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波本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在腦內複盤着這場短暫的拜訪。
雖然有點被驚吓到,但降谷零愉快地認為,自己對琴酒的拜訪收獲不小。
最大的收獲是,這裏好像真的是琴酒,起碼在一段時間之內的,固定住所。
暫且不說房間的布置——雖然人坐在客廳沒動,但并不妨礙降谷在有限的空間裏進行觀察,确定這屋子完全是以長期居住的格局布置的——就說琴酒的态度,既然他接受了來自“鄰居”的贈禮,和日後再見的邀約,那顯然沒有很快就走的意思,甚至即便是在波本展現出了明顯的探究欲望之後,他都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而既然如此,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畢竟琴酒無疑是組織當中的重要人物,既然找到了他相對固定的據點,那麽從他身上挖掘出組織的秘密也就顯得不再遙不可及——當然,琴酒既然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麽坦然,那很可能這裏并沒有什麽有意義的東西,但降谷零并不擔心,這無非是他和琴酒之間一場關于時間和缜密程度的博弈,而他很有耐心。
而除了這最關鍵的一點之外,同樣不容忽視的,是琴酒的……狀态。
波本當然沒見過工作時間之外的琴酒,他也不清楚琴酒平常對同事是個什麽态度(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面基本上都是劍拔弩張),不過他今天見到的琴酒顯然和之前大有不同,這不同顯然不是因為波本自己,那麽只能是源于所處的環境。
也許即便是琴酒這樣的人,在日常的環境裏,也不會随時保持着“我要殺了你”的狀态吧?
雖然見面的時候被驚到了,但這時候一想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才怪啊!怎麽琴酒其實是個日常派嗎?他真的不是打算過幾個月就把這棟樓給炸了嗎?降谷零倒不是對黑衣組織的成員有什麽奇怪的想法——畢竟他剛見過很會享受生活的貝爾摩德——但是琴酒……琴酒總歸是,不太一樣的吧?
想到這裏的時候降谷零的思緒停頓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了想自己為什麽會覺得琴酒不一樣,因為他的氣質,他的工作,他在組織裏的多種傳言,還是那種近于符號化的存在感,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現在可不是研究琴酒存在感的時候。
但是總之,既然無意間窺探到了琴酒的另一面(存疑),那麽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尋找機會也是應有之義,如果萬一能找到什麽琴酒的弱點,那就是賺到。
當然,降谷零的思維也沒有局限在琴酒身上,在确認了琴酒會在一段時間內住在這裏之後,他立刻就聯想到了這間公寓的性質。
波本自己住在這裏是組織的安排,而琴酒會出現很大可能也與組織有關,那麽這間開業不久的公寓和組織有聯系的概率頓時大大上升了。
想到這裏,降谷零頓時一改自己之前任務做完就走的想法,決定之後也要找機會繼續就在這裏,并且馬上給下屬發了消息,讓他查一查這家公寓的所有人。
只不過是短短的幾十分鐘就得到了這麽多新消息,讓波本從一個月前就一直沉郁的心情都稍有緩解,他坐在電腦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告誡自己要維持冷靜和耐心,畢竟……一切的代價已經足夠大了。
就在波本進行着自己的布局之時,在同一間公寓裏,琴酒——剛剛檢查完房間确定波本沒有大腦宕機給他按什麽竊聽器的琴酒——也做出了決定。
他決定開始擺爛。
衆所周知,琴酒是組織的全職員工,他的工作時間是007,可以說每天從睜眼就開始工作一直工作到閉眼,有些時候閉眼之後還在工作,他對這種生活并沒有什麽怨言,甚至很享受,但這并不代表琴酒喜歡所有的工作。
如果仔細觀察琴酒的任務表,和他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作出的任務選擇,就會發現,琴酒其實,真的,很不喜歡當教官。
這裏的教官是狹義的教官,專指教育部門的工作人員,琴酒雖然也有這個部門的兼職,但基本上都是boss硬塞的,也許有人會享受那種欺騙和培育一無所知的學員的感覺,但絕不包括琴酒。
事實上,衆所周知的,琴酒甚至不喜歡和人接觸,就更別提花費很長時間去觀察和培養某個人,甚或享受其間的愛恨了。
但教育部門是組織的核心部門,理論上一切都要為之讓步,也就是說,既然波本撞到了他面前,那麽理論上琴酒應該以作為教官的職業素養來面對他。
換句話說,他不僅得繼續忍受來自優秀學員的試探,還得在這個過程中觀察他,反向試探他,并且在方方面面演他。
有鑒于琴酒所塑造的形象,他如果要演其實也不難,既然是個多疑到神經質的人,那麽他就沒必要像某些人一樣去演什麽“逐漸信任透露情報blabla”的流程,只要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就行,然而即便如此,這也仍然非常麻煩,因為他完全能想象得到,像波本這樣優秀的卧底,在這種壓抑的時刻,一旦得到機會,會爆發出多麽強大的能量。
他怎麽就回日本了,讓貝爾摩德去跟他互演難道不是很美好嗎?琴酒一時間懷疑boss是不是做了什麽,說實話變成孩子之後他的某些惡趣味是越來越明顯了。
但是,總之,無論如何,波本并不是他負責的學員,雖然被撞上已經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琴酒也不打算在他面前自爆,但擺爛總還是可以的。
不是說拒絕接觸(這不可能),而是避開一切涉及組織的接觸,第一步就是确保不留任何可能透露信息的東西在這裏,第二步是找個更大的目标給波本去研究——那也只剩朗姆了,正好給那老頭找點事做,最後……明年早點搬家吧。
琴酒在擺爛之前盡職盡責地給龍舌蘭去了條消息,讓他顧好公寓的相關信息,并且不要再随便往裏塞組織成員了,然後他想了想,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Gin?”蘇格蘭驚訝的聲音傳來,“有什麽事嗎?”
“工作順利嗎?”琴酒合上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起身從書房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面對着那盤波本根本沒怎麽吃的水果。
蘇格蘭聽起來更驚訝了:“挺好的……?我開始,呃,背檔案了,還算順利。”
坐在書房的男人猶豫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書桌上擺放的檔案,他是按照順序看的,才剛開始看第一個架子,這工作倒是不難,但如果琴酒想要檢查什麽成果的話……
“那就好,”琴酒語氣輕松地說,“慢慢看,別光急着背,組織有趣的故事可多了……問你個事。”
看樣子不是談工作的,蘇格蘭松了口氣,點頭應道:“什麽?”
“你應該知道波本喜歡喝什麽酒吧?”那頭的琴酒問道。
蘇格蘭的腦袋上浮起一個問號:“啊?”
“我是問,波本喜歡喝什麽酒。”琴酒很有耐心地重複。
蘇格蘭一頭霧水,但還是想了想:“zero他……如果有什麽喜好的話,大概是日本酒吧,你問這個是有什麽事嗎?”
琴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低聲自語了一句“這可有點麻煩……”,然後很快地說道:“幫我個忙,蘇格蘭,去一下廚房。”
提到廚房,蘇格蘭隐約感覺到了什麽,他應了聲,拿着無線固話站起身來,離開書房,在走進廚房之後很自然地走向了酒櫃:“我到了。”
“酒櫃第三排的第五個格子,”像是完全知道他的舉動一般,琴酒開口道,“是一瓶波本威士忌,明天龍舌蘭給你送日用品的時候,記得讓他帶給我。”
蘇格蘭拿起那瓶酒看了看,略帶調侃地說:“我想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喜歡自己代號的酒。”
“我沒收藏清酒,”琴酒顯然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在組織裏,一般來說,自己代號的酒是最保險的。”
“所以,你又見到zero了?”蘇格蘭好奇地問。
“也許是巧合,”琴酒略顯無奈地說,“他現在和我住在一個公寓。”
這倒真是個出乎意料的消息,諸伏景光立刻就明白了琴酒的無奈從何而來,他可太了解自己幼馴染的行事風格了,這樣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降谷零如果不試圖挖掘什麽那就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所以,這瓶酒……”他又一次看向手中的酒。
“他送了我一籃子水果,”琴酒看着面前的果盤,“當上司的,回禮總該更有價值一點。”
蘇格蘭輕聲失笑:“我想他不會感謝你的。”
“那可真是萬幸。”琴酒也笑了。
結束和助理的通話之後,琴酒起身拿起桌上的果盤走回書房,他把果盤放在手邊,重新打開電腦,然後一邊吃着波本帶來的水果,一邊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工作。
也許這個鄰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