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晉江原創
晉江原創
緊閉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板和合頁在震動之下發出不堪重負聲響。陳寶兒首當其沖,差點被突然彈開的木門刮倒在地。
屋內很黑,屋外卻是掌起了燈火,躍動的火光有些刺眼,陳寶兒本能的側過頭一避。
蕭妍冷着臉,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眼神肅然而鋒銳,落在對方臉上來回打量。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冷硬的像是河裏的石頭。
陳寶兒表情茫然,臉上又帶着一點為蕭妍氣勢所懾的懼意:“方才我聽見動靜,所以起來瞧瞧。”
他身上的衣服穿得齊全,唯有一處衣帶系錯了位置,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匆忙。蕭妍不由分說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毫不客氣的向外一翻。對方的外袍本就系的松散,被蕭妍一拉一拽,頃刻被扯落了肩膀,将內裏的中衣露出大半,還有半截精致秀氣的鎖骨。
蕭妍眨了眨眼,神色間閃過一絲尴尬,還不等對方做出反應,很快又松了手。陳寶兒莫名其妙吃了這麽一記“非禮”,驚慌失措的就想要往後退。
“你一直在屋裏。”蕭妍皺着眉,眼中似有懷疑。與此同時将陳寶兒屋中環視一圈,發現其內事務一目了然,根本沒有半分可疑之處。
陳寶兒不知道對方大半夜是發什麽瘋,卻從方才踹門的架勢判斷出對方現在很不好惹。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順着對方,絲毫不敢阻攔。
蕭妍看了一圈尤嫌不夠仔細,邁開長腿進入屋內,仔細搜尋了一圈,不僅翻了翻對方的被褥,甚至還打開了衣箱。要不是陳寶兒衣箱內沒有幾件,說不得對方還要伸手翻上一翻。
蕭妍檢查完畢,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回頭再看向陳寶兒的時候,眼中的冷厲便散了幾分。
“方才有歹人潛入,我便來看看你。”
陳寶兒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對方大張旗鼓為了什麽。
蕭妍口中說來看看他,可陳寶兒明白自己沒有什麽可看的。對方之所以會來,甚至還親身查驗了一番,無非是懷疑自己。對這一點他感到不可思議,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雖然他半點本事都沒有,可誰叫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新人呢。
見對方默然低着頭,蕭妍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過分了。他一個坤澤,若是當真排除了嫌疑,大半夜的受到自己這番驚吓,怕是要做噩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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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可蕭妍沒有義務安慰對方,只臨走前低聲說了一句:“沒事了,你睡吧。”
話音方落,也不等陳寶兒說些什麽,蕭妍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寶兒獨自留在原地,看了眼被對方踢壞的門栓,輕輕嘆了口氣,上前兩步将門頁合攏,又随便找了張凳子從裏面抵住,讓門不至于被風吹開,便合衣上床不再理了。
第二天,樓主遇刺的消息全莊上下傳的沸沸揚揚。弟子們義憤填膺,張口批判不知何方歹人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在煙雨樓的産業之內暗襲樓主,實在是狗膽包天。
他們讨論的熱火朝天,卻沒人開口自揭其短——對方能在一衆弟子眼皮子底下動作,哪怕沒能得手,卻能全身而退,憑借的恐怕不僅僅只是高強莫測的輕功。刺客能在蕭妍走上幾招而不落下風,毫發未損的逃離現場,哪怕占着偷襲功夫的優勢,這樣的高手刺客,來歷定然不會簡單。
蕭妍坐在正堂之中,沉着一張臉,眼底也是兩片烏青,看來昨夜她又失眠了。
與她相對而立女子名叫沈璎,是沈忠的侄女。雖是一名中庸,卻在練武一道上卻很有天分。而且人也算是沉穩,年齡與蕭妍也相仿,故而很得蕭妍的信任。在年輕一輩之中,算是十分出類拔萃的人才。
見蕭妍面色凝重,沈璎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沒有任何意見,全權聽候樓主安排的模樣,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配上她一身墨綠繡裙就像是一顆安靜的樹。
蕭妍一開口,卻不問昨夜樓中巡防的失職,而是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令沈璎摸不着頭腦的問話:“這些天我讓你教他兩手,他學的如何了。”
沈璎愣了愣,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誰。她沒搞明白對方的為何有此一問,遂擡起頭據實回答:“屬下無能,他恐怕不是練武的好材料。”
蕭妍端起茶,盯着杯中的茶沫,面無表情的接了一句:“我之前看過他,根骨不錯,人也有幾分耐力,當真如此不濟嗎。”說道這裏,她擡眸瞥了沈璎一眼。
那質疑的眼神看的沈璎背後發毛,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道:“他勤奮倒是勤奮,只可惜身子柔的柳條似的,馬步都紮不穩,一套長拳打下來軟綿綿的一點都不硬氣,整個人就跟面條成了精似的。”說到這裏,沈璎臉上露出一點痛心疾首的表情,委婉的表示自己并不是嫌棄蕭妍親自給她安排的差事,而是陳寶兒确實并非這塊材料。
原來沈璎雖是女人,卻偏偏不按常理喜歡走些剛猛的路子。她本是煙雨樓堂主之一,平素也擔任樓中弟子的教習。蕭妍之所以讓她去教陳寶兒,正是看中對方細心嚴謹 ,又是中庸女子,不宜招惹閑話。不曾想卻忽略了兩人的路數不合,如此一來倒是蕭妍自己一時大意,沒有知人善任,的确是怪不了沈璎的。
見對方不言不語,沈璎摸不透蕭妍的心思,不确定道:“其實也不完全是他的問題,大概是屬能力有限,要不然樓主另請高明?”
“呵呵,我知道了。”蕭妍冷笑。
沈璎被對方的冷笑刺激的腿肚子轉筋,雖說蕭妍平日裏不怎麽計較,可殺伐決斷起來着實是讓人害怕。莫非是自己的推卸惹惱了她。
“屬下無能,不然……屬下再試試。”沈璎遲疑道。
蕭妍十分大度的擡手一揮:“不必了,你若不喜歡就不為難你了。至于他,我親自去教便是。”
“啊?是。”沈璎先是如蒙大赦的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回過味來,差點驚掉了下巴。
之前蕭妍派她去教陳寶兒基礎,已經引得衆人側目。若是再換成了蕭妍自己,那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麽樣的閑餘之時的下飯談資。沈璎瞅了瞅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仿佛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妥,頓時打消了勸說蕭妍以事務為重,莫要再閑人身上耽擱功夫的念頭。
沈璎既慶幸自己脫離了這個為難的差事,又隐隐覺得自己眼睜睜看着樓主誤入歧途,不出言提醒似乎有點不地道。可這畢竟是蕭妍的私事,她的确沒有置喙的權利。
沈璎心裏覺得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清怪在哪裏,索性不再去想,雙唇一分,幹脆的繞開了話題。
“樓主,昨夜之事屬下确認,絕非是外來之人。”
蕭妍無動于衷,只是意味不明的應了句:“的确如此。”
沈璎見蕭妍表情毫無意外,眼神倒是撲朔迷離,仿佛有了心事。想起昨夜出事之後,蕭妍第一時間不是傳人問責,而是一腳蹬壞了隔壁的房門……沈璎不由得大吃一驚,心底騰然升起一個不得了的念頭:莫非樓主是紅鸾星動了
然而就在手下以為蕭妍對身邊的小坤澤過分關心,誤以為她終于開竅準備找個坤澤堅決個人問題的時候。蕭樓主的內心卻是對她的暧昧對象充滿了各種懷疑。昨夜的刺客來無影去無蹤,既然不是從莊外潛入,必然是早已經潛伏多時。
對方既然不怕打草驚蛇,又輕輕松松的全身而退,必然在莊內有個明面上的合理身份。至于陳寶兒,蕭妍總覺得他出現的太過巧合,樣貌舉止又十分乖巧。接觸之後,發現此人行為雖談不上多有教養,卻十分循規蹈矩,聽話本分的毫無這個年紀該有的無拘無束。總而言之,不太像是個鄉野裏長大的孩子。
沈璎說他不是練武的材料,想到昨夜黑衣人鬼魅又靈巧的身手……蕭妍不禁懷疑,陳寶兒究竟是真的不行,還是故意藏拙呢。
有了這樣的懷疑,她本該寧抓錯不放過,可事到臨頭又想起對方是個柔弱的坤澤,萬一弄錯了,豈不是把人給逼問壞了。畢竟煙雨樓的刑訊手段并不“簡單”,不是随随便便哪個人都能扛住的。
于是,蕭樓主自以為是的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招數。她要借着教習陳寶兒借口,親自試一試對方的身手,她就不信一旦動了手,憑借自己的眼力,還能有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