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如果溫绛堅持要去,我希望你們考慮清楚後果。”霍卿章說什麽也不允許溫绛去冒這個險。
而這句“希望你們考慮清楚後果”,是威脅沒跑了。
陳導賠着笑:“代表,溫老師自己都說絕對不會有事,難道你還信不過他?”
霍卿章看了眼不遠處的溫绛:“你可能不知道,他這個人很脆弱很敏感,會因為你們察覺不到的小事獨自流淚,別看他信誓旦旦志在必得的模樣,多半是在硬撐。”
陳導:……?
脆弱……敏感……?
從哪看出來的?可不可以把濾鏡關掉看人?
“代表,咱們換個角度想想,溫老師願意上咱節目無非為了在這圈子裏出頭,現在國內外全在關注這場直播,正是溫老師擴大名聲的大好機會,您不如相信他,也相信節目組,百十號人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這老神婆淹死。”
霍卿章倏然沉默。
他想到了當時詢問溫绛卻沒有得到回答的那個問題:
為什麽明知出頭無望卻還要堅持留在娛樂圈。
或許是因為,再微小的機會他都會努力抓住,拼盡全力向上爬。
哪怕大着肚子上節目,哪怕要被內定給一個不入流的家夥,他都願意。
霍卿章緩緩翕了眼,聲音低沉:“好,我同意,但我有要求,中間如果出現任何意外,付出任何代價都必須第一時間救他。”
陳導喜笑顏開:“代表深明大義,我對代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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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屁沒吹完,霍卿章冷漠離開。
另一邊。
聖教主似乎非常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也并不排斥媒體直播,反而巴不得。
她還提出,這場直播所得收益必須全部捐贈給她的教會和信徒們,以幫助更多還身處苦難的人。
她甚至要求,連陳導這邊的直播收益也要捐給她的教會。
陳導懶得和她計較,點頭答應。
與此同時,外網和國內各大網站的頭條熱搜都是有關于這場直播,對于東西兩方人民來說,這種自家文化被對方關注的感覺簡直爽翻了!
但這年頭,上網的多是年輕人,年輕人信教的少,所以也就當個PK樂子來看,一方吆喝着:
【驅魔儀式即将開始!讓惡魔感受痛楚吧!】
另一方随即反擊:
【我們在社會主義的帶領下,堅信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反動派!老神婆等着給我绛哥下跪謝罪吧!】
溫绛身後跟着浩浩蕩蕩的媒體大軍,将整條小道堵得水洩不通。
聖教主的房子位于一條人煙稀少且沒名字的小路中間,周圍一片荒涼,獨此一家白色二層小樓,從外面看聖潔幹淨。
“孩子,準備好了麽。”進門前,聖教主詢問溫绛。
溫绛點點頭:“準備好了。”
他特意拉長了“準備”這個單詞。
節目組直播間的彈幕不理解,有意見:
【這老神婆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鳥,我外婆就是天主教信徒,沒見過這樣的,這女人太商業化太功利性了。】
【幹嘛讓醬醬冒這種險,無語。】
【別太當真,看就好了,老神婆擺明就是故意設計這麽一出。】
【绛寶要保護好自己鴨![擔憂]】
外網直播間裏,有些觀衆關注點很奇怪:
【好可愛的小哥哥,我收回我對黃種人的刻板印象。】
【他的眼睛像水晶~美麗美麗,kisskiss~】
【小哥有推特麽?想加個關注。】
【沒有捏,我們進外網要翻.牆,你們可以試試關注他的微博,指路@溫绛】
【關注啦,但是才兩千萬粉絲?這不科學,我以為至少得上億了呢。】
【wow!是我們本土品牌蘭绮珠寶的代言人!哈哈,親切感UP!】
溫绛随着聖主教進了門,媒體也跟着進門,赫然發現,主教的家中環境和外表格格不入,明明從外面看那麽聖潔,內裏卻是一片昏暗,很多不知名的物體用白布蒙上,大堂正中間挂着一副多聯畫——《最後的審判》。
畫面分成三部分,以耶稣為中軸,擡起左手将為善之人送入天堂,放下右手将為惡之人打入地獄。
色彩鮮豔的油畫卻在昏暗的環境下變得灰蒙蒙。
畫面下方有一道木門,木門前放置一張木桌,上面擺滿金燦燦的聖器。
聖教主蘸了聖水,示意溫绛低頭。
溫绛主動低頭,任由她将聖水點在眉心進行洗禮。
他不信,但尊重信仰,尊重各國文化,于是謙虛低下頭。
接着,女人緩緩垂了眼,凝視着溫绛的肚子,喃喃着:“十二周的惡魔,尚且年幼,正是一舉将其鏟除的大好時候。”
溫绛自上而下俯視着她的頭頂,鼻間發出一聲輕笑。
這女人不僅知道他懷孕,還知道胎兒已經十二周,婦科聖手來了都得尊稱一聲老師。
大街上那麽多人,東方國家來的游客也不少,偏偏挑中了他。
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巧了。
女人抽出瓶中的皂莢木樹枝輕拂過溫绛雙肩,随即喊來幾個黑袍修道士将溫绛團團圍住。
她打開油畫下方的木門,請溫绛入內。
記者們迫不及待扛着攝像頭上前,想一睹屋內風采,但裏面很黑,伸手不見五指,鏡頭中也只拍到了黑漆漆的影像。
記者們被阻擋在外,女人獨自帶着溫绛進了屋內,點燃一根蠟燭。
微弱的燭光照亮了狹隘的一小塊地方,溫绛這才看清裏面的構造。
耶稣神像、黃楊木立桌、祭祀用品,這就是屋內全部設施。
女人端了一杯水過來,用金器盛着,表面隐隐漂浮着一層白色絮狀物。
“等儀式結束,喝下這杯水,惡魔将會徹底離開你,可憐的孩子,願上帝保佑你。”
溫绛不動聲色望着那杯水,并未詢問這到底是什麽水,在所有人看來,他非常乖巧。
女人取下胸前的十字架為溫绛戴上,沖他點點頭,随即轉身離開。
當霍卿章看到只有女人自己出來時,他上前一步望向小屋內:“他人呢。”
女人只道:“儀式馬上開始,請您離開這邊。”
屋內的畫面不能直播,也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沒人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導也不免有些擔憂,真的沒問題麽。
小屋門關上,女人正對房間,手持聖經,身後的修道士們自覺站成兩排,舉起胸前的十字架。
女人深吸一口氣,翻開聖經。
她的嘴巴快速嗫嚅着,晦澀難懂的意大利語,開始還算平靜,但随着時間推移,她的語氣越來越激昂,人也越來越激動,語速不斷加快,伴随着身後修道士們的跟讀,現場一片嗡嗡聲,令人莫名覺得頭疼。
女人的聲調也越來越高,像是刀子劃過耳膜,尖銳刺耳,令人産生了短暫的耳鳴。
【感覺好恐怖……真的沒問題麽。】
【如果她不接近溫绛只是在外面念聖經,應該……沒太大問題吧。】
此時,屋內。
坐在桌前的溫绛也聽到了外面的念讀聲,密密麻麻。
他盯着那杯“聖水”看了許久,忽而從外套裏摸出導演帶來的小布包,打開,裏面是兩堆粉末,一堆是黃色一堆是黑色。
溫绛将黃色粉末倒進聖水裏,攪拌均勻,手沾聖水在白紙上亂劃拉着。
随着屋外女人的念讀聲越來越快,他手上動作也愈發急促。
屋外,人群還在焦急等待,大氣也不敢出。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上午還是陽光普照,現在外面卻烏雲滾滾,失去了光線,屋子裏也一片昏暗。
儀式進行了将近半小時,女人額頭冒出細密薄汗,嘴唇依然不停翕動着。
“嘭嘭!”
倏然間,小木門發出巨大的敲擊聲。
霍卿章和陳導不敢耽擱,闊步跑到木門前拍打着門,焦急詢問:“出什麽事了。”
女人驟然睜眼,凄厲喊道:“走開!不要相信他!是惡魔幻化成人形以此來迷惑大家的雙眼,如果打開門,它将會從這裏逃之夭夭!”
霍卿章根本不想聽他發瘋,拉着導演避開到一邊,自己則側身奮力撞過去。
“咔嚓。”門板上的螺絲掉了一枚。
“快阻止他!他被騙了!他想要放惡魔出來!”女人一聲令下,修道士們齊齊奔赴而去拉住霍卿章。
但下一秒,屋內傳出溫绛的聲音,還在發抖:
“快開門,我不小心碰倒了蠟燭,裏面着火了。”
“我好害怕~”
女人明顯愣住。
霍卿章推開修道士們,用盡全身力量朝門撞去。
木門被撞開,裏面火光四射。
霍卿章看到門口的溫绛,小臉皺作一團,眼淚搖搖欲墜。
他拉着溫绛離開房間,揉着毛安慰着:“沒事了沒事了。”
溫绛躲在他懷裏哭,卻悄悄擡眼看向女人。
女人驚叫一聲“我的上帝”,扔下聖經書拔腿就往裏面跑。
她似乎不要命了,冒着焰火沖向木櫃,拉開抽屜翻出一沓文件抱着就往外跑,嘴裏還不斷念叨着“我的寶貝我的寶貝”。
接着一頭撞到溫绛身上。
下一秒,她懷裏的文件被人抽走。
溫绛扯開牛皮紙袋,翻着上層幾頁紙,剛才還梨花帶雨的臉這會兒蒙上一層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舉着一張紙,笑問女人:“你的寶貝?”
女人望着那張紙,瞳孔劇烈擴張,顫抖着。
“這……這是……”她想解釋,但現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解釋都會變成狡辯。
熱心腸的記者們已經沖進屋內想要救火,大家互相叮囑着:
“小心點,不要被燙到了。”
“我已經被燒到了!我的天,燙死我……欸?好像不燙。”記者懵逼許久,大着膽子将手伸進火焰內,确定了,“真的不燙,沒有溫度,也沒産生濃煙?”
“當然不燙啦,是節目組專用的氣氛冷焰火。”陳導笑着解釋道。
生怕這些人聽不懂,他又用蹩腳的英文複述了一遍。
女人的瞳孔擴張得更加厲害,白眼球表面的紅血絲像是生出了腳,瘋狂蔓延。
被騙了。
溫绛舉着那張紙,繼續追問:“你的寶貝為什麽是我們節目組的成員給你的彙款回執單呢?五十萬歐元,數目不小哦。”
鏡頭在那張回執單上來了個超清特寫。
英文好的觀衆已經翻譯了出來:
【我艹,是雲善初給老神婆的彙款,上午八點左右彙款,五十萬歐元,折合人民幣三百九十多萬。】
【?雲善初什麽時候和這老神婆認識了?還給她四百萬?】
【細思極恐,合着什麽惡魔附身都是雲善初花錢雇這老神婆故意演這麽一出是吧。】
外網觀衆同樣不可思議:
【所以是聖教主自導自演?或者說拿錢辦事故意陷害?】
【根本就不存在什麽惡魔。】
【my god,上帝知道會哭泣的。】
【該死的騙子!必須要她受到法律制裁!】
【亞洲小哥膽大聰明,一眼識破騙子的計倆,愛了愛了。】
女人伸手想搶回回執單,溫绛一擡手,笑道:“不能還你,這是警方立案的重要證據哦。”
女人想跑,但屋內屋外都被記者擠得滿滿當當,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太太你不能走,一會兒警察來了你好好向他們解釋緣由吧。”
“我是傳達上帝旨意的聖教徒,我曾經親手斬獲惡魔為科索爾街帶來安定,你們阻攔我就是違背上帝的旨意,你們會遭到懲罰的!”女人歇斯底裏地咆哮着,試圖撞開人群。
怎奈她寡不敵衆,逃脫失敗。
“不要再侮辱上帝了。”溫绛回到小房間拿起桌上的白紙,從工作人員手中順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對着白紙。
下一秒,“噗——”。
他噴濕了紙張,那上面很快浮現出一張殷紅猙獰的鬼臉。
“太太,這就是你所謂的惡魔。”
衆人驚詫,紛紛上前想一探究竟。
“真的是鬼臉,這是怎麽做到的?!”
溫绛甩甩紙張:
“很簡單的化學反應,姜黃粉混入水中塗在紙上,紙張幹掉後不會留下痕跡,宛如新紙,但只要再次遇水就會顯現顏色,這些把戲都是騙子道士們玩剩下的。”
衆人醍醐灌頂,視線如刀齊齊刺向那女人。
女人還在負隅頑抗,不斷拿上帝威脅衆人:“我今日所受屈辱,我最敬愛的主全部看在眼裏,他絕不會讓你們好過!”
彈幕震驚:
【溫绛也太厲害了吧!好聰明啊!碾壓大部分人的智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老神婆翻車咯!我現在懷疑那個科索爾街亡靈事件也是她自導自演。】
【辱上帝了,上帝才不會蠢到讓這種老騙子做傳教徒好嘛。】
【什麽信仰上帝,你幹脆直說金錢才是你唯一的信仰,和雲善初聯合起來害人,主知道了勢必将你打下地獄。】
【呵,上次雲善初主動道歉我還真以為他良心發現,合着是在憋個大的,牛批啊,還找上了當地人演戲,呵呵了。】
【這次就是道歉也沒用了,滾吧,別想在娛樂圈混了。】
警車的鳴笛聲響起,這次來的是警察廳。
女人被警察帶走調查,溫绛跟着一起去做筆錄。
筆錄結束後,陳導道:“我真是為你捏了一把汗,還好你平安無事,不然……”
他悄悄看了眼霍卿章,壓低聲音對溫绛道:“恐怕那位也不會讓我好過。”
“不過你是怎麽看出來這女人是個騙子呢。”
溫绛想了想:“她知道我懷孕日期,這點令人在意,知道具體日期的其實只有跟組醫生,霍卿章和……雲善初。”
“所以你利用冷焰火制造失火假象,那老神婆得知失火第一時間必定是搶救重要財物……”導演砸吧砸吧嘴,沖溫绛豎起了大拇指。
但導演同樣心有顧慮。
這事兒一出,雲善初名聲大跌,或許很多觀衆因此不買賬會強烈要求他退出節目。
溫绛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安慰着:“至于雲善初,讓他繼續拍攝,大不了減少鏡頭。”
當然不會這麽輕易放他離開,留着他,有用。
導演沉思許久,道:“一會兒回去後我和制片他們開個會商量一下看怎麽解決吧。”
衆人離開市區趕回基地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車載廣播傳來警察的調查進展。
根本不用查,警察一吓唬,這女人就全招了。
是有人花錢讓她演這一出戲,本來只是想吓唬吓唬被害人,但她自覺對方給的錢多,得知對方對被害人腹中胎兒很不滿,于是私自在聖水裏加了堕胎藥,目的是為了謀害被害人腹中的胎兒。
她還提到當時的科索爾街亡靈事件,其實也是房産開發商請她來演戲,目的就是為了給對家開發商下套,讓他們的樓盤全部砸在手裏,然後等請她演戲的開發商順利接手樓盤後再來一招驅魔以穩定民心,使得這家開發商以最低的價格收購樓盤再高價賣出,賺得盆滿缽滿。
她根本不是什麽信徒,她甚至是個标準無神論者,一直在打着上帝的幌子坑蒙拐騙罷了。
當地赫赫有名的大聖教主其實是騙子一事很快登上本地熱搜,除了口誅筆伐這該死的騙子,很多當地人都很好奇:
【那位拆穿騙子謊言的東方小哥可有推特?】
【對CHINA好感度up!有機會要去那裏爬一次長城~!】
【改變了我對china的刻板印象,我說真的,這小哥哥評一個英雄不為過吧。】
【好喜歡溫绛呀,下次還來羅馬拍節目好不好。】
【別下次了,這次有朋友一起組團去偶遇溫绛小哥哥麽?】
國內熱搜同樣被溫绛占據七七八八:
#溫绛科學改變命運#
#羅馬市民投票最喜歡的國人:溫绛#
【如果不是溫绛,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騙。】
【我醬醬寶貝又美又聰明,真的泰褲辣!】
【我老婆還有很多不足之處,請大家多多寬容。】
【霍代表手提四十米大刀向你奔來。】
車上,工作人員遞來本子,羞赧笑道:“溫老師給我簽個名呗,以後等你大火特火我就沒機會了。”
陳導比了個“噓”的手勢。
溫绛睡着了。
孕期身體大不如前,總是覺得很困。
霍卿章坐在他旁邊,默默看着他,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麽事。
被遺忘在市中心的農場主的自行車:是不是把我給忘記啦?(* ̄︶ ̄)
溫绛全程沒醒,人是被霍卿章抱上樓的。
回到房間後,霍卿章脫衣服時摸到了口袋裏的項鏈。
攤主說,吊飾裏面可以放照片。
便宜陳舊的小玩意兒,放到以前霍卿章從來不會多看一眼,可今天,他卻覺得這項鏈無論是做工還是鍍色都堪稱完美。
這麽完美的東西,扔那吃灰太可惜。
霍卿章找到節目組說明來意:“勞煩劇務洗幾張拍攝時的照片給我。”
他攤開手,掌心躺着那條項鏈:“我想把照片放進這裏。”
工作人員說讓他先去休息,照片洗好會送上去讓他挑。
霍卿章以為自己說得很清楚,結果收到照片時,一看,幾乎全是他的單人照。
望着霍卿章緊抿的唇,工作人員還以為是自己截圖技術不好,把人截醜了導致霍卿章不滿意。
霍卿章一張張翻着,翻到某張照片時,手指驀然頓住。
照片中是之前自己承認是孩子父親時,溫绛擡頭看向他。
作為局中人,他那時無暇顧及其他人的表情,現在在看,原來溫绛那時是開心的,稍顯驚訝的表情中又是欣慰的笑,眉眼彎彎,像天上的月亮。
“抱歉代表,不小心混進一張合影。”工作人員想要回來。
霍卿章攏了一沓照片,若無其事道:“沒關系,你辛苦了,我再仔細挑挑。”
工作人員一走,他立馬抽出那張合影,細心量過吊飾大小,用鉛筆将照片中的溫绛圈出來,小心翼翼剪成橢圓形。
他又用油漆筆在溫绛的臉旁邊寫了三個小字:
【孩子媽。】
放進吊飾裏,嚴絲合縫恰如其分。
摩挲半天,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麽。
于是,就那麽大點位置,硬是被他折騰上了“孩子媽”三個字以及一顆粉色小愛心。
戴上,挺美。
欣賞着吊飾,他又瞥見了桌上的表白卡。
節目組前幾天給了每人一張表白卡,嘉賓可以在上面寫對心儀嘉賓想說的話,并于明天上午公開表白卡。
霍卿章驀然擡眼。
溫绛他……寫了沒,如果已經寫好,又寫了什麽呢。
他反複翻看着表白卡,最後提筆在上面寫了兩個字。
另一邊,會議室。
導演制片編劇等齊聚一堂,衆人的視線齊齊落在桌子末端的雲善初身上。
他深深低着頭,肩膀在顫抖。
面前還擺了部手機,開着擴音外放,裏面傳來喋喋不休。
陳導眉頭緊鎖,良久輕嘆一聲:“我明白了,先暫停一下。”
他打斷了手機裏的喋喋不休。
因為老神婆事件,網上已經把雲善初嘲了個親媽不認,萬幸那堕胎藥不是他指使的,否則現在人已經喜提時尚囚衣一套了。
所以導演組召開緊急會議,請了雲善初的公關團隊一起商讨此事。
“我聽懂您各位的意思了,各位想對外宣稱是,善初因為當日滑雪事件而對溫绛心懷愧疚,以此請這老神婆演一出戲送上對胎兒的祝福,結果因為語言不通導致老神婆理解錯意思,才導致這一出鬧劇。”
“是的,目前為止,這是最優解。”電話裏的公關團隊道。
陳導深深嘆了口氣:“各位為什麽還不明白,做錯了事需要的是誠心誠意的道歉而并非隐瞞,我容忍善初繼續錄制節目一是看在溫绛的面子上,二也是出于私心不想毀了這期節目,但不代表,我可以縱容他知錯不改。”
此話一出,全場沉默。
過了快一個世紀,公關團隊才問:“所以陳導的意思是?”
“誠心實意向溫绛和觀衆粉絲們道歉,盡最大程度求得他們原諒,并立下保證。”
團隊忙問:“什麽保證。”
“如果再有此類事情發生,無論是不是在我的節目上,請雲善初,引咎退圈,永遠別再踏入娛樂圈半步。”陳導一席話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雲善初不可置信擡起頭,眼中淚花閃爍。
雖然他老爹的愛閱集團已經被收購,但相較于普通人,他家的財産依然是望塵莫及,他不在乎如果再犯要賠償多少錢,他只在乎他還能否繼續在娛樂圈混下去。
陳導一挑眉:“怎麽?不同意?不同意也可以,我現在就請工作人員幫你整理行李給你買機票回家,嘉賓嘛,想上這個節目的人海了去了,我随便一個電話輕輕松松找人替補上你的位置。”
“我同意。”雲善初閉上眼睛,聲音在顫抖,“我同意,我現在就寫保證書。”
保證書一貼上網,迅速引起熱議。
現在已經不是“狼來了”的時代,沒有人會傻到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所以這一紙保證對衆人來說不過是個笑話。
何況,這已經是第二次,第一次保證不會再犯,不過是在昨天。
但他有龐大的粉絲基礎,他的粉絲依然堅定一個信念:
【道個屁的歉,溫绛做小三拆散海崖哥和初初時怎麽沒人要溫绛寫保證了?就算初初有意報複又能怎樣,能挽回他失去的愛情麽?】
【別跟我說什麽扯平了,瘟雞欠初初的一輩子還不了,找人羞辱他還是輕的,就算那堕胎藥是初初投的我都舉雙手贊成。】
【瘟雞真是害人精啊,初初堅持!不要退圈!還有六千萬“初心”守護你,該死的是瘟雞!初初不要被pua了!】
事實證明,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與此同時。
節目組自己的公關團隊正在整理近期網上對節目的評價,忽然一聲驚呼:
“夭壽啦!家人們!溫绛老師這次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工作人員們圍上去查看情況,這才知道。
今天溫绛去的那老神婆所在的街道正在舉行網上征集新名稱活動,羅馬市長将命名權全權交給市民,根據投票選出第一名作為未來三十年街道的名稱。
本來截止今天上午第一名還是大衆都很喜歡的“jacqueline”,意思為“願上帝保護”,是考慮到這裏住了一位擅于斬妖除魔的大聖教主,但現在的第一名卻變成了:
“Jiang wen”
外國人是姓在後名在前,因此這個名字翻譯過來就是“Wen jiang”。
還特意有人給出了中文翻譯:溫绛。
以國人的名字命名羅馬街道,這事兒足以吹一輩子了。
可依然有羅馬土著持反對意見:
【就算他是為民除害的英雄,可用中國人的名字命名羅馬街道,這很荒唐!】
【如果以後我的小孩問我為什麽這條街道用中國人名字命名,我說是因為一個中國人将我們本地的聖教主送進監獄……我說不出口,這是一種恥辱。】
但也有人表示:
【無可厚非,這是他應得的榮譽。】
【你們不該這樣排外,大家都是成年人,應當懂得是非對錯。】
【我們在這裏吵架也沒用,這條街道名提議最後能否通過,還要看市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