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蕭妍手裏拿着心血來潮買來的糖畫,低頭瞧了兩眼,只見細竹簽上一尾琥珀色的焦糖飛龍繞柱盤卷,張牙舞爪地好不威風。
“這玩意做的居然還挺有氣勢。”蕭樓主不吝誇獎,對着一根大價錢買來的糖畫作出點評。話音剛落,她一張嘴,卡擦一聲将飛龍的腦袋連同小半邊的身體一口咬斷。
大約是因為蕭樓主吃的太過豪邁,脆弱的糖身不堪重負,與此同時裂作兩半。一部分進了她嘴裏,而剩下的大多數則是脫落掉在了地上。
陳寶兒此時才剛咬碎一根龍須,不仔細看都以為糖龍依舊全須全尾。而蕭妍的手上卻只餘下光禿禿的竹簽一枚。
這糖畫的身價非同一般,可就這麽掉沒了。陳寶兒不由得再次感到一陣肉疼。
蕭妍無所謂道:“哎呀,掉了。”
其實掉了正好,反正她也不愛吃,拿在手上還怪累贅。
一邊說她一邊咔滋咔滋将嘴裏的糖嚼碎了,連味道都懶得品,直接吞進肚子,因為太快,還齁了一把嗓子。
陳寶兒見她吃的如此幹脆,還以為她很喜歡,于是貼心詢問:
“樓主,我回去再幫你買一支來吧。”
蕭妍嗓子正難受着,正拼命的吞口水,她連忙搖頭:“不用不用,難得麻煩。”
這玩意兒甜的發齁,絕對不能再有下一回了。但她以為陳寶兒喜歡,也就不好直接說不喜歡,只是身體力行拉着對方往前走,表示不用回頭麻煩一遭。
沒想到的是陳寶兒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道:“要不您吃我這個吧。”
蕭妍下意識想要拒絕,可回頭一見陳寶兒滿眼的誠懇,話到嘴邊卻又變了:“怎麽你不吃了?”
陳寶兒這才反應過來手中的糖畫其實已經被吃過了。自己究竟是有多麽迷糊,才會說出種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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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怎可信口雌黃,說了要讓給她總不好再反悔。
他滿心尴尬,只盼望蕭妍沒注意自己已經吃過,若是發現了也不要計較自己的有口無心。
樓主應該不會跟自己一般見識,也不會當真要自己的糖畫……的吧。
沒想到蕭妍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一回頭就着陳寶兒的手在糖畫上輕輕一咬,咬碎了幾根糖絲。
陳寶兒感覺到心裏發飄,并且十分到緊張。
因為蕭妍咬的那裏,似乎正是自己吃過的地方,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吃過了啊。
他不清楚蕭妍是不是故意的,雖然不太可能,可蕭妍看他的眼神又着實有些古怪。
陳寶兒不禁想起兩人曾分吃過一個餅子,但那時畢竟是荒郊野外,沒有條件講究許多,和現在的情形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陳寶兒舉着竹簽,感覺手中的小零嘴突然有些燙手。
“樓主你還要嗎?全給你。”既然吃都吃了,還是都給她吧,自己要是再吃就更不像話了。
蕭妍滿眼笑意:“我就試試味道,其實吃不太貫,還是你留着吧。”
留着嗎,那為什麽要啃一口?我的和你的一模一樣,都是糖稀畫的,味道不該一樣嗎。
陳寶兒看了看手上缺了一角的糖畫,突然不知道作何處理。
就在此時,蕭妍還在一旁催了一句:“你怎麽不吃?我們吃飯的館子還有點遠,先吃點糖墊墊肚子也好。”
陳寶兒點了點頭。
既然樓主都開口了,自己再不吃豈不是惹她誤會,讓對方以為自己嫌棄被她咬過。
陳寶兒學着蕭妍的模樣咬了一大口,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兩口吃完,就沒什麽好別扭的了。
糖身發出脆響應聲而斷,他抿了抿嘴唇,舌尖一掃将破碎的糖渣卷進嘴裏。想起對方吃過,臉上不由一熱,于是低了低頭。
蕭妍看他吃的如此腼腆,覺得甚為可愛,恨不得回去将糖畫攤子給他包了。
陳寶兒将糖畫吃了,感覺心中一陣異樣,連街上新鮮熱鬧的事物都不怎麽有精神好奇了。
蕭妍最終帶陳寶兒來到一處裝潢不錯的臨湖酒樓,時辰不早不晚,酒樓裏的客人寥寥無幾。
蕭妍的衣飾雖簡單,料子确是上等的,身旁的陳寶兒一身墨青,正是煙雨樓弟子常見的衣衫打扮。
店中跑堂一見兩人,熱情的上來招呼,将他們直接安排了一處靠窗雅座。
雅座與大堂隔了一道雕花镂空的挂屏作為隔斷,大廳裏的人瞧不清裏面,可裏面的人能看見外面。窗外的景致清新宜人,湖岸垂柳依依,柔韌的枝梢點落湖面,清風一送圈起陣陣漣漪。
這是商戶刻意栽種修整的風景,少了幾分山野鄉趣,多了幾分詩情畫意。
陳寶兒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免有些拘束,他不知道蕭妍為什麽要帶着他來到這裏,莫非是要會晤友人?
蕭妍落座之後見陳寶兒站在旁邊杵着不動,朝他展顏一笑:“你說說你這出一趟門怎麽人都呆了,哪哪都站着發呆。”
說罷,她擡手拍了拍一旁的坐席繼續道:“怎麽啦,還要我親自來請才肯坐下呀。”
陳寶兒有些驚訝,遲疑着沒有動作。
蕭妍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并沒有多說廢話,只是繼續在一旁的位置上伸手一指,大有你再不來我可就要親自動手了的意思。
陳寶兒低眉垂眼,還在猶豫,不留神被蕭妍一把拉住小臂往旁邊一帶。她用的勁兒很巧,既不莽撞粗魯,又叫陳寶兒抗拒不得。
就這樣陳寶兒坐在了蕭妍的側手邊。
“不過就是讓你坐下陪我吃點東西,這麽為難幹什麽,好似我強迫了你似的。”蕭妍端起茶,掩住了自己上翹的嘴角,眼神一掃露出一絲埋怨,仿佛是在質疑陳寶兒不聽樓主的命令。
陳寶兒見狀連忙老實巴交的提起茶壺為蕭妍續上,端的是乖巧主動的很。
不一會兒,酒樓的掌櫃親自過來招呼,大約是看出來蕭妍身份不簡單。
“二位貴客,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
蕭樓主熟稔的報了一串兒菜名,陳寶兒聽的直愣,不為別的只因為光聽名字,他居然一樣菜都猜不出來。
蕭妍一口氣說了七八樣,大約都是這酒樓的招牌拿手菜。這還不算完,最後她還不忘扭頭詢問陳寶兒:“你過去愛吃什麽?”
陳寶兒搖頭擺手:“樓主不必管我,我什麽都可以。”
過去的他只要有得吃就心滿意足了,那裏會有什麽特別期待的想法,這幾個月在煙雨樓吃飽穿暖,幾乎已經實現了過去十八年的畢生心願,更加沒有什麽多餘的念頭。
最重要的是,蕭妍之前說的那些他完全聽不明白,陳寶兒覺得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甚至擔心一會兒上菜了,自己會不知道該如何下筷子。
見陳寶兒又不吱聲了,蕭妍自說自話道:“你家住綠水河邊,應該很愛吃魚吧。”她轉頭向老掌櫃又加了一道菜。
當年陳寶兒就是從綠水河邊将她背回了家,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半大少年,救她一定花費了好大的功夫。而自己這個沒良心的,明明發現對方處境不好,仍舊是走的幹脆,事後托人料理的也十分随意,對這個救命恩人,實在有些敷衍。
陳寶兒有些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樓主怎知我家住綠水河畔。”
蕭妍正在喝茶險些嗆了一口,自己差點說漏了嘴。
“唔,沈叔和我提過一句。”
陳寶兒垂眸輕輕應了一聲:“哦。”
看來樓主很清楚自己的鳏夫身份,過去自己從沒在意,今天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被提起,竟有些自慚形穢。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上了菜。
陳寶兒面露不解:“樓主,我們不需要等人開席嗎?這菜怎麽就上來了。”
“樓主……”
蕭妍:“我何時說了還有其他人,出門前不就說好,要帶你出來吃好吃的麽。樓裏那廚子數十年如一日,早就膩了。”
陳寶兒盯着鋪了滿桌的碗碟,目瞪口呆道:“您點這麽一大桌子,難道就您一位?”
蕭妍笑出了聲:“難道你不是人麽?怎麽你的眼裏只能瞧見我,連自己都忘了。”
陳寶兒:“……”
他無話可說,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感概蕭妍的鋪張浪費,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不該質疑樓主。至于蕭妍說的那句話,陳寶兒則是根本沒有琢磨過味兒來。
蕭妍擡起筷子夾了一塊鮮嫩雪白的魚腹,轉而放在了陳寶兒的碗裏。
陳寶兒盯着對方的動作,只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蕭妍瞥了他一眼,舉着筷子示意:“快試試,他家的魚做的很好吃的。”
見對方兩眼放光的盯着自己,陳寶兒心中一陣莫名,他想:為何樓主要為自己布菜,這不是反過來了麽。
可看着蕭妍一動不動,仿佛在等自己,陳寶兒腦中靈光一閃:樓主莫不是怕受人暗算,擔心有人下毒。自己身為親衛近侍,理當身先士卒,那便先替樓主一試吧。
思及此處,陳寶兒提起筷子将碗中魚肉囫囵吞下,一口到胃只為了快點驗證是否安全。
一旁的蕭妍盯着他,從表情上看不出陳寶兒對這道菜的喜惡,于是接連動筷,将桌上的每一樣都挑揀了最精華美味的部分撿入陳寶兒碗中。
陳寶兒看着碗中堆的冒尖的菜肴,心中感慨:自己必定要盡忠職守,不負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