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似鶴
似鶴
但是謝策清完全沒有,等待她到周五的打算。
周四黃昏時分,他自诩很難受。
攔下從琴房出來的禮汀。
女生練琴很辛苦,背脊以上都是汗水。
為了散熱,把頭發用絲綢的飄帶松松地綁到一側,生成色綢緞在發端若隐若現。
她沒打耳洞,只虛墜了一個扇貝形狀的耳夾。
謝策清看到,她右側耳背絨毛上,藏着一顆秀麗的小痣。
看上去很适合被人舔咬的模樣。
他眼神一暗,撐手擋住去路。
把女生罩在陰影裏,約她去京官山香山寺。
謝策清解釋道,他此去幾年,只願她陪自己燒一柱祈福香。
他好像喝醉了酒的樣子,走路有點晃。
禮汀見他神志不太清醒:“你要不先回去吧,我們明天機場見。”
謝策清偏不,他執拗地把她堵在琴房出來的走廊上。
“你不和我出去,我就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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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蠻橫地拉拽着,一路逼進車裏。
摔到副駕,落了鎖。
“你每次都醉酒駕駛,我不要和你出去。”
禮汀溫聲卻果斷地拒絕他,試圖用細瘦的手腕擰開車門。
可惜徒勞無功。
“我很讨厭你拒絕我,明白嗎,你再拒絕我一次,我保不住在車上做出什麽事來。”
謝策清不容置喙地替她系上了安全帶。
因為對方滿身酒氣,看上去醉醺醺的。
禮汀看着環山公路不安極了,山風呼嘯。
她凝視着遠處的海景,直到想起那個人,才稍微多了一些安全感。
謝策清看見女生白皙的臉在玻璃窗上明滅,和他一副疏遠的樣子。
他痛苦極了:“你就這麽不想上我的車嗎,我馬上要去那麽遠的地方,難道你一點挽留我的意思都沒有嗎。”
她身上清淺的氣味,似是一種從骨子裏發出,讓他煩躁到想得到她的挑釁。
他看着對方潔白的鎖骨,側頸的脈搏,耳後的吻痣。
還有充滿性誘惑地,圍在女生脖頸上的蕾絲緞帶。
禮汀不說話,也不回答。
她拿起他放在車廂裏,冰鎮過的酒,徑直往嘴裏灌。
“我操,你搞什麽?”
謝策清吓了一跳,額角憋出了汗,在環山腰路上驟然急停。
“禮汀,你夠狠,你從一開始就告訴我,生氣要用在讓對方心疼的地方......你現在灌酒,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心疼嗎。”
酒液撒在了女生脖頸前。
她露出浸着汗液白皙的側頸,仿佛能從她皮膚裏榨出鮮奶和糖。
他眼神一暗,頭埋下來,想舔走她身上的暗色酒漬。
“不要。”
山腰的路燈朦胧,禮汀靠在椅背上,似是融進黑暗裏,五官沒有絲毫的光暈,謝策清沒辦法看清她的表情。
“如果你碰我的話,不止是不可能做情人,甚至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禮汀甚至沒有動一下,她聲音清冽又空靈:“你可以試試。”
謝策清眼神變化莫測,還是收斂了動作,猛地一錘方向盤。
“這不是我本意,我只是太痛苦了,覺得這一切變化來得讓我招架不住。”
“你讓我覺得很陌生。”禮汀說。
她的清冷和避忌,就像一把鐵錘,重重地砸到謝策清麻木不堪的胸口。
他像受傷的獸一樣地咆哮着,在喉嚨裏發出哀鳴:“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是不是我前世作惡多端,現在才如此不幸。”
禮汀沉默片刻,說:“我會在佛祖面前為你祈禱的。”
剛進寺廟的山門,後山的晚香玉雪白一片,開得烈烈,香味彌漫。
山崖前的祈願樹上飄着許多紅色緞帶,在夜風裏飄飄搖搖。
她想起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是高考前。
因為擔憂着考試成績,偷偷坐出租車來這裏許願。
打車到這裏,車費接近六十,讓不怎麽向禮至宸要錢的自己心疼得不行。
那時候她不認識江衍鶴,不知道會遭遇海難,只希望能幫媽媽報仇,滿腦子被恨意和痛苦覆蓋。
只希望能考一個,讓自己和媽媽滿意的分數。
沒有想過會遇到一個特別好的人。
心裏還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很壞,沒有一個人值得相信。
也不覺得愛情會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愛和被愛,都不如自由和未來重要。
直到遇見他。
嗅着晚香玉濃烈地氣味,她甜甜地給江衍鶴發消息:【你知道我在哪嗎,有沒有聽到寺廟的鼓聲。】
那人幾乎是秒回:【你和誰?】
J:【聽到了。】
禮汀想了想:【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許了什麽願嗎^··^】
J:【你想告訴我嗎?】
山寺晚鐘響起,周圍驚起一疊飛鳥,沒入天際。
趁着鐘聲震耳欲聾。
禮汀貼着手機屏幕,輕柔地笑了:【希望鳥鳥......我】
此刻,夜色籠罩在江衍鶴身上。
他依在明旭三十層的露臺上,如同懸在半空看芸芸衆生,漠然地觀看遠處來往的帶狀車流。
他旁邊正站着一個女人,穿着一襲黑色長裙,手肘搭在玻璃上,彎腰站着。
江衍鶴冷白手指在欄杆上叩了叩,漫不經心地埋頭找打火機。
女人見狀,撩起卷曲的長發,擋住風。
她恰到好處地迎合他,點了一支煙,似讨好又乖順地遞給他。
他沒接,眉眼冷冽。
沒什麽情緒地對她說:“不用。”
手機屏幕摁亮,映照出他優越的下颌線。
一陣寺廟的撞鐘聲,轟然響起來,缭繞不斷。
擡手看表,果然是京官山寺廟晚鐘的時間。
女人呼出白霧,透過煙霧,她看到身側的人,嘴角揚起了一個微微的幅度。
那種漫不經心又從心底裏愉悅地笑。
英俊到蠱惑衆生的地步。
“得償所願了?”她試探性地問他。
“也不算。”
江衍鶴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撐着臉,倦怠地看向遠處京官山。
突然浮出一個惡劣地笑容:“畢竟是騙來的。”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她的長段交涉後,總伴随着江衍鶴的靜默。
他微垂着眼,觀賞眼前的女人狂熱又渴求地講出她的利用價值。
做出恭順又讨好的姿勢。
“我可以叫你主人嗎?”她問。
她心跳幾乎到讓自己戰栗的程度。
她以為,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稱呼什麽,一定會說随你。
但江衍鶴冷冽地,沒有絲毫笑意地,說:“不可以。”
“為什麽?”她微微揚起下巴,不甘心地追問:“這只是一個稱呼。”
“因為很厭惡養狗。”
他垂眼卷起左側袖口,露出一小節鋒利的腕骨:“手腕,小時候被狗咬過。”
所以不想用手接近,任何活着的生命體。
直到最後,他也沒去扶她。
淡淡道:“還會有用到你的時候。”
她持之以恒地努力。
終于等到了他短暫的撫慰,她心跳到幾乎快把胸腔撕裂。
他說:“你疼得有價值,你父母也演得很賣力,至少我很滿意。”
女人欣喜若狂,激動地表達着她的虔誠:“能讓您高興,我覺得一切都值得,而且我只是說了個謊而已,并沒有受傷,多虧了您。”
“什麽叫說謊?”
那人尾音懶倦,似是不悅,但沒心思觀賞着她的表情。
“不不不,是我說錯話了,不是說謊,是事實,謝策清就是對不起我,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她慌忙解釋道,就像死刑犯把頭套進繩索一樣,艱難地用這句話換來一線生機:“求您,別因為我說的話,感到生氣。”
“我不喜歡用父母威脅任何人,但你必須對我忠誠。”
他的眼神黑又沉,被威脅似地盯着,像獵人挑揀獵物。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跪下去。
“我一定會的,我用生命發誓,您已經給我的家人和我用不盡的財富了,我會替您好好看着謝策清。”
她心口一窒,急忙起誓道。
聽完,腥紅的煙頭被他擡手摁滅。
他不着痕跡地删掉女人搭乘內部電梯上來,一直呆到到現在的映像錄屏。
江衍鶴走近辦公室,在沙發上,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披着。
他似是施舍地,輕描淡寫:“想去捉奸嗎,一起。”
“你和誰發消息啊。”
謝策清從晚香玉之中穿出來,他身上蹭了濃烈的花粉。
禮汀鼻尖有些癢,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你為什麽要躲我。”
謝策清剛燒完一支香,準備找她和自己一起祈願,就看見女生對他頗為避忌的樣子。
“花太香了,熏得我頭暈。”
禮汀靠着檐下廊柱站着,她感覺到自己處以一種不适的,類似酩酊的眩暈中,于是微微閉上了眼睛。
謝策清覺得自己很卑鄙,明明和做了約定,不再靠近眼前的人,不告訴她真相的。
但是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對她動心。
他對她的感情,被金錢買下、被交易困頓、被舊情牽絆。
難道只能就這樣一輩子待在永不見天日的角落裏嗎?
禮汀并沒有因為他的靠近睜開眼睛。
她鼻翼微動,輕輕地呼吸着。
他靠近她,怕把她碰碎了、深深迷戀般嗅了一口氣:“我遇到了點麻煩,你能不能稍微等我幾年,等我把那攤破事解決了,就回來找你,這件事鬧得很大,我沒辦法待在國內了。”
他做了錯事,還和人有不可以與人言明的協議。
謝策清咬緊牙關,憤恨地攥緊拳頭。
心裏湧現出一定要親手毀掉那個桎梏住他的條約的打算。
但他現在不能違背。
謝策清離她很近,他只是渴慕地看着她的睡顏。甚至能越過晚香玉,嗅到她漆黑的發絲的幽深香味。
他像被對方控制心神的一般,完全喪失思維能力,還想繼續順着對方的脖頸,繼續吻下去。
但他沒有再深入。
因為他發現了她脖頸間有很多淤青和紅印。
像是其他的男人,狠狠地親過,咬過的痕跡。
在雪白的皮膚上,嚣張又肆意。
“誰,誰對你做的這種事,那次你去醫院看我的時候,不是已經沒有痕跡了嗎?”
“你說啊,到底是誰,你以為我是為了誰煎熬嗎,我他媽都是為了你!”
“我會弄死他的,誰對你做了這種不好的事,你告訴我啊!”
他眼睛瞬間充血,瘋狂地想要伸出手拉拽禮汀脖子上的緞帶。
“你走開。”禮汀從小憩中吓醒,掙紮着說不要。
脖頸的緞帶被人束縛住拉拽着,簡直要接近窒息。
“砰——”地一聲。
謝策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狠狠打到在地,他狼狽地滾到在石階前。
江衍鶴,來了。
禮汀正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忽然被一個熟悉地懷抱,攬緊。
那人的手指冰涼,穩又冷冽地扣緊她的雙腿,把她抱在懷裏。
仿佛懷裏是世界上最愛慕和珍惜的情人,也是最憐惜的一只籠罩中雀。
“她是我的,麻煩你離她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