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戀
初戀
“你知道嗎?”她問白寄凊,“全國有十億人沒有坐過飛機。”
白寄凊微微睜大眼睛,很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
雖然當年并不流行什麽小姐少爺娛樂圈打拼,不過白寄凊的家境也不是什麽秘密。她爸爸是開五金公司的,媽媽是大學老師,據說教的是英文。
而江雪荷如今和英文唯一的聯系就是每天堅持背一個單詞,妄圖走向世界了。
江雪荷對她笑了一笑,接着看螃蟹。
晚上的時候,鄭滢對着白寄凊的棉花娃娃上下其手,連連驚呼:“怎麽這麽可愛!”
江雪荷說:“這不很正常,什麽小玩偶不可愛?”
鄭滢對着江雪荷看了又看,一本正經地說:“姐,到時候我也給你做個棉花娃娃。”
江雪荷表示好意她心領了:“不過我又沒什麽特征,不好做娃娃的吧。”
鄭滢:“誰說的,到時候我給娃娃眉心,畫一朵荷花!”
江雪荷很平靜:“那是哪吒。”
今天還是文子佳的個人戲份拍攝,戲裏的天氣已經到了第二年冬天的末尾,她只穿一件風衣,冷也得江雪荷硬扛着。
她開着車,在好幾間書店門前停下,進去尋找,找不到也不問店員,只是去下一個書店。
終于她拿到了那本并沒有大範圍鋪貨的小衆新書,游沁的《自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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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沁已經不再在這間飲品店寫作了。
文子佳把車停到門前,她望了一眼二樓空無一人的落地窗後,翻開了第一頁。
鏡頭裏并不表現書裏的內容,只映照着江雪荷變幻莫測的神情。
她時而很嚴肅,時而很苦惱,時而又不由自主地微笑。
這鏡頭開始時是晴朗的白天,漸漸的,滲進來濃厚的黑影,只有車內的閱讀燈在幽幽發亮。
這是真的到晚上了。趙霜濃特地選在下午拍攝,就是為了連貫的拍到真正的黑夜。
車上開了暖氣,江雪荷一下來,凍得渾身發涼。趙霜濃和白寄凊都坐在攝像機前,正在讨論什麽。
看到江雪荷過來,白寄凊笑道:“剛剛趙導居然說,你好像太真情流露了。”
趙霜濃不客氣地說:“注意措辭,真情流露是本人的真情,人家是演的角色。我是在想文子佳的感情表達度在哪,雪荷好像演的太滿了。”
江雪荷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掌心,道具戒指狠狠地硌了她一下:“我是覺得在車廂這麽狹小的單人空間,文子佳實在沒有必要掩藏自己。”
白寄凊很贊同:“對呀,她就是這麽愛我,自己的時候都還不表現出來,什麽時候才能表現出來呢?”
趙霜濃瞪了她一眼,自己沉吟道:“她的性格使然,這樣的感情表達對她來說似乎太滿了一點。”
“滿一點才正常。”江雪荷說,“她不是第一次愛上別人嗎?”
趙霜濃這下驚訝了,挑起眼神看她:“你什麽時候給文子佳編出一個人物小傳的?”
江雪荷心想這有什麽奇怪,每次演戲她都會把角色腦補到童年摔了幾個屁股墩。
“不是嗎?”她反問趙霜濃,“父親因公早逝,迫使她承擔起了母親枯苗望雨般的期待,郁郁寡歡的年輕警官,升遷那麽快除了本身能力還有烈屬原因,相親認識的丈夫,乏善可陳的家庭生活,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她難道真正的愛過別人嗎?”
趙霜濃楞了一下,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真的很少見她和演員說話對方一段話能蹦出三個以上成語的。
“你還挺有文化的。”她說。
白寄凊在旁邊聽的連連點頭:“這就是初戀啊趙導,你懂嗎,你有初戀嗎?”
趙霜濃沒好氣地說:“這世界上誰沒有初戀!”
她這人本身在導戲上控制欲極強,但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正确入戲的演員有時候比導演更知道該如何去表演。
“不錯。”她說,“準備再拍一遍,不用聽我說的,雪荷,按你自己的來。”
白寄凊撇了撇嘴:“到底還是要折騰人家。”
“你等着吧。”趙霜濃說,“今天沒你的戲,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白寄凊才不在乎。她細細觀察着攝影機裏的畫面,江雪荷手裏拿的小說,除了封面和特定的幾頁,幾乎全是白紙。
對着一張張的白紙,江雪荷的神情毫無破綻,好像真的看到了游沁的那些文字情節。
從漁村走出的小魚,發現人世間依舊是無處不在的煉獄。她用自己的方法,矯正着自己生活的秩序。她朦胧地、切實地愛着女警官,但并不打算讓這份愛影響自己分毫。
白寄凊說:“趙導,我覺得文子佳,也是小魚的初戀。”
趙霜濃不置可否:“我很欣賞你們編人物小傳的行為,不過你真沒必要說的那麽濃情蜜意。”
“不是你說這不是個懸疑片嗎?”白寄凊頭頭是道,“那麽這就是個愛情片。”
“我說的是情感片。”趙霜濃強調,“情感,探索女性之間幽微的情感和精神世界。”
“少來這套。”白寄凊說。
話這樣說,她也知道趙霜濃講的沒錯。這兩個女人是因為精神傷痕所以彼此吸引,她們不需要親密動作,不需要接吻,不需要零距離,單是眼神凝視,就足夠了。
只可惜她不是小魚。
白寄凊有點走神,不知道以江雪荷的審美,會給自己買什麽樣的蛋糕呢?
可能是現買,不會訂做吧。
不過蛋糕不是重點,禮物才是。
“對了。”趙霜濃說,“你生日馬上到了,就先不辦,殺青後再說。”
“趙導。”白寄凊由衷地說,“你還記得呀?”
“童晴提醒我的。”趙霜濃示意這幕過了,大家休息,“她在青海拍戲,讓我幫忙祝你生日快樂,順道把她的禮物送了,你挑吧,挑兩件,我付錢。”
“你見過誰送禮物只出錢的?”白寄凊不鹹不淡,“人現在和你什麽關系啊?”
“沒關系。”趙霜濃看都不看她一眼,懶得和她多說,“你要什麽快說,過了這村沒這店啊。”
趙霜濃氣勢很足,白寄凊知道自己在她這言語也占不到什麽便宜:“包吧,給我買倆。”
算是中規中矩的要求。
趙霜濃表示認可,很快地發消息給助理,讓她幫忙去訂。
正事說完了,白寄凊慢悠悠地站起來,江雪荷也換好了衣服,她臉凍得雪白,手裏緊緊攥着一只暖貼。鄭滢在包裏掏了掏,居然給她掏出一個毛絨絨的白色耳帽來。
江雪荷大概是腦子也被凍得不轉了,乖乖把耳帽戴上了。
她看到白寄凊,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點不好意思,但是木已成舟,戴上去的耳帽就像潑出去的水,怎麽收的回!
“這是鄭滢的,太冷了,她借我戴戴。”江雪荷幹巴巴地說。
“噢——”白寄凊笑吟吟的,“還挺可愛的。”
江雪荷更尴尬了。
鄭滢替自家姐姐解圍:“我就說很可愛嘛!”
江雪荷連忙說:“不如你戴上可愛,我不适合這些。”
白寄凊沒想到她倆有來有回起來,打斷道:“好啦,回酒店了。”
她沒打算問江雪荷關于生日的事,反正就在眼前,謎底馬上能揭曉,她不着急。
拍攝場地的燈光相當明亮,江雪荷看着她的背影,心裏頭微微一動:她戴的手镯,還是那條靈蛇嗎,要不然怎麽還是隐約的從袖口流出一點綠色?
鄭滢在一邊憂心忡忡,可愛這詞可比漂亮嚴重的多,不知道自家姐姐能不能領悟得出來?
江雪荷心裏盛着其他事,沒空回味今天耳帽的尴尬了。她回到酒店,還沒洗漱,先給盧想慧撥了個電話。
“雪荷,有什麽事吩咐?”盧想慧聲音輕快,顯然是心情不錯。江雪荷拍上了趙霜濃的片子,連帶着她也感覺有奔頭起來。
“你不是之前認識個賣翡翠的?”江雪荷說,“幫我挑兩條叮當镯現貨,送過來,再訂一個蛋糕,是給白寄凊過生日的。”
“镯子的事你先撂撂,怎麽蛋糕也要我訂?”盧想慧很不滿,“小鄭呢,要小鄭幫忙訂!”
江雪荷條理分明:“是想讓你幫忙把握一下,這蛋糕要訂做的顯得用了點心,符合白寄凊的特點,能看出來是白寄凊的生日蛋糕,但是又不能顯得太隆重,只是一個普通同事送的罷了,不能喧賓奪主。”
“普通同事?”盧想慧很感興趣,“這就是你如今對你倆的定位?”
她早知道江雪荷雖說不怎麽喜歡白寄凊,不過絕不是帶着惡意的,為人又有分寸,只是沒想到不僅鬧出了夜店事件,現在連蛋糕都這麽重視:“如果是普通同事,可沒必要把握什麽度,簡單訂個不就行了?”
“她很難纏的。”江雪荷說,“三言兩語說不清,總之我相信你,給我訂好送過來就行。”
盧想慧應下了,不過很快又發出疑問:“我今晚就聯系賣翡翠那個,不過兩條?一條不就行了?”
江雪荷認真地回答:“《紅樓夢》裏林黛玉都疊帶,寓意成雙成對,富貴呈祥啊。”
盧想慧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真想質問她,請問白寄凊和林黛玉的共同點在哪裏,
都是女人嗎?
沒錯,都是女人難道不算共同點?我們白小姐也要戴兩只叮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