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吃素

第2章

第 2 章

霍伊爾順從的趴在地上，轉了轉頭，視線一直盯着說是要給自己上藥的尤利塞斯。

搗碎的草藥被尤利塞斯小心的敷在霍伊爾的傷口上，背後塗過藥之後，尤利塞斯拍了拍霍伊爾，示意他翻個身把受傷的肚子露出來。

打不過尤利塞斯的霍伊爾照做，反正這種情況就算他想跑也跑不掉，便順着尤利塞斯的意思來。

尤利塞斯看着他随便地翻了個身，把後背又蹭到了自己鋪的幹草上，一些往上翹起的草葉碰到傷口，把剛剛敷上去的草藥也蹭下來一部分。

霍伊爾看見尤利塞斯皺起了眉，問他：“怎麽了？”以為他是對自己的姿勢不滿意，扭了下身體準備換一個姿勢，被尤利塞斯一把摁住。

“別動，碰到傷口了。”

剛敷上去的草藥就被浪費了，尤利塞斯看着幹草葉上那一灘小小的綠色有些礙眼。

霍伊爾看着尤利塞斯，他換藥的動作很認真，專注的盯着傷口，但是又和其他異獸垂涎像是想把自己吃下去的目光不一樣。

真的會有這種異獸嗎？霍伊爾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這麽大一盤菜擺在自己面前，他能不能做到無動于衷。

一定是裝的吧？如果是剛偷偷溜出族群那會，霍伊爾結合上次那只倒黴異獸的話說不準真的信了尤利塞斯吃素，但是現在在大陸上被各種異獸追了幾年之後，霍伊爾不敢相信他。

他在這片大陸上流浪了幾年，也許已經從大陸的一邊到了另外的一邊，幾年中遇見的異獸沒有一只不想吃了他，怎麽可能突然有一只例外呢？

霍伊爾視線跟着尤利塞斯，看着他帶着被草藥弄髒的幹草走出巢穴，心裏暗想，他一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

在霍伊爾還小的時候，族群裏的長輩們就喜歡拿外面的異獸來吓唬他們這些小崽子：“外面的異獸特別壞，最喜歡抓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小崽子吃掉了！”

比起普通野獸，異獸在繁衍族群上一直受到自然制約，有的族群中新生兒極少誕生，有的族群幼崽因為各種難以活到成年。霍伊爾他們一族則是後者，成年前後宛若兩個不同的種族，成年之前，戰鬥力在大陸上的異獸種類裏排行墊底，與此同時，未成年的獸會吸引其他種類的異獸，誘發他們的食欲。

所以在幾百年前，霍伊爾他們族群裏的先輩就帶着族人隐居到了現在的族地，并把族群裏未成年的幼崽全都留在這裏，不允許他們成年之前出去。

霍伊爾他們的族地很隐蔽，而且也夠大，裏面并沒有其他的異獸，所以長輩們都很放心讓他們到處亂竄，漫山遍野地追兔子或者羚羊。

但是日複一日的單一生活最終還是無法滿足好奇心厚重的幼崽們，在稍微大一點之後，他們就開始向着自己的長輩們追問：“山的那邊是什麽呢？”

“是山。”

“那山裏有什麽？”

“兔子，羊，野雞，狼……”長輩們随口說出族地裏經常出現的獸類。

“還有呢？”

“還有其他的異獸。”他說着突然低頭湊到幼崽們面前張大嘴，“啊嗚一口把你們吃掉！”

年紀還小的幼崽們湊在一塊被吓得瑟瑟發抖，稍微大一些的未成年獸笑着從他們身邊跑過去，大聲地笑着：“肯定是騙人的，我們現在都不信了！”

這群半大的幼崽掠過，留下幾句嘲笑和身後揚起的塵土草屑，把吓唬剛剛幼崽的成年獸糊了一臉後又揚長而去。

……

霍伊爾第一個跑到了終點，很快其他幾只嘻嘻哈哈的幼崽也停了下來，幾只精力旺盛的未成年獸打鬧了一會，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疲憊，趴在柔軟的草地上。

“霍伊爾，你覺得外面是什麽樣的呢？”

“我也不知道？”霍伊爾搖了搖頭，頓了一下道，“反正肯定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我真想快點成年出去玩。”旁邊的一只未成年不滿的吐槽，“為什麽一定要成年才能出去，外面的異獸真的吃獸嗎？”

“都是吓唬人的，小時候媽媽還說過要是把兔子叼回巢穴會引來老鼠半夜偷偷咬掉你的鼻子呢。”

小夥伴們還在期待成年離開，但是霍伊爾知道一個小秘密——雖然規定成年了才能離開族群，但是只要能夠自己跑出去，就算未成年也不會有長輩把他們捉回去。

因此，在又長大了一些，覺得自己能夠保護自己了，霍伊爾便偷偷摸摸找到自己的好朋友：“如果哪天我不見了，你記得告訴族長他們，我出去玩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十天半個月就回來。”當時還很天真的霍伊爾回答，“等我回來，就能告訴你們，外面到底有什麽了。”

沒多久，霍伊爾就借着小夥伴們的掩護和自己的小聰明成功溜了出去。

然而在外面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長輩們嘴裏吓唬幼崽的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真的，比如，外面的異獸真的很愛吃他這種聞起來就很香的獸。

霍伊爾有時候會有些後悔沒有聽長輩們的話，這種後悔大多都出現在受傷之後，從和遇見的第一只異獸分開之後，霍伊爾就萌生過回家的念頭，可惜的是，天生有些路癡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異獸在被不懷好意的“朋友”引的離族地太遠之後，再也沒能找到回去的路。

……

霍伊爾原本還在走神，聽見外面響起腳步聲之後，耳朵立起來，支起半個身體看着進來的獸。

尤利塞斯稍微停頓了一下，總覺得，要不是自己說讓他好好躺着，霍伊爾大概會直接跑門口等着。他還是有些不習慣自己回來時，霍伊爾像是迎接的動作。

他把用一張大葉子包着的一堆果子和植物莖葉擺在霍伊爾面前，自己拿了一個黃色的果子咬了一口：“有你喜歡吃的嗎？”

尤利塞斯上一次見霍伊爾的時候，他捧着一顆紫色的果子啃的滿足，還開心的給旁邊的異獸給了一個，在看見同樣也叼着一根墜滿果實的自己時還高興的打招呼：“上次謝謝你幫了我，我剛剛聽路易說這裏有一只吃素的異獸，你也吃素嗎？”

霍伊爾的話讓尤利塞斯産生了一些誤解，他下意識以為，霍伊爾也是素食的異獸。

不僅如此，尤利塞斯猜測霍伊爾他們種族對大陸上的所有毒素免疫，所以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給那只叫路易的異獸吃的果子是有劇毒的。

但是在尤利塞斯問的時候，霍伊爾看上去卻很驚訝：“這種果子有毒嗎？”

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知道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實：“可是我媽媽說，所有的植物都是能吃的……”

霍伊爾擔憂的望着被尤利塞斯趕走的路易離開的方向：“那他會有事嗎？”

“我說我的族人們都很喜歡這種果子，路易說他也想試試，我就給他送了一個。”

“沒事。”尤利塞斯說，“他不是好東西，我經過這裏的時候看見他跟在你後面，看着你流口水。他想吃了你。”所以原本應該直接回巢穴的尤利塞斯不忍心漂亮的小異獸被不明不白的騙走吃掉，從不懷好意的路易手裏把人截走。

在分開之前，尤利塞斯忍不住多嘴叮囑了一看就很好騙的霍伊爾一句：“外面的異獸大部分都壞得很，不要輕易相信他們的話。”

“這樣嗎？”尤利塞斯看見白色的異獸身體像是因為害怕顫了顫，“外面的異獸太可怕了……”

霍伊爾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尤利塞斯：“幸好今天又碰見你了，你真是個好人……”

他眨了眨眼，看起來天真純粹，好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