家的外來者,他才是掌權人,在批判下位的叛逆劣徒。
讓葉澤泷感覺自己羞愧難當,沒辦法再招架。
他吓得差點跌坐在紅木雕花椅子上,他穩了穩心神,後腿撐住身體:“小鶴的能力我一直都非常欽佩。”
“之前沒注資是我輕信讒言。”葉澤泷:“海難以後,朱鄂一直在游說我,說你太年輕太浮躁,說輪船傾覆是顧家沖着你和Phallus來的。那時候你才十九歲,就能掀起這種腥風血雨,我實在畏懼,要知道我只想做一點小本生意,希望一切風平浪靜。”
江衍鶴輕飄飄地笑了一下。
他唇角帶着嘲諷,瞧着上面的富岳三十六景:“泷大哥的家裏人把我往刀山火海推,給我談什麽風平浪靜?”
“我哪敢把小鶴往刀山火海推。”葉澤泷緊張地用家紋的絲綢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
“沒有嗎?”江衍鶴懶散咬字,背靠着三十六景的相州梅澤左。
那幅畫中山巒呈現青綠色,兩只仙鶴往深藍富士山的雪線飛去。
其他一群在陸地上的鶴,輪番地朝着高空鳴叫,似乎根本沒辦法飛升到空中。
“鶴馭淩雲入紫微。”
他永無半點失手。
“小鶴不要再恐吓我了,有什麽話直接說。”葉澤泷捏了捏冒冷汗的前襟。
江衍鶴淡淡開口:“你沒注資是錯,投資朱家更是錯上加錯。”
“昨晚,葉澤川對我的女朋友下藥了,無色無味的RHB。醫學用的麻醉劑和興奮劑,會抑制中樞神經系統,本來是用于鎮痛,讓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渾身燥熱,服用後全身松弛、精神混亂,會出現幻覺、和幻聽。別問葉澤川從何處得到,因為這個是朱家研發出來的新藥。”
葉澤泷慌了神:“我不知道小川居然玩得這麽瘋狂,我還以為他只是喜歡到處拈花惹草,他害得是誰家的小姑娘,她現在還好嗎?”
“我把她解救出來了,我沒碰她,知道她每一次情動都是藥物作用。”
江衍鶴一直很平靜,神色寡冷,但看起來冰涼又尖銳:“這就是你們和朱家合作,學到的東西,就是給人下藥上床?你們一直強調從江戶時代,就是名門貴族。我把這事兒傳到媒體上,身敗名裂的到底是誰?”
他壓低音量,眼裏沒有一點光:“我不會拿我的女人做交易,但是我的傷,是葉澤川刺的——”
那人伸手狠狠一壓自己的肩頭,鮮紅的血就染紅了他穿的白色外套。
“我的痛,誰來補償?”
高桑闌更的俳句:日光穿透睡蝴蝶。
原來這蝴蝶,是血色編織的羽翼,是如勾倒挂渴血的蝠,是嗜血恐怖的諜。
葉澤泷驚慌失措:“來人,給小鶴包紮一下。我的天啊,你讓我怎麽和你家裏人交代。”
無人回應,沒有人恭候在外面。
做了這麽多年家主,但江衍鶴的身份和威壓,還是讓他聲音發顫。
葉澤泷戰栗着轉過身,咬字是敬語,意味着眼前人的無上地位:“小鶴,不要吓我,葉家在昭和就從未做過任何見血的勾當,我們求得一直是安穩,我真的會暈血。”
“泷大哥別怕——”
江衍鶴嘴唇很紅,皮膚蒼白,緩步走上主位,哀頹地低笑着:“別叫,沒有人,我在等你的時候,把他們都支開了。誰碰我女人我是真會讓他死,看他是你弟弟,才勉強放他一馬。按下不表,我今天帶着傷來,就是想找你問一件事,和我老師有關的。”
葉澤泷愣了半晌。
他顫抖着,親手給這個小了他十多歲的年輕人,斟了一杯明前春尖。
“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兩人聊了一柱香的時間,葉家慣用的香是小葉紫檀。
兩人身上都染了一點沉香,撫慰了江衍鶴身上濃厚的血腥味。
從會客室出來的時候,江衍鶴嘴角帶着點笑。
他似乎根本沒感覺到疼一樣,看上去帶着一點愉悅。
他負手,清雅端正地告辭,翩翩公子的模樣:“我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我很滿意,今天的事暫且不計較,還望有天對峙,你替我做個證人。”
“我會的!”葉澤泷踩着室內襪出來,叫住他,送了他一把幾百萬的名貴古刀:“以後澤川犯下什麽混蛋事的時候,你都可以随便教訓。”
葉澤泷接着說:“所以...昨晚犯下的事,請求你放澤川一馬....換取放在你那裏....他刺傷你的那把刀...我知道上面有他的指紋。”
江衍鶴沒應允是或否,只是溫寧地說:“我是外人,清理門戶輪不上我。”
葉澤泷:“小鶴,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江衍鶴:“直接講。”
“陳浩京你認識嗎,他十多年前在東京大學讀書,就住在我家。”
“有印象。”
葉澤泷:“我也是東大的,和翡姍的家庭教師陳浩京是朋友,他知道你要來港區麻布特別激動,說讓我要好好招待你,沒想到會弄成這樣。這把刀,就當是我和他作為故交,一起送給你的心意。”
江衍鶴接過刀柄,流暢地轉了一圈,任由刀柄在他骨節間翻飛,最後穩穩捏在手心:“還有什麽需要交代的嗎?”
葉澤泷壓低聲音:“陳浩京一直在尋找Phallus的下落,說實話我聽到一點風聲,心裏特別在意......”
他沒擡頭,把玩着刀刃,看手指氤氲在刀尖上薄薄的霧氣:“泷大哥不妨直言。”
葉澤泷:“Phallus失蹤,是你和他本人設下的圈套,還是你和莫家給他做的局呢。小鶴性格太沉郁,我看不透你在想什麽。可我....實在...很擔心你劍走偏鋒。”
輕柔的風眷戀地掠起他的黑發。
“刺啦——”
江衍鶴把刀揣進刀鞘中,并沒有直接回答:“按照會客室裏,泷大哥的說法,老師騙了我五六年呢。”
葉澤泷:“我知道他有錯,不過京域的家族都在傳,說你狼子野心。我和陳浩京都不信,但現在——謠言四處都是,已經不能再僞裝和平。”
江衍鶴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微微露出一點笑意:“老師很擅長讓我滿手血腥,即使是他做了錯事,都要追責說一切是為我好。後來遇到了一個人,她會舔我的手,說特別幹淨,所以我想清白正直地活着。你的想法很危險,我只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違法的事,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時值正午,行走出極長的游廊,烈日下找不到一絲陰影。
就好像一切的隐秘和髒穢,從未出現在他身上一樣。
葉澤泷追着他的背影喊道:“小鶴,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這個季度一結束,我就和朱家結束合作關系。”
江衍鶴聞言,神色靜谧。
和葉澤泷揮手作別,陽光灑在他手指尖。
他的手修長好看,一點血腥都沒有染上。
他冷着臉,隐身出世,旁觀朱家許家莫家數年內鬥。
就像勝見二柳的俳句:“海蟄隐觀水藻下,白晝色朦胧。”
完全不像一個二十歲的青年。
他沒喝葉家的一滴水,備下的精致小食也完好未碰,宛如祭壇裏嗅線香的神祇。
甚至沒有留下一絲指紋,用以驗證昨晚葉澤川是他所傷。
待他離開後。
葉澤泷給陳浩京打電話:“人我見過了,英俊潇灑,說話威脅利誘輪番上陣,邏輯清晰,讓我一怵。和你小妹翡姍的确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沒辦法,他好像很愛他的女朋友。”
陳浩京聞言,笑着道:“J是年輕人,性子野,等他玩幾年。他在海難救下的可是Sanve,老師不在了,希望我能去教堂見證婚禮,充當父親角色,親自把Sanve交到他手上,我才放心。”
葉澤川:“下次我注資他江氏的時候,也算你一份成不?怎麽着也是以後的姻親,嫁妹妹也該收點彩禮啊。”
陳浩京:“我還想多薅點J的羊毛呢,但我怕Sanve心疼她老公,和我斷絕關系,到時候我孤家寡人的,找誰說理去。”
葉澤川:“這都開始叫老公了,小姑娘太心急可不行啊,要矜持點。”
兩人都笑了。
今天是國內除夕,禮汀剛和朱茵敏拉扯完。
她回房間的路上,接到了媽媽當年的助理,陳兮月的電話。
兮月阿姨每年中秋和新年,都會打電話過來問候禮汀的情況。
有時候又擔憂女生一個人在外面挨餓受凍,還會坐飛機回國看望她。
當年她為了和禮汀的父親禮至宸抗衡,用多年的積蓄開了一個小小的珠寶店。
現在已經發展成國內知名的珠寶連鎖店了。
禮汀知道她忙,也知道她把一部分母親留下錢,作為原始股份。
現在每年都以幾百萬,在定期給禮汀的聯名賬戶分紅。
這些錢禮汀從來沒用過。
十八歲成人禮那天,兮月阿姨把這張銀聯卡給了禮汀。
女生記得這天也是媽媽的受難日。
小心翼翼的,把之前累積的錢,全部轉入方蘭洲的慈善基金會。
雖然是匿名轉的,但是一直面向全社會公開流水的兮月阿姨,很快就猜到了這筆幾千萬的巨款出自禮汀。
她叮囑女生,十八歲以後的,希望她自由支配。
禮汀沒有動這筆錢,兩年,賬面上也接近一千萬了。
她自己每逢過節都會給她發長長的慰問短信,給她寄去鮮花和賀卡。
禮輕情誼重,她深深感激阿姨。
今年沒辦法回國,和喜歡的人在異國度春節,這是成人禮以後,最開心的一天。
禮汀想買一些賀歲的禮物,給兮月阿姨寄回去。
她很少去實體店買東西,兮月阿姨分紅的錢,禮汀一點點都沒有動。
她也不是開口讓江衍鶴出錢的性格。
禮汀不知道他缺什麽,不知道他要怎麽報恩,什麽都不能給他,已經足夠讓她難過了。
不想麻煩他,什麽都想自己解決。
他下午回來的時候。
禮汀還在網上和商家交涉,春節發貨時間。
江衍鶴把她抱進懷裏坐着,他揉揉她的頭旋,看小貓被他揉着舒服眯起眼睛。
他說:“今年不一樣了。”
禮汀睜開眼睛,懵懂地看着他:“哪裏不一樣。”
他說:“我在你身邊呢,我們一起出去,給照顧你的人,選能最快送到她們家的東西好不好。”
禮汀聞言,蜷在他的懷裏哭。太感動了,被他好好愛着的感覺。
他知道女生只有之前做翻譯留存下來的一點薄薄的積蓄,所以家裏的護膚品和化妝品,總是悄無聲息地囤了多樣。
他知道她喜歡穿白色裙子,所以給她買了好多好多的白色裙,全是各大著名品牌當季款和定制款。
甚至在剛才,他都沒說,傷人的,你選的東西便宜質量不好那種話,反而是想最快地幫她送到兮月阿姨的手上。
除了之前謝策清那件事。
看起來又冷漠又不好接近又惡劣的他,其實把她疼到了骨子裏。
他太好了。
再也不會有人比他還好。
江衍鶴僵在原地,被禮汀的眼淚澆得心髒悶疼:“還沒哭完嗎,別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早上,他和人勾心鬥角,字字泣血,又瘋又傲又美,狠辣又冷靜。
午後,他卻輕柔摟着脆弱乖巧的戀人,生怕她被他的擁抱弄碎。
禮汀查看他肩胛醫生包裹好的傷。
她眼睛紅紅地,用力抱緊他,在他懷裏蹭蹭:“喜歡被你欺負。”
他把她抱在懷裏掂了掂。
任由她身上白色毛衣掉落下來的細軟毛線蹭了他一身,在她頭頂沉聲笑:“寶寶像貓貓一樣掉毛。”
禮汀惱羞成怒,啊嗚一口咬在他喉結上。
抱緊,許久,才從他懷裏探出腦袋。
那人閑适地把玩着一把刀。
是上午葉澤泷送給他,替自己的清理門戶的小刀。
他就着抱着她的姿勢,給她把草莓尾巴的綠色葉片去掉。
修長手指舉着草莓送進她嘴裏,聲音幹澀,啞聲似是愧疚:“好吃嗎?”
禮汀點頭,乖巧地吃完草莓,又舔舔他的手指:“好吃。”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哥哥,這把刀好鋒利,不像是水果刀,哪裏來的呀。”
幾百年不知道多少人趨之若鹜都想一睹真容的名貴古刀。
被他随意亵渎,寵溺她到極致,拿出來削草莓葉葉,再喂給她吃。
“別人送給我贖罪的。”
他把她摟在懷裏,說:“我們挂在家裏,每次看見它,都提醒我一次,要好好保護你。”
他心有餘悸地嗅着她的長發,遍找不到她的滋味宛如心髒在烈火上炙烤,不想再經歷一次。
禮汀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的肩頭上包紮的白紗。
小貓在心裏想:“也是提醒我,不能再讓我最最愛的人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兩人出門。
沿着表參道的奢侈品店,一路買到澀谷,挑的是最貴的買。
禮汀看着那一串零就心疼,急的眼角差點泛紅。
她出聲叫了幾次,江衍鶴終于收了手,示意刷卡,寵溺地揉揉她的頭發:“只給你阿姨選了幾個絕版的孤品,我們不在中古店買九成新,等下去專櫃買新的。”
禮汀小聲拒絕道,晃着腦袋:“已經夠啦。”
“夠嗎?”他漫不經心地看着遠處的微熱山丘,掀了掀眼皮,“聽你的。”
他表面是給她介紹建築物,其實把一圈兒奢侈品店買了個遍。
禮汀心疼他的錢。
付款的時候,店員點頭哈腰地對他們笑。
那人也笑,懶洋洋地看別人恭敬地獻上買上千萬才能得到的鑲邊鑽卡。
“94年的鱷魚皮還有嗎,就是價格翻了十倍,鉚釘環扣的。”
刷卡聲滴滴作響,他看上去無比迷人。
他對各種奢侈品牌娴熟的模樣。
禮汀從未見過,現在想想,之前家裏出現的所有東西都價值不菲。
他的身上有一種錦衣玉食帶來的驕矜。
她咬着下唇,一副舍不得的模樣。
她警惕地看着那些店裏時髦的模特和買手,緊張地躲在他身後。
江衍鶴比那些人英俊多了。
禮汀沒去看帥哥,反而黏膩着貼緊他的模樣,對他十分受用。
那人微閉了閉眼,唇間勾出一點笑意。
以至于接下來的時間,他劃卡更為行雲流水。
“這麽快就學會心疼我的錢了,想嫁給我嗎?”他逗她。
禮汀緊張地搓搓手指上的戒指,慌亂地溜出店門。
那人在她身後,性感地悶聲笑,旁若無人地看着她泛紅的耳朵。
到Louis Vuitton結完賬,兩人手裏空空,因為買的太多,直接空運回國。
“你答應我不能再買了....這樣下去的話,一條街的人都記住我們了。”她小聲制止。
“我這不是沒買嗎?”他攤手笑,輕松而戲谑的語氣。
禮汀垂眼看了他的手一會,抱着他的胳膊,纏着牽住他:“我什麽都不要,你才是我的奢侈品。”
那人身量很高,對周圍羨慕的目光置之不理,表面看上去冷淡又矜貴。
他聽見禮汀說完,露出一點笑意。
他皮膚很白,被奢侈品店的水晶吊燈一照,就像漂亮的白玉雕像活了過來,
他貼附過來抱她,聲線愉悅性感:“可是,汀汀是我的必需品。”
小貓的臉被火燎一樣滾燙,又不敢縮在他懷裏埋着,只能害羞地亂眨眼睛。
禮汀很少炫耀他,只想深深把他藏起來,歡歡喜喜愛一輩子。
平時他即使給禮汀買奢侈品和珠寶,女生不會把奢侈品拿出來,展示在朋友圈什麽的。
但今天不一樣了,禮汀看了一眼貨架,他就買一排。
到最後女生不敢看了。
怕多看聖母瑪利亞大教堂一眼,他也得買下來。
兩人在花房裏吃甜品。
他給她介紹,剛才看到浮雕畫像的名字叫做《狄安娜的崇拜者》。
月白長袍手持火炬的狄安娜,頭頂彎彎玄月,背後拿着白翎長箭,浮雕價格上百萬。
禮汀倚在他懷裏,小聲贊嘆好美。
她心想第一次在醫院給他做完雞湯,一個人孤寂地走回家。
是不是就得到了月神庇佑。
才能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可以在他懷裏安栖。
她眼睛有微微濕潤,被他圈在懷裏蜷着。
江衍鶴低頭吻她的眼睫:“喜歡嗎?南青山的這套房子我也看上了,只值十億,我把它買下來,以後我們經常過來看。”
他想買的不是名貴浮雕,而是可以和她長久栖居的家。
果然,但凡她多看聖母瑪利亞大教堂一眼,他也會買下來。
誰能憑愛意将富士山私有。
但他可以買下天價大宅,随手豪擲千金,陪她看一輩子的富士山。
天色将晚,兩人打包好甜品回到旅館。
晚上兩人約好的,吃壽喜鍋。
眼前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她蜷在他懷裏,被他一點點喂着裹滿蛋液的牛肉。
她甜甜地歪頭笑,牛肉很好吃,被他喂飯就更好吃。
細白的手抱着他橫過來的手腕,乖巧地張嘴,吃下他夾的食物。
吃完飯後。
他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在她頭頂翻閱《判斷力批判》的德語原著。
日媒爆出一對情侶官宣結婚,NHK重播着他們在一起的電影。
是《溺水小刀》。
藍到透明的海水,遠處的青翠山巒,還有紅到極致的花。
一切場景都好熟悉。
就在那晚幽深的海水中,他教她學會游泳,他騎摩托帶她逃避追殺的那條夜路。
夜裏漆黑龐大的不動明王,他靠在神龛旁,舉起鋼管和別人的激烈打鬥。
不用去羨慕任何人,我也是有神明的。
他一定會用力地保護我。
禮汀探頭,輕輕晃了晃他手上的閱讀器。
他唇角幅度明顯:“怎麽着,發現我比那個人帥?”
他語氣篤定,看上去洋洋得意,還帶着一股壞勁兒,覺得她目不轉睛盯着電視看太久,狠狠吃醋。
禮汀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誰。
原來電影男主也會讓他吃醋。
她嘴角微揚,裝作聽不見,從他懷裏爬出來,要去小冰櫃拿甜品:“想吃點甜的。”
“嗯。”那人表面雲淡風輕的,裝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看書。
兩人之間的氛圍正在水生火熱之中。
仿佛下一刻,天上就會降下傾盆驟雨。
這時,江衍鶴手機震動,是霍鴻羽。
對方打來一個電話。
他接起來,對霍鴻羽的态度比刀刃還要鋒利:“別煩老子。”
“什麽?能把那些女的直接送走嗎?”
“這算什麽大事?”
不知道霍鴻羽說什麽,激怒了這個魔王。
最後,他語氣帶刺:“挂了,沒事少找。”
他眼睛危險地眯了眯,看上去一副陰郁又危險地模樣。
小貓聽他兇橫地态度,吓得一顫。
連手上的甜品是奶酪做的,也忘記了。
她坐在沙發角落,和他離得遠遠的。
正舒服地在絨毯裏踩奶,小口吃着富士冰山初雪。
她用勺子挖出來小小一勺冰沙,用水紅舌頭卷卷,被涼地張開嘴巴喘氣,呼出白色的霧。
那人發現她不見了,找了一圈,笑了笑,放下手機,朝她走過來。
他趁着四周沒有人,傾身把她壓在沙發靠背上吻她。
來不及吞咽的冰沙酸奶,緩慢地從她的嘴角流下來。
“說,誰帥一點。”
他很記仇,這件事沒得到一個讓他滿意的回答,是不會輕松過去。
小貓被吻到差點缺氧,冰淇淋兩人溫熱的唇舌間融化,只剩下微微的奶味和甜絲絲的芋泥感覺。
“還用比嗎?”
必須要比。
在她面前,他總是熱衷一切的雄競。
一定要黏着她,讓她每句話都承認,他是最有資格被她愛着的那個,他才滿意。
他幼稚到頂點,非要讓她一一細數,聲音沉郁:“你看,我比他高,比他年輕,比他有錢。”
我比全世界任何人,都要愛你。
但下一瞬,他就忘了。
因為禮汀委屈地埋進他的懷裏:“冰沙好冷。”
那人微微嘆了口氣:“怎麽都不聽勸,吃冰的就小腹疼,還是要吃,我幫你熱熱。”
熱熱。
吻到冰全化掉,一口一口唇舌交纏的方式。
是熱熱。
嘴裏的冰沙的确在溫熱的舌尖交融中,一點點融化。
吞咽進喉管的時候,再也不是冰涼。
“熱嗎,化成水了。”
禮汀聽完他的混蛋話,紅得脖子都滴血。
那人手指搭在她的後頸上,抵着她的鼻尖,說:“不是乳糖不耐受嗎,怎麽還吃奶制品?”
會蠱惑的何止是他一個人。
禮汀眼神迷離,無意識的卷走嘴邊那抹白色的冰淇淋。
她坐到那人的腿上,解開系扣,恍惚地吻他:“剛才是預演,更想吃掉哥哥的。”
“哥哥的什麽?”他問。
白色的那個。
吻落了下來,就像游曳的羽毛,輕飄飄地掠過禮汀的鎖骨和脖頸。
她仰起脖頸難耐地喘息,即使疼和癢也寵溺地任由他親,像羊羔用溫暖的軟毛圈着眼前的野獸。
他激烈地噬咬她的頸間和鎖骨,呼吸掃過她的耳廓,徑直往下,沉溺于她溫熱的體溫。
禮汀在顫栗間,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越過沙發和絲絨地毯,看着遠處麋鹿銅擺件背後,困在幽藍水缸中游曳的熱帶魚。
她今天找孟絲玟要來的催.情藥,就在上面的壁櫥裏。
想去拿。
想要給他下藥。
想要看他沉湎在情.欲裏。
此刻,想要做壞事的禮汀心跳如鼓,悸動和忐忑,變成一首轟鳴的交響曲。
她軟糯地回答:“你最英俊了....因為看到哥哥,我就變得很濕潤,別人都不可以。”
被他解下吊帶的時候。
禮汀輕柔地喘着氣,蹭着他軟軟撒嬌:“哥哥,我想喝一點白葡萄酒,暈暈的好睡覺。”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