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似鶴
似鶴
謝策清很少來這麽破爛的一個地方。
十五號線地鐵貫穿這一塊,叫馬泉營,彙聚着京域的五環內最大城中村。
裝修破敗的筒子樓和平房瓦房,像蜂巢一樣聚集在一起。
一下雨,路面就斑駁泥濘,樓房的構造也仄逼扭曲。
天色将晚,東拉西扯的天線,把頭頂的天空劃破。
發廊的紫藍色旋轉燈,晃得眼睛發暈。
街邊站着衣着清涼的濃妝女人攬客。
看見謝策清走過來,塗了粉漆的手臂拽住他的運動服。
他沒反應過來,不經意間被人扯住,奇怪地瞥她們一眼。
她們衣着暴露,領口極低,溝壑清晰可見,白花花的一片,讓他恥于直視。
“帥哥,要不要姐姐陪你聊聊天啊。”
“不用了,我找人,不妨礙你們做生意。”他言簡意赅。
年齡四五十歲,也有年輕點的,正坐在店裏修指甲,推推搡搡地聊天。
外面玻璃斑駁,gg字油彩混着褪色海報,顯出一種陳舊蕭條的破敗景象。
謝策清看着三三兩兩出入的男人,對她們态度并不好,在心裏默默嘆息。
Advertisement
今晚尚早,她們把身體作為商品,待價而沽,誰也不想扮成這樣。
但生活如同吸進所有人年輕夢想自由和愛的黑洞。
大多數人只能憑借酒精麻痹所帶來的谵妄,排解失意的苦悶,澆滅青春時的熱望。
在泥潭裏蠅營狗茍,賺錢哪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起遠在崇左扶貧的父親,他嘆了一口氣。
道路盡頭是一家旅店式的KTV。
這并不稀奇,京域外來人口很多,旅館遍地生花。
招牌的鎏金裝飾上,滿是雨水沖刷的污跡。
還沒進門,便能聽到全損音質的歌聲。
謝策清跟着父親,随意進出大使館,接待過貴族外賓,看過秀場和開幕式。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麽破敗殘損的地方。
導航上也只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名字。
甚至不遠處的早餐小吃攤,都有固定地點,這裏卻沒有。
但謝策清不疑有他。
他之前就和蔣蝶約好,找個地方,把兩人的關系理一遍。
蔣蝶也同意了,給他發來這個地址。
今天一早,禮汀親自紮好修剪的馬蹄蓮,就送到了他手上。
謝策清還給蔣蝶認真選了一條鑽石項鏈。
是那天蔣蝶為了給趙炜還貸款,舍不得買的那種。
作為分手賀禮。
謝策清也不知道他和她算不算分手,但他挺可憐她。
蔣蝶那個傻女人,長得漂亮,誰說什麽都相信。
想起那個女人對她自己摳摳搜搜的,騙到的錢,全用來給男友還債。
謝策清就覺得心疼,雖然和她并沒有繼續的可能,但是還是想她以後好好的。
但此時心裏不全然是這一種情緒,還有微妙的喜悅。
他兜裏還有一個東西,一個用絲帶包紮起來的隐秘物件。
是準備好好解決和蔣蝶之間的事,再送給禮汀的。
謝策清一想到這裏,嘴角就露出了一點笑意。
KTV裏面香水味混着煙味濃得刺鼻。
謝策清不想進去,皺起眉頭,給蔣蝶打電話。
接電話的不是蔣蝶,是聲音兇神惡煞的男人:“來了,錢帶來了沒。”
謝策清猶豫了一瞬才回道:“什麽錢?你是誰,蔣蝶呢,叫她接電話,不然我報警了。”
“喲,謝公子,可把您盼來了,來都來了,不進來玩玩嗎?”
四五個混混來找他,頭發顏色各不相同,發尾處幹枯毛躁,身上不同程度地有傷痕。
謝策清低頭睥睨這群人,眼神宛如看一群站在巷口吠叫的野狗。
一向養尊處優的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只覺得周圍烏煙瘴氣,不是蔣蝶找他分手應該來得地方。
小混混個子沒他高。
從謝策清的角度出發,正好看見那群人雞窩一樣的亂發,沒來由想笑。
還沒嘲諷地笑出聲,就被混混用棍棒,從身後一擊,重重拍打到後頸處。
他意識瞬間模糊,接着被幾個比他稍矮的人,架到了包廂裏。
裏面燥熱煩悶,煙霧缭繞,散發着刺鼻的香水味和男性的汗水味。
謝策清醒過來,費力睜開眼,往旁邊望了望。
覺察到眼前處境不善。
他條件發射地試圖摸索手機,想打電話報警,發現手機已經被沒收了。
隔壁的歌聲一陣陣傳過來,刺激得耳膜生疼,身下地板也在音響的刺激下顫抖起來。
“吵死了,不會唱歌就別唱。”謝策清暗罵出聲。
他支起上半身,用手護着,試圖活動了一下脖頸。
剛被人狠狠敲打的脊柱,一動就咔咔作響。
房間裏昏暗無比,地下扔滿了煙頭和食物殘渣。
謝策清用手指掩住鼻息,過了一會兒,氧氣充足後,終于恢複了清明。
朝前張望了一下,他發現包廂裏的巨幅海報下面靠着蔣蝶。
蔣蝶上半身衣物淩亂,正蜷縮在角落裏。
她緊閉着眼,下身沒穿任何東西,似乎很痛苦地模樣,在輕微喘息。
“蔣蝶,你沒事吧?”
蔣蝶搖頭:“我沒事。”
她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無奈地看向謝策清,示意她的腿還在外面光裸着。
謝策清眼神一暗,奮力撐起身,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蓋住。
腦袋刺痛難耐,他向周圍甩了甩頭,試圖清醒過來。
房間一角有人噼啪點了火。
謝策清這才注意到,房間裏烏泱泱地站了六七個人。
他不顧自己腦袋一陣一陣眩暈,慌亂地給蔣蝶披上衣物。
“我們可什麽都沒對她做。她男人欠了我們五十萬。現在利滾利翻了一倍,她男人跑路了,我們就找她的新男人還咯。”
坐在角落位置上的,一個癞痢頭混混,歪叼着煙,擠眉弄眼地笑着。
“看你是個富家公子哥,這鞋這表加起來也值幾十萬吧,不會連區區一百萬也給不起吧。”
謝策清沙啞道:“錢我有,但我憑什麽要給你?”
話音剛落,他就被從後面撲過來的幾個小混混,扯住頭發,兜頭狠狠給了幾拳。
他整個人往前一仰,跪倒在蔣蝶面前。
謝策清這時候還不忘安撫蔣蝶,他說:“我沒事,你別怕,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今天誰碰過你一下,都記在腦海裏,我要他們一個個都進局子。”
“還想當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呢,謝公子,我看你是不明白,現在的處境。”
“不怪我們這些兄弟嫉妒,你們有錢人,長相都要比我們優越,你這張臉要是毀了,不知道多少妹妹會傷心流淚吧。”
癞痢頭混混摁開打火機,左右調試了一下火候,火苗騰地燃起來。
“我給你把頭發燒了,剃個和我一樣的發型怎麽樣,看看謝公子能用錢交多少女朋友?”
謝策清呼吸驀地粗重,埋頭吐出牙縫間的血沫:“我不怕你。”
他興奮地咧嘴一笑:“是嗎?至少你的馬子會對我魂牽夢萦,爺還不碰她。”
癞痢頭猛地一跺腳:“有骨氣啊小子。”
他氣急敗壞的從沙發上下來,親自扯着謝策清的脖頸,往硬質的水泥瓷磚,充滿戾氣地一下又一下地磕。
“還挺狂的啊,我最後說一次,你不幫她賠這一百萬,我今晚不會放人的。你現在就必須給,讓你朋友或者家裏人轉賬,要不就等着你家人去垃圾堆填區,去接雙腿殘廢的你。我告訴你,我們幾個死都不怕,去坐牢算什麽,可你終生殘廢,誰也救不了你。”
蔣蝶醒了,哭叫着,在一旁發起抖來:“不關我的事,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奇怪,謝策清想。
這一刻,他非常冷靜。
腦袋裏,居然是那束被混混扔在沙發角落的潔白馬蹄蓮。
馬蹄蓮是禮汀親手捆好的。
尖端翠綠欲滴,皎潔清透。
莖稈細長,花瓣尖端弧線優美。
他嘴裏冒出濃厚的血腥味,似是鐵鏽。
可滿腦子,只有那束沒有被污損的花。
我怎麽能這麽愛她呢?
謝策清想,禮汀,如果我能健康順利地到你面前。
我一定,會告訴你。
對不起,再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喝醉了酒,沒認出來。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一年前夏天的那次海難。
在輪渡火災傾覆的時候,我在你的身邊。
只要你每天開心喜悅,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喜歡你。
這一次,我把一切都向蔣蝶說開。
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地守護你,為你心動,會為你學會每一樣樂器的瞬間欣喜。
不會再有任何人,讓你流淚,在我面前讓你難堪。
禮汀,請一定要等等我。
“咔嗒——”
謝策清思緒從想象中抽離出來,他發現手腕,被拖拽着生疼。
他反應過來,自己被別人用手铐铐住了。
任何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是一只情趣手铐。
手铐的另一頭,不是別人,而是蔣蝶。
“你們瘋了?和我玩角色扮演呢?”他瘋狂地拉拽手铐,臉憋得通紅,脖子在用力掙紮中爆出青筋,試圖用力掙脫開來。
“沒有用的。”身旁一個混混獰笑道:“這個是我大哥買來的好東西,非常結實。”
謝策清家教極好,從來沒經歷過,如此離經叛道的事情。
況且在這麽多人面前,他感到一陣惡心。
“愣着幹什麽,拍照啊,情趣鎖鏈,給他朋友挨個發一張。”
癞痢頭混混見一向養尊處優的謝策清,被捆起來如困獸鬥,笑得前仰後合。
“住手!不許發,給我停下!”
謝策清單手摸索,把送給蔣蝶的項鏈砸在一個混混身上。
他眼睛猩紅,費力吼道:“Graff的蝴蝶幻影,送給你們,別想着我身敗名裂就會給錢,你們今天要是敢發,我要你們下半生,在京域都混不下去。”
“哎呀,我們只發了一個,是個女人,叫禮汀的,誰讓她是你的緊急聯系人呢?”
“你不是有蔣蝶了嗎,這個是誰,你的小情人嗎?”
“越有錢的男人,越是吃裏扒外啊。”
癞痢頭狂笑不止,周圍一圈混混都笑了起來。
他開始試驗真僞,用牙咬了咬接過來的項鏈。
謝策清想,他們居然把這種照片,發給禮汀了。
他心髒停跳了幾拍,他想起自己和禮汀約定好。
今晚給她打電話,和她把蔣蝶的情況說清楚。
沒想到陰差陽錯,給她發了這麽一張和別人性意味十足的,情趣手铐把手铐起來的照片。
她一定不再信任自己了。
那個純潔無暇的,剔透清冷的人。
會覺得他是髒男人,在故意惡心她吧。
謝策清根本沒空去考慮自己的處境。
他心髒抽疼,幾乎痛不欲生。
之後,該怎麽給她解釋呢?
謝策清痛苦地伏在地上,他沒注意,兜裏有個絲帶裝的東西掉了下來。
“這是什麽,都不舍得拿出來分享分享?”
旁邊一個染着淺綠色頭發的混混,從謝策清兜裏掏出那個絲帶系上的禮物。
遞給癞痢頭混混:“大佬,我看到了這個,這小子不願意拿出來,您看看是不是什麽貴重的好東西。”
謝策清猛地一錘地板:“別碰!那是我送給禮汀的!”
換來的是更劇烈地施暴,拳頭一下又一下的,肆虐在他的身上。
他們把對有錢人的恨意,一一發洩到謝策清。
“記住了,你今天被打,全都是因為你舍不得把這個給我們。”
敲打完謝策清,癞痢頭混混粗魯地拉開絲帶。
裏面是一個清透漂亮的琥珀,像寶石一樣在陽光下發着光。
包裹着一株很美的,潔白的花。
是蘭花琥珀,有價無市。
謝策清看見禮汀那麽喜歡蘭花,所以給她在網上花重金買下來的。
癞痢頭混混用手摩挲着琥珀的觸感。
冰涼,卻如玉一般溫澤。
确實是個比蝴蝶幻影項鏈,更名貴幾十倍的東西。
這些有錢人,真的揮金如土。
癞痢頭混混嫉妒瘋了。
把琥珀放好,他咬牙切齒地笑了,嘴裏含混着說:“大嫂啊你看,這些有錢人多薄情啊,玩着你,腦袋裏還裝着另一個,送的東西都比給你的昂貴幾倍。還在你面前僞裝深情,趕來救你,笑話。”
一旁的黃毛也趁機拱火:“是啊,這不比給你的項鏈名貴多了,原來愛情真的要用錢來衡量,才看得出看來,他更愛誰。”
謝策清腦袋一團漿糊,眩暈一陣陣襲來,還是忍不住想:“誰是大嫂?”
“我和他的事情,輪不到你們教我。”
沒想到,一直哭哭啼啼的蔣蝶,卻緩緩坐起來。
她踢開謝策清的外套,示意混混把琥珀收好。
她跳舞出身,雙腿長而筆直,此刻正一副傲慢的樣子,用腳踏了踏謝策清的胸口。
蔣蝶輕佻地笑了,擡手勾起他的下巴。
“謝策清,你以為你這項鏈和花作為分手費,我就該滿足了嗎?”
她就着手掌和謝策清铐起來的手勢,伸手摁住謝策清的腦袋。
怨毒又嬌豔,貼着他的耳廓講話。
“今天我沒想讓他們打你,不過是和別人一起逢場做戲,和你玩玩罷了。誰知道,你今天就迫不及待要和我分開,和她在一起了呢?”
蔣蝶捏住他的頭發,示意他擡起頭:“你把給我的項鏈交出去,把禮汀的好好收起來,準備給她?”
謝策清說:“我沒考慮那麽多。”
蔣蝶說:“我不信,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認識我,追求我,不過是為了追求刺激,遲早分手。你們這些富二代,這輩子生存無虞,眼睛都在天上,玩膩了會像避孕套一樣把我甩了。但你是個好男人,你沒碰我。”
她抹走謝策清臉上的血,尖戾地咆哮:“誰讓你不碰我?去跳舞的時候被導師刷下來說我胖,我去醫院檢查,說我懷孕兩個月,我知道是趙炜的孩子,但我想騙你,讓你對我負責,我用盡了各種手段,想訛你一筆錢打胎,結果你在我面前裝聖人,怎麽都不碰我。”
謝策清眼皮半阖,從齒縫裏擠狠話:“你怎麽這麽欠操呢,蔣蝶,所以你才和他們一起來套路我是吧。”
蔣蝶懶散地靠在牆上,赤腳踩在謝策清的肩膀上:“套路你的不是我,當然,你可以猜猜看那個人是誰?我只是順勢找你要分手費而已。況且,你居然為了送她琥珀,被打成這樣都不求饒。”
謝策清嘲諷地笑,笑容宛如一個虛影:“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蔣蝶一副無所謂:“謝策清,你今兒個必須拿一百萬,不然我就發在學校論壇上,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今天不逼到你跪着繳械投降,乖乖給錢,我還真白當他們大嫂幾年。”
“我從來不缺這個錢,我只是很難受,為什麽你非要用這種方式要錢。”
謝策清腦袋一直在流血,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很累,什麽都不想講。
他看見蔣蝶的腿上染着自己的血,于是和她拉開距離:“我從來都想你好好的,對你也足夠尊重,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麽要鬧到這個地步。”
別人都說他唾手可得,他卻什麽都沒得到過。
大概前世做盡壞事,今生才這麽失敗。
“蔣蝶,你真的就這麽恨我嗎?”謝策清嘆息道。
之前那個嚣張放肆的年輕男孩,其實一直都對她很好。
“你說話啊,蔣蝶,你為什麽恨我。你要什麽就給什麽,我還對你不夠好嗎?”
蔣蝶見他這幅模樣,心裏酸澀。
她臉色灰敗一片,眼妝暈染,臉色轉變很多次。
癞痢頭混混氣得踢了一腳謝策清:“我們的方式怎麽了?只是打你,你的身體和小命不都好好的嗎?殺人放火金腰帶。這麽有錢,從你那裏索取點怎麽了?”
“閉嘴,你別碰他!”蔣蝶氣急敗壞地坐起來,沖之前耀武揚威的混混吼。
包廂裏瞬間變得特別安靜。
蔣蝶不是被趙炜罩着,而是她和趙炜勢均力敵。
她長得美,去得早,在趙炜那個團體都說得上話。
之前趙炜真的寵過她,去元朗排長龍給她買鳳梨酥。
後來她遇見謝策清,怎麽都不甘心。
察覺到謝策清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再加上肚子裏趙炜的孩子越來越大了,趙炜又在局子裏。
蔣蝶兵行險招,聯系上一個得來很久的號碼。
于是布置下今天這場鴻門宴。
隔壁包廂的人鬼哭狼嚎,唱着爛大街的靡靡之音,聲浪強到刺激人耳膜一陣疼痛。
但謝策清已經沒有什麽力氣再去罵出聲了。
蔣蝶聲嘶力竭地扯着頭發吼起來,死死捂住耳朵:“謝策清,你根本不懂,我承認,讓他們給禮汀發情趣照片,是因為我嫉妒。早就聽到你講電話,知道你目的,無非是想和我徹底結束,和她在一起,我偏不讓。謝策清,我偏不讓,我就是不肯,我不允許我失去你,你之前還為我喝醉,為我難過,你明明那麽喜歡我的......”
謝策清輕嘆一口氣:“別哭了。”
蔣蝶不甘心似地,飛撲過來,騎在謝策清身上,扯他的衣服。
明眼人都知道她想做什麽。
幾個混混識趣地站在門外去。
謝策清薄唇緊抿成線。
他沒反抗,實在沒力氣,失血讓他思索能力消失,身體發冷。
蔣蝶手指從謝策清束緊的衣料摸索,對方肌肉冷硬薄削。
她試圖取悅他,但他因為受傷嚴重,毫無反應。
蔣蝶埋在他脖頸間,嗚咽出聲。
她經常改換發型,發絲有一種燙染的刺鼻味道。
但是謝策清沒有嫌棄,安慰她:“我知道,你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所以才走上這些歪門邪道,沒事兒,我不會報警的,你找個日子,和那些讓你消極的渣男分手。”
“那孩子呢,我不知道孩子怎麽辦,已經快三個月了。”
蔣蝶跪在他身上,心疼地把手捂住謝策清腦袋磕破的地方。
“看你。”謝策清有氣無力:“我很困了,我想睡一覺,睡醒了,再一起想好不好。”
“你不要睡啊謝策清!你不能失去意識,你醒醒!”
蔣蝶捂住臉,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嘴唇被她咬得幾乎滴下血來。
蔣蝶全身都在顫抖。
她痛苦又憐憫地,跪下來,虔誠地吻了好多遍謝策清的傷口。
“只要你不和我分手,我不要錢。我只喜歡你,別人我都不喜歡。”
蔣蝶心急如焚地撥打醫院電話。
她無意間又看到角落那束馬蹄蓮,雪白無暇,正散發着攝人心魄的魅力。
馬蹄蓮本身,是有毒的。
細白濕潤的蕊發出幽深的香味。
每看它一眼,都會覺得靈魂受了一次鞭撻。
這種鞭策,蠱得讓男人沖鋒陷陣,追求幻影般的執念。
蔣蝶在幾乎快失去意識的謝策清耳邊說。
“你是個傻瓜,真的,你為什麽會喜歡上禮汀那種壞女人呢?你們一個個都被她騙了,你根本分辨不出來,還經常說我會騙人,說她是不染塵世的天仙。”
“但我知道,靠近她就沒有好結果,她就是一朵惡之花,你招架不住的。”
謝策清陷入黑甜模糊的夢裏。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反駁蔣蝶了,甚至不知道蔣蝶嘴巴開合再說什麽。
他想:“禮汀,你想知道江衍鶴和我,誰是你的恩人嗎,你等我,好不好。”
這章走下劇情,下一章更新一個特別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