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對于萊伊來說,雖然一切突發任務都很麻煩,但這一類,“送信任務”,可以算得上其中比較讨喜的類型,不僅是因為在這種時候他只需要開車就行,還因為這一類任務沒有報告要寫。
也可能只是琴酒自己寫掉了?但總之不用他寫報告的任務都是好任務。
從一個城市趕到另一個花費了他們整個下午和半個晚上,琴酒送東西的速度倒是很快,不過當他回到車上的時候,時間也已經走到了晚上九點。
“我查過了,那個餐廳要預約,”萊伊對他揮了揮手機,“要不還是在路邊吃吧。”
“不,”琴酒幹脆地說,“開過去。”
“我打過電話了,”萊伊對他解釋,“這家店太有名了,得提前兩天訂位。”
“我知道,”琴酒平淡地說,“我在路上的時候就聯系過了。”
萊伊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怎麽,你……”
“看樣子,”琴酒看向他,露出一點笑容,“你對組織的財力還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你有沒有想過,Gin,”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坐在了那家餐廳的包間裏,在等待上菜的間隙,萊伊這樣說道,“也許我不是對組織的財力沒有認識,是對你願意使用的金錢……沒有認識。”
如果幹出這事的是貝爾摩德,那麽他不會有絲毫的驚訝,但琴酒雖然不會刻意地省錢,卻也過得相當随意,總之,并不像是會加錢就為了吃個晚飯的人。
琴酒看起來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他點了點頭,然後說:“也許我只是覺得這值得。”
萊伊微微一怔:“那麽我應該感到榮幸?”
“很顯然,是的。”琴酒對他微笑。
在接下來十幾分鐘的上菜時間裏,赤井秀一都在思考這句話,他能感覺到琴酒對自己的重視,這是應該的,他相信琴酒對每個有能力的新人都會重視,但這解釋不了這種……略帶親近的行事風格,不是說他覺得自己不值得,就是……來的有點太快了,他以為起碼要等半年之後,或者得等哪天自己救了琴酒的命。
倒也不是說這三個月來沒有類似的情景,但那比起“救命”更像是某種更為沉重的默契,或者更為冷酷的執行力,那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和琴酒變得更近,而只會遺憾這個人為什麽不真的是他的隊友。
他也不覺得琴酒會因此而在工作之外的部分,對自己另眼相待。
“你是第一個。”
在侍者退下之後,琴酒拿起放在一邊的酒瓶,為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對面前的人舉杯。
“除了伏特加之外,第一個和我搭檔三個月還沒離開的人。”他微笑着說。
好吧,萊伊想,現在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萊伊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了杯酒,對琴酒致意之後送入口中,然後他愣了愣,看向酒瓶上的标簽,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
“這是瓶Rye?”他語氣莫名地說。
“菜單上沒有,我讓他們找來的,”琴酒語氣輕松地說,“這家店還不錯。”
這是當然的,如果你是個足以讓他們改變自己的預約的大客戶,那麽特地采購一瓶酒也不算是什麽問題,萊伊露出了感慨的神情:“想不到你對搭檔還挺好的。”
“那倒也說不上,”琴酒笑了笑,“伏特加不喜歡喝酒,所以你還是第一個。”
有了那句“第一個”,這倒不算是很出乎意料,不過伏特加的名字又一次出現還是讓人感覺有點……萊伊語氣微妙,像是在感慨,又帶着一點困惑:“非常讓人羨慕啊,伏特加。”
琴酒看向他,像是沒有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沒必要,他幹了十年才得到這次假期。”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萊伊發出一聲輕嘆,“還是說你只是不想讓我探究你們之間的關系?”
“你覺得那會是什麽關系?”琴酒看着杯中的酒,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道,“也不會比你和我之間的關系更特殊的。”
“這簡直叫我受寵若驚了,”萊伊眨了眨眼,試圖用眼神表現自己的誠意,“你剛才還說你們搭檔了十年。”
“如果時間是最關鍵的因素,我和朗姆才會是最佳搭檔,”這下琴酒表現出了明顯的不屑,“難以想象。”
琴酒很少會提起組織裏的其他人,萊伊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對組織的二把手有這麽純粹的負面情感,這讓他有點驚訝了。
“你和朗姆也搭檔過?”他好奇地問。
“在很久以前,”琴酒說,盡管看他的年齡,到底是多久以前尚且存疑,“現在偶爾也會,有時候你沒法選擇。”
他看起來有點被影響心情,說完這句話之後,琴酒站起身從冰桶裏拿了幾塊冰放進酒杯,然後把酒倒滿——萊伊這時候注意到那是一瓶Gin。
“別聊這個了,”琴酒有點厭倦地說,“嘗嘗你說很不錯的法國菜。”
“我可沒有這麽說過啊。”萊伊聳了聳肩,但也沒再繼續話題。
之後他們安靜地享受了一頓晚餐(從時間上來說,差不多是夜宵了),這家店雖然昂貴又難約,但總體而言還是對得起這份麻煩,哪怕是對食物沒什麽要求的琴酒也得說自己吃得挺愉快,也許下次組織經費花不完的時候可以讓龍舌蘭考慮收購這家餐廳。
吃完之後他們也沒有立刻離開,琴酒決定享受好酒,而萊伊對此沒什麽意見。
“還以為你會更傾向于去酒吧。”他這樣說道。
“沒什麽區別,”琴酒說,“只是酒而已。”
琴酒很贊同那位死在自己槍下的品酒師的一個理論,酒只是酒,它們是純粹的,不必被其他一切東西侵擾,時間地點和人物都影響不了酒本身。
……當然,當你置身于組織裏的時候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
“所以,這是你的習慣嗎?”萊伊問,“送對方代號的酒?”
這個問題讓琴酒露出了一絲帶着興味的笑容,他幾乎是愉快地說:“這很方便。”
“我聽說過,組織裏的人會用代號的酒做一些暗示,”萊伊也笑了,“這也是你總是喝琴酒的原因嗎?”
“那是因為我确實喜歡Gin,”很難聽出來琴酒是不是在說雙關語,“不過當然我也喜歡Whisky。”
那種說法實在是沒有什麽錯的,萊伊想,用酒名做代號真是組織的神來一筆,再正常的話聽起來都充滿了暧昧。
莫名的,他并不想打破這種氛圍,赤井秀一微笑着舉起自己的酒杯:“所以,你想嘗嘗嗎?”
琴酒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你說哪個?”
他的神情間透出一點殺意,很難說這是破壞了暧昧的氛圍,還是加劇了。
“當然是這個,”萊伊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透出種說不清的挑釁意味,“Rye……Whisky。”
琴酒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不知道為什麽,露出了幾乎可以說是忍俊不禁的笑容,于是那種氛圍終于被沖淡了。
萊伊有點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後聽到面前人微笑着舉起酒杯:“我也可以讓你嘗嘗這個——來杯銀色子彈怎麽樣?”
“我可不可以知道,”萊伊一手托着下巴,語氣輕松地問,“這我也是第一個嗎?”
在他的面前,琴酒正在調酒,他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動作,就只是很幹脆地傾倒着酒液,動作精準果斷——但看起來依然很賞心悅目,如果琴酒去當調酒師,應該會有很多人為了他而點酒的。
銀發男人看了他一眼,輕笑:“不。”
“又是伏特加?”萊伊嘆氣。
“不,”琴酒笑着說,“是蘇格蘭。”
這個名字讓萊伊僵住了,他盯着琴酒,注意到對方那玩味的笑容,才慢慢地開口:“……這麽快就有新的蘇格蘭了嗎?”
“我的新助理,”琴酒說,“比你晚上崗半個月。”
“看來我被比下去了。”萊伊小聲說,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真實的妒忌。
晚半個月,這意味着對方得到代號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而這三個月他幾乎都和琴酒在一起,萊伊都不用回想就能知道那個“蘇格蘭”是在何時與琴酒見面的。
這就意味着……那位新的蘇格蘭幾乎是在剛上任的時候就得到了琴酒相當程度的信任。
坦白說,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很快了呢。
琴酒把調好的酒推到萊伊面前,微微揚眉:“你們性質不一樣。”
“怎麽說?”萊伊拿起酒杯沒有喝。
“字面意思,”琴酒說,“助理和搭檔——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如果沒有足夠的信任那麽助理根本就不會成為助理,但搭檔總是需要磨合的。
萊伊沉默幾秒,點了點頭:“好吧,确實如此。”
既然這樣,他大概也不太方便再順勢問一問那位助理是什麽來頭了——總歸大概是組織培養的人才吧,只是不知道琴酒要這個人才是用來做什麽的,光是他和琴酒一起做的工作就分明已經夠多了。
這樣想着,赤井秀一舉起酒杯,打算嘗一嘗來自琴酒的作品,然後就在下一秒,一聲巨大的尖叫打斷了他,随即響起的是再明确不過的槍聲。
正在調第二杯酒的琴酒放下了手中的酒瓶,萊伊也有點遺憾地把沒來得及喝的酒杯放下,他們對視了一眼,并不需要語言的交流,便默契地向外走去。
總要錯過點什麽,不管是蛋撻還是雞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