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似鶴
似鶴
“禮汀怎麽勾引那些男人的?”
江衍鶴就着禮汀蒙着他耳朵,對他撒嬌,在他耳畔露出水紅舌尖的姿勢。
他一點都沒動情,冷冽地詢問門外的禮桃。
禮桃一聽,他果然在房間裏面,激動了半晌。
走廊裏響起她高跟鞋的脆響。
她語調揚起來:“我就知道你在裏面,鶴哥,讓我進去和你講好不好。”
“不好。”
門裏面那人漠然的聲線,不知道為什麽顫了一下。
他很快恢複情緒沒什麽起伏的模樣:“說啊。”
禮桃被她肯定,繼續講:“下午,我們本來一起喝酒玩,禮汀看見我們一群人裏面,有幾個男生,她就茶裏茶氣地來和我們一起喝。”
“嗯。”那人在門內低沉地回應着。
他的聲音實在沉郁。
聽來宛如閑庭野鶴在江畔漫步,卻讓禮桃迷醉地講下去,恨不得他多回應她幾句。
“喝到一半,她就把圍巾解下來了,然後露出脖頸上的吻痕。你是不知道,那些痕跡一點都不像一個人留下來的,絕對有很多男人。她不是很白嗎,散開的領口裏都是吻痕和咬痕。密密麻麻地一大片,不知道和別人搞得有多激烈。”
禮桃氣憤地跺腳:“我們當然要勸她潔身自好咯,鶴哥你也知道吧,我多純潔的一個人啊,和你在一起手都沒牽過呢。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厭惡這種肉.體關系的人,我就批評了她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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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變本加厲,把紐扣解開,還有手腕的袖子也被她卷上去了。”
“禮汀問我們誰還想看,說她全身上下都是這種.....情.欲後的痕跡...說她離開家以後根本沒有下過床....實在太無恥了,我真怕她染上什麽病回來。”
“結果真的,全身上下都是,包括腳踝....我們一個個都看傻眼了,規勸她自尊一點,她反而不樂意了。”
“她當着禮銳頌女朋友的面,打電話把禮銳頌叫出來了。”
那人語調似乎卷了一點笑意,很淡:“她打的電話?”
禮桃迫不及待地承認道:“對啊,禮銳頌一聽見她的聲音就來了,瘋狗似的,看見她全身都是吻痕的樣子,還以為我們輕薄她了呢。”
“你是不知道,她是怎麽告狀的,無論男女,她都哭着說,我們傷害她了呢。然後禮銳頌把紅酒瓶磕破,捅傷了幾個,說我們侮辱他心裏的聖潔仙女。還站在她面前,拿着半截酒瓶對女朋友周思淼和我這個姐姐,出言不遜,罵我們是野女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過分。”他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我本來想送你的淡水金珠,被她罵了,說爸爸應該把那個珠子給她的。”
禮桃接着說:“你是不知道,她一直支使禮銳頌,讓他和別人打起來的樣子多壞,你說,禮銳頌為她這麽賣命,她是不是會獎勵他什麽啊。”
“獎勵。”那人含混地笑了:“哪種?”
禮桃把身體靠在門上,露出了惡毒的笑容:“就像是狗做了正确的指令,所以主人會給狗喂食一樣。你說她這麽輕浮,是不是随時随地,都可能會用上床來獎勵男人啊。她就特別會那一套,讓男人為她喪失理智,沖鋒陷陣。高中的時候,周圍沒有男孩子看不出來,但是連自己弟弟都能勾引的人......你想象不到她有多放蕩。”
不對啊。
禮桃在某一剎那驟然反應過來。
剛才靠着門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暧昧的聲音。
就好像是粘稠的水聲。
她心裏兀自一驚,猛地拍打房門。
“鶴哥....誰....誰在你身邊....她....是不是在裏面....禮汀...和你一起嗎?”
“沒有。”江衍鶴沾着點輕佻,用低沉氣聲哼了一下:“你覺得我是狗嗎?”
“沒有沒有,你才不是!你怎麽可能看得上她呢,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會把任何女的放在眼裏。你和這個詞完全沾不上關系。”禮桃急切地澄清到。”
她惆悵地嘆息了一聲:“如果可以和你再次在一起,像之前一樣,哪怕你從來沒有和我更進一步,我也心甘情願,我可以随叫随到,再也不任性,我絕不會再和別人暧昧,只要待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還是不對。
門裏面的确有,細微的呼吸聲。
幾乎聽不見的又軟又輕地嗓音。
“嗯....嗯.....”
禮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變态偷窺狂一樣。
她緊貼着房間門,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聽到了什麽,她的瞳孔瞬間緊縮。
“江衍鶴.....你開門....我求求你....我不信...”
她張牙舞爪地把門敲得震天響。
同一條走廊上的其他住客都苦不堪言,都是非富即貴的富豪家眷。
這裏是vip套房。
不知道就被誰投訴了。
客房服務還沒來。
禮銳頌就來了。
他下午先發制人,沒有受什麽傷,換了一件衣服,準備和幾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滑雪。
他果斷地和周思淼分手了,是對方提出來的。
他沒挽留,順勢就同意了。
禮銳頌想去禮汀的房間找她,沒看見她,本來恹恹的。
他低着頭繞過獨立溫泉的套房,雪橇都在朋友手上。
看見禮桃在這裏發瘋,他冷笑着,默默聽了全過程。
直到看禮桃的态度,他确認禮汀在裏面。
禮銳頌模仿江衍鶴的事,其實感覺像踩在雲裏一樣,這種成就感實在太暢快了。
他為禮汀沖動而進行的暴力。
就像某種隐形毒品提純制造的,貼在手腕的蠱,敲打在別人身上,能助長興奮程度。
之前他還憂心忡忡了一下午。
直到确認禮汀安然無恙。
他才感覺自己放下心來,沖到禮桃面前:“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在這裏嚎,嚎什麽嚎,以為你自己是在捉奸嗎,你有什麽資格?”
看見是自己的弟弟。
禮桃聲嘶力竭地咆哮起來:“你管我,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兩人在走廊上拉扯着。
禮銳頌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企圖把她拉走。
厮打間,禮桃拼命反抗,頭發散亂,拖着步子,往後傾倒,死死賴住不走。
高跟鞋在地上劃出尖銳地刺啦聲。
禮銳頌狠狠拖拽她:“你看你,嘴裏有一句真話嗎?用這麽惡毒的話,在他面前形容她,你是不知道我之前的下場是吧。”
“什麽下場,你松手,你放開....滾,別碰我。”禮桃執拗地吼起來。
禮銳頌瞬間松手,放開十指,做出冷眼旁觀的架勢。
禮桃差點跌落在地,狼狽地往後一個趔趄。
聽見禮銳頌說:“松開了。”
禮銳頌抱着手臂,帶着那種蔑視嘲笑的眼神:“姐,你真會蕩.婦羞辱,恐吓包裹都裝載不下你的污蔑,你居然變本加厲地,擋在江衍鶴門前侮辱她。”
禮桃反駁道:“我侮辱她什麽了?明明是她自己把紐扣解下來,領口散開,給別人看的。”
禮銳頌怒吼道:“那也是你們逼她的!”
他猙獰又危險地笑起來:“姐,我知道江衍鶴現在不出來找你的麻煩,是因為他不方便。但你一定要記住。壞事做多了,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明明是禮汀勾引男人,我做過什麽壞事?”禮桃翻了個白眼。
禮銳頌咬緊牙齒,似乎在為她的裝瘋賣傻感到憤怒:“你難道不記得了,那時候你們幾個人......”
正巧這時,客房服務的人趕來了。
帶着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急匆匆地拉扯住撒潑的禮桃。
穿藍襟線白工作服的禮貌又強硬地讓禮桃自重:“禮小姐,我們查清楚你的房間并不在這裏,請立即離開,不要在主辦方挂了閑人勿入的禁區,打擾到我們尊貴的客人休息。”
禮桃拼命掙脫:“我的房卡還在這個房間裏,我往什麽地方去?”
她又砰砰地敲起門來:“江衍鶴,你聽我解釋,你心裏是有我的對不對,他們都在這裏,阻攔我和你見面,你怎麽也不出來幫我說句話!”
站在前面的領班,擡了下手,示意保安把她摁住。
“禮桃小姐,你需要房卡的話,我們這邊可以幫您補辦,但是現在,我們不得不把您帶走,因為您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影響我們這裏的秩序了。”
禮銳頌怨怼地,冷眼看禮桃被拉開。
他倒是沒有走,裝作不經意地樣子踱步到別處去。
直到這裏的人都走光了,他才回到門牌前。
走廊裏安靜澄明。
剛才的喧嚣,并沒有影響這裏的寧靜。
他靠坐在走廊上,點燃了一支煙。
接着,他像一個最卑劣地竊賊一樣,趴在門上,屏住呼吸,虔誠又仔細地,閉上眼睛。
安靜傾聽裏面的響動。
自己什麽時候回到房間的。
禮銳頌已經不記得了。
他躺在黑暗空蕩的床上,眼神空洞。
他回想起在門口聽到的動靜。
禮銳頌依然感到不滿意。
實在是太過讓人悸動。
禮銳頌狠狠咬住床單。
怎麽辦,還是很想,很想得到她。
很想代替江衍鶴,成為那個占有她,讓她在自己懷裏抽泣,再舔幹她眼淚的人。
太想了,可是能怎麽辦。
禮銳頌抓皺床單,痛苦又困頓地把手臂擋在眼睛前。
他在黑暗裏,想起江衍鶴扯着他的領口,對他重重施予拳頭的樣子。
禮銳頌咬緊牙關,良久,驟然放松,接着很輕,很慢地笑出聲來。
“禮汀,我願意為你去死。”
“或者是為了得到你,我死也甘願。”
禮汀的眼睛好濕潤,醞釀着想被人逞兇欺淩的無辜水汽。
她眼睫顫抖,聽着禮桃在門外叫嚣的聲音。
信徒的話全靠謊言堆砌。
她不便敢直視那個曾經救贖她的神明,甚至垂眼看那人被煙火照亮的投影,都要在遭受酷刑。
那人低沉地應付着禮桃的話,被她頭發水汽暈濕的胸口顫動着。
“嗯。”他回應說。
禮汀沒來由覺得委屈。
為什麽你要理會她。
為什麽你不抱抱我。
為什麽我都把你的手放在我肋骨上扶住,你也要抽出來,你不是明明知道我多喜歡你用手觸碰我嗎。
我難道不是你的小貓貓了嗎,貓貓很想被摸摸。
你不是看到我的身體,就會撲上來親我,讓我沉迷在你給予的快樂裏。
為什麽浴袍都散落到地上了,你都不動情。
“我好冷。”
她打斷禮桃一句接着一句的污蔑。
禮桃喘着氣,對他示弱,撩撥他:“哥哥...你看這裏,想不想要我.....嗯...不要...”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她在淚眼朦胧裏,手指從蒙住他耳朵的接觸上,滑下來。
試圖勾連住他的衣角,最後兩手空空。
那人離開了。
“穿上。”
他撿起地上的浴袍扔到她的身上。
沒有再看她一眼。
禮汀失魂落魄地坐在櫥櫃上看着他,腳心受傷的地方好痛。
江衍鶴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幾乎從來不抽煙。
他剛才還在心疼她,自責沒有好好守護她。
聽完禮桃的挑撥。
他甚至沒有檢查她被玻璃刺傷的部位,就離開了。
即使她曾經用謝策清的事,試圖讓他吃醋。
江衍鶴也會攬住她的腰,讓她把鞋穿好再出去。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禮汀委屈地想。
那人坐在沙發上,長腿支棱在茶幾前。
懶洋洋的把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只手散漫地遮着眼。
“咔噠。”随着機蓋的脆響,火星明滅。
他薄唇裏呼出絲縷的白霧,肆意往上爬升。
禮桃還在外面說着。
她甚至提到了,想進來和江衍鶴面對面講話。
禮汀不顧腳掌的疼痛,她從櫥櫃上滑坐下來,跌跌撞撞地往沙發走去。
像等到一只依戀的人終于回家的小貓一樣。
她跪坐在他身前,壓在他的身上,攬住他的腰。
努力用汗水和洗完澡的清香混合而成的香氣,覆蓋在他身上,企圖治愈他。
禮汀沒發現。
那人雖然不抽煙了。
但是依然沒有伸手回攬着她。
黑暗裏,他很煩躁,殺意充斥胸臆,紅眼蒙着戾氣。
即使知道禮銳頌是咬餌的魚。
他依然嫉妒地快要患癔症。
“別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那人低沉地嗯一聲,聲線磁質性感。
他扣緊她的肩膀,企圖把她拉開。
禮汀顫了一下,總覺得對方要把她捏碎。
她眼裏濕潤一片,脆弱地抽動鼻翼:“不要拒絕我,我想要讓你快樂。”
他松開了她。
“像小貓一樣蹭蹭我,我就能快樂?”
茫然地發呆,震撼到手足無措。
逐漸開始熟稔了起來。
她擡起濕潤眼睛,求他誇獎。
他把玩着她的垂墜的頭發,懶散又澀啞地:“好玩嗎?”
門外的禮桃還在說着什麽。
他明明已經炙燙又讓她害怕了。
他居然還能分心懶怠地搭一聲腔。
禮汀沒時間再去管禮桃了。
她恨不得蜷縮起來。
“不好玩…你不要再聽她講話了。”
她鼻音軟軟求饒,溢出輕淺又可憐的哭腔。
還是揣測不明白他的意思。
禮桃的聲音都消失了,也沒見那人為她情動。
她撐在地上,滿臉濕潤,張着嘴怯懦地小聲咳嗽着。
不能再撒嬌了,他不吃這套的。
他觀賞她濕潤額頭甜膩的汗,冷漠帶着薄刃,抵在她的心髒上。
“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你給他們看過哪裏?”
禮汀哭着拉拽他的衣角,揚起臉看他:“她說謊......我....沒有。”
那人的手指清涼濕潤,但卻讓她臉微微紅了。
之前被咬的痕跡和汗水,在布滿他專屬氣息的身體表面鋪陳。
禮汀心裏酸酸的,徒勞地小聲哀求他多觸碰自己。
但是他沒有。
江衍鶴冷冽地問:“我對你做過什麽以後,然後把這副樣子給禮銳頌和那些男人看,讓他們為了得到你,瘋狂地争風吃醋?”
原來她的伎倆,他一直都知道。
他審視着,嘆了口氣:“自顧自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是因為愧疚嗎?”
禮汀委屈地把臉埋到他身上,“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那下次別做這種事。”他冰涼地拒絕了她的讨好。
禮汀小幅度地搖着頭,嗚咽着:“鳥鳥別這樣,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聽她講話....”
他的聲音平緩而涼:“禮桃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但是禮銳頌承認,他看見你露出皮膚了。”
“我沒有,他無意間看到的。”禮汀反駁道。
江衍鶴迫使她仰起臉:“你明知道他想對你做這種事,為什麽還要給他看?”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她,朝她伸出手指,但和以往安撫她的情況不一樣。
他重重地下手,抹掉她嘴角殘留的水痕,粘稠濕潤。
不是憐惜一樣地溫柔地掠過。
以往這個時候,他一定會湊上去舔走,英隽的眼睛帶點笑看着。
但是這一次,他鉗住她的下颌,用染着煙草味的拇指,使勁蹂.躏着。
他眼神散漫,飄忽地看她在他手下,盈滿眼淚的模樣,連叫疼都不敢。
但江衍鶴暴躁的心緒并沒有就此緩解。
“你不是喜歡被我這樣嗎?”
“滿足你。”他冷笑着迎上來:“然後再給別人看,多給他們看一些。”
他聲音冰涼,欺壓上來。
禮汀渾身血液也瞬間抽去保護心髒。
那人死死鉗握住她,從腳踝開始,逐漸地刻印下數不清的痕跡。
刺痛讓禮汀沒辦法緊緊地抓着地毯。
她從一開始的試圖迎合到最後捏着地毯,想要費力往前跑掉。
“我會壞掉的。”
禮汀顫抖着說,她雖然終于為他疼了,但是這樣的疼她不要。
不會再炫耀了。
不要給別人看了。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任由他把痕跡再覆蓋一遍的過程,漫長又疼痛。
實在太過激越。
他觸碰着她細軟的皮膚,火熱的吻落下,一邊狂熱地質問:“這裏給別人看過沒。”
但不管她是點頭還是搖頭,最後都會被火舌灼傷。
禮汀終于意識到危險了,和他漆黑眼睛對視的剎那,她完全被他眼裏的暴戾震懾住了。
“鳥鳥,不要這樣,我會害怕。”
“怕就對了。”他宣布儀式一樣結束。
他英俊的眼睛終于褪去了癫狂的狠。
死死把她勒緊在懷裏。
她今晚掙紮過,也追上去享受過,但此刻她委屈地錘着他流暢冷白的肩膀,小心翼翼的。
到這個份上,她還是怕他疼。
雖然她可憐又脆弱,渾身泛紅,但又很漂亮。
讓人想要弄碎的美。
和在山頂纜車一樣,她依然安靜地依偎着他。
聽着身後心跳激烈而狂熱,就像即将爆發的火山下濃烈地岩漿。
但是禮汀知道,火山永遠不會爆發,他會自身燃燒成灰燼,庇護在他腳下安穩做個青綠小苗的自己。
因為他是江衍鶴。
絕對不會傷害她,只會拯救她的江衍鶴。
作為營養不良的醜醜小樹。
她身上覆蓋的火山灰,就是那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層疊痕跡。
可是獲得了這樣的恩澤,就是想炫耀給其他的漂亮小樹看怎麽辦。
就是虛榮,就要虛榮。
被這樣兇橫地告誡了,不能對男人露出皮膚。
可是自己還是想忤逆他。
誰叫他那麽英俊,人人都渴望和他在一起呢。
禮汀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身上濃烈的荷爾蒙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比他還病态。
禮汀在他懷裏伸出手指,指尖沾了一點屬于他的腥味又泠然。
她像懵懂的小貓一樣,安心躲在他懷裏,滿足舔舔。
她嘴角還挂了一點笑意。
因為這是第一次,她真正地看到他動情。
并且,他給予了,雖然沒有到那一步。
她的眼神逐漸朦胧。
這個味道。
說不上來,很奇怪。但真的很滿足渴望。
但是禮汀已經為全世界,她第一個嘗試到,而感到無比地興奮了。
江衍鶴看清她的動作,瞳孔驀地收縮。
他似乎在提醒他不聽話的寵物:“別舔,聽話。”
他看見她嘴角的稠,眼睛幽暗,逼迫她仰起臉,靜默地觀賞她軟成一灘的模樣:“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想看你笑。”
她眼淚撲簌簌,蜷在他臂彎裏不想起來,低弱地細細講。
她又賭氣似地,咬了一口他流麗修長的腕骨:“我也想讓你疼。”
留下了一小灘水漬和軟軟卻鮮明的牙印。
她甜甜地撲棱着眼睫,笑了起來:“鳥鳥的手好好看,但是也被我弄上痕跡了,哇,我才意識到,宣布你是我的這個過程,真得讓人好開心哦!”
禮汀在模仿他的手段,取悅他。
明明她已經委屈又難過,還覺得不被信任,還疼,種種事情加起來。
本來已經受不了了。
但是的确是她壞,說很多謊,把那人給騙回來的。
他會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禮汀卻忽略了,他為什麽那麽生氣。
她眼眶還是紅的,卻撐起身想要繼續親他,吻在那人的額角。
還是好喜歡他。
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好看。
一點救藥都沒有。
那人等她乖巧地親吻他。
他沒有說。
其實,他正在和腦袋裏瘋狂又憤怒的因子天人交戰,滿腦子都是她雪白肩膀上紅痕的樣子。
一想到,她給其他男人,看到了一點皮膚。
他腦袋,幾乎沒辦法再用理智去思考。
從一開始只想要遠離她,免得被多年的求而不得感,和無法救下她的愧疚感支配。
再到看見她,下大雨無家可歸,沒辦法放任她一個人孤獨地在教室裏發呆。
甚至他領她回來,知道她喜歡謝策清後,滿身充滿破壞欲,狠狠克制下來,但真的恨不得掐死喜歡謝策清的她。
還要裝作演戲,裝作無所謂地,成全她。
一開始想的,只是占有她就好了,得不到她的心也無所謂。
再到最後,察覺到她已經非常依戀自己以後。
無論怎麽,都沒辦法再滿足占有欲了。
直到現在。
幾乎每天都在想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把她全身嘬得到處都是痕跡。
想把看過她白皙皮膚的男人眼睛,全部摳出來,送他們流着血淚上路。
這種病态的折磨感,沒辦法纡解。
放禮銳頌一條生路,已經是因為看在她的面子上,垂憐他。
主要是,江衍鶴每次都在思考。
最極端的情況下,想到如果自己犯瘋病,和別人同歸于盡的話。
她怎麽獨自活下去?
如果,有天,真的複仇完畢。
他觀摩最憎恨的人被抓獲或者死掉。
他對別人贖完罪,持之以恒地戰鬥落幕的那一刻。
他想過最精密的劇本,讓自己嘴角溢出鮮血,也要笑到最後,最後一個倒下。
上一代的恩怨,遲早會報複在這一代。
父親江明旭完全可以獨善其身。
可是自己卻不可以,畢竟是享受了直接好處的人。
可是,禮汀怎麽辦。
推開她,他也沒辦法繼續在這個渾濁的地方,煎熬下去。
但是把她留在身邊,尖刺露出來,傷害她怎麽辦。
命運給他倆開了最大一個玩笑。
就是他在海裏,看着游輪傾覆時。
那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的那一刻。
江衍鶴血液瞬間凝固住了,他只能選擇放手。
不然別人一定會用槍,對準他懷裏的軟肋。
他只能把懷裏蒼白着小臉,依戀着貼着他,細軟呼吸着的禮汀放開。
江衍鶴狠狠撇下懷裏昏迷的,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裝作根本不想要觸碰她的樣子。
把她棄若敝履地,推到了身邊多年好哥們的手上。
沉聲威脅謝策清道:“救下她,我會感謝你,放開她,我一定會殺了你。”
謝策清一愣,随即說:“好啊,你和她都要感激我哦,兄弟,她以身相許或者你讓我大富大貴,總得有一個吧!”
“嗯,我不會忘,別打她的主意。”
然後,江衍鶴覺得心髒疼,渾身疼。
很想緩慢把禮汀交出去,可是不能。
懷裏驀地一空,溫度散盡。
那一刻,他心裏清楚,這一輩子只能錯過她了。
并不是陰差陽錯,是自己是個徹底的混蛋,率先放棄她的。
因為假設他一個人死在槍戰裏。
他也要讓禮汀活下來。
可能從現在開始,永遠再沒有兩人名字并排在一起,出現在營救報道上或者新婚箔金冊上的一天了。
這條複仇的不歸路,是自己選的。
江衍鶴咬緊牙關,使勁劃水,頭也不回地朝着翡老師墜落的地方游去。
一次次換氣的時候,頭發在滴水,臉頰被海鹽染得刺痛。
他只能遙望,禮汀倚在謝策清懷裏,像只乖順的小貓,被他抱上了木板。
正如每一次,他凝視她站在遠處一樣,默默陪伴她。
沒辦法再補救了。
狙擊手的子彈果然來了,一個點射,身邊木板瞬間散成木屑。
江衍鶴深呼吸一口,冷靜地朝着海裏下潛。
他落淚了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但他活了十九年,從未掉過眼淚。
這苦澀又鹹腥的感覺,是海水。
在海裏,就算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流幹,也永遠不會有第二個人發現了。
命運最擅長開玩笑。
正如他守護她很多年後,發現這輩子和她都不可能了。
她對自己的依戀,就像空中樓閣。
如果在不久以後,她揭穿他并沒有救下她,甚至時候把救下的別的女人,帶回私人醫院的那一天。
她不會像現在這樣,承受他的粗暴和獨占,還柔柔地安撫他。
這樣的幻夢還能持續多久呢。
江衍鶴沒有答案。
其實有件事。
禮汀不知道,他也不想說破。
來的路上,車剛駛入酒店。
小賈就來找自己,說禮汀的手機被修好了,讓他遞還給她。
檢修員在一旁,測試手機功能的人,随意地滑動了手機。
說禮汀的手機雖然被雪水浸透,但是沒有燒掉主板,一切正常。
修理手機的人,在演示的時候。
江衍鶴明明看清,禮汀查看了微信裏,他說獎勵自己春假去京都的請求。
因為,沒有紅色的未讀消息。
但她和他說謊。
她說并不知道,他要什麽獎勵。
假的。
江衍鶴知道禮汀是故意裝作沒看到。
但他什麽都沒問,不想讓她為難。
禮汀什麽都願意給他,但對他想要澄清和別人沒什麽關系的意圖,卻漠不關心。
因為她随時都想着離開,根本沒有想過長長久久地陪伴他。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她恩人以後,會怎麽宛如蝴蝶掙脫牢籠一樣,永遠逃走呢?
江衍鶴沒什麽耐心去想。
每次到這個層面就戛然而至。
但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後悔,沒有救下她。
因為,如果那些人對她開槍。
她滿身血地死在自己的懷裏,他也沒想過獨活。
被別人發現她是他的軟肋,可能代價更嚴重。
江衍鶴游泳技術好得出類拔萃,但如果這一幕真的發生了。
說不定,在海裏,他都能選擇抱着她的屍體一起溺斃吧。
還好她活着。
狄蘭·托馬斯有一首著名的詩,《不要溫和地走近那個良夜》。
但江衍鶴更喜歡他的《瘋人院裏的愛》
她來時就已着魔/任憑迷惑的光線,穿透反彈的牆壁/着魔于整個天空
她睡在狹小的卧槽,還漫游于塵世/随意胡言亂語/我流淌的淚水,侵蝕瘋人院的床板。
久久地或最終被她懷中的靈光所虜/我也許一定得/忍受最初的幻影,點燃萬千的星雲。
能被她撫摸頭發,感受她懷裏的體溫。
哪怕是偷來的,搶來的,奪來的。
江衍鶴也絕不後悔。
他回過神。
黑暗房間裏,只有兩個人,他低下頭,凝視她。
覺得她好乖,像小貓一樣舔着他。
被她崇拜被她依戀的感覺,實在太多飄飄欲仙。
禮汀軟綿綿的嗓音,還在細弱地表達她對他的迷戀,眼角卻哭腫了還沒有消停。
江衍鶴埋在她肩膀,呼出熱氣,吻在她眼尾。
他修長手指,動作輕緩地攬住她:“沒看到消息嗎,為什麽沒有回複我?”
江衍鶴又問了她一次,等待的過程中,仔細觀看着她泛紅的眼尾。
見她沒有給出滿意的答案。
他安靜地等待,她再次說謊騙他。
“說話。”
黑暗裏,江衍鶴聲線低啞,伴着澀然的失落感。
就像等待一場即将來臨的期哄。
他到最後,也沒有碰她。
他已經把一切的占有轉換成憐愛和守候。
并不需要發情。
只要陪在她身邊就足夠了。
但她給不懷好意的禮銳頌還有其他男人看過了。
想到這裏,心理積壓的火山就叫嚣着。
真想把那些人的眼睛給剜出來。
他面沉如水,似乎剛才暴戾冷漠的模樣不是他。
江衍鶴微滾動喉結地,緩慢地問:“真的沒有看到我發的消息內容嗎?
告訴我,汀汀,你真的不想去京都嗎?
小貓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被他摩挲後頸,安穩地得眯起眼睛。
她貪婪地吞咽掉了嘴角的濕潤。
和他手指交握在一起。
他身上雪松混着檀香的氣味,讓她覺得很幸福。
她甜蜜親昵地靠着他。
她已然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禮汀還在回味之前和他相互依偎的情形。
恍惚間被他點名。
她認真的回答:“我說過啦,就是....嗯.....和禮桃一起走的時候。混亂中,我的手機掉了,真的沒看見最後一條你發的什麽。”
她懵懂地擡起眼睛,說謊也面不改色:“所以我的壞小汪要的是什麽?就算你沒有拿名次,我也願意給你。”
“你說呀,想要什麽?”禮汀眼睛濕漉漉地,純真地眨呀眨,捧着他的臉:“怎麽不說話啦。”
我能怎麽說?江衍鶴想。
再次提出讓你陪我去京都的要求,你還會滿足我嗎?
你根本不在乎,我和誰沒有什麽,或者想解釋給你聽是吧。
“想要和你去滑雪。”江衍鶴說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凝視眼前幼弱的、楚楚可憐的人的雙眼。
他沉着臉和她對視,觀賞她沒穿什麽衣服,滿身又露出欲的模樣。
表面看起來,無辜又讓人憐惜。
其實她對一切都不在乎。
她可以随時依附着生出青碧藤蔓,也可以随時嫁接到別出去。
他從來沒有獨占成功。
那就再當着別人的面,獨占一次好了。
“可是我腳受傷了。”
“沒關系。”
禮汀安靜地看着他,完全不疑有他。
她眼睛彎着幅度,睫毛像羽狀葉片一樣,微微撲棱了一下,就像被淨澈露水勾得下墜的花瓣尖。
“滑雪,我不會,可以一晚上在你懷裏嗎?”
“嗯。”
“想要你用紗布把我的腳包起來,醫生說替我包紮的。但是我不要他,喜歡被你捆起來,喜歡你為我紮上蝴蝶結,因為我是你一個人的。”
“嗯。”
禮汀從來不覺得他癫狂病态,反而只覺得是自己壞,好多好多無禮的要求。
他給予在她身上的一切,她都喜歡。
禮汀不想離開,和他分開一秒,都會心髒停滞。
想貼着他黏黏。
她不想去京都。
不想認識他真正喜歡的人。
不想被徹底放在第二位。
江衍鶴把醫藥箱提過來。
她把綿薄雪白的腳,蹬在他腿上,害羞地踏了幾下那人修長流暢的腿。
她好想湊近他隐秘的位置撩撥他,雖然最後被弄壞掉失去意識的是自己,但就是很想取悅他。
她應該是全世界第一個對他這麽放肆的人了。
江衍鶴的視線算不上露骨和欲.望,甚至帶點陰鸷,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胡亂動着的腳。
他說:“我本來還在生氣你兀自受傷。”
他扯着她的腳踝,強迫她不許動。
像野獸一樣,半跪下來,微微側身,垂眼一邊撕爛紗布,一邊冷然地睇着她。
讓她無法使壞,只能地擡眼看他。
他不悅的時候,傲慢又孤絕。
禮汀心虛又愧疚地咬住下唇,不安地垂下眼睛:“以後,不會一個人受傷了。”
“沒有這麽簡單。”江衍鶴說。
“現在,你身上的這些隐秘的地方,都被其他男人看了個遍。”他英隽的臉上,充斥着惡劣卻冷酷的嫉妒。
他接着說:“所以我會帶你出去,告訴別人,你是誰的。”
他手指灼熱,快要在她腳踝上燙出洞來。
因為他感覺到她的腳掌,雪白又輕,像羽毛一樣。
只要沒有鉗握住,就會悠悠地往別的男人身上掠去。
但無論他捏得多緊,包裹傷口地時候多使壞,想要看她痛得眼尾濡濕求饒的樣子。
她依然盈盈笑着承受着他給予的一切。
明明那麽害怕疼痛的一個人,知道他沒地方發洩的獨占欲,現在為了取悅他,連在他身上學會的撒嬌抱怨都遺忘了。
可是還是被嫉妒徹底填滿,必須要在大庭廣衆下宣布主權。
“穿好衣服,不能再給別人看到你一小截皮膚。”
江衍鶴咬字很重,沉郁又濕冷,幾乎一字一頓,緩慢地說。
他帶着青年桀骜的欲:“這裏很多被我撕好的長條紗布,如果一會兒在外面你多看那些男人一眼,我今晚一定把你捆起來,當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告訴他們,你屬于誰。”
他環住她的膝蓋下方的腿彎,溫柔地把她抱到床上。
專心地把禮汀最喜歡的白裙子套在她身上,替她拉上拉鏈。
在江衍鶴看不到的地方。
禮汀眼睛彎彎地,露出一個笑來。
她沒有說出來: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很想被你這樣對待,怎麽辦。
想要被他惡劣地占有。
想要得到整個他。
想要他春假在家裏陪我。
更想,更想,被弄壞掉。
我在第五章寫了,謝策清喝醉酒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有個人要報答他。
就是江衍鶴說的,會感激他。
串聯起來了。忘記的小天使可以返回去第五章看看。
我一直都是很有邏輯噠,絕不崩文!
不會怎麽虐謝策清啦,他是恩人,會有一個好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