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蕭樓主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角色,此時卻想一出是一出。半柱香前才說要教人練武,一轉眼的功夫又變了卦,改成了要去吃飯。陳寶兒哪裏敢有意見,只能強打起精神一同陪往。
在演武場上,蕭妍發現陳寶兒精神不濟,不過是稍稍活動一下腿腳,就額上冷汗涔涔。她心中琢磨,認為對方是大病初愈、氣弱體虛。蕭妍默默将人上下打量,發現陳寶兒骨架不小,卻修長而纖細,腰身窄瘦,手腕和足踝也生的十分秀致,這種體格想要練武着實有些吃力,合該多吃上一些才能有足夠的力氣。
她想着陳寶兒好歹是自己身邊的人,又是個坤澤,凡事應當包涵一二,以後就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好好養一養身體吧。
煙雨樓中規矩森嚴,卻并不體現在私事作風上,蕭妍看上去嚴肅冷漠,實際上卻不拘小節的很。于是當她領着人來用餐的時候,見陳寶兒面色不好,就有意拉着對方一起吃。
陳寶兒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只因前不久,陳寶兒才被沈忠反複叮囑過要守規矩,所以哪裏敢輕易僭越。他小心仔細的将主食菜品一一擺好,又為對方盛了一碗白粥,站在一旁等候蕭妍用餐,并不敢将蕭妍方才的話當真。
蕭妍:“愣着作甚,我讓你坐下吃飯。”
陳寶兒內心:不敢不敢,和樓主一張桌子上吃飯,自己恐怕會積滞。嘴上言簡意赅的表明立場:“尊卑有別,奴不敢。”
聽他這話,蕭妍臉上瞬間浮起一絲不樂意——這煙雨樓主的位置幹了八九年,除了早些年還有人不服氣,這些年只要在她的底盤,誰敢跟她說個“不”字。
這小坤澤居然敢不聽自己的,哼!不識擡舉。
“我讓你吃就吃,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
蕭妍板着臉眉眼一沉,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就冷了幾分。
陳寶兒不知道為何對方非要拉他一起吃飯,只覺得這樣的要求十分不合理,對方的态度也執拗的有些不可思議。
記得沈總管叮囑過他,平日裏要事事順着蕭妍,萬萬不可違逆對方的心思。陳寶兒思量片刻,覺得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那自己便恭敬不如從命吧。最重要的是,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白粥和饅頭,還有切成薄片的醬牛肉和下飯的鹹菜,陳寶兒覺得自己的唾液已經開始泛濫了。
這早飯十分接地氣,并沒有出現陳寶兒認不出來的品種。都是陳寶兒記憶中見過但是鮮少有機會吃得上的東西。食物蒸騰的米面清香,還有醬牛肉夾雜着麻油小蔥味道的濃郁肉香,讓陳寶兒止不住的吞起了口水,他心裏蠢蠢欲動,卻不敢主動去取。
蕭妍本來有些不耐煩,可看見對方盯着桌面,偷偷咽口水,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粗話”瞬間就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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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耐心十足的解釋了一句:“我是練武的粗人,不必将我當世家貴族子弟伺候。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随侍,我說什麽你聽就是,至于其它的那些累贅規矩,不必太過在意。”
陳寶兒點了點頭:“奴知曉了。”
蕭妍眉頭一皺:“我聽不慣別人在我面前稱奴道婢的,說什麽賤稱,我不愛聽。”
天地良心,向來我行我素的蕭樓主平日裏何時注意過身邊的人怎麽稱呼自己,又怎麽稱呼她。可偏偏陳寶兒只要一臉逆來順受的卑微模樣往她面前一杵,她心氣就不爽,只想給他捋一捋。好在對方只是低着頭,嘴裏說的謙卑,腰杆還是挺直的。否則蕭妍真恨不得上手親自給他掰一掰。
得了對方的應允,陳寶兒也不敢放肆。屁股擦着尖兒,只敢一半坐在凳子上。他坐的筆直端正,生怕有半點失禮,倒是比一旁坐姿随意的蕭妍看上去多了幾分正經的氣度。
此時兩人坐着,視線水平,蕭妍再看他的時候,陳寶兒莫名多了一絲壓力。食物擺在眼前,肚子裏的饞蟲百轉千回,可偏偏卻伸不出去手。
蕭妍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什麽廢話,直接動手掰開一個大白饅頭,幾乎夾進去了半盤子牛肉。
饅頭因為裏面夾的料太多,導致根本合不攏,像是一張咧開的嘴,一下子沖到了陳寶兒眼皮子底下,将他吓了一跳。
“喏,吃吧。瞎客氣什麽。你雖然暫時跟在我身邊照顧,但身份還是從前的,不用和我太見外了。”蕭妍原本想緩解對方的緊張,于是順帶提了提兩人的“夫妻”身份。她對這一點其實沒什麽常識,意識不到沒有文書的賤妾相當于随時能夠發賣的貨物,身份又有多麽卑微。
蕭妍只覺得兩人雖然還沒發生什麽,可四舍五入一算,勉強算個內人,陳寶兒沒必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謹小慎微。他年紀尚小,合該要随意活潑一點。
這話聽到陳寶兒耳中,讓他不由得如坐針氈,他心想:對方這話是什麽意思,好端端的提自己的身份做什麽,難不成自己做了随侍還不夠,還要加派暖床的任務?
他不由想到蕭妍幾次三番對自己“動手動腳”,言語間雖無暧昧,行動上的确有點不清不楚,透着一股子随意的霸道。
陳寶兒不由得看了蕭妍一眼。只見她舉着饅頭朝自己“擠眉弄眼”,一副不怎麽正經的模樣。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感覺事情似乎有些糟糕,卻又說不出具體糟糕在什麽地方。
對方遲遲未動,蕭妍幹脆将夾了肉的饅頭往他手中一塞,這還不算,臨了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對方專心吃飯,別把呼之欲出的牛肉片漏一桌子。
陳寶兒的手指不由得顫了顫,感覺手中的饅頭仿佛重愈千斤。
剛才蕭妍是順手摸了自己一把嗎?這算不算是占便宜?他有些慌,可冷靜一想自己的身份本就是她家裏人買來伺候她的,別說摸摸手了,就算是……自己也拒絕不了不是麽。
可是這種忐忑又拘謹的日子他不想過一輩子,不安定的感覺讓他寝食難安。如果可以,陳寶兒只想恢複自由之身,無拘無束也不用看人眼色,更不用擔心自己的明天不知将被賣往何處。
“你這小東西怎麽回事,饅頭是拿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難不成還要我塞你嘴裏。”蕭妍十分納悶,她明明看的出來對方是餓了,可怎麽飯到嘴邊還這麽扭捏。讓自己給他弄就算了,怎麽還得要人勸呢,這到底是是誰伺候誰?
陳寶兒低下頭,咬了一口手中的饅頭,雖然這一口咬的的保守,但輕易就吃到了已經被蕭妍夾的往外爆的醬牛肉。牛肉鹵制的軟爛可口、醬香十足,一下子勾起了陳寶兒的食欲。想來這細面白米,從前他難得吃上幾回,葷食更是只能在年節時撈點零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一個饅頭裏夾着的肉比他嫁人時一年沾過的葷腥都要多。
這就是大戶人家麽……陳寶兒默默的想,如果自己能讨得對方的歡心,是不是能賺取下半輩子生活用度之資呢。
想到這裏,陳寶兒的神态越發乖順,連帶着吃東西的樣子也斯文了不少。
蕭妍看着對方斯斯文文的模樣,突然感覺一陣別扭,總覺得他太過小心翼翼的模樣實在是有點礙眼。她操起一個饅頭,十分豪邁的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然後一筷子夾起六七片醬牛肉往嘴裏一送。
陳寶兒見蕭妍腮幫子鼓起,十分用力的咀嚼了兩下,然後端起碗,灌了一大口白粥。
這早飯吃的豪氣幹雲,不過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蕭妍就吃完了三個饅頭和碟子裏剩下的牛肉,連帶幹了一碗半的白粥。而陳寶兒手中的饅頭卻仍舊剩下了一半。
蕭妍看着對方心想:這胃口也太小了,難怪瘦成了這樣,以後得多吃點,否則動不動就暈倒,還怎麽勝任自己的随侍。
陳寶兒意識到對方已經吃完,感覺到一陣不好意思。這天底下萬萬沒有讓主人等着奴仆的道理,哪怕這個這主人看上去比較随意。他連忙三口兩口将饅頭塞進嘴裏,奮力想要将它吞下去。結果操之過急,一下子噎住了。
蕭妍見對方噎住了,下意識将自己面前剩下的半碗粥朝對方跟前一退:“來,壓一壓。”
陳寶兒雖然噎住了,可是腦子還算清醒。蕭妍毫不避諱的将自己的碗推到了他的面前,這也……這也太不拘小節了吧,還是說這算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寵信或是暗示?不知不覺,陳寶兒的臉紅透了。
“你愣什麽,要我灌你是不是。”
陳寶兒覺得對方像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物,當然不能給蕭妍動手的機會,況且自己也确實被噎的難受,于是十分識時務的将粥碗轉了半圈,特意尋了個對方沒有碰過的位置喝了一口。
過去他沒少吃家裏人剩下的東西,自己并不嫌棄。之所以臉紅一方面是噎的慌,另一方面是因為蕭妍本人在場,這麽明晃晃的共用一只碗,兩人又乾坤有別,就有些不好意思。
蕭妍看見對方臉色緩了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将碗拿給對方用了。她心中浮起一陣詭異陌生的情緒,飄飄忽忽的十分莫名,于此同時看着陳寶兒巴掌大的清秀面孔,居然覺得有些順眼。
這小家夥長得倒是挺別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