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荷花池邊小築。
“女兒,藥來了,”姜鵬端着藥,用勺子攪拌幾下,“先起來,喝完藥再睡。”
姜敏兒與楚戈分開後,從小築後門回到姜家,一回來直接躺床上,吓得小滿馬上跑去跟老爺彙報。
藥苦味撲鼻,姜敏兒皺着眉,捏着鼻子一飲而盡,吧唧幾下嘴巴,好苦……
姜鵬攤開手裏的紙包,一張老臉寫滿心疼,“來,吃顆蜜餞,病成這樣也不早點回來?”盯着女兒微紅的雙眼,“這是多難受,都哭了,自打學會開走開始,你生病可從來沒哭過。”
姜敏兒吸吸鼻子,“我哭不是因為病了。”
“那是因為什麽?”
……
姜敏兒睨了她爹一眼:“不帶你這麽套話的。”
姜鵬嘆氣,“不用說,肯定是……”
“老爺,”小滿進來通傳,“楚三公子求見。”
“嘿,說曹操,曹操到,”姜鵬放下蜜餞,站起來哼哼道:“是不是他欺負你了?爹幫你教訓他。”
姜敏兒側身躺下,用背影回一句,“随你。”
前廳。
姜鵬坐在堂前,宛如一只生氣的□□般,兩腮鼓着怒視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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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戈跟姜鵬行了一禮,道明來意:“此次前來,是想請世叔将婚事提前?”
“什麽?”姜鵬腮幫子立即洩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确定不是來退婚?”
“世叔将選擇權交于我,想必是确定我不會主動退婚,”既是如此,早成親與晚成親又有何差別,或許這樣也能讓他不再放任自己的心動搖。
姜鵬納悶:“你真想成親了?”
“爹,”姜雲兒大步踏入大廳,高聲道:“不能讓他娶姐姐。”
姜鵬迷惑地望着小女兒,從小就沒接觸過姐姐的雲兒,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敏兒了?
“他想娶了姐姐再納妾,”姜雲兒不客氣斥責,“那狐貍精都住他們家了,整個平江城的人都知道。”
姜鵬詫異,他怎麽不知道這回事,目光轉向楚戈,等待他解釋。
即便是不涉及男女之情,總歸算朋友一場,楚戈只好解釋說是朋友得了風寒發熱暫時住他家一晚,并保證絕不是外面傳言那樣。
姜鵬一聽,更一頭霧水,風寒發熱,這不是他躺床上的女兒嗎?
小築裏的姜敏兒連打幾個噴嚏,小滿問要不要請大夫?
姜敏兒搖頭,直覺有人在議論她。
這些日子找過楚戈幾次,都被拒絕了,姜雲兒憤憤不平,拉着姜鵬撒嬌:“爹啊,你別聽他巧言令色,虧你之前還給那麽多聘禮,現在外面的人都說我們家是冤大頭。”
姜鵬被姜雲兒吱吱喳喳吵得胸口疼,輕拍女兒的手,“乖,爹這兒還有事,去找你娘。”
姜雲兒雙手一甩,胡攪蠻纏大聲囔囔:“我不去,除非你解除他跟姐姐的婚約。”
“胡鬧,”姜鵬輕責,“婚姻大事豈能兒戲,說解就解。”
姜雲兒氣得極跺腳,哼了一聲,轉身背對着姜鵬。
姜鵬無奈:“楚戈,你先回去,提前成親之事容我再考慮考慮。”
楚戈只好離開。
“你說說,為何要我解除你姐的婚約?”知女莫若父,姜鵬了解小女兒的性子,霸道任性又自我,什麽事都優先考慮的絕對是自己。
姜雲兒立刻轉身,面帶喜色:“我說了你會答應我嗎?”
“你且說說看,” 姜鵬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我想嫁給楚戈。”
噗嗤!咳咳!
姜鵬喝的茶仿佛燙嘴似的,瞬間噴出來,猛咳幾聲才穩住氣息:“你說什麽?”
姜雲兒毫無忌諱重複一遍:“我說我想嫁給楚戈。”
“你瘋了?”姜鵬大喝,思來想去不對勁,“你到底看上他什麽,這會兒不嫌棄他庶子身份了?”剛給大女兒定親那會,經常聽到她們母女倆說什麽絕對不能像敏兒一樣,找個庶子,于是兩人早早準備,物色各家公子。
回想第一眼見楚戈,風度翩翩有氣質,姜雲兒秒變癡漢臉,“他長得俊。”
“簡直胡鬧,”姜鵬差點沒被她氣背過去,連忙又耐心安撫:“他不适合你,讓你娘去再好好找找,找個比他更俊的。”
“爹……”
姜鵬突然板着臉,嚴肅道:“這事就這麽說定了,”起身轉向小築,留下氣呼呼的姜雲兒,手裏的絲巾被她擰成一團。
“我現在不想跟他成親,”姜敏兒翻轉身,面對姜鵬,“明年再說。”
前面那個想嫁,這個又不想嫁,姜鵬瞅着姜敏兒,小聲問:“你昨晚住楚家了?”姜敏兒未答。
“女兒,爹都給你倆整糊塗了,到底怎麽回事?”他當初跟楚戈說,如果楚戈主動提出解除婚約,這事他轉頭就去跟女兒說了。
當時姜敏兒沒什麽反應,也等于默認他的做法,如今楚戈沒提出退婚,而是請求成親,不是更好嗎?他這幾年的心頭大石也能放下。
姜敏兒手指扣扣被子,嘟囔道:“他又不喜歡我!”
姜鵬一時更迷糊了,“不是,爹看他挺緊張你的。”
“他緊張的是敏姑娘,”姜敏兒沒好氣,“不是癡傻的姜敏兒。”
“你倆不是同一人?”姜鵬環顧四周,嚴重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個傻女兒。
“那不一樣,回了姜家,我就是大小姐姜敏兒,若他今天娶姜大小姐,又要娶敏姑娘,他日也一定會再娶四五六小姐姑娘。”姜敏兒悶聲低語:“就像當初你答應此生只有娘一人,最後還不是娶了二娘。”
姜鵬表情霎時焉了,過去後悔的事他沒法改變,如今只希望女兒能幸福,柔聲問:“那你想怎麽樣?”
姜敏兒坐起來,悄摸摸地:“爹,你們不是準備水庫的新磚嗎?我給你去做內應,看看楚戈能造出什麽磚來?”
之前偷砍樹的事被勸去自首的事歷歷在目,大雨後提醒他記得去維護小松樹苗,此刻姜鵬不禁懷疑:“真的?”
“當然,倘若能在水庫用磚脫穎而出,那以後絕對是平江城的活招牌,”姜敏兒心想親父子還要明算賬,何況他們還不是夫妻,“他現在是咱們家的競争對手之一,我們不能輸給他。”
兩天後。
姜敏兒回到窯場。
“姐姐,哥哥說你病了,”一回來趙文就圍着她,“現在好了嗎?”
“好了,”這次回來,除了她,小滿也被她爹安排過來了,美其名說做探子危險,得有個人相互照應。
小滿正在一本正經地傳達自家老爺的意思,基于三公子現在的流言,姜家需要些時日考慮成親之事。在考慮這段時間,她要來監督三公子是不是真的藏着狐貍精。
“對了,三公子,老爺您要安排我的吃住,費用從年底的分紅扣。”小滿假裝東張西望,指着姜敏兒,“這裏只有那位姑娘跟我差不多年紀,三公子,您安排我跟她住吧。”
看似詢問,實際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楚戈感嘆,第一次被人明目張膽監視,
然而很快楚戈就發現,小滿根本不是來監視他的,幾天後鞍前馬後跟着敏姑娘,壓根沒理過他。
眼看小學堂慢慢建起來,之前暫住大棚的婦女直接加入窯場,而村裏又陸續來了些婦女。
做磚坯技巧也講究個人用心程度,孰能生巧,楚戈以老帶新方式,半個月後若能通過磚坯技能、安全等方面考核,優勝者以得分排名獎勵。
大窯爐工程接近尾期,楚戈全身心專注最後竣工驗收,好些天沒回楚家,今天好不容易忙完了回去,剛踏入大門,家丁便給他一個信封,說近日有人來找過他幾次。
茗品齋。
楚戈根據信上所寫來到這個地方。
小二出來迎接,“三公子,裏面請,馬員外在廂房等您了,”領着他上二樓。
馬員外見到楚戈立即站起打招呼,“三公子真是大忙人,總算等到你了。”
眼前之人身材圓潤,着華冠麗服,面目和善,樂呵呵的像尊彌勒佛,脖子上還挂着金鎖頭,楚戈在原主的記憶裏搜索,沒找到這號人物的存在,“請問您是?”
馬員外連忙介紹自己,家住通州,前幾日來平江城探訪親戚,路經學堂時,對它的建造用磚十分喜愛,恰巧家裏有計劃建新宅,便打聽青磚出處,得知是楚家三公子窯場所燒,欲訂購一批青磚。
銀子是好東西,卻不經花,從姜鵬融來的一千兩,建小學堂,日常運營開銷,除去建房的預算,現已捉襟見肘。如今有上門的生意,哪有不接的道理,楚戈當下詢問預計用磚量及出貨時間。
“家宅約六十平方丈,用磚大概四萬二,加之亭院等,估計需五萬磚,”馬員外想了想,“交貨嘛……兩個月內均可,”同時也提出自己的疑問:“不知青磚價格幾何?”
青磚鮮為人知,一是剛推出不久市場未打開,二是富貴人家更鐘情于顏色鮮豔的紅磚,彰顯其地位身份。而青磚呈青黑色,一般人欣賞不來,識貨的人占少數。
“15文一磚,”之前給李嚴屬于人情價,對比楚姜兩家紅磚價格維持在20文上下,最低價也要17文,楚戈認為這報價絕對優惠。
馬員外也不讨價還價,而是問道:“我想去窯場看看,屆時再交付定金,不知三公子方便與否?”
兩人約了明日時間,談完正事,楚戈也不多逗留。
下樓聲音漸小,馬員外走到簾後,打開另一扇門,朝背對他的人拱手問道:“公子,這幾萬青磚咱們能賣出去嗎?”
隐在窗後的男人身形偏瘦,望着樓下大街,待楚戈身影消失,才輕聲道:“幾百兩而已,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