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你來這裏做什麽?”波本走上前,看起來神态自若。
琴酒也很平靜:“我住這裏。”
安室透露出驚訝的表情,對于熟悉他的人而言,這神情多少有些做作:“是嗎?沒在這裏見過啊。”
他一邊狀似随意地說着,一邊內心快速地思考起來。
波本剛從美國回到日本還沒有三天,這裏也并不是降谷零的住所,而是組織為了任務給他安排的臨時住處,因為對這地方不熟,他原本并沒有在這裏常住的意思。
不過,如果琴酒也在這裏的話……
“我剛搬來,”琴酒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坦率,他上下打量着金發男人,似乎在思索什麽,“你要出門?”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才剛搬來,”波本微笑着說,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有你一個人嗎?”
“這不是正好嗎?”琴酒冷笑了一聲,同樣答非所問,“別忘了你還在考察期。”
波本确實有任務要出門,于是在謎語人對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而琴酒上到了公寓頂層。
他推開房門,粗略地掃過一遍,這間公寓的房屋面積不小,內部的構造依然很符合他自己的喜好,配合了這麽多年,這方面龍舌蘭倒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琴酒換了身衣服,回到書房繼續辦公。
事情還是很多,但好在沒有急事了,接下來不必再像趕時間一樣跑,琴酒粗略地做了一下規劃,然後想起在樓下遇到的那位學員,于是順手查了查這棟公寓。
倒也不算意外,公寓确實是組織的産業,琴酒查了下組織的賬單,發現正好是去年年底買的,看起來是發現預算花不完緊急買樓燒預算,買下來之後就連着大肆裝修,上個月剛重新開張。
這也就意味着公寓裏現在沒有什麽人,琴酒一查入住名單,發現總共不到十個人裏有一大半是組織各方面的員工,說這地方是員工宿舍也沒什麽問題。
他頓時開始懷疑龍舌蘭把自己放在這裏是想要自己看着這地方防止出事,就是不知道是為了防止有人洩露組織機密給卧底,還是防止有人把無辜的路人住客拖下水。
……更大的可能是兩者兼具,所以既然已經快變成員工宿舍了又為什麽要對外營業,組織又不缺這點錢,龍舌蘭這人賺錢賺魔怔了吧。
既然都看到這裏了,琴酒便接着往下查,已經入住的這幾個組織成員成分相當豐富,波本這樣的學員就不說了,暴力部門的員工也屬正常,但是竟然還有搞金融的後勤,以及某個科研人員和她三歲大的小兒子……這真的是員工宿舍吧,組織的招聘啓事上怎麽沒寫還包吃住呢。
琴酒越看越無語,幹脆拿起手機給龍舌蘭發了個問號,沒多久對方就把電話打來了。
“失策了,”對面的聲音無比真誠,“本來是想對外營業的,但是人家剛加入組織沒地方住啊,我一看這裏不是剛好有樓空着嗎,就讓人住進來了,那既然都住人了,再有人有需要的時候就不好拒絕了……是是是我知道科研部門有地方住,但人家不是帶着小孩呢嘛,住研究所也不太方便嘛,這裏還可以派保姆過來照顧小孩,你知道組織對科研人員的福利一向是很好的……”
“聽起來我就是那個照顧小孩的保姆。”琴酒一手按着額頭說。
“哈哈哈,”龍舌蘭被逗笑了,“那你确實很有照顧小孩的經驗,是吧?”
琴酒嗤笑:“如果用照顧那個小孩的經驗來照顧他,組織的科研人員大概明天就會叛逃了。”
龍舌蘭不禁笑得更大聲了:“怎麽會呢哈哈哈哈……咳,”他隔空感覺到了來自琴酒的冷氣,很快地收斂了一下表情,“總之就是這麽回事,然後對外營業的招牌也是早就挂好的,現在撤掉實在浪費,我就保留了。”
摳門大概是搞財政的優秀素養,琴酒不打算在這方面和龍舌蘭多說,他繼續問:“那波本呢?他并不是沒地方住吧。”
“波本是另一種情況,”龍舌蘭很快地說,“他在這有個任務所以貝爾摩德讓我給他安排個臨時的住處,住幾天就走的,我也不想安排個學員住這啊,多不方便,他還是個公安,說不定會喊人過來查……”
“貝爾摩德?”琴酒打斷了他,“波本不歸她管。”
“那我也不知道,”龍舌蘭無辜地說,“她和威士忌關系好吧,威士忌回美國了嘛。”
如果是威士忌的意思倒是說得通,不過貝爾摩德這麽樂意趟這攤渾水……算了,那女人樂得玩。
琴酒不想再在這上面思考下去,和龍舌蘭道別之後挂了電話,勉強接下了這個還不算爛的攤子,反正他在日本的時間不長,住在這裏的時間就更短,順便看着點并不會影響什麽。
這樣決定之後琴酒就把這件事放到一邊了,畢竟只是個剛開放的公寓,雖然成分複雜了點,但距離出事還遠得很,唯一需要注意的也就是……
三個小時後,聽到門鈴響起來的琴酒打開門,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個唯一的意外。
抓住一切機會的敏銳和毫無畏懼的果斷,還有對自己人物形象的選擇和塑造,波本确實是個非常出色的卧底,如果被他找上門的不是自己,琴酒會很欣賞他的。
不過現在嘛……他真的沒有興趣替朗姆或者貝爾摩德加班。
琴酒對着拎着水果笑眯眯的波本沉默幾秒鐘,做出了決定。
降谷零在結束任務回住處的十幾分鐘之內決定了自己的目标。
琴酒的住處在組織裏一直是個秘密——或者應該說,在大多數人看來,琴酒根本就沒有住處,他應該是那種滿世界亂飛的出差狂魔,一年四季都住在旅館裏。
當然,也有人認為琴酒在世界各地都有安全屋,這能很好地解釋此人為什麽如此神出鬼沒,好像在任何地方都能插上一腳。
因此,當從琴酒口中得到“住在這裏”的回答時,波本并不是不驚訝的,公寓樓實在是個完全不“琴酒”的住處,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既沒有安全感,也很難隐藏什麽,而且“大隐隐于市”的風格完全不适合琴酒,他是個存在感過強的人,只要在一個地方住上三天,連隔壁夫人三歲的孩子都能記住那個“黑衣服的男人”。
比較可能的情況是,像他自己一樣,琴酒也是為了某個任務在這裏短期居住的,這從道理上說得通,不過,能讓琴酒做出這種不符合形象的行為的任務,自然也就很有追究的必要了。
降谷零并不會因為環繞在琴酒身上的衆多傳言而退縮,相反,因為琴酒有這樣特殊的地位,他意識到這是一次非常好的機會,盡管貝爾摩德的地位也很不凡,但能接觸到組織核心的機會,當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他在路上順便買了一籃子水果,然後拿捏了一下波本的性格,從管理員那裏問到了對方的門牌號之後,按響了琴酒的門鈴。
門很快打開了,波本熟練地露出微笑:“嗨。”
琴酒站在他面前,看起來和之前見面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分別,只是脫去了從不離身的風衣和帽子,讓他看起來少了一點森冷的氣息。
但他的神情依然很不耐:“幹什麽。”
波本擡了擡拿着水果的手:“來拜訪我的新鄰居。”
琴酒皺起眉看向他,就在波本做好了他下一秒就把門關上的準備時,銀發男人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略帶嘲諷的笑。
“好啊,”琴酒說着,讓開了玄關的路,“進來吧。”
這完全出乎意料的發展讓波本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地反應過來,道了聲“那就打擾了”,然後跟在琴酒身後進了房間。
接下來,安室透被按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琴酒在廚房來來回回地燒水泡茶切水果,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異次元。
琴酒的住所,起碼從表面上來看,倒是很符合琴酒的形象,幹淨簡潔,除了必要的用具之外一律沒有,所有家具都是線條簡潔的基礎款,看得出來質量很好,顏色不是黑白就是銀白的金屬色,總之,東西是好的,就是冷冰冰的沒有人氣。
不過,當琴酒把切好的果盤放到茶幾上之後,哪怕那水果盤子也是素白的基礎款,但也無論如何不能說是沒有人氣了。
琴酒,是會把蘋果切成兔子的人嗎!安室透瞳孔地震,懷疑自己上當了,眼前這個琴酒可能是貝爾摩德假扮的也說不定。
他狐疑的眼神往銀發男人身上掃過去,後者冷淡地擡起眼:“不吃嗎?”
“啊,”安室拿起一個兔子蘋果,一邊咬着兔子耳朵,一邊繼續狐疑地盯着琴酒,“味道不錯,你也嘗嘗?”
“切的時候吃過了。”琴酒平淡地說。
太詭異了,安室透的腦海裏浮現出琴酒切下一塊蘋果的邊角料放到嘴裏的畫面——太詭異了!他努力地驅散自己腦子裏的詭異畫面,一邊觀察琴酒一邊問道:“所以你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應該不是貝爾摩德,他在心裏作出了判斷,貝爾摩德的易容技術一流,但那只能改變外貌,很難改變身材,她和琴酒的身形差距太大了,而眼前的男人只穿着單衣,完全沒有用道具改變身形的餘地——除非是另一個和琴酒身材很像的男人,但那種情況就更離奇了,可能性不大。
琴酒有點疑惑地看向波本,像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在這裏……住着?”
安室透眨了眨眼,頓時又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就只是住着?”
“不然呢?”琴酒有點不耐地皺眉,“你拜訪完了嗎?”言下之意當然是“你可以走人了”。
他擺出這種粗暴的态度,波本反而感覺一切正常了,他很快地露出微笑:“感謝您的招待,那麽我就告辭了。”
在起身鞠躬的同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期待您的回訪。”
而琴酒輕笑了一聲:“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