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從小學起，林希便是班裏的文藝委員，總也參加一些校慶活動，總喜歡信誓旦旦地在奶奶面前說，總有一天要在更大的舞臺表演，也要成為她的驕傲。
長大後漸漸淡忘了曾經的誓言，可許下的誓言不實現不就是遺憾嗎？
她鬼使神差地碎碎念：“會實現的。”
此時，陳敏之的手機響起，她還是起身去接電話。
“喂，阿錦，有事嗎？”
“小希到了嗎？”
“嗯，她有點兒激動，回去你可要好好勸勸她。”陳敏之囑咐道。
“嗯，”藍錦心領神會，躊躇片刻，“奶奶情況怎麽樣？”
“現在還是挺穩定的，沒有太折騰，奶奶這一生也是沒少吃苦……”媽媽幾度哽咽。
“敏之媽媽，不要太難過了，你也要好好注意身體，記得要好好休息。”
“嗯。”她整理了心情繼續說，“今天送希希來的那個男生，他們是什麽關系？”
“具體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小希的搭檔，他們今天應該是剛好在一起排練的，順便就一起回去了。”
繼而，藍錦補充道，“本來這次我是要送她去的，可是我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她總是這麽地沖動做事不管後果的，也該收收性子了……”
“小希什麽時候回來？”藍錦問道。
Advertisement
陳敏之：“吃完中飯我讓她回去，她這種性子，待在這裏情況只會更糟。”
“那我去接她吧，”電話那邊忽然一陣敲門聲，藍錦對着電話說了聲，“敏之媽媽，等下再給你講，我這邊有一點事要處理。”
“你先忙吧，工作重要。”
這時尹晨也回來了，蹲下來查看林希的情況：“你還好嗎？”
她答非所問：“你送我回去吧。”
“現在？”
面前的女孩雖目光渙然，卻異常堅定：“我要回去練歌！”
“你這個狀态怎麽練啊，還是好好休息吧。”尹晨有些心疼。
“不，我就是要去練歌，我就要去練歌……”她有些崩潰揉弄着頭發，抓得頭發蓬亂。
尹晨也只好妥協：“好，去練歌，我們回去就練歌。”
“我們現在就回去，現在就走。”林希說着就要拉着尹晨走。
尹晨站定，輕輕将她頭發一撮一撮恢複原狀，然後堅定地說：“你冷靜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一切都會過去的。”
林希被迫和他對視，他的眼神很複雜，堅定，但也滿溢着藏不住焦灼和心疼。
她不忍再在讓他卷入，和緩許多。
尹晨像是在安慰小孩子，溫聲細語地說：“去給奶奶道個別吧，我送你回去。”
林希點點頭，起身準備推門，她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被叫住。
尹晨：“記得要微笑。”
林希點點頭，心中卻仍難平靜，重重呼了口氣才試着推門。
推門進去的時候護士正在測量體溫，一旁站着的林爸神色中有些無措和空洞，她坐下來，靜靜等着。
護士一邊記錄着一邊叮囑着：“36.5℃，體溫正常，記得讓病人好好休息，不要讓她受到刺激。”
等護士離開，林希才坐到床邊，她努力克制不讓淚水再次翻湧：“希希要實現給奶奶的諾言了，奶奶很快就可以在電視上看到我了，我會努力成為奶奶的驕傲的……”
“希希一直都是奶奶的驕傲，從小到大都是，”奶奶斷斷續續地說着，“奶奶走了以後……”
“奶奶！”“媽！”林爸和林希同時制止她。
“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清楚，也沒什麽好遮掩的，我這輩子還是很滿足的，能看着你長這麽大，我已經很開心了。以後記得要聽爸爸媽媽的話，要找一個疼你的男生，永遠不要勉強自己。”
林希含着淚點頭，出了病房，長椅上的尹晨和陳女士居然聊了起來，好像還很投機的樣子，看到她出來，兩人停止了交談。
尹晨站起來：“那阿姨，我們先就走了。”
“路上慢點，注意安全。”陳敏之仰頭小心叮囑。
林希回過頭，努力點頭。
上車後，林希算是安定些，眼神卻空洞地失去神采。
尹晨試探性的問：“帶你去吃點兒東西吧？”
“我沒胃口。”她敷衍回答，低頭系安全帶，半天找不到插口。
尹晨見他心不在焉，側身伸手拉了安全帶幫她插好：“怎麽能不吃東西呢，你還要去比賽，要是現在累垮了身體，怎麽上臺表演，奶奶還要看你表演呢，對不對？”
“可是我真的沒有胃口，等我餓了再去吃好嗎？”林希的口吻竟有些有乞求的意味。
“嗯。”他沒有繼續說什麽，發動了引擎。
林希的頭抵在窗玻璃上，窗外的景象竟變得地那麽陌生，這個她生活了二十年城市，竟因為這幾年在外讀書沒有再好好看看她的模樣。
上大學之後，也真的不常回來，總是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着爸爸媽媽讓她回家的請求。
那時好像覺得逃離那座城市才是她想要的結果，可哪知道人和人的見面機會是有限次的，見一面少一面。
人總是這樣，只有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想起要珍惜，到頭來，卻發現已經追悔莫及。
-
還沒到目的地，夜幕卻已降臨。然而明城仍是川流不息，燈火通明，讓人覺得十分不真實。
車輛奔馳而過，将景色甩在身後，夜色籠罩下的城市漆黑、神秘，但好像更加包容，給孤獨的人們藏身之處。
那白日裏湛藍的湖面也昏黑一片，隐藏着它平日裏的光芒。
“停車。”
“在這裏？”尹晨不解。
“叫你停就停！”
他還是靠邊停了車，林希走下去，一步步走向江的方向，在岸邊停住腳步，閉上眼睛微揚下巴，好像在接受江風的撫慰。
夏夜的江風不同于白天風裏夾帶的悶熱氣息，帶着些冷冽的寒意，令人不适，卻讓人更加清醒。
尹晨起初是疾步跟着林希的，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後來見她停住腳步，也放緩了腳步。
他沒走太近，看得到女孩的背影在夜色中更顯單薄，對岸的寫字樓的光亮映照着，隐隐勾勒出女孩的輪廓，江風撩撥着她的頭發，恣意飛揚。
他約莫着給夠了時間，向前邁步：“回去吧，這裏風大，會生病的。”
“可以抱抱我嗎？”
沒等他回應，林希就撲了上去，他僵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張開手臂。
她剛好到尹晨的胸口，能将他的心跳聲聽的一清二楚，她埋頭聽着，調整了好幾次呼吸，才低聲說：“我們在一起吧。”
話音落，她仰着頭與面前人對視，等待回應。
那人沒有躲閃，但平添了些憂郁感，此刻長長的睫毛罷工似的半遮着那雙往日清澈明亮的雙眸，旁人無從得知他的情緒。
林希沒有聽到該聽到的回應，尹晨推開了她。
“我不想等到失去才後悔，我喜歡你，尹晨，” 林希話語中帶着哭腔嚷着，“我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我會不自覺想和你靠近，不自己覺想起我們一起做過的每一件事，也會關注你的一舉一動……”
許是夜已深，江風漸強，海浪也加快節奏熏風拍打着江岸的礁石，那聲響遮蓋着少年潛藏的心事。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根本不合适。”黑夜裏的尹晨眼睛透亮深邃，似乎藏着猜不透的秘密。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喜歡你，這就夠了。”林希抓着他的衣袖追問，“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沒有回答，轉身走開：“回去吧。”
“尹晨，我喜歡你！”林希沖着他的背影大喊，可他卻沒有回頭。
回到車裏，林希繼續說：“我知道我這樣很唐突，你一定覺得我很瘋狂，但是我告可以訴你，我現在很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
他依舊沒有回應，留給林希的最後一句話是：“按時吃飯，好好休息。”
-
回到公寓時，藍錦也在。
“回來了，吃了沒，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
林希徑直坐到沙發上：“我今天表白被拒了……”
“什麽？”藍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還怕你想不通呢，準備開導你，沒想到你自己倒是想的明白。”
“別拿我尋開心，我是認真的。”林希道。
“就那個尹晨，你還真打算追？”藍錦咬了一個蘋果走過來。
林希言辭懇切：“我真的是喜歡他的。”
“現在的癡男怨女也是真多，”藍錦冷笑一聲，“你懂什麽叫愛情嗎，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我不是讓你在這聽給我說風涼話的。”林希有些不耐煩。
“得得得，你要是這樣覺得，我還是不說的，省的一會兒我們吵起來，收不住手。”
林希也幹脆作罷，一句話也不說。
電視裏的肥皂劇重複播放，臺詞瓊瑤到尴尬癌發作。
“你跟我爸說了什麽？”
藍錦淡然地走到廚房：“沒什麽。”
“那我爸怎麽知道尹晨的名字？你可別告訴我是他自己猜的。”
藍錦趕忙甩開“包袱”：“我真的沒說什麽，我就說他是你朋友，不過要是叔叔阿姨想歪，那可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說着她開始端着飯菜到林希面前：“別想了，吃完飯，睡一覺，還有你明天最好老老實實待在宿舍裏不要出去。”
“為什麽？”林希頭也不擡拿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咽地吃。
“你現在這副鬼樣子，出門鐵定吓死人，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可你要是不聽的話我也沒辦法。”藍錦說着抓起手機回了房間，關了門卻又反手打開，“記得洗碗。”
随意吃完了東西，林希洗澡時看到鏡中的自己，發覺确實有分驚悚，妝容淩亂，兩眼腫成核桃，也不知今天為何會如此地失控，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做的事情。
躺在床上刷微博時，她看到這樣條微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生活，如果愛的太用力，會讓兩個人都活的很累。」
來自一個熟悉的ID，配圖是明城夜景。
-
許是林希自己想得開，晚上睡得很安穩，睜眼時已經10點30分，手機裏的鬧鐘一個也沒有關，從７點到８點半每隔十分鐘一個，卻一個也沒聽到。
長時間昏睡使林希醒來時迷三道四，走出卧室居然隐約看到廚房有一個男人的身影，扶額笑自己思春過度，繼而又疾步去了衛生間。
“起來了？”
什麽？男人的聲音，我是不是沒救了？難道有小偷進來？不對，小偷怎麽會問我這個問題？
林希定了定神，回過頭：“洛然？”
她一臉驚異，打量着廚房的人。
他圍着圍裙做飯？做飯？！認識洛然這麽多年，她是真的從來就不知道他還會這個技能。
“你怎麽進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啊。”洛然回答的理所當然。
“藍錦給你的鑰匙？”林希半信半疑。
“藍錦說今天她工作很忙，讓我來給你搞定一日三餐。”他頭也不擡地處理食材。
“嗯，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看着他娴熟的刀法，我點着頭伸手就要去拿那根胡蘿蔔絲。
他伸手打在林希的手背，像在教訓幼兒園小朋友：“洗手去！”
“不要這麽兇嗎？真是的，”她吐了吐舌頭，“怎麽覺得今天的中飯好素啊，沒肉也就算了，連辣椒都不給放……”
“你練聲樂總是吃辣的對嗓子不好。”
林希反身倚在吧臺：“可是我喜歡吃辣，沒辦法改變。”
洛然：“明天你有演出，還是清淡點好。”
“跟你講不通，我去洗漱。”林希拗不過起身離開。
早上沒進食，她肚子老早就開始唱“空城計”，洗漱都不得安生。
飯菜一上桌，林希便迫不及待地要下筷子。
“真是不懂你為什麽永遠像只小餓狼？”洛然無奈地搖頭。
“聽沒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
林希：“能吃是福。”
“永遠都能吃，那是豬好嗎？”洛然打趣道。
“你居然罵我！”林希站起來，就是對洛然一頓捶打。
沒想到，洛然不僅沒生氣，反而任人欺負：“打夠了沒，打夠了該吃飯了。”
“為什麽不還手，你不是從小和我打架都是要論輸贏的嗎？”林希也了興致，坐下來開始吃飯。
洛然：“你都說了那是小時候了，現在和女人打架多沒品。”
林希：“……”
短暫地嬉鬧後，林希又恢複了沒精打采的模樣，她最愛的魚香肉絲下筷子也不重，心事重重。
“奶奶情況怎麽樣？”洛然開口時小心翼翼。
林希提到這事就有些眼泛淚花，不自覺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飯：“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