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姜敏兒小時候被蛇咬過,幸好當時蛇沒有毒,從那次後對蛇是敬而遠之。
楚戈安撫了一會,小聲說:“別怕,應該不是蛇,要是蛇的話它早就走了。”
姜敏兒聽他這麽一說,好像有點道理,謹慎地探出頭,石頭下小水坑的物體不時扭動着,确實不像是蛇,“那會是什麽?”
楚戈:“你先松開我,我去看看?”
姜敏兒緊拽的手才慢慢松開,叮囑楚戈小心點。
楚戈靠近小水坑,在明亮月色下湊近查看,在看清是什麽物種後,伸手迅速一抓,回頭跟姜敏兒說,“不是蛇。”
黃鳝在楚戈手裏掙紮扭動,楚戈緊緊按住它,來到姜敏兒面前,“你看。”
姜敏兒心有餘悸,身體本能地往後,确認是黃鳝後,砰砰跳的心髒才稍微放松。
楚戈無意瞥見姜敏兒起伏的胸口,寬松衣領下露出若隐若現的白皙胸脯,他急忙轉移視線,大着舌頭:“我……我先回去了。”轉身大步走開,連黃鳝什麽時候從手裏溜走的他也不知道。
姜敏兒望着慌亂的背影,感覺莫名其妙,忽然胸口微涼,低頭一看,迅速把衣服拉上,經歷剛才小意外,她不敢逗留太久,換下衣服簡單擦洗便回去了。
房內已經準備好了炭火,簡陋的晾衣架子,幹草鋪好的席子。晾完衣服,姜敏兒坐在火堆邊烤火,暖暖身子。
不多時,楚戈拿着缺角的盤子端着紅薯進來,坐下後将紅薯放在二人之間,拿起其中最大的一個給姜敏兒,“簡單墊墊肚子。”
“謝謝,”姜敏兒接過紅薯,溫度剛剛好,對面這張棱角分明的臉總是擺着冷淡神情,不知的還以為他對人漠不關心,卻不知他如此心細,事事考慮周全。
“我臉上有東西?”楚戈摸了摸臉。
姜敏兒輕笑,按壓下內心的情愫,搖一下頭,撥開紅薯皮,一股清甜味兒,咬了一口,軟糯中帶甜,味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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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紅薯,姜敏兒直接躺下,透過房頂的窟窿望着夜空的星星,随意問道:“這離窯場有些距離,你打算怎麽把土運回去。”
窯場就在北面,遠到不算很遠,主要是古代沒有現代運輸工具,而且他也沒有足夠的人力或財力請人運輸,“再看看吧,有沒有近點的黏土,這裏暫時先留着備用。”
這兒的泥土絕不亞于她爹窯場附近的黏土,若能擁有這一大片,後面黏土幾乎不用愁了,楚戈卻好像不是那麽在意,奇道:“你不怕被人發現?”
“它也不是屬于我的,被發現了我也無能為力。”楚戈躺在姜敏兒對面,望着炭火光下微紅的側臉,月光下的睫毛宛如那蝶翼一閃一閃的,撩人心動,腹诽道,就如你,也不會屬于我。
姜敏兒:“也是。”
靜默良久。
姜敏兒偏頭,注意到楚戈炯炯的眼神,眼底卻隐藏着暗淡:“想什麽呢?”
楚戈欲言又止,猶豫半晌後,“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他從來不會去窺探他人的隐私,此刻卻忍不住想了解姜敏兒的想法。
姜敏兒沒料到楚戈會問這個,以前扮做乞丐自由自在,對于有什麽打算,她沒有認真想過,答應成親多多少少帶點是因為她爹,也或多或少有冒險的成分。
當年爹娘成親後,娘跟府宅裏的妻子不一樣,不喜歡做女工,也不願意呆在家,她總是跑去窯場與磚為伍,實屬算不上賢內助。
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溫柔賢惠,她爹也不例外,每每忙完回家一句貼心話都沒有,久而久之,感情自然會出現危機。而陳氏的出現是根導火線,她外表柔弱,激起男人內心的憐愛之意,對姜鵬暖言暖語,體貼入微,鐵石心腸的男人也被她打動。
若她成親後繼續回窯場,會不會也出現同樣的問題,楚戈到頭來會不會跟她爹一樣?
姜敏兒不知将來會如何,沉思許久才回答:“也許會在窯場,也許成親後相夫教子。”
是啊,她也會成親,将來他們各有各的生活,楚戈心裏不免有些酸澀,悶悶地轉身背對着姜敏兒:“休息吧,明天一早回城。”
清晨,小河淌水,早起的鳥兒們在泥灘上輕輕叼啄。
楚戈昨晚夢見自己抱着一只軟綿綿的小兔子,特別舒服,兔子柔軟細膩,時不時還往他懷裏鑽。
睜開眼時,眼前的兔子令他大吃一驚,盯着姜敏兒的睡顏,懷疑是不是自己色迷心竅半夜抱了人家?
“嗯……”姜敏兒微微動了一下,卻更加貼近楚戈。
楚戈吓得一動不敢動,待姜敏兒安靜後,悄悄舒了口氣,目光不自主往下探。
濃密的羽睫輕顫,挺翹的鼻子離他脖頸不過分毫,溫熱的呼吸輕輕掠過,連帶着他的心都是癢癢的,楚戈喉結上下滾了幾下。
胸膛前貼着軟綿綿般的棉球,回想昨晚看到的別樣景色,楚戈霎時不淡定了,大清早,血氣方剛的年紀出現了該有的反應。
楚戈急忙放開姜敏兒,蹭地站起來,沖出房門。
姜敏兒被推開,睡眼惺忪,迷糊中看到一個慌忙逃竄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揉揉眼睛呢喃道:“怎麽了這是?”
昨晚她越睡越冷,不自覺靠近楚戈,發現對方十分熱乎,堪比火爐,後來貼着貼着就睡着了。
一路上,姜敏兒發現,楚戈眼神飄忽,似乎在躲着她,偶爾還臉紅脖子粗,不明所以問楚戈是不是身體不适?
早上好不容易用清涼河水冷靜下來的腦子頓時又如同酒醉般混沌,楚戈支支吾吾半天也找不出像樣的理由,好在姜敏兒得知他沒有不舒服,并未再追問。
平江城大街,兩側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楚戈和姜敏兒目光相視,怎麽感覺路人是在對他倆指指點點呢。姜敏兒找來一名認識的乞丐,詢問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誰去了姜府,說楚家三公子入贅後要馬上娶小妾,”年輕乞丐見過幾次楚戈,認得他,“還說那小妾是三公子平日裏養在窯場的,非娶不可。”
楚戈對上乞丐奇怪的眼神,“你看我做什麽?”
乞丐:“還說……還說姜家二小姐也要嫁給你,中秋節一娶仨。”
“什麽?”
楚戈以為自己聽錯了,乞丐又好心重複一遍。
姜敏兒:“誰說的?”
乞丐:“街上的人都這麽說。”
楚家除了給他造謠,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楚戈轉頭對姜敏兒說:“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姜府。”
姜敏兒:“我也去。”楚戈拗不過她,只能答應。
當當!
臨近姜府,兩人聽見前方當當的敲鑼聲。
“姜家大小姐成親,姜府今天發米糧,明日桔餅,後天有喜糖,先到先得……”敲鑼的大哥一路敲,一路吆喝,“姜家大小姐成親,姜府發米糧……”
路上行人紛紛往姜家跑。
等他們到達時,大門口邊上已經聚滿了人。
姜府大廳。
姜鵬盯着二人,板着張老臉,眼神說不出的怪異,沉着聲:“徹夜不歸,你們昨天試完婚服去哪兒了?”昨天有人來告知他楚戈帶着一名女子出城,雖然知道女子是自己女兒,卻也很擔心。
楚戈說明緣由,并保證二人什麽也沒發生。
即便如此,姜鵬仍然覺得女兒被豬拱了一般難受,雖然這頭豬,啊,不對,這個人還不錯,心裏始終舍不得。
姜敏兒觀察爹的神色,以為他在責怪楚戈,忙扯扯身邊的小滿。
小滿領會,“哎喲”一聲打圓場,“姑爺也真是的,你看看,老爺這不是擔心你們嗎,他為了不讓那些人亂說,發米發餅堵住她們的嘴。”
姜鵬發話,“我看你幹脆就住這兒,等成完親再回去,你娘我會派人接過來。”
他又不是待嫁的姑娘,再說窯場還有很多事要做,馬員外中秋後要來取磚,只有幾天時間準備了,好歹是第一個主動上門的大生意,不能搞砸了,楚戈連忙跟姜鵬解釋。
姜鵬本不想答應,說楚戈損失的銀子他來補償,奈何姜敏兒咳了兩聲,不得不同意放人,而姜敏兒以跟乞丐朋友去找黏土為由,不跟他回窯場。
楚戈一走,姜敏兒立刻被姜鵬勒令成親前不能出門,好好呆在小築。
紅燈籠懸挂在門前左右,紅繡球紅綢緞挂于廊上,大紅雙喜剪紙貼于門窗,紅紅火火非常喜慶。
才過一夜,小築全然換了新樣貌,姜敏兒踏入屋,紅色嫁衣映入眼簾,衣衿紋着朵朵紅色荷花,看起來素雅卻不失華貴,梳妝臺面擺着暖金色鳳冠步搖,紅色珊瑚珠環繞點綴,輕輕搖躍。
小滿心情愉悅:“小姐,喜歡嗎?”
姜敏兒問:“你選的?”
小滿搖頭,“老爺準備的,其實從小姐你訂婚開始,老爺很早就準備了,他說只要按着夫人的喜好,你一定也會喜歡的。”
“你不知道,二小姐聽說你跟姑爺成親,氣得大發脾氣摔東西,二夫人求了好幾次,老爺硬是沒答應,說等二小姐知錯了才給出來。”小滿半歪着腦袋,滿臉疑惑,“以前老爺也挺縱容二小姐的,現在怎麽變了。”
姜敏兒不以為然,表面上看爹對她有愧,偏愛有加,實際對姜雲兒的愛也不曾少半分,疼愛卻不溺愛,嚴父慈父都是他,對娘來說,他不是合格的丈夫,但從女兒的角度來看,他絕對是疼愛女兒的好爹爹。
回到窯場,楚戈馬不停蹄清點青磚,确認達到将貨量後又開始做堤壩磚窦,總算做出兩個模型出來。
他原本打算敏姑娘回來再刻上蛟龍,沒想到被李熾捷足先登,硬生生刻出一條慘不忍睹的蛟龍,美其名說送他做成親禮物。
一條頭上頂倆觸角,四個長短不一的爪子,身上卻沒有鱗片的奇怪生物,楚戈坦言這禮物不要也罷。
李熾不依,表示一般人收不到他送的禮物,讓楚戈先收着,龍鱗後面再慢慢補上。
忙碌幾天,中秋節這天來了。
在林氏川嫂幫忙下,楚戈換上昨天姜府送來的新郎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