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似鶴
似鶴
躲在江衍鶴懷裏,手臂環住他的肩膀,禮汀看到了闊別已久的蔣蝶。
那個人穿着一襲黑色的法式一肩長裙,右手還拿着拐杖。
她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向禮汀。
和那時候嚣張不同,也不是在謝策清病房樓下的焦慮脆弱,而是一種陰郁又危險的感覺。
沒有什麽善意。
就好像她的舉手投足,都在模仿着誰一樣。
江衍鶴抱着禮汀,和她交錯。他沒有回頭。
仿佛根本不認識蔣蝶,也絲毫不想看謝策清一眼。
禮汀卻在餘光裏,發現她一直望着他們。
蔣蝶執拗地目送他們下臺階,很久很久。
然後,她徑直走向了謝策清。
扶起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他。
禮汀扭着頭,想再去看那兩個人。
但又怕江衍鶴吃醋問她,是不是對謝策清有舊情。
被謝策清這樣對待以後,哪還有什麽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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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沒有再去看他們。
兩人的身影漸漸離自己很遠,融入夜色裏了。
禮汀閉上眼睛。
香山寺臺階一共四百八十階。
禮汀都不知道她拄着拐杖,是如何為了謝策清爬上來的。
蔣蝶好像真的很愛他。
應該和自己愛着江衍鶴一樣,濃烈地愛。
禮汀從很早前就策劃過,如何接近江衍鶴。
她想了特別多的方式。
因為禮至晟完全請不動其他幾個大家族的人,江家也鮮少舉辦宴會。
試圖靠禮家來認識江衍鶴,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和他之間隔着天塹。
唯一的手段,只有從他身邊的人入手。
她打聽到他常去的高爾夫球場,當過一個暑假的撿球小妹,每天在烈日下穿着工裝褲撿起掉在水灘裏的球,但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一次。
她打聽到他的排課表,搶着和他選同樣的馬哲課,早上五點去學校計算機室等開門,才有了旁觀他和禮桃坐在自己前面的機會。
包括那個雨夜在校外偶遇謝策清。那怎麽算得上偶遇?
那天她把貓貓放在臺階上,為了觀察到謝策清從酒吧出來,和他的朋友攀上關系。
一個人在雨裏站了一個小時,回來就發了整整幾天的燒。
又要應付考試,止咳水混着黑咖喝,抹幹淨眼淚參加第二天的早讀課。
太苦了,遙望他也苦,接近他也苦,到現在還是苦。
苦盡甘來能否有一個确切答案呢。
他喜歡了十三年的人,到底是誰。
就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掉落,直直地刺進胸口,直到皮開肉綻頭破血流。
禮汀覺得自己住在玻璃培養皿中,愛上了做生物實驗男老師的小白鼠。
為了去心愛之人呆的地方,在實驗桌上竄來竄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撞到桌上的濃硫酸,被腐蝕而死。
明明只是想看看你所在的地方。
所以才從玻璃器皿中掙脫出來,為此死無全屍,我也甘之如饴。
京域大學.運動會開幕式,開始前。
一群表演的女生,都在後臺化妝,禮汀也坐在化妝鏡前,拿着粉底液給自己補妝。
何玲芸提着幾杯冰美式來了,給禮汀遞了一杯。
禮汀微微笑,對她講了一句謝謝。
何玲芸貼心地問她要不要熱咖。
禮汀搖搖頭,上場之前她還是很緊張,說就冰涼的就好,會讓人冷靜和清醒一點。
何玲芸經過被蔣蝶霸淩那件事,變得依賴她。
她撐着禮汀的椅背,站在身後,和其他女生聊起這段時間,在蔣蝶身上發生的事。
舞蹈系來表演的大家,一個個的都很好奇,為什麽蔣蝶突然轉學。
很多版本傳來傳去,何玲芸聽完,過來給禮汀繪聲繪色地轉述。
何玲芸:“我聽說了,蔣蝶和謝策清不知道什麽原因吵起來,拉扯中從醫院樓梯上滾下來了,流了很多血。原來她懷了孩子,已經四個月,直接摔沒了,而且她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因為當時穿着高跟鞋,所以傷到了腿部的骨頭。現在孩子摔沒了,生育能力也沒了,腿也斷了不能跳舞,只能轉去德國Lubinus醫院治療。”
好好的系花,一舞不知道撩動多少人的心。
如今被害成這樣,怪不得謝策清要負責任。
禮汀心裏訝異,她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會鬧得這麽大。
遇見謝策清那個雨夜,她答應要讓謝策清永遠得到蔣蝶。
沒想到最後,居然是以這種讓人唏噓的方式落幕。
禮汀想起那天京觀山上,蔣蝶和謝策清兩人相攜的身影。
她暗想,命運兜兜轉轉,到底是誰如願以償了呢。
蔣蝶走後,何玲芸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她們系裏不少女孩子,都或多或少被蔣蝶打壓過。
蔣蝶被謝策清寵到有些驕縱,她們不貼附她就沒有好臉色看。
大家都記得那天禮汀幫何玲芸出頭,對她很有好感。
女孩子身上都散發出各種香水的甜甜氣息,站在化妝臺面前誇禮汀長得漂亮。
禮汀今天難得披散了長發,做了造型,在側耳用簪子勾出來一彎烏黑的頭發,像花苞一樣墜在頭上,隐約看到白皙的脊骨。
她的表演服一身雪白,更顯得缥缈脫俗。
禮桃打聽到江衍鶴,不會來參加開幕式。
于是連現任男友,作為标兵走方隊,她也沒有來看。
完全失去了觀看學校運動會開幕式的興致。
禮桃和人去了迪吧,玩到深夜才回家。
她是在晚上睡覺前,刷到了京大官方號推的視頻。
短短幾個小時,點贊量已經上千萬了。
tag是#京大校花
禮桃有些好奇,學校連同碩博一共四萬人左右,能在泱泱人群裏被學校官方欽點冠名校花的。
到底會是誰呢。
她帶着強烈地疑惑點進去了這個視頻。
是一個抱琵琶的背影,是在舞臺上成呈現躺卧的狀态。
裙子遮住膝蓋和腿,只留了一點雪白易折的腳踝,随着她彈奏的動作,白紗從她的腳腕上,輕柔地滑下來。
身邊穿淺藍色流蘇群裾的伴舞,都為她淪為陪襯。
在幹冰形成的霧氣中,女生足尖輕踏着舞臺波光地面。
她緩慢轉身,露出來一尾上挑的眼睛,就像上玄月一樣,皎潔清透,燈光厚愛地灑在她的身上。
蒹葭蒼蒼,身上披了一層銀練。
她站起來,婷婷袅袅,宛在水中央,細碎的星光在她腳下漾着。
她的彈奏更是天籁之音,讓人如聽仙樂耳暫鳴。
一曲畢。
美人最終沒有摘下面紗,露出那張出塵脫俗的臉。
更惹得無數人中了蠱一樣,為了看到真相,看清面紗下面的臉龐是什麽樣,瘋狂留言。
有同校的京大人說出她的名字,是用了一句古詩:“汀紗雪漫水融融。”
下面有網友問。
你們京大作為國內文化底蘊最深厚的大學,說一個美女的名字都這麽文绉绉的嗎?
就這麽一句王安石的七言絕句。
當天晚上,幾乎全國人都熟知了這個名字。
她叫禮汀。
但她真長什麽樣,卻又因為太過神秘,無人知曉。
有不知名小號說,她就是影後方蘭洲的女兒。
這條消息一爆出,當晚幾乎引起了微博癱瘓。
除了頂流結婚出軌,還無人能引起這麽大的轟動。
僅僅是因為一張沒露出臉的照片。
禮桃換了幾次網,微博還是呈現癱瘓狀态。
她感覺一陣煩躁,氣急敗壞地起身,去冰箱裏找果酒喝。
沒喝兩口,聽到樓上噼噼啪啪的聲音,她嘭地摔了酒瓶。
她推開房門,走近三樓角落的那件房間。
房間裏隐隐約約,傳來暧昧的喘息聲。
“發情的瘋狗!”禮桃一角踢開門,啪嗒摁亮燈的開關。
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砸到床上赤.裸的男人身上。
男人是禮桃的弟弟禮頌銳。
他身下的女人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地推開男人。
跳下床,狼狽扣好衣服,經過禮桃的身邊,她膽怯地看了她一眼,跑出去了。
“你惡不惡心,帶哪裏來的野雞來家裏做這種事,你不怕爸爸突然從玉海回來?”
禮桃撿起地上跌落的那些衣服。
她發現這些都是禮汀沒有帶走的長款衣褲,哪有什麽性吸引力。
對這些也能發情,真的是家門不幸。
禮桃嫌禮銳頌惡心,嘲諷了起來:“我的好弟弟,對你那個便宜姐姐禮汀還真是賊心不死啊,讓那些女人穿着她的衣服,不開燈和你上床,真是深情到讓我作嘔!”
“你他媽的沒事給我滾遠點。”
禮銳頌不甘示弱地起身,一把掌扇到禮桃臉上:“別打擾老子和女人上床行嗎?”
她的嘴角登時冒出了血絲。
禮桃也不甘示弱地狠狠地踢了一下他的下.體:“來啊,你敢對我不尊重,我也不怕讓你以後對女人再也立不起來。”
雖然是姐弟,兩人更似仇人一樣水火不容。
禮銳頌怒吼:“你和媽兩人聯合起來,他媽的把她逼走了,我都沒上過她,難道還應該感謝你嗎?
見禮桃不服氣,他點了一支煙,叫罵道:“剛才老子幹得人好好的,你闖進來幹什麽,禮至宸那個窩囊廢有什麽資格管我?”
“你就對那個狐貍精的女兒那麽念念不忘?”禮桃憤憤不平。
“再念念不忘,也比你耿耿于懷好啊。”
禮銳頌赤.裸着身體,翻出書桌下一大堆恐吓包裹和染血的玩偶:“姐,你比我賤,你看看你,江衍鶴和你談了兩個月,和你拉過手嗎,你居然瘋成這樣。”
雪片一樣的碎紙在房間裏漫天飄飛。
禮桃之前寄出去的,惡毒和詛咒禮汀的話語。
被退回來後,她不知道擱在哪裏,都堆在禮汀的舊房間裏。
狠狠地砸落到禮桃的臉上,她幾乎失聲尖叫起來:“禮銳頌,你在哪裏翻出來這個的,不許看!”
兩人跌落在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毛絨玩具裏。
禮桃帶着被人揭穿的驚懼和憤怒,猙獰地咆哮到:“禮銳頌,你給我拿過來!”
嘭地一聲,她的後腦勺撞到床頭。
她被他弟弟擡手給了一個耳光:“姐,清醒點,別罵了,你別這麽幼稚成嗎?二十歲的人了,還學別人玩恐吓威脅的把戲。”
禮桃腦袋生疼,她對禮銳頌拳打腳踢,想要死死咬住對方:“滾啊,放開我!”
“你聽我說。”禮銳頌拉住禮桃亂踢的腿。
“江衍鶴約我和他玩賽車,是一向不怎麽看得起我的霍鴻羽邀請我的,你去把禮至宸保險櫃裏的那七顆淡水金珠找出來。我拿給江衍鶴做彩頭,雖然他可能看不上,但是我不想在那人面前沒了面子。”
“可是淡水金珠不是爸爸的命根子嗎?”
禮桃猶豫着,遲疑了幾分鐘:“要是輸給別人,爸爸會急瘋的,因為珍珠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如果沒了它,我們禮氏珠寶拿什麽做招牌?。”
“姐姐,你也很想見到江衍鶴吧。”
禮銳頌誘惑到:“如果輸掉的話,是陪江衍鶴去意大利的別墅群旅游,到時候我除了帶我的女朋友,也不會忘掉感謝姐姐把金珠偷出來的。”
禮桃腦補了一下和那人一起待在意大利的情形。
幾乎迅速地答應了:“好啊!但你要保證,不能把這件事說給爸爸聽,不然他一定會恨死我們的。”
“放心。”禮銳頌笑了:“到時候我們随便找個傭人,誣陷說是他們偷得不就行了。”
“嗯,行,你大概什麽時候要。”禮桃問。
“十二月左右吧,總之你也別拖,趁爸沒回來的時候,問媽要密碼,然後我們早點偷出來。”禮銳頌思忖道。
程頤和導師發郵件,申請先用三個月完成國內的課題。
于是她幸運地留在國內,參加京大的運動會。
她沒報名,只挨個打聽了江衍鶴參加比賽的情況。
前段時間他請了大半個月的病假。
她還以為他不會去參加了。
當天晚上,幾個因為謝策清走後,垂頭喪氣的男生去loofly喝酒。
告訴她,江衍鶴會參加比賽的。
江衍鶴畢竟是京大的校草,幾乎是被輔導員求着去參加。
他又怎麽會拒絕。
比賽那天,程頤精心打扮了很久,穿着亞麻料的千鳥格外套和斜紋裙子,配了一條黑色的名牌絲襪。
帶着太陽帽,遮陽傘和一大箱冰鎮過的酒吧裏銷量最好的運動型飲料。
去參加他的比賽。
還沒到場,就發現周圍人山人海,已經擠到水洩不通的程度了。
還好相處的同學給她占了一個看臺較高的座位。
江衍鶴在第一道,穿了一件藍白條紋的31號球衣,他高大挺拔,像巡視領地的獵豹,野性漂亮。
“砰——”發令槍響完以後,他迅速地沖了出去。
毫無意外得,他獲得第一名的喝彩聲,響徹雲霄。
程頤抱着水在看臺找他,用望眼鏡稍微張望了一下。
她看見那人正在和朋友打招呼,微長的頭發濡濕,被冷白的手指攏起,懶散地往額頂撥弄,用以散熱,淩冽臉頰在陽光下,顯得蓬勃不羁。
男生棱角分明,眉峰高聳,英俊又春風得意。
她匆匆扔下太陽帽和望遠鏡,跑下看臺去找他。
但繞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江衍鶴領完獎,挂着獎牌,除了校領導,沒和任何人合影,就不見了。
程頤為了找江衍鶴,穿過教學樓的陰影處。
等了很久很久。
看到禮汀披散着濕潤的頭發出來了。
襯衣領口淩亂不堪,衣服肩頸處被濕潤的長發,浸到透明,肩帶若隐若現,眼睛濕漉漉的,泫然欲泣的樣子,顯得迷離又混亂,眼尾泛着缱绻的薄紅。
和程頤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發現對方耳垂都是紅得徹底。
她壞心眼地想,那人脖頸向下延伸,不知道有沒有指印和吻痕。
禮汀身上有微澀的腥味和荷爾蒙的氣息。
那味道有點熟悉,混着檀香和雪松,就像初遇一樣。
程頤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發現江衍鶴懶散地從禮汀同一個拐角處出來了。
對方換了件球衣,惬意地含着笑走出來,滿足到心情舒暢地模樣。
一向冷淡的人,今天倒顯得有幾分輕佻和浮浪,路過程頤時還不忘乘着興致,給她打了招呼。
“程頤,你怎麽在這,不去看比賽?”
“我來找你的呀,我如果跑完100米,嗓子都在冒火,想着你肯定也很累,你想喝水嗎,我手上是冰鎮的。”
她想看的人在眼前,遑論什麽比賽。
但江衍鶴完全不在意她的出現,只是搖頭拒絕。
“不用,我本來很渴。”江衍鶴薄唇彎出笑,“現在不了。”
他迫不及待需要止渴的,隐秘的,誘惑的水,已經被他悉數舔掉。
濕潤淫.糜的氣息散在他感知的各處,暴烈而撩撥。
江衍鶴自認宛如兇狠豺狼,跑完步後血脈贲張。
被渴望喝水煽動到理智盡失,水源的甘甜已經悉數滿足。
同一天日暮,天色漸晚,舉辦運動會的校園人聲鼎沸,混着秋季最後的嘶啞蟬聲嘈雜不已。
程頤陪她的朋友,在西北門拿快遞。
快遞隊伍很長,她繞到小超市買了一點荔枝,邊剝皮邊等。
她聽到排隊的女生在前面竊竊耳語。
“江衍鶴不是跑第一名嗎,我怎麽都沒看見他。”
“你不知道嗎......聽說他跑完,有女生給他遞了瓶檸檬氣泡水。”
“咦,然後呢?”
“就怪那個女的,那瓶罐裝水被她搖晃過欸,江衍鶴接起來,氣泡灑出來,弄濕了他衣服。然後他好像和那個女的一起換衣服去了。”
“我說怎麽一天都沒看到他,那女的好過分啊,是在惡作劇嗎?江衍鶴不是有潔癖嗎,他不得煩躁死。”
“對啊,得不到他,也不用膈應別人吧。”
手裏新鮮荔枝剝皮後瑩白光滑,甘甜的荔枝水,弄得手指黏膩。
程頤翻出濕巾紙,一根根手指地擦拭。
她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看見禮汀的場景。
對方走過來的姿勢搖搖晃晃,瑩白皮膚泛着紅,真的異常甜美,碰一碰就會化了似的,像讓人垂涎欲滴的荔枝。
看一眼就覺得心中酥癢難耐,甜絲絲地冒着氣泡。
那個被衆人虔誠追捧,高高在上的青年。
從萬裏挑一中,唯獨接下她搖過的氣泡水。
不拆穿女生的心思,又怎麽可能是巧合。
一想警惕的程頤想找機會,會會她。
如果她是情敵的話,就早點開戰。
“就算我得不到,我也絕不會讓別人得到。”程頤想。
江衍鶴不知道。
禮汀剛才在內道,陪他跑完了最後一圈,因為擔心他身上的傷沒有好。
所以想把他經歷的事,通通經歷一次。
最後,她看到一大群人蜂擁而至,圍上去給他送了飲料。
其實禮汀已經放棄,不敢在衆人面前争取了。
因為最終都是徒勞無功。
之前開幕式的事情,搞出那麽大的轟動。
禮汀低調了不少。
她戴着口罩,長發掩住臉,躲在角落,遠遠地凝望他。
之前抱在懷裏,在海裏肌膚相親的人,終于又見面了。
她還是只能隔着烏泱泱的人群,看他被衆星捧月的樣子。
他應該身上的傷好了不少,現在比在小旅館那天有精神多了。
那人聲稱馬上要領獎,拒絕了所有人遞過來的水,微微喘着氣。
他上臺拿獎,被所有人喝彩的時候。
她捏着氣泡水在後臺看他。
看那人被校領導挂上獎牌,和周圍一圈人合完影。
她雖然擔心他的身體,但是也為他獲得的每一個榮譽嘴角上揚。
眼見那人從看臺,繞下來。
她想也沒想地打開汽水罐的扣子:“鳥鳥,要不要喝點水,我給你買了你喜歡的青檸味.....”
汽水噴出來,撒了兩人一身。
然後,禮汀就被人拽着手腕,拉到學校的頂樓來了。
這裏位于學校最高的位置,現在空無一人。
禮汀今天接受了一個面試,穿着襯衫和包臀的裙子。
襯衫頂端的幾顆扣子被解開。
那人黑發刺得她皮膚生疼。
禮汀揚起脖頸,她坐在天臺上,手指緊緊地搭在他肩上。
小聲地求着饒,眉頭微微皺起來,帶着少女的悸動和青澀,輕柔又憐愛地摩挲着他的額頭。
嘴角溫柔地翹起來,像是在哄他:“得了第一名怎麽還不開心呀。”
江衍鶴黑沉眼睫扇了扇,呼出的氣息滾燙。
他鋒利眼睛掃過的地方,讓禮汀幾乎起了火:“你沒穿我給你買的衣服。”
禮汀總覺得被他抱住的情形沒有實感,雲裏霧裏的,像是做夢。
差點從天臺上墜落下去。
她小聲地叫了一聲,被人死死地攬緊在懷裏。
身後是純粹的藍得徹底的天空,流雲在天上卷成各種形狀。
學校天臺有一堵大而厚重的牆,隔離開所有來人的視線,将兩人揉進太陽下的陰影裏。
況且這個時間段,都在參加校運動會,根本不會有人到這裏來。
江衍鶴的嘴唇長得很好看,薄又流麗。
彎起來的時候有幾分野性難馴。
兩人裹出了一端纏綿的水聲,明明跑步受累的是那個人,他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只因接吻就喘出聲來的人,是禮汀。
她緊緊攀着他,害怕突然跌落下去。
那人把她裹挾在兩臂之間,把她親得幾乎喘不過起來,還舔着她的耳廓,把理智悉數麻痹。
剛要在她的脖頸細密地咬下來。
禮汀眼尾都紅了,小聲說:“不要,是襯衣,沒有絲帶,會被發現的。”
江衍鶴貼着她的脖頸,試探往下地摸索了襯衣會覆蓋的位置。
然後找別人看不見的角落,用犬齒去宣誓主權。
吻夠了。
他把剛才得到的獎牌,挂到她脖子上。
那是一枚鑲金的校徽做的獎牌,滿意地眯起眼睛:“你,我的。脖子也是。”
接着,他眼神暗下來,帶着欲和狠,就着獎牌覆蓋鎖骨和後頸的位置,肆意地弄出痕跡。
“剛拿到的時候,就想挂在你脖子上。快要跑到終點,發現最後一圈是你陪我跑的,我等你了一會兒。”
他的聲線又冷又欲,在被呼吸到濕潤的耳畔響起來。
“這是屬于你的榮譽。我也是。”
近在咫尺的英隽臉孔,性感地讓禮汀發狂。
她完全失去了意識,只能任由他動作。
禮汀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如果不等我,你就破學校記錄了。”
“很厭惡名留青史。”
他細密地舔吻她脖頸的汗水,恩賜一樣劃過傷痕的位置。
“這些虛名,幻滅成風也沒關系,如果你穿我買的衣服,也許我更能記住今天。”
“我面試去了,所以來得稍微晚了一點,沒有回家去換裙子。”
禮汀被他交替的恩和罰,弄得頭腦一陣眩暈,她眼睛微微翕着。
說到回家,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因為兩人回的是同一個家。
隐秘又甜蜜。
靠在他身上,眼角眉梢都含着情。
流出了好多好多汗,都被他舔走了。
禮汀聽見那人邀請她:“陪我去參加個賽車比賽怎麽樣,如果我得了第一名,必須給我一個獎勵。”
禮汀正在堕落裏下沉,深深溺斃在被吻到失去意識的感覺裏。
想到給獎勵的是自己,就清醒了一大半。
她從來不會問他原因,他什麽動機和目的,她都無條件地相信。
禮汀軟聲說好,溫柔地撫摸他濕潤的黑發。
她暗暗地想。
自己還報恩呢,哪有給江衍鶴絲毫的貢獻。
他的恩情如同甘霖,惠澤了整個膽怯懦弱的自己。
怎麽可能還需要她來給獎勵?
他要什麽,她就給什麽好了,不是一直都這樣打算的嗎?
禮汀腦袋都是空的,茫然地任由他吻夠了,身體燙的像是被火燎過,她問他:
“鳥鳥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