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似鶴
似鶴
兩人關于這次出游的所有計劃。
被禮汀的這場高燒,悉數打亂了。
她不想搭理他,一直蜷縮在床上,抱着被子,不願意起來。
被他強硬地抱起來,不容置喙地塞進車裏。
回家的路上。
那個壞蛋不知道為什麽,精力好得出奇,明明一晚上沒怎麽睡。
禮汀虛弱地厲害,全身都是灼燙的汗水。
每一次環山的急速轉彎,都像瀕死。
上山的時候,沒發現他駕駛環山公路的車,開得這麽野。
她被重重地摔在車門上,腦袋一陣陣眩暈。
本來喝了一點奶制品,就開始不舒服,現在更是只想蜷縮起來。
禮汀沒辦法叫停,遍尋不到解脫,最後身體滾燙,也硬生生撐着。
不想對他求饒,就算求饒也沒有用。
禮汀羞憤地看了一眼,駕駛座上那位駕熟就輕地肆意超車的人。
她伸出手指,抓住被單,才發現細白的手指尖,都被他昨晚給吮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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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把手狼狽地攀升在車把手。
他很壞,很惡劣,就是想看她受不了的模樣。
為什麽會有這麽可惡的男人。
到山腰的時候。
有寺廟和休息站,車停了很久,最後似乎換了人來開。
禮汀在迷迷糊糊裏,感覺到小賈哥和那人交談了幾句。
之後便交換了座位。
事實上,江衍鶴瞧她病怏怏的模樣,心急如焚。
他完全沒有心思,輕緩地開車,恨不得立刻下山。
發現禮汀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才通知在山腰上候命的小賈,迅速接應。
方便他抱着她,不會在過彎的時候,摔在車門上撞傷。
意識朦朦胧胧之中。
禮汀感覺到車窗的天光,被一個身影覆蓋住。
那人冷白修長的手指,擋住她顫抖的眼睫,給予她黑暗的舒适。
接着,他環住她的身體,把她從仰躺的車座裏撐起來。
他身上沁涼冷冽,對病人來說很适宜。
因為可以迅速降溫。
禮汀意識裏,全是抗拒壞男人的想法,身體卻舒服地嘆息了一聲,緊緊地纏住他。
她像小貓一樣,用爪子上的刺勾着他的衣服。
禮汀在冰涼的觸感下,清醒過來了一瞬間。
想到昨晚,被那人徹底玩壞昏過去,不知道多少次。
她又開始抗拒起來,不想要他抱着她。
禮汀的臉頰到耳朵尖,本來就因為生病泛着紅。
現在徹底燒起來了,只能垂下眼睛不要看見他,悶悶地別過頭。
江衍鶴示意小賈關掉車上的空調。
甚至他也沒怎麽穿外套,松松地套了一件襯衣。
車窗開着,朔風湧進來。
窗外冰天雪地,沒人能忍受得了這種嚴寒。
當然,除了為了給她降低發燒的溫度,穿着單薄衣服,擁着禮汀的那個人。
江衍鶴見她掙紮,他便把她放在柔軟的座椅上。
安穩地固定住她,免得再路過彎道,沒有地方支撐。
但禮汀被他折磨得那麽慘,今天決定不領壞男人的情了。
他才不是她的傻小汪。
他很危險,她招架不住。
他是和別人追逐捕獵,擅長征服的狼。
“你昨天把我弄得好疼......讨厭你......”她小小聲抱怨着。
本來,那些女孩子的出現,已經讓她生起了悶氣。
他沒有動情,一副完全出塵脫俗,沒有情.欲,只惡劣地看她一個人死去活來的模樣,更讓她羞恥。
禮汀的心思比山路還九曲十八彎。
但少女的心思,覆壓在她身側,固定住她的那個人,恍若未聞。
江衍鶴手指搭在她領口處,滿足地眯起眼睛,嗅着她的帶着微微汗水和清香的脖頸。
真可愛。
她的衣料下,全身都帶滿他的痕跡。
禮汀在他懷裏,微弱地喘息着,悸動又慌亂的樣子,更可愛了。
她皮膚本來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現在生病以後,倒像是被日出燒過的雲霞一樣,泛着緋紅。
江衍鶴哪裏需要爬上峰頂,看日出。
他的光和熱度的載體,一直躲在他懷裏,被他嚴絲合縫地攬緊。
禮汀口是心非,明明嘴裏一直說不要他碰她,不想和他講話。
但是又帶着滾燙的額頭和細汗,傻傻地凝望他。
她呼出白氣的嘴巴微張,濕潤水紅舌頭在裏面若隐若現。
“好疼......不要你碰我......”
那人被她抗拒後,燃起的暴虐因子就像灼燒到極點,就像保險絲斷裂後,轟然跳閘的電源一樣。
他把臉埋在禮汀虛弱呼吸的心口位置。
裝出來受傷的語氣:“怎麽一直拒絕我?”
她的長發跌散在他的眼睛前面,擋住了一點點風寒。
禮汀柔柔地擡起手指,把他環在懷裏。
好乖。
被他折磨成這樣,還在治愈他。
讓他安心和舒服,倘若有人要和他搶奪她。
或者被別人看見,她這幅誘惑又乏力的模樣。
他一定會擡起嗜血和煞氣的眼睛,咬斷對方的咽喉。
禮汀被他抱着,周圍又涼絲絲的。
讓她從昏厥的熱和眩暈裏,解脫出來。
回程的路上,出了很多很多汗。
那人襯衣都被汗浸透了,觸及到她的地方,都是濕潤的。
換成之前的他,早撲上去,瘋狂肆虐地舔舐幹淨,留下标記和刻印。
江衍鶴知道,再折騰她的話。她撐不住。
但他并不打算放過她,所以在禮汀稍微回複意識後。
他壞心眼地鉗住她:“好濕啊。”
禮汀眼神渙散地聽完,羞憤到耳朵尖都紅起來。
簡直讨厭死他了。
野獸。
瘋狗。
養不熟的狼。
最壞最壞的壞男人。
不知道開了多久,越野車終于在風雪中,回了家。
江衍鶴把他的外套,從副駕上抽出來,往禮汀身上一罩,然後,穩穩地把人從車裏抱下來。
禮汀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被他用這種方式抱回去,只覺得羞恥無比。
她想到家裏那麽多傭人,都看到了這一幕,臉皮薄的得不行。
再加上本來就是因為那個人性格惡劣,才把她折騰成這樣的。
那人居然一句也沒哄她,還在車上,促狹地看她為了他混沌恍惚的樣子。
太可惡了。
禮汀覺得自己不要輸給他,單方面對他開始了漫長的冷暴力。
禮汀明明很依戀他,沒有他的衣服和氣味,沒辦法安心地睡覺。
但是那人出現在家裏一次,她就偷偷地躲起來。
直到他的聲音消失,她才探頭探腦地從角落裏出來,像讨厭壞心眼人類的怯懦小貓。
明明看見他,心髒就砰砰地跳個不停,仿佛要從胸腔裏赫然躍出來。
明明他從來沒對她做過任何逾炬的事。
但就是想避開他,避開這種從頭到尾的絕對掌控。
日子一天天過去。
之前酸澀的怨氣,成了根植在呼吸深處的思念,一寸寸折磨着她。
禮汀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要和他別扭。
江衍鶴這段時間,經常很晚才回家。
好想他哦。
想被他摁着親。
想舔他的手喘給他聽。
想他的鼻梁嘴唇貼上來摩挲脖頸。
想躲進他懷裏聽他的心跳。
完全沒辦法離開他。
禮汀委屈地在床上,捶了捶趴趴小狗。
從來沒有人給她買玩具。
這是前段時間,江衍鶴在國外的時候,有一天,一個傭人的小孩過生日。
那人一貫是個愛玩的人,從國外寄來了一堆東西。
宣布說,讓他們一群小孩抽獎,抽到什麽就得到什麽。
畢竟他既是他們的主人,也是他們的哥哥和親人。
立刻得到了一呼百應。
禮汀很喜歡這個醜醜的趴趴小狗,傻傻地樣子,被人一壓就蠢死了。
實在不像是那個冷漠英隽的男人,買的禮物。
可是和他扯上關系,就覺得心裏甜絲絲的。
趴趴小狗被一個小男孩抽到了。
最後,是禮汀用在百貨商店選回來的變形賽車,和小男孩換來的。
她想結束這次單方面的冷戰,但是總是拉不下臉。
禮汀心裏的柏林牆都塌了,那人還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配合她不怎麽回家。
他怎麽能由着她,完全陷入冰一樣的冷戰裏面呢。
太讨厭了。
她只能在踢踢床上的小狗,屬于壞男人的替身。
雖然和那個野獸一點都不像。
禮汀完全不相信,兇惡的狼也會有撒嬌的一天。
江衍鶴要是像這只狗狗一樣,一直待着她身邊,呆呆地陪她睡覺,就好了。
十二月末,室內和室外溫差特別大。
禮汀開始進入了一段持續的感冒期。
雖然不發燒了,但嗓子還是啞啞的,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她稍微蜷在沙發上,睡了一會覺。
醒來後,喉嚨就疼得厲害,室內空調溫度開得很高。
她漆黑的頭發,随着咳嗽的幅度顫抖,絲絲縷縷地散落在纖瘦的背脊上。
午休了一小會兒。
在混沌中醒來的時候,沙發上扔了一件他的黑色大衣。
禮汀還以為看錯了,細瘦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狐疑地坐起身。
按理說這個點,他不會回來的呀。
應該是傭人,拿着他的衣服,去清理的時候。
路過沙發掉下來的吧。
困得迷迷糊糊。
禮汀什麽也沒有想,踩在地毯上走過去,徑直把頭埋進他的衣服裏。
嗚——好好聞。
好想念他的氣味,她把臉頰埋進去磨蹭。
但是不一會兒就心尖悸動了起來。
之前和那人肌膚之親的那晚,實在太激越。
雖然到不了情.事的範疇,但是已經讓她嗅着他的荷爾蒙味道,就沒辦法站穩。
四下無人,她偷偷摸摸地穿着他的衣服,嘴角像做了壞事一樣上揚。
江衍鶴的大衣很長。
她穿起來幾乎到小腿以上,感覺被那人包裹起來一樣。
只露出白皙的腳踝。
不能在外面再待着了,好想小聲喘息。
禮汀往周圍羞恥地看了幾眼,赤着腳,噠噠地跑回房間。
冬至前一晚,京域下了很大的雪。
禮汀從學校回來,洗完澡,躲進被窩裏,身體迅速回暖,他惬意地眯上眼睛。
手機震動,接到了楊洵的電話。
楊洵:“你最近過得好嗎?”
禮汀:“嗯。你呢。”
楊洵:“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其實我很擔心你,怕他沒有好好對你。之前不是約好了一起出來嗎,我太想見你一面了,自從十一月在外面實習以後,完全沒時間抽空回來找你。之前不是約好去給你媽媽掃墓嗎,我一直放在心上。”
禮汀:“很久都沒有聯系了,我以為你已經忘掉這件事了。”
楊洵情緒激動地說:“我怎麽可能忘掉,你是我二十多年來,唯一一個心動的女孩子!我忐忑了很久,要不要打擾你......畢竟你被他在我面前狠狠宣誓主權,又帶走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自願的,有沒有被強迫.....這段時間,我很痛苦,覺得沒有能力保護好你。特別是第二天,賽車品牌商給我打電話,真的送我了一輛上百萬的摩托車,我放在學校車棚裏,特別格格不入,每天盯着它發呆,總覺得是把你賣掉換來的。我等着你和我打電話,一直輾轉反側的想和你聯系......”
禮汀愧疚道:“對不起。”
楊洵懇切地說:“能讓我和你一起去掃墓嗎,我真的很想親手給她獻一束花。”
外面冰天雪地.
媽媽在地下,會不會很冷呢。
和媽媽有關的一切,禮汀一直舍不得忘記。
每年,她都會抽出冬至和清明,去媽媽的墓前看她。
回想起來,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系禮至宸了。
她的便宜爹,滿腦子商業宏圖飛黃騰達。
他一直都憎恨方蘭洲,說她的命途是天煞孤星,又怎麽會回想起他前妻,在泉下泥削骨呢。
禮汀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努力讓語氣聽起來不那麽顫抖:“嗯,媽媽不喜歡玫瑰,更喜歡淡雅一點的花,你買一束白菊就好。”
第二天。
女生少見地穿了一條黑色及踝的長裙,和黑色大衣,撐着一把黑色的傘。
在紛紛揚揚的大雪裏,她眼睛濕潤極了。
在冷風的吹拂下。
她踏着長階,一步步走到山頂,來到方蘭洲的墓前。
待到楊洵獻完花。
禮汀用凍得通紅的纖弱手指,一點點撫去母親墓碑上的雪。
她用大衣口袋的絲絹,把方蘭洲三個字,旁邊的黑白舊照片一點點搽幹淨。
方蘭洲永遠沒有遲暮的那一天。
她停在三十五歲。
遺照上的方蘭洲,并沒有塗什麽粉黛,卻足以豔絕京域,眼睛星光潋滟,可惜在永夜消失,唯餘黑白色。
燒燈哪能續晝。
看再多她的影片懷念她,她不會再回來了。
“她真的太美了。”楊洵悲哀地感嘆道,他聲音被風吹得破碎不堪。
紅顏多薄命,實在辛酸至極。
如果她尚在人世的話,眼前的女生不知道被寵得多幸福吧。
可是禮汀還是孤獨又堅韌地,好好長大了。
她眉眼很像方蘭洲。
方蘭洲非常魅和蠱惑,不适合出道早期的清純挂,有一種把男人勾引進她眼波裏,永遠沉淪,近乎芳華絕代的魅力。
但禮汀更為貞郁,從春幡雪柳裏探身出來的畫中仙,白壁皓雪,清冷俜伶,淨勻不染塵的美。
像冰鎮的雪白荔枝,透明柔潤,帶着惠澤世人的甘冽。
禮汀看着墓碑。
回憶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她還記得那年,孤身趴在媽媽冰冷滿是水漬的身體上,哭得撕心裂肺。
最後實在哭不出來了,哽咽着,還是掉眼淚,叫着媽媽,媽媽。
稚嫩的嗓音叫了一夜,喉嚨裏咳出了鮮血。
身邊沒有一個人,把跪得雙腿發麻的她扶起來。
那時候,禮汀才八歲。
每次回想起來,她都覺得世界變得一片灰燼。
直到——
直到遇見江衍鶴。
媽媽,你知道嗎?
謝謝你庇佑我。
上次我來看望你,提到的那個男孩子,我已經對他表明心意了。
可能你會埋怨你的傻女兒,沒有把他帶來,沒有讓他在此刻,站在我的身側。
但我知道,他永遠會站在我的身前。
讓我再也不會被雨水浸透,教我學會呼吸和游泳,認識他,是我這麽多年以來,最快樂的事。
媽媽,來日方長。
我和他還有很多很多以後,跨越山水和生死,在遍體鱗傷以後,彼此抱緊舔舐傷口。
我很愛他,深入骨髓的愛。
雖然只是一年半載,可我深夜想起他來,都覺得認識了他一輩子。
愛他這回事,死生不渝,成了我的本能。
原來愛一個人,是不能用時間,來丈量深淺的。
媽媽,自從你走後,再也沒有人會為了我展現出喜怒,憐惜我,尊重我。
我覺得我就像浮萍,消失了也無人知曉,可是他一定知道。
只要我需要他,他就會來。
雖然我在擁有他的過程中,想盡了各種方法,甚至付出性命也甘願。
人總是要為了愛而争取,對不對。
絮絮叨叨說了這麽多,全是和他有關的。
那我說說別的好不好,你留下來的那株蘭草,被打理得特別好。
你名下的基金會,我也交給了你曾經最放心的助理阿姨陳兮月,你去世後,她選擇創業。
她現在有錢有勢,是很著名的女企業家。
每月都源源不斷得注入資金,幫助別人,她把你的基金會打理得超級好,沒有讓禮至宸搶走。
兮月阿姨經常來看你,所以你一定知道這件事,并且庇護着她吧。
然後就沒有啦。
我作為你留下來最寶貴的紀念品,我活得超級開心哦!
“我身邊的這個人,也很惦念你,他是你的影迷,也是我的朋友。你也要保佑他,成為世界上最好的醫生,治愈很多人。”
女生在冰涼濕潤的石階上跪下來,眼睛通紅,睫毛濕潤地,對着墓碑磕了三個頭。
“媽媽,我現在真的特別幸福,我知道女孩子不能當菟絲花,我不會依附喜歡的人一事無成,我最近有在積極上進,每天都努力地去學發音和翻譯,也讀了好多有用的書,我想成為一個對別人有貢獻的人,希望你會為我逐漸成長起來,感到開心。”
楊洵替她撐着傘,看着方蘭洲的遺像,篤定的說:“你一定會特別好的,我相信你!”
禮汀仰起頭,對他笑:“謝謝呀,你是我這麽多年第一個帶到她墓前的人,我想你一定非常理解她,才會持之以恒地懷念她,我希望以後我變得特別好的時候,你也能替她見證着我的成長。”
楊洵眼眶通紅地扶她起來:“我會的!感激你,讓我再見她一面,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我現在就像找到了新的目标一樣堅定。禮汀,我覺得面對你,不是在虛妄的男女之情上糾結了。既然你有喜歡的人,我更多的是想當你的哥哥。就像你說的一樣,為了更多有意義的事,不斷奮鬥發光發熱。”
禮汀起身,望着滿山簌簌落落的鵝毛大雪。
她心裏暖烘烘的,舒暢了好多好多。
瑞雪兆豐年,雪水融入泥土,明年草長莺飛的春天更加生機勃勃。
媽媽,我真的有一直在做有意義的事,你看見了嗎。
禮汀和楊洵,都沒有發現。
遠處墓園門口臺階的花臺旁。
有一輛銀灰色抛光的商務車,停在遠處。
車裏坐着一個人。
高級定制的黑色西裝,昂貴的袖扣發出炫目的光輝,腕間帶着名牌手表,鑽石領帶夾旁邊的西服口袋裏,有一朵肅穆的白花。
他眼角有滄桑的歲月痕跡,刀刻般的下颌鋒利冷硬,。
手投足風度翩翩,顯得成熟穩重的模樣。
最近年紀大了,風雪一浸,渾身疼得厲害。
他本來只是想等着雪小了,再上去探望故人。
畢竟是南園遺愛,過往也早消蝕在泥裏。
他也不願意告知別人當年的故劍情深,只想私藏住她。
進入陵園,他短暫地慰問完,冒風雪陪自己出來的司機。
忽然,聽到有年輕人聊着天,從臺階上下來。
這麽大的雪,還來探望死者嗎?
他冷肅地轉頭,毫無防備地,擡起冷淡的眼睛。
看清禮汀的容貌,他的瞳孔微微縮緊。
有一種似是故人來的惶然。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嘆息一聲。
她的女兒已經這麽大了。
剛才還以為是她呢,怎麽可能呢,因為倘若真的是她。
他倒是有一種歲月催人老的自卑。
不顧司機的阻攔,他執意冒着暴風雪下車去,和那個穿着黑色長裙的小姑娘擦肩而過。
真像她呀,她的孩子就是懂事乖巧。
下車後,男人感覺到骨頭縫,都冒着絲絲縷縷地涼氣,差點閃了腳。
如果埋在泉下的她知道,他都這麽大年紀了,還這麽魯莽沖動,和很多年前那個肆意的年輕人一樣。
一定會嘲笑自己吧。
禮汀不知道哪些過往。
她倒是完全把他當成祭拜的陌生人,只在鼻尖,嗅到了一點醇厚儒雅的男士香水味道。
身邊那個穿黑西裝,戴着帽子的男人,目光陌生又銳利,定定地凝視了她一眼,像是審視,讓她啞然失笑。
對方孤身一人,抱着一些細碎的花,來探望長逝的愛人。
禮汀的心裏澀苦又悲憫。
“重過阊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好想江衍鶴呀,想快點回去和他和好,想他想得快支撐不住了。
扭過頭。
禮汀對楊洵露出一點笑意來。
她說,走吧,看完媽媽了,回去吧。
冬至,是夜。
傭人告知禮汀,今天對江衍鶴來說,是回京都铎外灘祖宅的正日。
他應該不會回來了。
讓禮汀無需挂懷,和他們一圈傭人一起吃餃子,好好過一個冬至。
禮汀今天探望完媽媽,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兩人已經很久都沒有摟在一起,耳鬓厮磨了。
盡管一個屋檐下,也像陌生人一樣互相避忌。
明知道他不會回來以後。
禮汀趁着傭人都睡下以後,變得膽子大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光着腳,踏上木質樓梯。
像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穿過長長的走廊。
直到走到那個人的門前,她一直懸着的心猛的跳起來。
外面大雪紛紛,就算開着室內空調,沒有他在的地方,依然幽深又冰涼。
就算是飲鸩止渴,也好想去他的房間裏蜷起來,得到片刻的安穩。
誰叫她是他有八百個心眼的小貓呢。
江衍鶴不陪小貓玩逗貓棒,
她就自己去他床上,蹭蹭她渴慕已久的貓薄荷。
應該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吧。
趁着那個人不在家的時候,是做壞事的好時機。
剛推開門,禮汀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很快的,某只行跡鬼鬼祟祟的顫抖小貓,就被隐匿在暗處的狼捉住了。
江衍鶴提前回來,他守株待兔地等了她很久了。
此刻,他把她緊緊環在懷裏,嗅她身上旖旎甜蜜的香味。
禮汀安靜地待在房間中,任由野獸嗅着。
那人的懷抱實在是讓她戀慕太久,久到很長一段時間,沒感受到他的體溫。
她心跳悸動,像是琴弦一樣被他撩動起來。
臉也變得燒灼一樣燙,在那人胸口輕柔地蹭動着。
他把禮汀抱起來,聽見她輕柔地發出細微的鼻音,埋頭吻她。
久違的疼痛和酥麻感一層層攀升上來,
很快,禮汀魂都丢了一半,骨頭也酥軟地徹底。
被他含住吮吸的愉悅地感覺,就像海浪一樣,層疊地擊打在理智的岸上。
她順從地撫摸他的頭發。
“還和我鬧別扭嗎,嗯?”
“沒有鬧過。”禮汀悶悶地說。
雪光下,窗簾微微卷起來,印在玻璃上是兩人層疊在一起的影子。
禮汀理智全失地,望着玻璃裏的那個人。
冷白皮,漆黑的碎發遮掩着鋒利卻溢滿情.欲的眼神。
江衍鶴也發現她并不專心,反而被他英隽容貌蠱傻掉一樣,看着玻璃。
她是真的太想念他了,一直盯着看,舍不得眨眨眼睛。
他對他這張臉,沒什麽感覺。
但他很享受,禮汀每次一看見他的臉,迷戀又渴望獻祭的愉悅感。
禮汀的眼睛很美,眼尾微紅,像觀音染了些微的朱砂色。
小菩薩漏夜下凡。
赤.裸着雪白的腳掌來到這裏。
要偷偷普渡,逃掉家族宴會回來,折騰她的他。
禮汀很久後才反應過來,之前還在和他鬧脾氣。
她逐漸在甜蜜氛圍裏,清醒過來,試圖想推開把她死死攬住,從耳廓開始肆虐的人。
但她還沒來得及拒絕,洶湧的癢意便從身體裏傳出來。
癱軟在他手裏,流瀉出細微破碎的喘息聲。
但是很快,她仰起着脖頸,艱難接受着他的同時,眼淚也難以自抑地湧了出來。
她只能委屈地小聲抱怨着。
“我一點都不別扭,是你壞,你很久都不理我,全世界我最讨厭你了。”
雙手被人用絲帶纏覆住,細細的手腕上,要被他的粗暴勒出淤紫的痕跡。
看來,她今天不滿足他的極端占有欲,是走不掉了。
“最讨厭我,那最喜歡誰?”他眯起眼睛,威脅似地問。
“......”禮汀沉默。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人低沉聲線,帶着惡狠狠的咬牙切齒:“老實交代,下午和別的男人,去哪裏約會了?”
禮汀還來不及反駁,就被人沉默狠戾地,扣住了蝴蝶骨。
“才沒有約會。”禮汀試圖徒勞無功地掙紮:“江衍鶴,我讨厭死你了。”
她每個字都很輕地抱怨道:“你很壞。”
那人早猜到她抗拒:“我很壞?”
他攬緊她,又像是撒嬌一樣委屈:“他對你很好?”
禮汀白皙的皮膚上起了火一樣泛着紅。
他掠過的呼吸都像是火上澆油,折磨又難耐。
“你不要我了嗎?”
黑色頭發遮擋住他冷冽的眼睛,他用鼻梁蹭蹭她的脖頸:“小汪被主人抛棄了嗎?”
禮汀渾身都在發抖,幾乎快站不穩。
她癱軟在他手裏,瑩白的牙齒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
趁着她還沒回過神,他又委屈地撩撥她:“可是,小汪都給主人聽過心跳了。”
江衍鶴明明是全盤控場,不容忤逆的上位者。
他卻心甘情願,用她的甜蜜昵稱自稱。
“完了。”
禮汀想,她垂下來的手指顫動着,心髒砰砰地快跳出胸腔。
她的意識,呈現光怪陸離的斑斓,完全已經沒有清醒存在。
這......這......這是江衍鶴說出來的話嗎?
那人好像在撒嬌。
他居然,他居然會對着她撒嬌!
禮汀看着那人的輪廓,在玻璃上柔和的絨光,幾乎忘記手腕被壞男人綁起來這件事了。
她滿腦子都在想。
為什麽,我會對他生這麽長一段時間氣來着。
怎麽辦,我什麽都想給他。
會壞掉的。
本來垂死躺平的。
深夜看了一下網頁,突然發現這本還挂在新手金榜上。
于是我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立刻碼字碼到早上六點!
如果我把這個精神,放在我碩導的課題上,我估計我都發一區ssci,當學術大佬了,嗚哇,學術廢物的痛哭。
感激各位小天使的訂閱,20號應該還有一更,這是我補的19號。
卷起來,如果可以一直在新手金榜上,我願意天天日八,我願意!
咆哮扭曲着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