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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午夜子時,正是一日陰陽交泰,也是摧心蠱最為疲弱安靜的時候。

薛采席地坐在一張單薄的草席上,旁邊的地上散落着些許柴禾,不遠處的牆邊碼放了更加多的木柴。乍一看像是置身柴房之內,仔細一瞧發現居然的确如此。

“嘎吱”一聲,柴房的門被人推開。門外的月光傾瀉入內,在地上灑下一層霜白。

“此地多有不便,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地方安置,這裏雖然局促了些,好歹能有片瓦遮頭,還請見諒。”

薛采八風不動的坐在原地,眼珠自都沒動一下,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沈堂主,說笑了,原來這便是煙雨樓的待客之道,在下算是心領受教了。”

沈璎見對方大半夜的坐在地上,側臉的輪廓在陰影下微微有些凹陷,看上去頗有些受氣,委委屈屈的樣子偏偏還能裝出一副一本正經、滿不在乎的模樣。她琢磨着,此人立場成迷,可好歹暫時算的上是一條船上的人,樓主這麽公報私仇的磋磨人家,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薛公子,樓主有請。”

薛采終于擡了擡眼皮子,開口道:“你們樓主将我安排在這裏,卻不肯自己纡尊降貴前來麽。 ”

沈璎不願與對方口舌糾纏,于是幹脆悶不吭聲。見對方不理自己,薛采也就不再拿喬,站起身來慵懶的身了個懶腰,便跟着她走了。

沈璎将人帶入一側偏室,薛采緊跟其後,還未等進門就聽見屋內存有兩人的氣息。進去一瞧,發現其中一人正是蕭妍,而另一人卻是的陳寶兒。

“呵,樓主。白日裏你不是說讓我等閑人離的遠些,怎麽不過幾個時辰,就忘了呢。”他視線在蕭妍和陳寶兒身上來回一轉,最後落在了陳寶兒身上,緩了緩語氣,“白日裏我見你心情似乎不大好,可現在看來,倒是開懷了不少。”他看向陳寶兒時,眼中溫柔期許,帶着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蕭妍幹咳一聲:“什麽你呀我啊,他有名字你不會稱呼麽。”

陳寶兒感覺他們兩人氣氛微妙,覺得自己繼續留下有些不妥,于是開口道:“想來你們有事,我先走了。”

蕭妍發話:“沒什麽事需要避着你,你且留下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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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今夜就是要為薛采除去身體中的摧心蠱,雖然之前已經有了解釋,可蕭妍擔心陳寶兒多想,于是幹脆讓人當場見證。

摧心蠱一旦入體,就會依附在人的心脈之上,以人血和精氣為生。一只母蠱能操控多只子蠱蟲,母死子亡,在人身體裏的子蠱若是死亡,則會瞬間釋放體內毒性,使人喪命。可就算它不死,也是極為陰邪的毒物,長期在人的身體裏,需要定時服用加入了母蠱黏液配置的解藥。

通明教以此方法操控教衆,可謂之萬無一失,畢竟沒人會背叛自己的性命。薛采若想要擺脫鉗制,只有兩種出路。第一就是從令狐無咎手中得到母蠱,然而自從十幾年前母蠱遺失,修羅道掌劍人叛逃之後,令狐無咎便将餘下的蠱蟲藏在了唯有他一人知曉的地方。所以要想用這個方法,于薛采而言是難上加難。

至于第二條路,就是将他體內的子蠱去除或殺死,徹底斷開與母蠱之間的聯系。只可惜摧心蠱十分陰損,駐人心脈,無法排除。若想取出非得要見血,可說來容易,常人卻無法忍受剖心之痛,即便能忍,傷及心脈也是元氣大損,又有幾人能在受此重創之後活下去。更何況在取蠱的時候,蠱蟲極有可能因為受到驚吓釋放毒素,導致功虧一篑,身死當場,所以這一條路基本上是不可能成功的。

既然無法取出,就只能将自蠱在身體內殺死,此法并非難以做到,但凡內功修習到一定境界都能化用內力将它化作一道飛灰。只可惜這麽做,毒素瞬間釋放,根本就是個同歸于盡的下場。

之前二人達成的協定,便是薛采用內力擊殺蠱蟲時,由蕭妍用洗髓珠助其護住心脈,而後再逐步為他化解餘毒。

事成之後,讓薛采在結盟大會時助力,幫蕭妍除掉江氏父子以及與之勾結的修羅道高手,整合中原武林勢力的同時重創通明教。此間事了,薛采潛回雲川,他綢缪多年已經有了部署和人脈,十分受到令狐無咎的信任。只待令狐無咎“走火入魔”,便有很大的機會謀得通明教主之位。如此一來算是雙贏,還能絕除陳寶兒身世洩露出去的後患。

不過摧心蠱毒性霸道,為了以防萬一,昨夜蕭妍替薛采先将體內的餘毒化解幹淨,為求今日薛采能全力以赴的保住自己性命。薛采一開始看着還算灑脫,可真的到了要動手的時候,緊張的神色還是難免流露了出來。

蕭樓主只管出力,命懸一線的又不是自己,此時陳寶兒又陪在一旁,所以動手前她還有心力和他上演一番恩愛戲碼,直看的薛采眼皮子抽搐。

只聽她柔聲叮囑:“一會若是我內息難繼,你便用銀針刺我的天沖穴和翳風穴。”

陳寶兒哪裏替人下過針,難免心生怯意:“你雖教過我認穴,可我不知分寸,不如我替你們将沈堂主尋來。”

蕭妍鼓勵道:“無妨無妨,左右不過是為了提神而已,你紮哪裏都是一樣的。一根針而已,你還能把我紮穿不成。”

聽着這二人的危險對話,薛采不免心中打鼓。他雖然對陳寶兒另眼相看,可事關性命,任何一個環節也不容小觑。他不由抗議道:“此事關乎在下性命,不得已需有言在先。區區雖然不才,可好歹算得一等一的高手,不帶如此草菅人命的。”

蕭妍嗤笑一聲:“怎麽,你怕了?”

薛采能在修羅道混跡十數載,靠的不僅僅是自身功夫的高深,更是因他為人謹慎,謀慮深遠,是個不得多見懂得惜命的殺手。時至今日,好不容易讓他找到了徹底擺脫通明教操控的機會,若是不能放手一搏,未免太過可惜。

薛采:“怕自然是怕的,畢竟命才是自己的。而且樓主請不要忘了,我對你還是有些作用的,還望等會能傾力施救才好。”

蕭妍咧嘴一笑:“怕什麽,大不了就是回爐重造而已。”

一聽這話,薛采內心氣的罵娘,面上卻只能扯着嘴角賠笑道:“哪裏哪裏,如此多耽誤功夫,我的小命自是不在話下,可要是耽誤了樓主的大事可就不美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朝陳寶兒的方向瞟了瞟,意有所指道:“父子親倫,哪怕隔着仇怨也是斬不斷的血親。想當年令狐教主時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今看着也有年輕時七、八的風韻,我瞧着樓主身邊的這位小公子風華正盛面善的很,就不知道暗香門主是不是與在下所見相同了。”

薛采這一席話說得莫名其妙,陳寶兒自是聽不明白,可入了蕭妍的耳自然是另有一番深意。當日自己與紫羅剎動手,陳寶兒就在她身側,父子容貌相若亘古有之,就算當時紫羅剎沒有懷疑,那日後呢……

“薛公子既然都這麽說了,某自然會竭盡全力。不過日後你若不能說到做到,你也該知道自己将來會有什麽樣的下場。”蕭妍的語氣一沉,神情肅然了不少。

薛采不懼反喜,連聲應諾道:“樓主若能救我性命,其它的事在下自然莫敢不從。”

久在江湖風口浪尖歷練的蕭樓主自然不會輕信任何人。只是囚鳥掙脫樊籠,未必就能遨游天地,安知指爪之上是否已經被安上新的枷鎖。子蠱消亡瞞得了一時蠻不了一世,除非将通明教收獲囊中,不然把柄永遠掌握在蕭妍手中。

更何況蕭妍只說要救他性命,卻沒說這一回能将他徹底治好。

這兩人眼神交換,倒是有點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只可惜到頭來,不過都是自以為是。

接下來再無贅言,薛采飲下洋金花熬成的藥湯,趁着藥效發作之前引動內力,灌注至蠱蟲體內将其殺死。

就在蠱蟲死亡的瞬間,體內的毒素頃刻發散了出來。縱使服用了鎮定止痛的湯藥,薛采仍是不敵那驟然而至的劇痛。那一瞬間的侵襲足以令人致死,好在蕭妍早有準備,以內力護住了薛采的心脈,不至于瞬間毒發身亡。

薛采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至,俊美的面孔微微扭曲,不多時竟是連瞳仁都開始發散。蕭妍先是雙掌抵住對方兩側肩井,而後自上而下由魄戶至魂門,最後交掌抵住對方神道,看她臉上的神色,同樣也是不大輕松。

除了最初痛苦萬分,薛采臉上的神情很快變得迷茫了起來。短短時間他眼前已經上演了一出走馬燈,神魂也漂去了三途川的路上。為他傳功續命的蕭妍則是目光凝重,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可見壓力不小。陳寶兒站在一旁,見兩人雖無言語亦無動作,卻也感覺到情勢膠着不堪,有心想要分擔一二卻有無計可施。他手中雖捏着銀針,卻苦于無法判斷時機,只能站在一旁幹瞪眼,有心去叫人來,卻又怕一時離開,錯過了施針。

“紮!”

蕭妍咬着牙一聲令下,陳寶兒先是一個激靈,随後很快穩住心神。雖然對方說這只是為了提神,可看此情形也實在不像。陳寶兒咬了咬牙,心中暗定,自己的手必須要穩住。

兩針利落而下,不偏不倚,正中穴位。蕭妍百忙之中忍不住誇贊一句:“好寶兒,果然是天姿聰穎,靈慧非凡。”

接下來猶如一場拉鋸,正是将一人性命從死神手中奪回。大約過了近兩個時辰,才見蕭妍将薛采輕輕朝前一推,自己做了個雙掌下壓氣沉丹田的收功動作。

已經徹底暈厥過去的薛采身體晃了晃,低着頭眼看就要栽倒在地,陳寶兒連忙伸手扶了一把将人歪在了長塌上。

陳寶兒有些擔憂:“他怎麽不醒,可是失敗了?”

蕭妍唇角一勾,笑的有些意味深長:“放心吧,他暫時死不了。”

什麽是暫時?

見對方似乎仍有些好奇,蕭樓主話鋒一轉,十分厚顏無恥的來了一句:“哎呀,我好像虛脫了,呃……完了,腿也軟了,寶兒快來扶我。”

陳寶兒連忙扶住她,結果對方順勢一靠,整個人貼了上去,口中還振振有詞道:“從今往後,你只許扶我一個。”

雖是一把年紀了,蕭樓主偶爾拿腔作調起來,居然有些像是在撒嬌。陳寶兒一聽這話,不由失笑,抿着嘴角也不說話,只是将人扶穩了,發力要往上帶。

蕭妍卻是耍起賴,不肯順着對方的力道起身。

“我累的起不來了,這可怎麽半,寶兒你靠近些讓我靠一會。”

蕭樓主當着不知是夢是醒的薛采一個勁的調戲陳寶兒,弄的對方心裏有些別扭。奈何蕭妍身體算不得很重,氣力卻足的很,搗起蛋來故意不配合,陳寶兒的确束手無策。

“你真的累了?”失敗了幾次之後,陳寶兒開口确認了一句。

蕭妍眼巴巴的瞅着對方點了點頭:“嗯!”

陳寶兒輕籲一口氣,整個人彎下腰來。

蕭妍感覺這姿勢有點不對勁,只見對方一手穿過她腋下,一手穿過腿彎,居然試圖她打橫抱起。

!!!這怎麽行!!!

玩笑歸玩笑,自己堂堂乾元被坤澤這麽抱出門,若是被手下看見了豈不是要顏面盡失了!蕭樓主連忙下地,一轉眼站得筆直。

陳寶兒看着她面無表情:“你不是走不動了?”

蕭妍:“方才一時虛耗,頭腦有些昏沉,這會差不多緩好了,咱們回吧”

陳寶兒看了看歪歪斜斜躺倒在長榻上的薛采,有些不放心道:“他看上去好像不大好。”

蕭妍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輕輕一攬,将陳寶兒帶離那個方向:“不妨事不妨事,他現在死不了就是走了大運,等會我讓人過來盯着他便是。”

陳寶兒點了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方才他口中提起的令狐無咎是何許人也?”

蕭妍眼神微微波動,笑了笑:“可是因為薛采方才說他們教主生的豐神俊朗,所以好奇了?”

陳寶兒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可聽對方這麽一問,還以為蕭妍是在莫名吃一個不認識的人的飛醋,于是也不再多問。

兩人回到房間,陳寶兒似有心事。蕭妍見他發愣,擔心他是聽見了令狐無咎的姓名觸動了過去的回憶。連忙打岔道:“近些日子你都沒有睡好,看你眼底都青了,不許胡思亂想,早點歇息。”

陳寶兒點了點頭,坐在床邊卻沒有動作。

蕭妍心中一緊:“怎麽了?”

陳寶兒擡頭看向她,眼神中滿是好奇:“我見你用內力助薛采療毒,可是練武之人都會有內力的麽?”

“修武之人的內力游走經脈,到了一定的境界便能‘身知’內外,乃至于溝通天蘊。只是這番須得經年積累,非是一日之功。我與薛采,乃至于沈璎,都是從年幼時便開始修習領悟,方能有今日之功。”見他并沒有繼續令狐無咎的問題,蕭妍心中一松,樂得向他解釋起來。

聽到這個陳寶兒不由有些失望,但他白此事來之不易,千裏之行積于跬步,乃是寒暑錘煉下十年如一日的積累。自己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習武,況且錯過了最佳時機,又是坤澤之體,即便到了蕭妍的年歲,也難有她十之一二的成就。

蕭妍見他有些沮喪,連忙出言安慰:“不必灰心,你的天姿不錯。你若是喜歡,我便日日教你,不出五年便能有小成。”

陳寶兒欲言又止:“可我絲毫不能感受到體內氣息游走。”

蕭妍笑道:“這才哪到哪,習武之人若想到達感應真氣游走并非事易,乃至于操控自如的‘身知’境界更是入了後天境界的頂尖之列。如果更近一步,以氣力馭隔山打牛,在尋常人眼中無疑于是隔空取物的神通,能做到這一步便是入了先天之境,到了這個境界的高手摘葉飛花皆可傷人。”

見對方聽得津津有味,蕭妍便來了興致,不由興致勃勃的解說道:“只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先天高手的頂端還有宗師高手。只是想成為一代宗師談何容易,須得內外兼修,身體天姿與心性悟性須得兩相并重,賦缺一不可,意志過人,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艱辛苦楚。漫漫修行長路,須得堅定自所行所修的武道,若是産生動搖極有可能餘生無法更進一步,甚至是走火入魔,乃至于身死魂消。江湖中人如大浪淘沙、歷代更疊,萬千子弟能入後天高手的已經寥寥,能入先天之境的更是鳳毛麟角,先天境界中能被稱作一代宗師的更是百年難得一見。”

“那你呢?”陳寶兒忍不住好奇問道。

蕭妍莞爾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陳寶兒認真分析:“既然你能将內力運用自如,最起碼也是後天頂峰,只是……”

“只是什麽?”

陳寶兒:“只是你還如此年輕,應該還沒有進入先天之境吧……”

蕭妍不置可否,看着對方露出一個得意的眼神。只見她擡起手,屈指朝虛空處一彈,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銳氣在耳邊刮出破風聲,遙遙而去須臾間熄滅了燈火。陳寶兒看的清清楚楚,蕭妍手中別無他物,而油燈放在牆角距離兩人足有一丈的距離,雖說熄滅燈火所用的力道微乎其微,單說這分精準和化虛為實的手段就不比茶樓酒肆中任何一個鼓吹的天花亂墜的故事遜色。

陳寶兒不由對蕭妍“随意”亮出的一手倍感折服,止不住驚嘆道:“厲害!”

蕭妍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多虧了你,我體內經脈阻滞已經恢複了不少。”

眼見陳寶兒面上有些羞澀,眼中又止不住露出崇拜,蕭樓主有些得意忘形,嘴上倒是不忘“謙虛”道:“現在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那……你能教我嗎?”陳寶兒感覺自己與她隔着天淵之別,蕭妍是刀口上讨生活的江湖人,哪怕她再厲害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面面俱到,将來若是有朝一日,他希望自己就算成不了助力,至少不要成為弱點。

“自然可以,只是你練功的時間尚短,想要單憑自身凝聚感知內力着實有些為難,不過……先跟我來吧。”說着,蕭妍拉着陳寶兒就要往床上帶。陳寶兒不明就裏,還以為對方覺得為難,想要做點“別的”轉移話題。

兩人既然已經相互表明了心意,又是标記過的夫妻,陳寶兒也不再扭捏,盡管想要順着對方,她要幹什麽自然也是願意奉陪。只是這種事他尚不熟悉,難免有些緊張,坐在床邊的時候,表情有些僵硬,四肢的動作也有些不協調。

“你先将外袍除去,這樣方便些。”蕭妍一邊說一邊動手松開腰間的革帶,将自己的外袍除了去。

見對方如此自如,仿佛不知羞赧為何物,陳寶兒不由低下了頭,心中鄙夷自己,明明身為男子,還比不得蕭妍幹脆利落。

“來,先上來。”

蕭妍盤腿坐在一邊,朝對方招了招手,看她架勢實在與上一次大不相同。陳寶兒強忍住心中好奇,又不免有些擔憂:莫不是想要幹什麽奇怪的事,他曾聽說乾元與中庸不同,體力驚人不說,有的為了追求刺激還會有些特殊的癖好。

見他遲疑蕭妍不禁有些奇怪:“怎麽了?不是你說要感受內力運行麽,還不快些過來。”

“啊?”陳寶兒愣了,差點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蕭妍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一會兒我将內力注入你的經脈,助你在體內運轉一個周天,你意念跟随真氣流動,感受內力在經脈游走的狀态,這樣有助将來感受‘身知’內息的境界。”

“哦。”

原來是誤會!陳寶兒不好意思的低了頭,連忙過去坐的端端正正。

對方掌心溫熱,隔着一層薄薄的緞面亵衣,觸感幾乎與直接貼在身上沒有太大的區別。乾坤共處一室,一張數尺見方帷幔半垂的拔步床,仿佛成了一方遺世獨立的小小天地。陳寶兒的心跳的飛快,好半天都感受到蕭妍所說的那股真氣的存在。

“阿妍,我好像未能感受到你所說的真氣。”

蕭妍眼中神光凝聚,眉宇沉靜,仿佛進入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以自身真氣渡入他人,并非是一件難事,可若想要仔細周身經脈游走,助人啓塑根基,無異于平地起樓,若還想要這樓閣并非架在空中,将來能夠個穩固的基礎,那更是難上加難,遠比普通替人療傷要費力百分千分。

陳寶兒微微側首看見蕭妍正一臉嚴肅認真,見他回頭還沉聲叮囑一句:“心神守一,專心。”

他連忙轉回頭閉上雙眼,心中告誡:阿妍為了我如此辛苦,自己萬萬不可再生旖念,耽誤她的一番苦心。他心想着,一顆心也沉了下去,逐漸感受到一股熱流順着蕭妍的手掌自他後心潺潺流淌自四肢百骸。

這就是真氣在身體經絡中運行游走的感覺麽?

與薛采滿臉痛苦的不同,陳寶兒感覺蕭妍的真氣如同一道熱流,雖然不受自己控制的在他四肢百骸流淌,卻沒有半分疼痛和威脅,只是經脈有些許漲熱,有種無法言說的詭異感受,帶着些許微末的不适,真氣游走過後雖有些空虛,身體反倒是莫名輕松了不少。

原本蕭妍只打算引動真氣在對方體內運轉一個周天,然而一周之後,她睜開雙眼,眼中露一絲疑惑。

“你感覺如何?”

陳寶兒澀然開口:“很好。”他感覺自己身體渾身發熱,通身上下順暢了不少。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讓他忍不住有些激動。

蕭妍沉聲道:“那便再來一次,中途若有任何不适,馬上言明與我。”

陳寶兒應了一聲,很快感覺到又一股真氣進入自己體內。只是這一次分明與之前不同,蕭妍輸入的真氣明顯壯大了許多。

真氣延綿不絕如同潮水般沖刷着陳寶兒的經脈,隐隐透出一股蓬勃之力。陳寶兒感覺到身體經脈越發漲熱,感覺自己肚臍下兩寸左右下丹田的位置騰升起一陣特別的感受的,漸漸與蕭妍注入他身體內的那股真氣有了感應,仿佛是一道涓涓細流彙入其中,兩兩糾纏再也分不清彼此。

兩人心神交彙,仿佛進入另外一個世界,身體的經脈聯成一體,共同運行一個大的周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二人同時睜開雙眼,卻似久久回不過神來。

又過了半晌,蕭妍先開口道:“你的身體,有些奇怪。”

陳寶兒不明所以:“有何奇怪?”

方才蕭妍用真氣助對方運轉周天,沒想到卻引發陳寶兒丹田內的一股真氣。他習武時日尚短,按理來說不該有如此進境。而且十多年來他一直過的不好,身體有再好的天生底子,也應該消磨的十之七、八,這幾月得了照顧,又有姚大夫這樣的名醫調養身體,才恢複了一些,其實還不算調理妥當。所以蕭妍才會只教他一些外加拳腳和修身的劍術套路,想的就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先将他身體養好,再做其他打算。

可是陳寶兒從一開始讓沈璎都不看好,到後來進步神速,超過了蕭妍過去的經驗,特別是今夜的情景,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方才給他傳功,蕭妍本沒有預料能在初次就引動對方體內的真氣,陳寶兒的反應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預料。而且他經脈雖不算寬廣,卻十分堅韌,第二次她增加了內力調動,輸入了更多的真氣,陳寶兒卻面不改色照單全收。若是換做旁人,沒有拓展過的經脈恐怕只會感到針刺刀刮之痛,哪裏會像他這般平靜,結束之後雙眼中還一副精氣十足的模樣。

而且最為離奇的是,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到精力更勝從前了!

蕭樓主不由震驚,這是什麽天賦異禀的寶貝,居然與人傳功就能相互增益,若是将來功力提升,彼此間相互助益豈不更甚!

如此一來,也難怪令狐無咎會打他的主意。只是單憑這樣的體質,本是兩廂得益之事,令狐無咎發現之後必定喜不自勝。可為何聖女卻認為令狐無咎會危及孩子的性命,不惜千裏奔逃,乃至喪命也要将陳寶兒交給陌生人撫養,此事前途未蔔,未必就比讓陳寶兒留在通明教要強上許多。

陳寶兒感覺微妙,感覺身體已經産生了些許變化,卻又無法準确說出其中根本。

“阿妍,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麽。”

蕭妍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手一揚,抽開了陳寶兒的發帶,如墨長發頃刻間披散下來,她眼神一黯,聲音也有些沙啞:“不着急慢慢來,今夜你辛苦了,快睡吧。”

看來蕭樓主做事情的時候十分專心,但一碼歸一碼,方才潛心專注還能提醒陳寶兒莫要心生遐思,一轉眼時過境遷,看見美人近在咫尺,心猿意馬的速度也十分迅速。

陳寶兒尚且沉浸在初識內力運轉的玄妙境界之中,沒留神蕭妍的動靜,仍就是坐在原地發怔,長發散落時遮住了兩三分側臉,更顯面目柔和,眉眼在幽微的光下亦是越發顯得精致深邃,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對方的身體已經游龍般移動到他身前,蕭妍伸手在他下巴上輕輕一拖,兩人四目相對。一轉手她又伸出手指勾動陳寶兒的發絲,忽而一笑,竟帶着一絲魅惑,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人不放,用眼神和動作強行将陳寶兒飄飛的思緒拉回。

“阿妍,我……好像有點不明白,我是不是太笨……”陳寶兒對自己的情況并不了解,還以為自己悟性不足,只能似是而非的隐隐有所感觸。

不等他繼續下去,蕭妍伸出食指抵在他唇邊,俯身他耳側輕聲絮語道:“怎麽會呢,我的寶兒可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寶貝,一定是我上輩子、上上輩子積世行善累下了千載的功德才讓我此生遇上了你。”

這話聽得陳寶兒嫩臉一紅:“瞎說。”

“喲,我的寶兒會罵人了。”蕭妍拉長語調,尾音上揚,居然感覺十分過瘾。

“我不曾。”陳寶兒一本正經試圖解釋。

見他這模樣,蕭妍止不住哈哈笑出了聲,将人往懷中一抱,一只胳膊勾着他的脖子,非要貼在他耳邊撩撥道:“你也太可愛了,随便說說你就當真,真是讓人……讓人心喜不已。”

陳寶兒面皮發熱,眨巴着眼睛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在蕭樓主沒打算多說,又是一道彈指,将屋內剩下的一處燈火熄滅,反手扯下另一側的帷幔,将兩人身影徹底隔絕其中。

“看你精神這麽好,應該一時半會是睡不着。”她欺身在上,虛虛壓着陳寶兒的身體。對方滿臉無措的看着她,雙瞳剪水,明淨的像是兩汪清泉。

他咬着嘴唇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癡癡的盯着對方發呆。蕭妍身上的竹木清香萦繞鼻端,不知不覺和甘芳的茶香混到了一起,變成了一種讓他們彼此都為之迷醉瘋狂的味道。

蕭妍的手輕輕按住他的胸口,指尖一挑,将領口的一字扣解開,溫熱的手掌一路向下,十分駕輕就熟的松開了陳寶兒的衣帶,然後落定在他的腰間,輕笑出聲:“你的腰看着這麽細,倒是勁韌了不少,看來沒少下苦工。”說着擡手一撩,掀開衣襟一瞧,忍不住溢美贊嘆道,“纖秾合度、又不失硬朗,如斯美景實在讓人流連忘返。”

陳寶兒雖是坤澤,卻也是男人,較之女子更易情動。他本來初涉情事,并不知深淺,哪裏受的了蕭妍上下其手又搭配着江湖人的随性言語逗弄。

不得不說,兩人雖然都是此道新人,可蕭樓主的臉皮實在是厚了不止一個層面。

原本還能坦然面對的陳寶兒,硬是被對方撩撥的面紅耳赤,緊閉着雙唇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自己的心就會跳出腔外。

蕭妍見他緊張,不由覺得有趣,像兒時與同伴般玩耍半捉住了對方身上的癢癢肉。陳寶兒癢的不行,不由得弓身體抵抗,不知不覺身體發了一層汗,身體熱的像是着了火,一直往自己的心裏燒。

“別亂動。”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動手按住蕭妍的手背,試圖停止對方繼續作亂。

蕭樓主勾唇一下,半眯着眼睛,瞥視着對方,看起來竟有幾分邪魅的魔道氣質。

“怎麽了,感覺自己吃虧了?”說着她坐往後退了退,豪放的攤開手往起一坐,“來吧,本樓主等你報仇。”

黑燈瞎火的其實看不大清楚,可陳寶兒仍下意識的側過了頭。他想着,若是再繼續這麽下去,估計自己身睡不着了。

蕭樓主十分大度,想着山不來就,自己便打定主意送貨上門,拉着對方的手,體驗了一把複仇的樂趣。

陳寶兒自然不想和她做如此幼稚的打鬧之舉,起初還想拒絕,結果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對手,難以抵擋之下居然半推半就的配合了起來。你來我往之間,仿佛只是兩個稚齡孩童逗趣,可信香蒸騰之下,好似酒意上頭,慢慢的分寸就沒了,彼此交手也開始劍走偏鋒,越發沒了正形。只是兩人因為多少缺乏經驗,總在來回試探,終究是節奏難以把控。時間推移之下,兩人心裏都難免起了變化,猶如隔靴搔癢,始終差了些許火候,情動之下他忍不住朝着蕭妍迎了上去,在她臉上落下又快又輕的一吻。

蕭樓主感覺到對方的主動,自然是喜不自勝,心底的旖念再也無從壓制,将人堵在了方寸之間。

“寶兒可是情潮将至,竟是如此熱情。”她輕笑一聲,眼神像是帶着鈎子,氣息裹挾着竹木清香讓陳寶兒陣陣失神。

“我……不知……”他之前不曾意識,可眼下仔細一想才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自從上次被化功散引發了一次“假汛”,他的身體一直沒有動靜。姚聖手曾經斷言,陳寶兒的身體與尋常坤澤相比,有些異常,世間極少有坤澤分化數年才臨潮的先例。而後又受了寒,錯亂了信期,将來除非有乾元助其好好調理才能逐漸恢複正常。

莫非是蕭妍的信香,加上自己情動,引發了久久未至的潮汛!

想到這裏,他不由一慌,只因為過去鮮有的幾次經歷無一不是讓他心神失守,焦灼難耐。他不想在蕭妍面前露出那般失控丢人的情狀,心中不免害怕了起來。

剛才還主動配合的小坤澤,一轉眼的功夫卻變得失魂落魄,仿佛是在擔心着什麽。可他的身體卻越來越熱,身上的信香也越發濃郁,更加印證了蕭妍之前的調侃。

天地良心,她剛才只是在開玩笑,可沒要當真吶!蕭妍有些慌了,她也沒有應付坤澤潮汛的經驗。

“你感覺怎麽樣?”

“我……”陳寶兒咬了咬嘴唇,感覺有些難以啓齒。他的身體明明無限渴望,卻又害怕自己這番模樣被蕭妍看在眼裏。

他忍了又忍,眼角都紅了,努力壓抑克制着坤澤天性不肯松懈半分,卻終究是徒勞無功,不過是幾個喘息的功夫全身上下就覆上了一層薄汗,人也像是虛脫般徹底失了力氣。

恍惚間感覺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柔的聲線在他耳邊回想:“別怕,有我呢。”

她說得肯定,可心裏卻并非如此自信。因為她畢竟是一個二十過半才開葷的晚熟乾元,畢竟是一個先天有損,經脈都無法和真正乾元一樣的家夥。蕭樓主心中忐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不确信自己的能力,擔心自己是成為讓人失望的那一個。

不管了,硬着頭皮來吧,想自己這樣的武林高手,怎可在這種事情上退卻認輸呢。

陳寶兒雙眸失焦,幾乎已經分辨不出周圍所有動靜,但他卻偏偏能感受到蕭妍與他近在咫尺,卻像是有些遲疑。他心裏難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樣子,看着他軟弱又無力的模樣,蕭妍會失望麽……

就在他滿心迷惘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額間被人落下輕輕一吻,溫柔的不可思議,又帶着無比的珍重。蕭妍身上的味道清新又迷醉,将他帶入一個更深的幻境。他身體仿佛跌落深淵,在泥濘的情欲中不斷下降,迷茫中有人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像是要把他從沼澤中拯救出來,又仿佛是要與他一道共赴沉淪。

“別怕,我在這裏。”耳邊的呢喃,纏綿不休,陳寶兒不知道從哪裏積攢了力氣,狠狠的回抱住蕭妍的腰背。

“我不怕,有你陪我……我就不怕……”

三日後,沈璎看着蕭妍一臉春風得意走出房間,臉上的戲谑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我說樓主大人,眼看着他們就要合夥在一起對付你了,您還有心思風花雪月,房門一閉就是三天!要不是每日還傳膳,我給您遞餐盒的時候還有幸能見上您一眼,我特麽都快以為你早就金蟬脫殼,準備把爛攤子一撂,和陳侍君一起私奔了呢。”

面對手下的挖苦,蕭樓主毫不介意,心情之愉快可見一斑。

“誰讓你這麽稱呼他的?”

沈璎莫名其妙:“不是向來如此麽,是你不讓我叫他名字,還說那樣太過親近不成體統。”

蕭樓主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道:“囑咐下去,暫時先稱呼他為公子。還有就是傳信給你叔叔,讓他替我好好籌備。”

沈璎不解其意:“籌備什麽啊,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難不成您還要過壽!”

蕭妍白了對方一眼,對心腹手下不能及時會意表示不滿:“還能是什麽事,自然是婚事。”

沈璎大驚:“樓主,你這麽幹是不是有點兒絕情啊!這剛和陳侍……公子标記上,您就要另取正君,這未免有些……有些……”

替陳寶兒打抱不平的沈璎還沒說下去,就被蕭樓主極具氣勢的“兇煞”眼神兒給震懾住了。

“呃……我的意思是說這樣不大好吧。”

蕭妍露齒一笑,唇齒間迸發出冷冷寒光,乍一看居然有些猙獰。

“我是說我和寶兒的婚事,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這個不長心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看來是年紀大了缺乏人管教,記得寫信的時候順便問問自己的婚事。”

說完這些,蕭妍轉身鑽回房間,獨留沈璎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審核請看,被查違禁的部分是女主給男主傳功。肚臍下兩寸的地方是丹田。我知道這章長很難看完,但是這裏是傳功不是不和諧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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