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似鶴
似鶴
她正被他吻着,環住他的肩背,毫無章法地小聲喘着氣。
還沒感知到危險,全心全意地眯着眼回應他。
表現得一副放蕩到沒有羞恥心的樣子,耳朵尖卻紅透了。
在海裏被他咬破的唇角,被那人含在嘴角濕漉漉地舔。
禮汀又痛又爽地渾身戰栗,他的手肆虐地快把她揉碎掉。
不管是世界上任何人在旁邊,她都想給別人炫耀屬于她的江衍鶴。
江衍鶴壞心眼地親她脖頸上,停頓在之前他掐咬出的痕跡那裏,用鼻梁摩挲。
禮汀被他吻得腳尖蜷縮起來,攀着他的身體,細細顫抖。
但是甜蜜和親密的氛圍,很快就被遠處汽車的鳴笛打破。
江衍鶴迅速把從地上抱起來,把她摟緊在懷裏。
禮汀踢着光滑的小腿掙紮了一下。
她執意要撿起地上那件,被兩人蹂.躏髒的灰色連帽衫。
江衍鶴寵溺地默許了她的小動作。
他環過她的腿彎,把她抱起來。
禮汀騰空後,她害怕他被秋季的海風吹感冒,專心致志地給他搭上那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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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鶴頭發淩亂,下颌還有輕微地擦傷。
血痂和紅眼睑,傷疤在他臉上張揚。
更襯托得他骨相優越,有一種堕神的英俊。
禮汀給他搭好衣服後,小心翼翼地撫摸他的下颌的傷口。
被那人捏緊了手腕,示意她環住他的脖頸,叮囑她:“抱緊我。”
他随手把海鮮扔給一旁呆滞的楊洵。
示意楊洵下去,到堤壩裏去躲着。
這一切和楊洵無關,那些人絕不可能傷害無辜路人。
江衍鶴麻利地把頭盔往頭上一套,系上卡扣。
攬緊懷裏的禮汀,揉了揉她的耳朵尖,示意她別害怕。
楊洵心緒極度不平衡,叫罵道:“車你帶走了,禮汀你也帶走了,那我呢,他媽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
“女人,我的。這車,回頭有人聯系你,送你個比這個好幾十倍的車。”
江衍鶴冷着臉轉過頭,把頭盔往上一抹,露出鋒利的額發和猩紅又亮的眼睛:“但是,要是我知道,是你洩露了我和她行蹤,就不只是和我搶女人這麽簡單了。”
禮汀埋在他懷裏,和卡在那人連帽衫拉鏈裏的線頭,做鬥争。
聽完,她愣了一下,心想這事可能沒那麽簡單。
“那些人到底是誰呀,現在你是不是很危險?”
“不會。”
江衍鶴安撫她:“不會讓你有事。”
他轉頭指揮楊洵:“你,下去,發生什麽都別說你見過我。”
兇狠交代完。
他陰沉着臉,冷然地多看了楊洵一眼,似是為了記住楊洵的模樣。
“萬一她有事,是你透露的,我會殺了你。”
楊洵提着海鮮,憤恨地叫罵道:“來啊,就你嚣張,我的妹都被你帶走了,這日子反正過不下去了。”
那人不搭理楊洵,抓住離合,利落地踩下檔杆,右手扭動油門,猛地射了出去。
後面鳴笛聲漸近。
禮汀往後看了一眼,趴在他肩上,怯怯又不安。
江衍鶴擡手把她的腦袋摁在懷裏,短促笑了一下:“還看他,就那麽念念不忘?”
他車技很好,很快油門被他擰到底。
夜風從兩人之間迅速流動,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兩人路過了一條長長的山茶花隧道,在風馳電掣之間,花.徑像極了一條赤練,蜿蜒在道路旁。
禮汀像呆毛被吹亂的小狗一樣,在他懷裏拱了拱。
她安安靜靜地感受着他流暢的腰線。
并膝滑下去,靠近他結實有力地,搭在兩邊護住她的長腿。
“我是在擔心你,好擔心。”
他呼吸驟然停滞一瞬,觸了觸她的頭發。
若無其事道:“怕我車技不好?”
禮汀把臉埋進那人的胸口:“不怕,因為我知道,你把我抱在前面,是想用後背給我擋槍。”
她說話悶悶地,在風裏聽不真切,“所以才擔心,我也會害怕那些人傷害你。”
江衍鶴沒說話,一直沉默。
禮汀汲取着他的溫暖,倒是不怎麽害怕。
她甜蜜地坐在他身前,挨着他,靠近擠着他。
距離城市越來越近。
夜已經很深了,大概淩晨兩點左右。
月亮挂在天上,照亮兩人依偎着回家的路。
但好景不長。
剛看到公路上方5km的地标符號,就被呼嘯而至的汽車追上了。
那些人果然跟過來了。
遠光燈照亮整條環海公路。
鳴着喇叭叫嚣着,誓要把他們逼停下。
因為是郊區,江衍鶴沒往市區走。
他放緩了車速,往小巷裏拐。
這裏是一片城中村,電線東拉西扯地覆蓋在上方,京域秋季又多雨,地上布滿了濕漉漉的泥濘。
油門的轟鳴聲震碎了黑夜的寧靜,他丢下了車。
将電門開關撥到了熄火位。
把禮汀從前面車駕上,抱下來。
這裏路燈閃爍,像熄滅的野獸眼睛,光照昏暗。
前面是一座很小的祠堂,供奉着畫着劣質油彩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都被流逝的歲月痕跡剝落了一大塊。
黑暗裏,看不真切,但是無端覺得莊嚴又恐懼。
江衍鶴随手從地上撿起一截鋼管。
掀起拐角處的雨棚,和她說:“躲起來,別讓任何人看見你的臉。”
禮汀猶豫了一下,雙手抓住他的一角。
他狠狠把她掼進去,把連帽衫的帽子套在頭上,拉上拉鏈,顯得五官鋒利冷酷。
他說:“我死了都不準出來,守靈守寡也別哭,找個合适的嫁了。”
說完他半跪在黑暗裏,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臉,無聲笑了。
誘哄她道:“聽話。”
禮汀差點掉眼淚,又被他一笑給蠱惑住了。
她擔憂地望着他,心想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果然,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從巷口過來了。
禮汀發着抖,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江衍鶴站定,絲毫不怵,冷靜地和車上下來的七八個人對視。
其實他太陽穴一陣陣眩暈,不用鋼管撐着地,站直都費勁。
江衍鶴權衡了半秒,他很清楚,對方絕不敢妄自在市區裏開槍。
最危險的武器就是刀。
“江少撞車跌進海裏都能活過來,還在我面前扛着鋼管,耀武揚威地想把我弄死,真是福大命大。”聲音有一種色厲內荏的熟悉。
來人正是企圖将功補過的夏元渡。
身後的幾個人,身量都很高,應該是許興舟和朱鄂找來的專業打手。
“少廢話。”
江衍鶴往地上一敲,鋼管擊打在地面上,發出“嗡隆——”的震鳴。
“我完全不想将你置身于死地,但你确實是個危險人物。”
夏元渡眯着眼:“我不會殺了你,誰叫您有一個能和朱家配種的家世,還頂着這張讓朱小姐心碎的臉呢,只想讓你乖乖交出名畫和鑽石,讓我回去有個交代。”
他今天身邊一堆打手,個個都是許家和朱家養的忠犬,怎麽會把殘血的老虎放在眼裏。
畢竟,虎落平陽,也會被犬欺。
操.你媽的比喻,夏元渡啐了一口。
他們已經是第三波搜尋江衍鶴下落的人,還有人在海裏巡邏去了。
今天,只要把名畫下落逼出來,就是他最大的立功勞的機會。
但令夏元渡沒想到。
江衍鶴絲毫沒有和他談判的意思。
雖然江衍鶴一家包括旁支,都是在生意場上搞談判達成目标的人。
他卻狠得像刀山火海裏爬出來的一樣。
方式粗魯又原始。
江衍鶴握着鋼管,連續擊倒他身前的兩個人。
夏元渡還沒反應過來。
剛把刀從刀鞘裏抽出來。
他持刀的手臂,就被悶重的鋼管重重一擊。
夏元渡立刻痛得抽搐起來。
緊接着,江衍鶴和他身邊的一個保镖打起來了。
保镖被他一捅脊梁,随着一陣巨大的悶響,從後面直接狼狽地跪倒在地。
夏元渡用僅剩的一只手,蹲下身撿刀。
立刻被江衍鶴踩着臉,踩在泥濘裏。
沉重的鋼管“咚——”的一聲,響徹在他耳畔的地面。
耳膜生疼,污水濺了他一臉。
江衍鶴愉悅地冷笑道:“刺激嗎?”
夏元渡吓得渾身的發抖,嘴裏吐出血沫:“江衍鶴,你這個瘋子。”
他一邊轉移那人的注意力。
一邊示意另外兩個人捏着警棍和電擊棒從後面包圍住江衍鶴。
還沒靠近,江衍鶴就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不可以出事。
萬一他倒下。
那個黏人精一定會出來,像守寡一樣,嗚咽着哭出來,暴露位置。
所以他一直放緩呼吸,觀察着周圍的局勢。
但他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江衍鶴用于格擋的胳膊肘,被一個人用刀捅破,溫熱的血濺到他臉上。
是他自己的血,如注地流了下來。
“嘭——”
他撞到在街邊小祠堂的神龛上。
瓜果和燈油散落了一地,被追過來的人踩得滿地狼藉。
黑暗裏,江衍鶴看見她躲藏的地方。
上面的雨棚,噼裏啪啦滴水,他心道不妙。
這樣下去,那個黏人精一定會撲過來找他,或者,直接會被發現的。
他決定速戰速決。
江衍鶴扶住雕花的紅木圍欄,撐起身來。
把掉落在地上的鋼管握在手裏,但是血流得太多,手臂綿軟到幾乎握不住了。
最後兩個黑衣人還在他身側,躍躍欲試。企圖給他致命一擊。
他抹走額發上的汗,獰笑着吼道:“廢物,來啊,七八個人來打你爹都害怕嗎?”
禮汀在塑料雨棚的膠布卷裏,露出了清透卻盈滿淚水的眼睛。
她不安地看向他。
那人扶着祠堂的紅色門檻柱子站立着。
他身後兩尊神像,不知道是地藏王還是不動明王。
黑臉黑身,金袈怒相,背後滿是烈火似的油彩背景,手持利劍,威嚴尊貴。
神像前。
才是禮汀的神。
穿着黑衣的兩個人突然朝他撲過來。
江衍鶴往後面傾身躲開,然後擡手猛地回擊。
“砰——”
兩人被他擊打到神龛上。
“轟隆——”
巨大的金身神像倒塌下來,把兩人壓倒在地。
黑色的巨型怒目頭顱跌落到夏元渡的腳畔,他吓得失聲尖叫,差點失禁。
十多只蝙蝠從高高的祠堂頂部飛下來,張開漆黑的雙翼。
搖晃着撲棱着飛向夜空中,扇着翅膀跌跌撞撞地轉身飛回來。
一群亵神的人,都恐懼地屏住了呼吸。
躲在一旁的禮汀,卻覺得不動明王的臉,格外慈眉善目。
原來九天神佛,真的會做十分鐘好人,憐憫她這個罪人,庇佑她心尖的人。
所有人都被解決了,江衍鶴安全了。
破筒子樓裏的居民,聞聲紛紛點亮了燈。
“誰啊?”
“大半夜的,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
“在搞什麽?”
“他媽的京域還有地震嗎,怎麽地動山搖的。”
夏元渡吐出血沫,罵了句狠話:“江衍鶴,我要你死!”
他胳膊被那人敲打地脫了臼,甩在一旁,看樣子像是斷了,傷得比江衍鶴重多了。
他沒放棄,還在努力刨出被壓得半死的跟班。
江衍鶴作壁上觀,還笑了聲,手指抹走手臂的血,用衣袖卷了一條布紮起來,免得手臂脈搏失血過多。
還不忘,懶怠地評價道:“夏狗,現代楊過。”
破筒子樓上的樓梯因為聲控響起腳步聲,應該是附近住的人開門,預備下來巡查了。
夏元渡七八個人打一個,居然慘敗。
他猙獰地笑了,威脅道:“江少那天清清楚楚和我說,心裏有人。”
他連滾帶爬地趴上開過來的汽車。
夜色裏,夏元渡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如果我有朝一日,知道江少心裏的人是誰,今天這斷臂之仇,我會讓你來日加倍奉還。”
江衍鶴靠在不動明王的位置上。
修長雙腿搭在倒塌的神龛旁。
他目光停留在雨棚下的膠布,和禮汀露出來的眼睛對視,又短暫地掠過。
垂眼,漫不經心地說:“早就有人斷言,我愛的人,永遠不可能愛上我。我都喜歡了她十三年了,依然求而不得,只求夏哥能早點把她推到我身邊。”
夏元渡瘋狂地笑了:“江少好骨氣,希望你兌現承諾,拉着朱茵敏殉情的時候,別忘記我這個恩人。”
車漸漸駛遠,轟鳴的剎車聲,發出尖嘯。
夏元渡一行人狼狽地走了。
功勞全無,損失慘重。
趁着筒子樓的人還沒下來。
江衍鶴撐起來,從雨棚抱起禮汀,往旁邊的廉價小旅館一拐。
禮汀雖然軟軟靠着他,垂着眼咬着下唇,一副悶悶不樂又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安全了。
又開始回味着江衍鶴剛才說過的話。
十三年,是誰呀。
原來他心裏果然有人,還求而不得呢,他真會自我壓抑呀。
原來這件事,別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十三年前,她還不認識江衍鶴呢。
被他救下來的所有時間加起來,就區區一年半。
好難過,要死掉了,讨厭死他了。
再帥都不要了,不要他再抱着自己,不想看他那張臉,也不要和他講話了。
比起被不愛自己的他拒絕,根本不算悲慘。
原來被以為愛着自己的那人,抛棄掉,說心裏有別人更難過。
江衍鶴今晚失的血太多了,他顯然沒什麽耐心。
手臂刺痛地疼,幾乎要麻痹他整個神經。
他體力已經透支,哪裏分得出精力,理會少女千回百轉的心思。
見她不動,于是咳了一聲,示意她,伸出細細的手臂環住他。
爬樓梯呢,別摔下來。
兩人掀開小旅館暗到發黃的玻璃卷簾。
禮汀好奇地在那人身上,探出眼睛,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緊張又大膽的樣子。
見到打扮出格的五十多歲肥胖的女老板,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們。
她又害羞地縮回江衍鶴懷裏了。
那人站在小旅館的昏黃燈光下,像受傷的狼一樣微微喘着氣,沉聲問她。
“兜裏有身份證嗎,開個房,和我睡覺。”
“江衍鶴,我祝你喜歡的人,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是第三章禮桃說的。
哥這個記仇程度。
這句話,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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