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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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餘熱未消,玉珠一路小跑回院子,路上還要警惕的躲着人,心思又亂又緊張。
腦海中不住的重複着少年的低語,她信任阿九,卻也會質疑他所說的一見鐘情是否真有其事,雖然自己長得不差,但他身在高位,什麽樣的美人沒有見過,為何獨獨會對她心生愛慕呢。
雖然有顧慮,但得到他的承諾後,自己的心裏的确踏實了很多。
走到門前,還沒打開門就聽到一旁的耳房中有人推門出來,迷糊的聲音問:“小姐這是去哪兒了?”
看到是被她驚醒的春桃,玉珠佯裝無事道:“我瞧着月亮挺圓,就到外頭坐了一會兒。”說着便催促她回房,“沒什麽要緊事,你快回去睡吧。”
春桃朦胧的點了點頭,轉身回房。
玉珠這才松了一口氣,走進房間,反手将門落好門栓。
三日後。
玉珠照常去給玉夫人請安,卻見玉夫人今日的面色不如昨天,關心道:“母親為何愁眉不展?”
玉夫人拉着她的手,心慌道:“我今晨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知皇後昨日一夜未眠,照料陛下,想來……陛下他的病情……”
南下之時,皇帝的病情雖重,卻還不至于到要了命的程度。
自從路上經歷了反賊的驚吓,車馬颠簸,再加上心悸慌亂,皇帝的病情便惡化的越發厲害了。
前幾天還能下床行走,昨日夜裏卻突然咳嗽嘔血,驚壞了服侍的妃嫔。
皇後半夜被叫過去伺候一夜,天亮之後,三皇子一大早就到龍榻前為皇帝侍疾,寝殿外頭好幾位太醫候着,再遠些還有想進去探視的妃嫔,都被攔在了外頭。
正午時分,李文淵從皇帝的寝殿中出來,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問身邊人:“父皇重病不起,大哥怎的不來看望?”
小厮回話說:“回主子,去探的人說,大皇子這幾日跟常小将軍往來密切,這會兒應當是在跟小将軍說話。”
“那常九竟然也能和大哥說的上話?”李文淵有些意外。
前幾日邀常九吃酒,他都說沒空,看着冷冰冰的不好親近,竟然會和花天酒地的大皇子走的那麽近,還真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小厮低頭道:“奴才只知大皇子對小将軍格外殷勤,至于常将軍對大皇子是什麽态度,就不太清楚了。”
“還能是什麽态度,他既然沒有拒絕大皇子的殷勤,不就是變相的默許嗎,這裏頭的彎彎繞繞也沒必要說的太明白。”李文淵不耐煩的白了下眼睛,“父皇重病不起,倒是給了他們結黨營私的空檔。”
聞言,小厮憂心道:“這常小将軍可是老将軍指定的接班人,日後是要接下常家部曲的,大皇子如今連陛下的病情都顧不上照看,一門心思要拉攏小将軍,只怕是……”
他說的又何嘗不是李文淵心中擔心的。
原本就沒有幾個武将同自己交好,常家人駐守在關外,一向忠心耿耿,對京中局勢産生不了多大的影響,可偏偏來了這麽一個小将軍,不但立下了平定反賊的功勞,還即将掌管常家的部曲。
若是他常九有心扶持,恐怕自己真就争不過大皇子了。
李文淵越想越氣,低聲斥罵:“他休想得逞。”
手上攥緊拳頭,轉頭吩咐下人:“派人去盯着常九,我就不信,大皇子能給他的東西,我會給不起。”
皇帝病重卧床以來,避暑山莊中的氣氛越發凝重,已經數日不曾見人在園中嬉鬧賞花了。
玉珠坐在窗前看書,以她的身份沒資格到禦前去侍疾,李文淵這些日子又忙着和大皇子在皇帝面前争着盡孝,沒時間來打擾她,反倒讓她落了個清靜。
陽光從外頭照進來,熱烈的燙人,耳邊聽着聒噪的蟬鳴聲,不免口幹舌燥。
玉珠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坐在桌邊打瞌睡的春桃,笑着喊她:“春桃,去廚房給我端一碗綠豆湯來吧。”
“是。”春桃從桌邊站起來,揉揉眼睛向外走去。
她出去沒一會兒,外頭院子裏邊響起一道腳步聲,徑直走到門前,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玉珠從書中擡起頭,驚訝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從帷帳後走出來的不是春桃,而是個身形高挑健碩的少年。玉珠心中一驚,“怎麽是你?你如何進得來的?”
院子外有侍衛也有丫鬟,他這麽冒然闖進來,外頭怎會連點聲響都沒有。
沈旭輕笑一聲,“不過一群庸人,豈能攔我。”一邊說着一邊向帷帳之內走去。
玉珠慌忙将曲在軟榻上的腿垂下去,穿好鞋子,又用裙擺遮住腿腳,才擡起頭來質問他:“這裏是內院女眷的居所,左右都是公主娘娘,你就這麽闖進來,把自己的名聲置于何處,又将我置于何地。”
“噓——”沈旭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我沒有驚動他們。”
玉珠警惕的看了一眼窗外,趕忙将窗戶落下來,又過去把房門關緊,落了門栓,才小聲問:“你過來做什麽?青天白日的,被人看見可不是小事。”
“自是有我的道理在。”少年随意道。
“少故弄玄虛。”玉珠也不跟他客氣,嬌嗔着瞪了他一眼。
少女一個眼刀柔似水,沈旭心中微動,耐心解釋說:“自從那夜一別,我便少在外面見到你,偶然見一面,你也遠遠的避着我,不敢同我搭話。我心中,甚為思念。”
聽罷,玉珠臉頰微紅,側過身子道:“不是都同你說過了,如今我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咱們在人前不能太招搖。那日夜裏同你一個外男私下見面已經十分不妥,若是被人知道你進了我的院子,我們兩個可就都毀了。”
話音剛落,少年人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你擔心我?”
聲音中略帶幾分欣喜。
“我自然擔心你。”玉珠想都沒想就說出口,緊接着就發覺自己說的過于暧昧,忙補充說,“也是擔心我自己。若是連你都沒辦法讓三皇子退婚,我後半輩子就沒有指望了。”
說這樣的話,她自己也是心虛的。
畢竟和李文淵定下婚約這件事是她自己選的,自己闖出來的禍,卻要別人幫忙來解決,她心中總是過意不去。
像她這樣任性的脾氣,連父親的門生都不一定願意娶她,恐怕也只有面前的少年會愛慕于她吧。
在李文淵面前,她要裝作禮數周全的貴女,但是在少年面前,她可以做自己。
像是自己所有的壞脾氣都被他一一包容下來,在他身邊,玉珠總是感到舒适自在,莫名有種被人保護着的安全感。
少年在她身邊淡淡的微笑着,“你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看到他嘴角的笑容,玉珠心裏泛上一股蜜糖般的甜,抿着唇低聲應答,“嗯。”
原先她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的婚事有什麽期待,可是如今和少年面對着面,她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她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上少年了。
活過兩世,第一次動心。
玉珠輕輕呼出一口熱氣,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阿九……謝謝你。”
是感謝他數次相救,謝他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愛你,也是謝他願意将她從與三公子的婚約中解救出來,這趟渾水,他本來可以不趟,可他還是選擇答應了她。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沈旭伸過手去,指尖落在少女袖口下露出的手腕上,一點點将腕子握到手中,“自從那日,你親口說要以身相許,我便将你是為未來的妻子,你我已經是一體了。”
“可我那時只是為了活命随口胡謅的,如今也并沒有答應你……”玉珠強調說。
“我知道你的顧慮。”沈旭向下拉住她的手,輕車熟路的扣住她的手掌,叫人無法輕易逃脫。
高大的身子不斷向少女身前靠過去,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承諾道:“我會親手掃去所有的阻礙,讓你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妻子。”
眼前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少年說話越發成熟,嗓音也脫了清朗的少年氣,多了幾分沉穩的厚重感。
玉珠臉色紅的厲害,不自然的擡手遮掩,“那我就靜候你的佳音了。”
看到她的反應,沈旭滿意的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好。”
兩人間的距離越發靠近,他說是再往前一些,自己的胸脯就要碰到他的身子了。玉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腦子裏胡亂想着男女共處一室會做的那些事。
她倒不是怕與人親密,只是她與少年的關系并不光明正大,更何況自己還嘴硬着沒有答應他的求婚,在這樣的情況下若同他有了什麽接觸,豈不是太過沒規矩,會被人瞧不起的。
想到這裏,玉珠趕忙伸出手去擋他,提醒道:“你還不走嗎,春桃快要回來了。”
“好不容易才見你一面,不想這麽快就離開。”少年直白的表達着自己的心意,把玉珠說到語塞,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了。
她從未感到房間如此狹小,身子退無可退,手還被他握在手裏。
少年的眼神越發迷離,眯着眼睛緩緩俯下身,就在唇瓣快要貼到額頭的瞬間,外頭院子裏響起了春桃歡快的聲音。
“小姐,廚房裏煮的綠豆湯還加了甘草,聞着甚是香甜呢。”
春桃端着綠豆湯走到門前,騰出手來要去開門,卻發現門打不開,疑惑的對着門裏問:“小姐,您怎麽把門給關上了?”
玉珠看着門外侍女的身影,格外心慌。
沈旭不受他人所擾亂,在她額前落下輕輕一吻,反問她:“要讓她進來?”
嘴上問的溫柔,身上的動作卻沒停下,另一只手撫在了她後腰上,将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纏綿癡戀,叫玉珠羞的面紅耳赤。
她本該大聲的拒絕他,然後趕他離開的,可是這樣被他觸碰,心情變得好奇妙。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暖暖的,既開心又羞澀,仿佛真與他是一對情意相通的眷侶。
少年的親近很有分寸,并不冒進,甚至都不敢親她的嘴巴,玉珠被他情難自抑之下的矜持給打動,默許了他的親近。
扶住他的肩膀,對着外面喊,“春桃啊,我在換衣裳,你先在外頭等一會兒吧,若是累了,可以去你自己房裏坐一會兒。”
外頭的春桃聽了,更加不解:“小姐換什麽衣裳啊,要很長時間嗎?”
找借口已經很勉強了,還要來解釋,玉珠都快要羞死了,催促她:“你就不要多問了,快去吧。”
“那好吧。”春桃默默低下頭,端着綠豆湯離開了。
外頭安靜下來,沈旭才啞聲道:“看來是希望我多留一會兒。”
玉珠抓緊了他的肩膀,想推他卻推不動,只能加大了力氣,希望能捏疼他,可是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氣,始終都看不見少年臉上表情的變化。
反抗無果,只得洩氣道:“你想錯了,我只是支開她,這會兒院子裏沒人,你怎麽進來就怎麽出去吧。”
“珠兒,你就不想再多了解我一些?”沈旭主動說。
“有什麽可了解的,常老将軍威名在外,你又是他的義子,自然是不會差的。”玉珠看了他一眼,害羞的轉過臉去,“你若是個有壞心的人,也不會救我那麽多次,還容着我的性子,不對我發脾氣,這就很好了。”
沈旭輕笑一聲:“就對我這麽滿意?”
玉珠點點頭,感嘆道:“我是看明白了,夫婿的權勢富貴終究不是自己的,要嫁人,還是得嫁人品好,真心對我好的。”
沈旭微笑着撫了撫她的長發,“你求的還真不多。”
玉珠歪了一下頭,靈動的雙眸望向他:“ 那你呢,就因為初見時一句以身相許就相中了我?”
“我對你是一見鐘情。”沈旭不假思索。
少時見她,只為一抹溫暖,偏執盡瘋,如今才知那是心動,愛而不知,折損她所有的驕傲也填不滿自己心上的空洞,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閉塞,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以至于身死人滅的下場。
他所求的,是珠兒能夠愛他。可惜這些,直到他死後才知曉。
“真肉麻。”玉珠別過臉去。
沈旭輕聲呢喃,“都是肺腑之言。”一邊說着,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臉來。
突然拉進的距離讓玉珠心上一緊,擡手擋在自己唇上,“別再靠過來了。”
沈旭掰開她的手,閉上眼睛,輕輕的在她唇瓣上親了一下。
被人占了便宜,玉珠羞憤道:“行為不檢,不知羞恥。”
看着像是生氣,瞪人的眼神卻帶着些嬌俏的可愛,沈旭輕笑一聲,“等下次相會再來罵我吧。”
他把人松開,打開了房門,堂而皇之的走着出去。
見他翻牆出去,玉珠心中擔憂他進出會被人看見,卻隐隐的有些不舍,這麽些天,雖然同住在避暑山莊裏,可自己跟他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輕輕撫摸着微微發燙的唇瓣,心緒翻湧着,久久無法平靜。
三皇子的院落中,小厮快步跑了進來。
李文淵剛從皇帝的寝殿處回來,聽到小厮禀報的話,皺着眉頭質問:“你真看到了?”
“看的真真的。”小厮驚道,“小将軍一路避着人去了玉小姐的院子,翻牆進去的,那武功真是了得,普通人根本瞧不見他的身影,奴才一路跟随,都險些跟丢了去。”
“他去玉珠院子做什麽?”李文淵怎麽也沒想到常九會和玉珠扯上關系。
小厮亦是不解,“奴才也不知道啊,這常小将軍與玉小姐素不相識,這幾日也沒見他們說過幾句話,怎麽就……”
說話聲稍微停頓了一會兒,随後小聲猜測說:“那常小将軍時常與大皇子在一處,大皇子沉迷酒色,難不成常小将軍也是好色之徒,前去玉小姐的院子是……貪圖小姐美色?”
“混賬東西!”李文淵低聲斥罵。
小厮恐懼着跪到地上,“奴才該死,奴才不該妄加揣測,只是這事情實在蹊跷。”
李文淵隐忍怒意,吩咐他:“我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去找玉珠,再派人出去給我查。”
“是。”小厮領了命令剛要下去,門外便走來一人。
是前幾天派出去調查常九的探子,來到李文淵面前說:“主子,奴才有事回禀。”
“什麽事?”
“主子讓奴才去調查常小将軍,奴才方才得知,小将軍先前在宿州一代清剿反賊,來避暑山莊的前一日,還在宿州城裏殺了宿州通判之子。”
“什麽?”李文淵沉不住氣了。
他可記得清楚,玉珠是被宿州府衙送過來的,怎麽那麽巧,常九也進過宿州。
難道他們兩個,在宿州的時候就勾結到一起了。
怪不得那個時候,她怎麽都不願意讓嬷嬷驗身,原來不是被反賊壞了身子,而是又尋了一個好情郎啊。
李文淵越想越生氣,怒罵道:“賤人,竟敢行此淫亂之事,壞我名聲。”
一旁的小厮低聲問:“主子何出此言?”
李文淵懶得對他們解釋,氣沖沖就往外走。
探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忙起身去阻攔,“主子息怒,主子可千萬不能去找玉小姐鬧啊。”
一聲勸阻讓李文淵不得不思考利益得失,若是撕破臉皮,不光是丢了自己的臉面,更是得罪了相府和常家,事情一旦鬧大,傳到父皇耳朵裏,可就……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女人算什麽,不管是誰,都不能妨礙他的大業。
皇帝卧床不起已經有小半個月了,避暑山莊裏連聲笑聲都聽不見,玉珠越發感到陰森,因此搬去了玉夫人的院子,和玉夫人一起住。
明面上說是夜裏難眠,實則是因為擔心少年又會像上一次一樣闖進她院子裏。
雖然那似乎沒有人發現他們兩個人私下的接觸,但玉珠還是會擔心兩個人的關系被人撞破,幹脆搬來和母親一起住,求個心安。
玉夫人這幾日滿面愁容,比剛出京城時憔悴了許多。
面對着女兒,她努力振作精神,詢問道:“不出這個月,我們也就要跟着回京了。你可還有什麽事沒有辦嗎?”
“沒什麽事啊。”玉珠坐在凳子上繡花,心裏藏着與阿九的事,不敢對母親開口。
玉夫人提醒她:“你這孩子,先前不是說流落在外的時候,是被一位恩人給救了嗎。如今我們就要回京了,你不想在走之前,去宿州答謝一下那位恩人?”
聽到此事,玉珠緊張道:“不,不必了。”
玉夫人勸她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呢。”
“母親不知他的脾氣,他這個人最不喜歡被人打擾,不然也不會不留姓名便将女兒送去府衙了。”玉珠随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聽罷,玉夫人倍感可惜,“那還真是可惜,本想着他有什麽需要,咱家多少也能幫他一些,作為酬謝。”
“母親不必再想了,若有緣,以後自會再見,若沒有緣分,又何必再去打擾。”
“你呀,這股機靈勁兒都不用到正處去。”玉夫人點了點她的眉心,也就不再追問此事。
這次出行遠沒有想象中的美好,玉珠滿心期待着能等到少年的好消息。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不但阿九沒遞來消息,連李文淵都不再派人來問候了,面子上的功夫都不肯做,想來是因為陛下的病情,這會兒正一門心思搶奪太子之位吧。
她知道,李文淵會如願以償。
是夜,皇帝病重垂危,昏迷之前,冊封李文淵為太子。
第二日黃昏,皇帝駕崩。
皇帝與太子均不在長安,為穩定朝堂,太子李文淵下令秘不發喪,即刻啓程回長安。
快馬加鞭,三日趕回長安,先帝的喪儀大辦整整七日。
喪儀結束後又過了七日,宮裏來人往相府送了一身華貴的婚服,衆人皆知,太子明日即将登基,登基當日便是與太子妃玉珠成婚之日。
相府之中迎來送往都是前來恭賀的客人,玉珠初時還能扮個笑臉去待客,可府中的客人實在是多,她越發覺得疲倦,便找了個借口回房躲着去了。
回京這些日子,她一絲一毫都聽不到有關少年的消息。
自從在避暑山莊分別,少年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出現在長安,也沒有托人來送信給她。
當初滿心歡喜托付給他的請求,如今看來,都要變為泡影了。
明日就要出嫁,她若想不因為自己而連累家人,就只能乖乖嫁進宮去。
玉珠坐在房中對鏡自憐,外頭丫鬟取了衣裳進來,開心道:“小姐,這是制造局新送來的婚服,還請小姐上身試穿一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還能送回去修改。”
玉珠連頭都沒轉一下,失落道:“有什麽好試的,宮裏送出來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放在那兒吧。”
丫鬟不理解為何玉珠在外頭還一臉笑容,這會兒進了房間就變了臉色,反問她:“小姐,太子殿下明日就要登基,明日您便要嫁進皇宮去做皇後了,這可是光耀門楣的好事啊,您怎麽不高興呢?”
春桃從外頭走進來,接過了小丫鬟手上的婚服,打發她出去,“問這麽多做什麽,快都下去,別再來打擾小姐。”
随後抱着婚服走到玉珠身邊,小聲勸解說:“小姐,奴婢知道您對太子有嫌隙,但是如今形勢所迫,老爺和大公子都在朝中為官,太子又即将登基,咱們怎能違背太子的意思呢。”
玉珠擺擺手,“你不用說這些,我都懂,我只是心裏有些難受罷了。”
春桃無能為力的低着頭,只能安慰她說:“小姐,熬過了這陣子的辛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沒事,婚服放在這裏,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玉珠只感覺心情疲憊,提不起精神來。
待春桃也出去,房間中再沒有他人了。
玉珠靜靜地坐了很久,什麽也不想,只念着以後的日子,不知該如何過。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熱鬧的賓客忽然安靜了下來,随即就聽到春桃小跑着進了院子來,嘴裏大喊着:“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玉珠起身站到門邊,“發生什麽事了,為何如此慌張?”
春桃氣喘籲籲道:“外面來了好多黑甲兵,将相府整個圍起來了。”
“你說什麽?”玉珠又是驚訝又是不解。
黑甲兵,難道是阿九來了?
她心中一陣驚喜。
明日就是她與太子成婚的日子,她幾乎都要認命了,沒想到他真的會來。
可是……當初他說過有辦法讓太子退婚,如今卻來把相府圍了,算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太過明目張膽了。
春桃緊張道:“小姐,那大将軍來者不善,要不然,你先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玉珠卻不害怕,若是阿九過來,無論是為何事,她都不害怕,“他既然來相府,自有他的道理,我也想看看,他這般大張旗鼓的是想做什麽。”
她擡腳剛邁出門,就聽到外頭一陣一陣的兵甲器械聲,擡眼望去,沒關好的門縫外很快被漆黑的兵甲給賭的嚴嚴實實。
外頭的将軍推門進來。
玉珠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盯着門外走進來的人,卻在看到對方面容的瞬間,心情墜落谷底。
她愣在了原地,心中生出的丁點期待瞬間被恐懼淹沒。
那不是她的阿九,那是……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三年之前,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還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