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楚戈坦言,“小窯場周邊應該會有适合燒磚的泥土,或許找到新的黏土地,”指着地圖上圖紙上較近的窯場,“時辰尚早,我去這兒看看,你先回去。”
爹現在肯定為她的婚事忙得昏頭轉向,姜敏兒回去未必找得到人:“我跟你去。”
路程應該不是很遠,楚戈便默認同行,兩人徒步前往。
一個多時辰後,兩人來到一間小窯場。
楚戈仿佛回到剛開始接手窯場的場景,比他之前的作坊還小,窯爐也小,外形跟個土墳似的,旁邊的土房前院晾曬衣服,應該是長期住着人。
一男一女和一名半大的孩子在窯爐前做磚坯,邊上立着沾滿泥土的木鬥車。
楚戈上前問了聲好,直接問人家泥土是從哪裏挖來的。
男人女人迅速站起來,将小孩護在身後,打量着二人。
樸素粗糙衣着下掩飾不了女孩清秀的容顏,男的有些黝黑,顯得嚴肅硬朗,看上去不像附近的村民,倒像是城裏人,男人警惕問道:“你們是誰?來這兒幹嘛?”
楚戈面部表情不屬于和藹可親的那種,姜敏兒将人拉到身後,面帶微笑,聲音親切柔和:“大哥大嫂,你們別擔心,我們只是想來了解怎麽做磚的。”
忽然又換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姜敏兒抹去眼角存在的淚:“是這樣的,我家裏父母嫌他窮,不讓我們成親,我們離家出走了,想自己做磚建房子成親,”說完扯扯楚戈的衣袖。
這可憐勁兒,跟當初她偷饅頭一模一樣,楚戈只得配合尴尬地點頭。
女人瞅瞅姜敏兒,又看看楚戈:“我們這裏的磚不怎麽好。”
姜敏兒見對方放松警惕,忙附和:“我們要求不高,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家就行。”緊接着詢問他們做磚燒磚方法。
從夫妻倆口中得知,他們做的磚并未放稻草夯實,也不像楚戈有系統窯燒,燒出的質量沒法比,長時間風吹日曬,表面風化受損程度較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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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得差不多後,姜敏兒開口問,“這些泥土去哪兒找的?”
“附近有,”男人刮去手上的泥巴,指着右邊,“往東有個土坡,我在那挖的。”
“那裏有一條小河,雨季容易堆積的泥沙,”男人頓了一下,又道:“其實上邊以前也有個燒磚的,那裏的泥好點,我們夫妻倆年紀大身體不好,走不了那麽遠的路。”
以前?楚戈問,“那現在呢?”
女人回答:“那家閨女嫁城裏,半年前全家搬城裏去了,現在應該荒廢了。”
姜敏兒:“上邊是在哪兒?”
“沿着小河一直往東北方向,腳程至少一個時辰,再往上還有個大湖,”男人望着兩手空手的二人,“你們要挖得有鏟和木車,現在去不合适。”
姜敏兒:“謝謝大哥大嫂,我們先去探探路,不行的話明天再來。”二人再次感謝夫妻倆,道別後往東走。
走了近兩盞茶功夫,兩人便看到土坡。
楚戈蹲在坡上,伸手刮起一些泥土,手掌來回摩擦,确實是泥沙混合,過多的沙子摻夾導致黏性不夠,燒出的磚塊不夠堅固,不适用于大建築,更別提河堤用磚。
姜敏兒找來一塊有棱角的石頭,挖了一個小坑,層層淤泥沙堆出來的土坡,扔掉石頭:“再上去看看。”
望了眼天上的太陽,楚戈估計現在申時,他也不想多跑一趟,對姜敏兒說,“你先回去,我自己去。”
“來都來了,看完再回去,”姜敏兒徑直往小河邊走。
楚戈跟上姜敏兒。
太陽一路西下,落日餘輝染紅了天際,霞光灑落在小河水面,波光粼粼,像披上金色的衣裳,煞是好看。兩道被夕陽拉長的斜影時而交錯,時而一前一後移動着。
風景亮麗,姜敏兒卻沒有心情欣賞,一度懷疑那夫妻倆是不是騙他們的,走了那麽久,除了花草樹木,蟲鳴鳥叫以及偶爾受驚冒頭的小動物,根本沒有窯場的痕跡。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姜敏兒感覺又餓又累,這輩子好像都沒走過這麽多路。
楚戈偏頭看着夕陽,“方向沒錯。”他也沒想到會這麽遠,大嫂勸他們明天來是有道理的。
雙手撥開橫生的雜草,楚戈望向前方,停下腳步,“太陽快落山了,要不我們先回去,改日再來?”
都到這兒姜敏兒怎麽都不會放棄的,微微喘着息,“我有預感,應該快到了。”大步越過楚戈朝前繼續走。
又走了半柱香,太陽早已落山,半圓之月高挂天空,天色漸暗,草叢裏螢火蟲閃動着的翅膀,等待夜幕降臨。
楚戈環視一圈,太多雜草,并未看到有湖,急道:“敏姑娘,不能再走了,我們先回去。”
姜敏兒停下腳步,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吧!”
月面朝西為西方,回城的方向應往西南,楚戈繞一小段路調轉方向,叮囑姜敏兒緊跟着他。
走了一會兒,忽聞“啊”的一聲,楚戈剛一轉身,猛地跳躍伸手抓,卻來不及了,眼睜睜看着姜敏兒傾倒,從陡坡滾落。
楚戈臉失了色,大叫:“敏姑娘……”快速爬起來沿着姜敏兒滾落的草地滑下去。
“敏姑娘……”楚戈巡視周圍,沒見到人,“敏姑娘……”
半晌後,下方濃密的草叢傳來幽幽的回聲:“我在這兒呢!”
楚戈顧不得腳下是否懸空,三步作一步,飛快跑下去扶起姜敏兒,急忙問:“有沒有傷到哪裏?”
“應該沒有,”姜敏兒沒覺得哪兒疼,卻有一股涼意從頭往下流,她擡起手一抹,一手的泥漿,才發現自己一頭紮進泥坑裏,糊了一身的泥。
“別動,”楚戈掏出面巾,輕輕擦拭姜敏兒半邊臉上的泥漿,“疼嗎?”
姜敏兒望着楚戈小心翼翼又擔憂的模樣,摔倒的郁悶感消散,心裏反而絲絲甜的,“不疼。”确實不疼,奇怪了,滾了那麽遠居然沒受傷。
擦完臉上的泥漿,楚戈依舊不放心,借着月光細細查看,擡起她的手臂檢查:“腿腳有沒有事?”
“草地厚實,沒事兒,”姜敏兒手上的泥漿微微幹涸,有些黏糊,她搓了搓手,泥漿搓成一小長條,用手指按了按,須臾,激動地抓着楚戈:“找到了,找到了。”
一晚風徐徐地拂,送來一陣陣青草清香,夾雜泥土的點點腥味兒。
楚戈一門心思在姜敏兒有沒有受傷,“找到什麽了?”
“黏土,”姜敏兒刮掉衣服沾的泥漿,放在楚戈手掌,“你摸摸看。”
楚戈在手心裏摩挲幾下,質地比土坡的好太多,粘性更大,絕對是做磚的好材料,只是怎麽會在這草叢之下。
“走,我們去看看。”
姜敏兒拉着楚戈,一手撥開厚重的草叢往外走,片刻後,映入眼簾的是前面一大片平原地貌。
難怪他們看不到,原來是被高聳密密麻麻的雜草遮擋了。
這大一片應該是上游湖水沖積出來的。楚戈蹲下,挖出一塊沉積土,在掌心揉搓幾下,粘而不散,粉而不砂,他們找對地方了。
“楚戈你看對面,”姜敏兒指着斜對面,驚喜問道:“像不像房子?”
楚戈定睛一瞧,确實是房子,跟下午看到的土房很相似,“走,去看看。”
半盞茶後,破敗土房展露無遺,邊上的土窯已然崩塌凹陷。
門輕而易舉被打開,黴味撲鼻而來,姜敏兒用手扇扇氣味,皎潔月光透過漏空的屋頂灑入屋內,一目了然,陳舊的櫃子,簡單的木板床,箱子桌上一層厚厚的灰。
楚戈去隔壁的夥房,在竈臺爐中間的小格找出一塊打火石,撿起旁邊的幹柴樹葉,用生鏽的劈柴刀生火。
姜敏兒從房裏出來,找了些幹草,揉成一團,放在樹葉上助燃,可楚戈敲了半天,只有零星的火花。
“沒事,慢慢來,”姜敏兒安慰道,“可能太久不用一時半會燃不起來。”
【宿主,我可以幫你哦,】小窯爐飄在半空。
楚戈手裏打火石瞬間冒出的一點火花,飄入幹草團,燃起小火苗。
姜敏兒慢慢添小樹枝,火越燒越旺。
“你不是在窯場嗎?”楚戈暗暗詢問系統。
【偶爾出來一下下沒事,一會馬上回去。】
楚戈在夥房翻找,看看是否有吃的,在米缸裏發現幾個發芽的紅薯,慶幸不是土豆,拿出紅薯,拔掉嫩芽,撿起地上一個木盆放進去。
楚戈擔心姜敏兒衣服濕會感染風寒,蹲下添加大木柴,“敏姑娘,你去房裏找找有沒有能換的衣服,去小河邊洗洗,再回來烤烤火。”
姜敏兒應聲離開,從箱子找出幾件粗衣麻衣,挑了兩件看上去适合自己穿的,轉身去河邊。
楚戈加滿柴火,往姜敏兒相反的方向去清洗紅薯,端着一盆水回來清洗鐵鍋。
做飯不會,煮紅薯還是綽綽有餘的,不到半柱香,紅薯香味彌漫,楚戈肚子咕嚕嚕響。
“啊——”
楚戈跑出廚房,向着姜敏兒方向奔跑。
姜敏兒穿着裏衣,衣裳微微淩亂,癱坐在地上。
楚戈跑到姜敏兒前面,抓着瑟瑟發抖,臉色煞白的姜敏兒,“怎麽了?”
“水,水……”姜敏兒聲音顫着,“有,有蛇。”
嘩啦!嘩啦!
水裏不知名物體扭動着軀體,撲騰起一陣水花。
姜敏兒吓得往楚戈懷裏鑽,楚戈抱着她,“別怕,它咬你了嗎?”
整個人埋進楚戈的胸膛,姜敏兒搖了一下頭。楚戈輕怕她背部安撫。
嘩啦!
姜敏兒吓得一哆嗦:“我剛剛……碰到它……的身體了。”一想起那滑溜溜涼涼的觸感,她寒毛豎起,緊緊拽着楚戈。
楚戈被姜敏兒勒的差點喘不過氣,偏頭看過去,那東西還在石頭縫裏扭來扭去,好像不太符合蛇的屬性,蛇一般情況是滋溜走了,怎麽還在水裏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