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小乞丐慢慢站起來，個子接近楚戈下颔處，頭頂一個黑團子，紮着一根木簪，周邊頭發亂糟糟，臉上沾了不少泥灰，撇着嘴，看起來可憐又委屈。
楚戈輕嘆，拿起饅頭給她，“拿去吧，別再偷東西。”
小乞丐迅速接過饅頭，大口啃起來。
工人見狀，“三少爺，我再去給您買。”
楚戈阻止他，“不必了，磚收起來，回去了。”
“不賣了？”工人迷糊，“可是一塊都沒賣出。”
“現在賣不出，先等着。”楚戈拆掉磚搭的房子，放回推車。
望着這兩推車磚，楚戈有些犯愁，路途太遠磚又重，實在沒必要把磚塊推回去，又不能拿回楚家，問了工人家在哪兒，離窯場不遠，跟回窯場沒區別。
坐在臺階上吃完饅頭的小乞丐上前，“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放磚，你要去嗎？”
楚戈：“你先說說看。”
小乞丐招招手，楚戈低下頭，小乞丐掩着嘴私語。
拐了兩三個巷子，三人停在一間祠堂前。
小乞丐熟門熟路，推開大門介紹：“這家族搬走很久了，平時除了我不會有人來。”
楚戈讓工人在外候着，跟着小乞丐進去，整個祠堂占地估計五六十平，有一定年頭了。
“你随便放，”小乞丐雙手一攤，猶如她是主人一般，口氣十分大方：“放多久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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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戈留意到其中一面牆，磚面刻着圖案，可能是時間久遠，有些模糊了，整面牆的圖案連起來像圖騰，看來祠堂主人應該是富貴人家。牆角有幾根木柴，小火堆，旁邊鋪着幹草，想必是小乞丐的落腳點。
磚不多，丢了問題也不大，能有個地方放就行，楚戈吩咐工人搬磚進去。
小乞丐也出來跟他們一起搬。
臨走前，楚戈從錢袋子拿出幾個碎銀子，給小乞丐，“租金。”
“多謝公子，終于不用餓肚子了，”小乞丐笑盈盈地過着銀子，擡頭看着楚戈，“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楚戈。”
小乞丐瞳孔一震，微微擴大，表情似乎很不可思議，目不轉睛地盯着楚戈的臉。
姜敏兒瞎逛游蕩，第一次見大街上擺攤賣磚的，忍不住去湊熱鬧，沒想到竟碰到了剛定親的未婚夫。
原本很不滿意爹擅自給她定親，還想着如何退婚，如今見到本人，或許可以再觀察考量。
楚戈一貫保持冷漠臉，給人一種勿近，嚴肅的錯覺，一般人不會這麽直直盯着他，“我臉上有東西？”
回過神來，姜敏兒回之微笑，介紹自己，“我叫敏兒，附近的乞丐都認識我，你記得回來找我要磚。”
楚戈微微點頭，回府路上，與工人分別時，叮囑他從明天開始，每天都要窯磚，将剩下的銀子給工人，讓他多招幾人，之前受損的磚坯也要加快速度重做。
工人很不理解，但對于少爺的吩咐他得照做。
半個月後，楚府書房。
楚昌楚軒倆父子在計算差多少紅磚，從各窯場調貨後，算下來還差三千。
“做磚坯，陰幹、窯燒、冷卻，哪個步驟不需要時間，只剩下六天根本來不及。”楚軒焦躁不安，“爹，我們再跟姜家買點。”
楚昌想起這個就來氣，“你以為我沒找他，腆着張老臉求他，那老家夥卻說，底都掏給我們了，沒了。”重重放下算盤埋怨：“虧他還是親家，見死不救。”
楚軒猶豫半晌：“要不跟客人說延緩期限？”
“這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跟驸馬婚房用的磚，日子都定了，要是因為咱們的原因影響婚期，楚家能活路？”楚昌滿臉皺紋，仿佛老了十歲，苦巴巴地，“況且皇家的貨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楚軒動起歪心思：“找別的磚替代？”
楚昌一巴掌甩過去，大罵：“你當工部的人跟你一樣，吃屎的，要不是你那天沒找人蓋磚坯，會造成今天這局面？”
楚軒捂着臉頰嘟囔，“我又不知道會下暴雨，”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要等死。
“老爺，修善司李嚴大人來了，”管家在門外彙報。
楚軒不悅：“他來添什麽亂？”
“出去看看，”楚昌站起來整理衣服，朝前廳走。
楚昌滿臉熱絡笑容，上前行禮，“喲，李大人，怎麽敢勞煩您親自到訪，磚我會親自送到學堂。”
“不必，不必，楚老爺最近應該忙壞了，”李嚴跟他客套客套，道出前來的目的：“我今天來不是找楚老爺的，是找你家三公子。”
楚昌父子微怔，找楚戈，楚戈什麽時候跟李嚴打過交道？
管家去通報。
楚戈陪着林氏，聽到管家通傳，叮囑林氏好好休息才出來。
一進前廳，楚戈認出了男人，是在修善司前面大街擺攤，跟他聊得投機的男人，行了一禮。
李嚴讓他不必多禮，也不多做客套，點明來意：“三公子的青磚還有多少？”
楚戈：“大人需要多少？”
“不多，一座學堂的量。”
原來上次楚戈在看自家招聘工人榜時，留意到那張學堂倒塌告示，楚戈回去時順路去學堂看看。
學堂修建多年，處于低窪地帶，每逢大雨，必定積水，上次在暴雨中倒塌了。
官府趁機選取新址，擴大修建學堂，上次李嚴出門考察新址，碰巧見到楚戈在賣磚，湊個熱鬧瞧瞧，發現青磚質量不錯，讨回去那塊磚，放髒水泡了十來天，居然沒變色未腐蝕，硬度形狀如初。
“自然能滿足大人的需求，”楚戈又問：“大人何時要？”
李嚴：“三天後，價格方面……”
“一方丈十兩，大人覺得如何？”楚戈不按單塊賣，根據穿越前的方式計算，大晉朝一平方丈約等于11.09平方米，一兩一平米，開張第一單，跟官府合作，又是修建學堂，打個折扣。
李嚴多年修建經驗，學堂的面積早銘記在心，心算一番，比他之前計算的成本低太多，當下樂開懷，果斷回答：“成。”
此時，楚昌楚軒兩人在計算楚戈說的價格，沒有參考值對比，琢磨不出結果，一臉懵。
李嚴看看楚戈，又望向另外兩人，心想，這三公子跟他爹和兄長還真不像，拍拍楚戈肩膀，“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來定金。”以公務繁忙為由，告辭走了。
李嚴前腳一出去，楚軒馬上走到楚戈面前質問：“什麽青磚？”
楚戈不屑地看着他，冷聲道：“之前你們給的窯場和那兩堆廢料，給燒制出來的。”
“你怎麽會窯磚？”
楚軒隐隐有些不安，總覺得楚戈答應結親那會就有點不一樣，當時還想了多種方式逼楚戈，沒想到他答應那麽快。
“窯磚又不是你獨會，”楚戈猜測他們肯定為交貨的事焦頭爛額，“紅磚我也會窯，但得優先給李大人備貨，”說完往外走。
楚昌急忙跟上，滿懷希望地詢問：“小戈，你有多少紅磚？”
沉思片刻，楚戈信心滿滿回答：“兩三千總該有的。”
楚昌眼前一亮，尋得一線生機，追着問：“在哪兒？”
“窯場，”楚戈立即補上一句：“還沒窯。”
見楚昌滿臉失望，楚戈又說：“但我有存貨。”心下卻說，存貨是磚坯。
“小戈，你先給爹急用，”楚昌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回頭爹還你，還你兩倍。”
楚戈不缺磚，比了兩個手指，“兩倍價格，賣給你們。”
楚軒大喝，“楚戈，都是一家人，至于這樣落井下石嗎？”
“一家人？落井下石？”楚戈冷哼，忍着怒意發問：“當初我和我娘都病着，你和大娘趕我們出門不是落井下石？讓我入贅姜家時考慮過我是家人了嗎？”
楚戈平息怒氣，淡淡道：“兩倍價不貴，姜家給你們的彩禮不止這個數，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大步走出大廳。
楚昌叫住他：“行，只要你能按期交貨，三千磚，兩倍價格。”
“明天給我五成定金，”楚戈揚長而去。
“爹，你怎麽能答應他？”楚軒不服氣，“他就一個白眼狼。”
“那你去給我找三千磚來。”楚昌這麽多年生意經驗，孰輕孰重捏的清，別說兩倍，就算五倍他也得買。
楚軒語塞，咬牙切齒盯着出大門的背影。
楚戈到達窯場，吩咐工人，從今天開始，燒制的磚塊不再淋水。
他算了算，窯爐太小，勉強能裝六百磚，加上冷卻時間，六天不夠窯燒三千磚。
“系統，燒制的時間能縮短嗎？”
窯爐燃着熊熊大火，在努力燃燒，【不能，燒制24小時已經是最短的時間了。】
“冷卻時間呢？”
【宿主，我沒有冷卻功能，只能自然冷卻，而且半天時間已經很短了。】
看來得想辦法拖延一天半才行。
六天後。
一艘貨運大船停靠在運河碼頭，從船上下來一名身穿緋袍的青年，身後跟着幾名随從。
楚昌帶着楚軒迎接，“草民恭迎廖大人。”
工部侍郎廖大人示意他免禮，“楚掌櫃，紅磚都準備好了嗎？”
楚昌面部肌肉繃得極緊，扯了扯皺巴巴的臉皮笑道：“那是自然。”
廖大人點點頭，“開始裝貨，”吩咐左右，“你倆跟着去點數，記住，不可出纰漏。”
左右随從拱手：“是，大人，”跟着裝貨工頭走了。
楚昌手肘撞撞身後的楚軒，小聲問：“快去看看，楚戈的磚送來了沒？”随即馬上熱情邀請：“大人，天熱，這邊休息喝杯茶。”
兩人進入茶樓，跟在廖大人身後的楚昌頻頻擦汗。
楚軒狂奔到窯場，抓着楚戈氣喘籲籲問：“磚呢？”
楚戈指指他身後，“兩千四，六百還在窯爐裏。”
“你說什麽？”楚軒暴跳如雷，“碼頭已經在裝貨了，你跟我說磚還在窯爐裏。”
楚戈指揮工人将貨送到碼頭，讓楚軒再找些人來搬貨。
楚軒都快瘋了，指着楚戈罵罵咧咧，“交不了那六百磚，第一個拉你墊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