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似鶴
似鶴
江衍鶴的腿很長,在小船上完全打不直,膝蓋懶散地搭在船頭。
帥哥戰損也帥到極致。
但她還真沒生出,觀看他上半身肌肉線條的興致。
禮汀怕他冷,俯下身,柔柔地圈住他,用體溫給他取暖。
但是她剛伸出手臂,貼緊他,就被人捏住後頸,攬過來,讓她枕在他臂間。
他問:“就這麽喜歡我?”
她不知道做什麽回答,但是直覺得自己快要失敗了。
之前信誓旦旦地想,一定要他先和自己講喜歡,現在看來是輸得徹底。
被他看穿了,沒辦法再掩飾了。
禮汀往他身上拱了拱,閉眼依偎着他的體溫,心虛着不說話了。
船靠岸的時候,她先去岩石後面找到了風衣和手機。
屏幕還未解鎖,就被十多個未接電話震驚到。
全是楊洵,對方已經找了她很久。
微信也被一連串的消息,刷屏了。
她想着江衍鶴沒有上衣穿,這裏距離市區又太遠,不然他滿身傷,怎麽撐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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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只能硬着頭皮,咬着下唇,給楊洵回撥過去,求他幫助自己一下。
但她并沒有公開和江衍鶴的關系的打算。
供奉在神龛裏的神明,又怎麽會一次又一次地給別人炫耀呢。
楊洵接起電話:“你怎麽突然消失了,急死我了,我差點回學校找你。”
“我剛剛下海救了一個人,你幫我帶兩件衣服好不好,你自己也小心點,剛才岸上有人在追他,他好像傷得很重,這裏距離醫院很遠,我......”
禮汀聲音被風吹散了。
她篤定地一字一頓,說,“我要,保護他。”
在禮汀暗戀他的時候,每次江衍鶴的出現,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因為他選的課,一般都是爆滿,而且和教授的出名程度無關。
他們都說,江衍鶴有一種讓教授起死回生的魅力。
他們京大本就是全國頂級學府,教授個人賬號的被關注數,和教授本身的受歡迎程度有很大關聯。
但是他總能帶動一種蝴蝶效應,就是他選的課,再古板教條的教授也會持續出名。
和學術無關,他就是有那種把空無一人變成座無虛席的能力。
因為他對所有女生而言,都是一種能改變人生的致命吸引,上和他相同的課,是她們唯一能離他稍微近一點的手段。
那這次又是為了什麽腥風血雨呢,被那些惡徒一遍遍沿着環山公路追。
禮汀從來沒有去深究這個問題。
江衍鶴對她來講就是真理。
她不忍心把他一個人扔在船裏,扶他坐在海岸邊的茅草上,找好礁石後面的位置,給他擋住了風。
那件風衣,禮汀并沒有自己披上,反而把它蓋在閉着眼的那人身上。
因為擔心他,赤.裸身體一定更冷。
濕透的裙子被風一吹,寒氣入骨,凍得厲害。
頭發倒是快幹了。
被海風吹得像揉亂了毛的呆呆小狗。
禮汀想,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了。
萬一壞蛋江衍鶴要是辜負她的話,以後自己再也不要對別人這麽好了。
她剛胡亂地想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就看見那人披着風衣站起來了。
“過來。”
江衍鶴褲腳濕漉漉地滴水,他個子高比例又好,顯得寬肩窄腰,肌理分明,修長硬朗。
他眼睛懶倦地阖着。
見她走近,擡起手,給她搭上風衣。
掀起眼皮看她:“和誰打電話呢?”
禮汀解釋道:“我朋友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問我在哪裏,擔心我出事。”
“誰?”
禮汀聲音怯怯的,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緊張:“就是一個普通朋友,路上認識的。”
江衍鶴沒來由覺得很煩躁,低頭摸煙,才發現身上什麽都沒有。
“所以那一船花,是他給你布置的,在約會?”
講完,他垂眼,笑了一下。
禮汀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解釋。
她很慌,害怕江衍鶴不要她了。
又說出那種類似:“別煩我,祝福你們,告辭。”
那種話。
她手指絞着衣擺:“這個人,叫楊洵,是醫生。謝策清和他鬧了矛盾,所以我答應他出來走走,不想他誤會我和謝策清的關系。”
江衍鶴聲線平而涼,也不看她。
望着遠處夜幕下的海:“為什麽怕他誤會,你喜歡他?
禮汀急紅了眼,慌忙搖頭:“不是這樣的,就是和他從市區裏騎車出來,類似是朋友那種,一起走走,散散步。”
“海裏還一副想我操.你的樣子,舔我的手說這是婚禮。原來岸上還搭着一個,不對,醫院裏還有一個呢。”
他彎着腰,悶聲笑起來。
本來肋骨骨折後,抽氣一口氣都疼。
現在笑得無法緩解的時候,他簡直痛不欲生。
但他竭力放輕松語氣,用一種渾不在意的聲調說:“用他給你布置的花撩我,我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地操完你,宣布從此為愛做三?”
禮汀在他身邊,慌張地小聲解釋什麽,他都不打算聽了。
他明知道一笑就像自虐一樣疼,但他就是想笑。
Phallus說得對。
她這種人,是沒有心的。
看到她一眼就痛,心想沒有救她。
被她報恩更痛,哪有毫無作為的救世主。
現在痛上加痛,渾身就像被撞碎一樣疼,稍微兩天沒看住,就搭上一個又一個。
毀滅吧,想直接給她套個鏈子,想要把她關起來,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呼吸都被他操控着,眼睛不能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想要她永遠在絕望深淵裏,害怕看見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崇拜神一樣愛着他,不要別的男人救她。
兩人之間的靜谧,被楊洵騎車過來的喊叫聲打斷。
“禮汀,衣服我帶來了,還幫你買了一件,s碼的,你試試。”
禮汀滿眼都是沉默望着海的江衍鶴。
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抱住他的腰,安撫他的情緒,和他講一些道歉的話。
她根本沒有發現楊洵來了。
對方騎了一輛摩托車,看得出來,急匆匆趕來的,後視鏡上還挂着他打包來的海鮮。
一摘頭盔,問她:“我騎車帥不帥!喜不喜歡。”
禮汀慌死了,她臉紅到了極點。
心想楊洵為什麽要問這種有的沒的,更解釋不清了。
她完全不敢擡起頭看他,緊張地接下他手裏的紙袋。
江衍鶴已經轉過臉來,手插在褲袋裏,低垂着眼簾,冷冷地看着他們。
“你等我一下,我把衣服拿給他。”禮汀看向楊洵,輕聲道了句謝謝。
她從紙袋裏,拿出一件淺灰色的連帽衫,摸了摸,很柔軟,那人穿着應該很舒适吧。
她被兩個男人注視着,渾身不自在起來。
低着頭,往江衍鶴那裏走。
“睡過了?”那人眼神不善地盯着楊洵,問。
禮汀在半路上,聽到沒來由地這句,吓得差點平地摔,“你說什麽呀,怎麽會。”
“尺碼。”江衍鶴沒什麽情緒,卻盯得楊洵脊骨發涼。
楊洵才驀然反應過來。
原來他揣測出禮汀穿s碼,像極了暧昧關系後的熟悉。
眼前的男人,似乎為了他的存在,不悅到了極點。
楊洵接到禮汀的電話的時候。
他還準備調侃她,一如既往地善良。
哪有在海裏撿一個人的說法,誰料對方着急又慌張,很快就挂斷了。
如今看來,這人的氣質像極了打怪到最後,壓軸出場的大佬。
一副全世界和他有仇的感覺,冷酷,沉郁,危險,并非善類。
“你是誰呀?”楊洵疑惑的問,他眉梢跳了跳,只覺得這人不好惹。
禮汀走近江衍鶴,她這才發現對方是在按捺怒火,甚至沒分心思給她。
他眼裏黑沉一片,就像烏雲一樣遮天蔽日,看起來對楊洵特別提防。
“你倆,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和她,關你什麽事?”楊洵疑惑反問,他看了一臉禮汀。
她顯然特別在意這男人的情緒,以至于眼睛裏完全容不下別人了,緊張又愛慕地盯着他。
真的就一副,他動怒,她就會獻祭的模樣。
對比下午他和謝策清吵起來,她溫柔規勸的感覺不一樣。
楊洵不高興了,他皺着眉:“你怎麽比那個謝策清還煩人,我中午就說了,我已經開始追她了,下午,她還和我約會呢。”
他以為對方聽到這段話,會像謝策清一樣大喊大叫,狂熱又幼稚。
但對方尾音卻沙啞又懶倦,仿佛置身之外一樣。
江衍鶴說:“恭喜。”
他靜默地呼吸着,沒接禮汀遞過來的衣服,像一頭孤獨的野獸一樣,轉身就走。
禮汀說不清她心裏是什麽感覺。
好疼。
她眼角酸澀,手指發抖。
她以為江衍鶴再也不理會她了。
她愣在原地,然後帶着哭腔,叫他的名字。
“江衍鶴。”
禮汀心如刀絞說,你不想聽我把事情解釋完嗎?
那人沒有回頭。
她站在路燈下的身影孤獨無比,手上還拿着給江衍鶴穿的衣服。
她沒去追他,只是蕭條地站在原地。
少女的影子纖細,形單影只。
“他想走就走啊,被你救了還怎麽多事,誰要慣着他?”楊洵走到禮汀身邊,安撫她道。
但禮汀不動,也不理他。
仿佛她和他之間,壓根容不下其他人。
她再也不要搞出那些讓他吃醋的小伎倆了。
不行的,禮汀想,離開江衍鶴我會死掉的。
她只是望着前面的人影,叫他:“鳥鳥。”
她說,“剛才鳥鳥就是這樣教我游泳的,讓我不要怕,勇敢地到你身邊來。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所以我一點一點游向你。”
“所以鳥鳥,是你救了我。”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需要你,你就會來,哪怕我沒有和你講我遇到危險,你都會來,永遠會。”
禮汀聲音顫抖。
“……現在,我叫你過來,你也會回來的對不對。”
楊洵沒來由想笑。
這是什麽神經病昵稱。
太不符合那個看上去暴戾又冷漠的人了。
但那個徑直往前走的人影,已經停下來了。
他的眼睛猩紅得可怕。
但是他走回來了。
越來越近。
禮汀甚至能聽見她轟鳴遽烈的心跳。
他真的,為她回來了。
原來他舍不得抛下她一個人。
他說完恭喜,還是不可能對她從心底裏說恭喜。
她和別人,不一樣的。
禮汀微微笑,甚至不由自主地迎上去。
他走99步,她也要陪他走99步,而不只是走1步那種迎上去。
明明那麽渴望愛情,渴望被關心,渴望被愛的自己。
為什麽遇到世界上最愛的人,卻舍不得勇敢一點呢。
兩人在中間遇見。
那人把禮汀堵在欄杆上,盯着她,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對視:“說,你是誰的。”
禮汀不願意再和他玩什麽欲情故縱的把戲,她想,過去那麽多傷痕累累,全是江衍鶴一個人在危難裏面救她。
黑水,汪洋,深不見底的大海,窒息的感覺和被抛棄的恐慌,他一一陪她面對。
所以在江衍鶴要确認,她是否全然屬于他一個人的時候。
她不會讓他孤獨,會給他肯定的答案,會舔舐他身上的血絲,會走近他。
在他害怕的時候,幫他捂住眼睛,在他需要問題的答案時,給他一個答案。
“說話。”
“我是你的。”禮汀白皙的皮膚,一碰,就被那人掐出了紅痕,就像玉被人揉壞了一樣,讓人充滿欲和邪念。
痕跡就是她對他獨一無二的寵溺和歸屬。
江衍鶴不顧楊洵在身邊。
用那雙被她舔過,咬過無數次的手指,攬住她的肩胛,死死地把她摁在懷裏。
禮汀閉上眼,和他厮磨着,她本來渾身顫抖,貼緊在那人滾燙的皮膚就一點都不冷了。
她被他的呼吸弄得熱氣騰騰,鼻尖有了細汗,脖頸突如其來刺痛難耐。
被咬了。
就像一種恍若獨占的标記,給予愛意的懲罰。
她沒辦法再撐着欄杆站住,向地面滑下去。
那人就随她滑下去,就算到了地上,也壓着她親,不準她看楊洵一眼,單手蒙住她的眼睫。
禮汀的睫毛在他手心微微翕動,像撲棱着翅膀的蝴蝶。
有點癢,但是,還不夠。
兩人彼此黏糊,親密到旁若無人的地步。
仿佛一點潔癖都沒有,就是在塵土裏兇橫地咬她,吻她。
禮汀躺在海邊公路的塵埃裏,被人在路燈下大張旗鼓地宣誓愛意。
覺得她身上壓着一頭野獸。
那人脅迫着她的後頸,逼她交出唇來獻祭。
反複問她:“你是誰的?”
“你的。”
“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
“我是誰?”
“江衍鶴。”
“你是誰的?”
“我是,江衍鶴一個人的。”
她一遍一遍哄着他,安撫一樣,溺愛地回應他的話。
他也會渴求我到這種地步。
她眼裏波光粼粼,乖巧又寵溺地擡起脖頸,安撫地摸摸他頭發。
江衍鶴眼睛裏通紅, 和之前那種置身之外的冷眼旁觀不一樣,危險地眯着,埋進她懷裏。
本來骨頭碎掉一樣痛不欲生,也沒打算講任何軟弱的話。
現在被她身上的水生調的香氣治愈了一些,他喉嚨裏壓抑地虛聲嘆息。
禮汀寵溺地對他講:“鳥鳥,我在呢,我不要別人,我說過永遠陪着你。”
她嘴角還濕漉漉地挂着水痕,眼尾泛着紅。
趁着那人專心使勁咬她鎖骨上的雪白皮膚,疼痛和安穩在腦袋裏交煎着。
禮汀對站在一旁地楊洵笑了,就像得逞了一般。
她瞳孔霧蒙蒙地,似在告訴楊洵。
是的沒錯,我屢教不改,無可救藥,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
“你懂了嗎,我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