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演武場內弟子兩兩對決的好不暢快,呼喝叫嚣之聲不絕于耳。忽而有一名頭上系着青緞發帶,身上穿着窄袖束腰短袍的高挑少年,突然又突兀的出現在衆人眼前。少年眼底泛着點點紅血絲,左臉上還有尚未來得及消散的壓痕,看樣子是剛剛睡醒不久。他身上沒有半點練武之人的剛硬之氣,混在一衆弟子之間顯得十分氣弱,面相生的極好,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只見他眉毛生的柔順,線條十分清秀,幾乎沒有倒逆的雜毛。眼睛不大不小,尾線狹長微微上揚,微笑或害羞時眼底微微浮起一層卧蠶,平添了一絲男子身上少見的“俏”色,這“俏”又俏的極妙,俏而不嬌,柔而不媚,讓人的五官一下子生動了不少。少年的山根并不十分突出,鼻梁卻又高又直,使得從側面看線條流暢,利落分明,就連颌角的弧度都生的恰到好處。
就是這樣一張臉,初看時并不驚豔,稍作遮掩可能就如蒙塵的玉,絲毫惹不起他人的注意。可若是稍微換一身精神的打扮,擡頭挺胸的展露人前,會發現無論目光落在哪裏都挑不出一點錯處。他渾身上下都生的十分恰當,說不上極好,卻又十分難得的讓人越看越順眼。
這名少年正是陳寶兒,他與蕭妍一樣,昨晚一夜未眠。方才忍不住伏案小憩了片刻,此時雖強打精神,神色間卻是睡意難消。他眼神之中尚帶着一分茫然,不知道為何白日裏鮮少使喚自己的蕭妍為何今日突發奇想,非要拉自己跟着她一道來往這裏。
陳寶兒順從又迷惑,走到一衆大汗淋漓的中庸和乾元之間,不免感到一陣局促。于是加緊了步子,緊緊跟着自己的主人,不敢落下太遠。
一衆年輕弟子看了看他,眼神中帶着好奇和探究。大部分人一輩子也見不着幾個坤澤,不由感覺對方的确是有些不一樣:明明都是男人,這小子身上好像就有點什麽與衆不同的東西,但若要真的去描述,又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見過樓主!”
“樓主好!”
按說蕭妍自己有專門練武的地方,如今突然出現在此地,有結合昨夜之事,衆弟子憂心忡忡,害怕對方是來教訓人的。一個個不由得面露心虛的神色,一衆中庸乾元的大小夥子,拳來腿往之間動作竟然變得莫名扭捏了起來。
“大家不必管我,該幹嘛幹嘛。”蕭妍朝衆人打了個招呼,帶着陳寶兒徑直往一邊走。弟子們意會到樓主要來占場子練功,默契的給兩人騰出了一片空地。
衆目睽睽之下,陳寶兒不由感覺一陣緊張:“樓主。”
蕭妍回過頭,眼神在他身上輕輕一掃,緊跟着朝他抛出一樣事物。陳寶兒下意識的接了,剛一入手便感覺東西冰涼涼沉甸甸的。定睛一看竟是一把不足一尺的短劍,亦或者說更像是匕首。這兵器的鋒刃被牛皮裹的木鞘松松裹住,看上去不太匹配,像是臨時随便安上的。
見對方盯着手中的事物愣着瞧了半晌,不明所以的捧了半天。
蕭妍突然開口:“我看你身子輕,力氣也難有大的長進,不适合長而重的兵刃,不如就用這個吧。”
陳寶兒不敢有異議,十分老實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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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妍仔細端詳着對方的一舉一動,疑惑的同時又感覺一陣輕松。只因她看來看去,也瞧不出對方有半點像是城府深沉的模樣,方才見到昨夜兇徒所持的兵刃,雖然吃驚,但并不曾露出半點心虛,特別是持匕的動作也生疏的十分自然,橫豎不像是在藏拙。陳寶兒的嫌疑越來越輕,蕭妍的心裏莫名松了一口氣。
只是蕭樓主的話既然已經放了出去,斷然沒有再吞回的道理。說了要親自指導陳寶兒學兩手功夫,自然就要作數執行。只是她從小習文不算靈光,習武倒是很有悟性,慣常的招式套路,往往被師傅演示個一兩回就能摸清大概。然後自己結合心法重複演練,再找人糾正錯處。
她不似沈璎那般充當過新弟子的教習之職,心裏沒有多少循序漸進的認知。于是上來就是操作如虎,一番“指導”令陳寶兒看得那是眼花缭亂、目瞪口呆。蕭妍只演示了一遍,就站在一旁環抱雙臂旁觀,示意對方順着她的路數重新演練一遍。
陳寶兒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他清楚蕭妍親自教他,絕對算得上是纡尊降貴。他心中感到一陣“受寵若驚”式的忐忑,又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故而不免感到一陣緊張。對方雖然冷着一張臉,陳寶兒卻不能不認這分好意,于是只能硬着頭皮上場。
好在蕭妍這坑爹的師傅還不算十分離譜,雖然演示的十分精彩,可招式本質卻并不難。更何況習武入門的基礎招式無論刀劍還是拳腳,都脫胎于相似的套路,陳寶兒和沈璎學過幾日,倒也能将蕭妍剛才所教的,磕磕巴巴的重複個大概。
蕭妍站在一旁,凝神觀看,發現對方每一招銜接之處都顯得極為生硬,一拳一腳力道也不夠,雖然七拼八湊的重複了個大概,可若喚作實戰則是沒有半分用處。
煙雨樓就算新入門的弟子也是尋常學過幾年基礎的,像陳寶兒這樣毫無根基的可謂之前所未有。
陳寶兒雖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實際的效果在衆人眼裏卻無異于是個笑話。他身形不穩,腳步遲疑,正如沈璎所言,沒有半點武者該有的樣子。不少弟子忍不住好奇駐足觀看,結果沒看兩眼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蕭妍留意到周圍的動靜,一開始并沒有出言制止,她覺得沒有必要,畢竟心性是否堅韌也是衡量一個人是否能夠堅持下來的重要考量。
陳寶兒也意識到了周圍武者的異樣眼光,不由得更加緊張了起來。他從小到大受過不少嘲笑,這這種事就算是見慣了,卻沒人能夠習慣。因而随着旁人的指指點點,原本就不大流暢的動作變得越發生硬、完全不能連貫,甚至出現了一處較長的停頓。蕭妍看到這裏,終于覺得有些不妥,正準備說些什麽。結果還不等她開口,卻見陳寶兒的身體又動了起來。
蕭妍見他漲紅着一張臉,咬牙切齒将招式打完,緊跟着低頭不語似模似樣的做個了收勢站定的姿勢。
看着對方這個樣子,蕭妍心裏莫名發虛,竟然生出一絲後悔,總感覺自己似乎哪裏做的不太厚道。
不過是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陳寶兒額間卻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不知道是因為累的還是熱的,先是紅的透亮,可人一停下來很快又開始泛白。蕭妍發現他雙拳緊握,肩膀也在微微發抖。
因為有蕭妍坐鎮,旁的弟子也不敢太過放肆。不過是三兩站在一處私語讨論,間或笑鬧兩聲。
蕭妍回過頭,面色沉的像是剛淬過火的鐵,淩厲的眼神全場一掃,頓時鴉雀無聲。
“圍在這裏做什麽,功不練了麽。”她冷冷開口,周圍的弟子頓時作鳥獸散,眨眼的功夫就各歸其位,摸爬滾打各司其職的操練了起來。
陳寶兒仍舊低着頭,身體似乎有些脫力,看上去竟是搖搖欲墜。
“你怎麽了?”蕭妍眼露詫異,下意識伸手去扶。
然而看起上去已經氣力盡失的陳寶兒此時卻是難得敏捷了一回,微微側身朝旁一退,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愣是錯開了對方前來攙扶的手。
“樓主,我有些不大舒服。”此時此刻陳寶兒感到十分的羞愧又無可奈何,只恨不得找個地縫将自己塞進去。
蕭妍詢問:“可是未用朝食,亦或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因莊中弟子每日練武,所以朝食向來安排的很晚,都是在弟子訓練之後。見陳寶兒臉色紅了又白,額頭上冒出細密冷汗,蕭妍心裏竟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這小坤澤嬌嬌弱弱的,面皮也嫩,自己雖是抱着試探的目的,卻也不該當着衆人的面,今日這一舉的确是過分了些。
陳寶兒眉頭微微蹙起:“多謝樓主關心,不過這是我自幼就有的毛病,與其它的并無相幹,只要休息片刻就好。”他現在不想吃飯,只想自己冷靜冷靜。
他自己找了臺階,蕭妍卻視而不見,繼續锲而不舍的讨人嫌:“既然如此,先與我一道用飯去吧。”她一邊說一邊伸出胳膊在對方肩膀上輕輕一扶。
兩人的動靜不由惹得旁人再次側目,陳寶兒敏感察覺,眼神微微波動,肩膀不着痕跡的向側位一沉,委婉避讓對方的觸碰。他雖有心拒絕,卻知道自己本就是蕭妍的侍君加侍從,主人的話根本無力反駁,更何況人家還是一番好意,于是臉上強作淡定,輕聲開口:“多謝樓主。”
蕭妍見他低眉順眼的不肯看自己,态度舉止十分恭順,可心裏卻十分難得的明悟了一回:他好像有點煩我,莫不是我看錯了?
她經歷過江湖風雨勾心鬥角,可生活上向來遵循直來直往。于是見疑便尋求解惑,話說的十分直截了當:“你不喜歡我教你,還是不喜歡這裏。”
陳寶兒大吃一驚,連忙收起心中的委屈,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樓主教我,自然是奴的榮幸。”
蕭妍點了點頭,“恍然大悟”的得出了一個結論:果然是面皮薄的小坤澤,一定是人太多所以害羞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