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牆壁中的愛人十
牆壁中的愛人十
冰冷的水泥澆築身體,黏膩在皮膚上粗糙的摩擦着稚嫩的肌膚,一絲絲割裂,鮮血早已混合其實看不清,桑蕪的指尖輕顫着,試圖再次最後一次觸摸這個世界。
卻到了最終被這個世界奪走了呼吸。
她從沒想過死亡離自己這般的近,原來窒息的感覺這樣難過,肺要炸開了,腦袋卻異常的冷靜,回憶中不斷回蕩着短暫生命的種種。
看見了逝去的父母,看到了自己幸福的童年,看到了那突如其來的災難,也看到了沖進火海的陸時序。
那時的陸時序将她抱起拼了命的帶她走。
原以為她們再次遇見可以走過一生的,可惜她還沒有和那人說說自己的故事,可惜自己沒有與她白頭。
好可惜……
女人的攝像機一直對着她,變态的想要記錄着她死去的瞬間,而此時的桑蕪坦然的看向了鏡頭。
沒有恐懼,沒有恨意,她看着閃爍紅光的微弱光芒。
她笑了笑,眼底是炙熱的溫度,那是眼淚。
水泥将最後的光漸漸湮滅。
"陸時序啊……好可惜……但幸好遇見了你……我愛你……"
倉庫中漆黑一片,冷冽的空氣冰凍了時間,女人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己的傑作,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繞有興趣。
"多完美的雕塑啊。"
她将指尖的煙扔在腳下,狠狠踩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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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我倒要看看,這樣撕心裂肺的傷痛夠不夠消磨我內心恨意的一分。"
"呼呼呼……"
陸時序的身影奔跑在荒野中,摩托車因為泥濘的土地不得不抛棄,這也大大降低了她的速度,早已不知道跑了多久,幹涸的喉嚨好似風箱一般斯斯作響。
這是一片早已廢棄的廠房,她站在一望無際的房屋前失去了方向,桑蕪可能在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她掏出了手機,可惜手機關機了。
沒有時間的确認,陸時序心急如焚,争分奪秒容不得半點差錯。
就在這時,東南方向燃放了煙花。
傍晚時分,奪目絢麗的煙花無比顯眼,陸時序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那是不是陷阱,便沖了過去。
快了,已經很近了,桑蕪在等她,她要再快一點,受傷的腿沒有了知覺,機械性的重複着奔跑的動作。
終于,她看到了那個廠房。
因為女人就站在等她,手裏還夾着一根剛剛點過煙花的煙。
"陸時序,你來晚了。"
女人的語氣中滿是唏噓,虛情假意的好似真的在可惜什麽,陸時序愣在了原地,她看到了停止運作的水泥車……還有半掩着門。
她的腳不能移動半分,那是一個她不能接受的真相。
女人卻并不想放過她,看着她微笑着後退,推開了那遮蓋真相的大門。
蜷縮在地上的女人渾身包裹着厚厚的水泥,弱小又無助,陸時序雙膝一軟重重跪在了地上,跪倒的那一瞬間一顆淚珠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
正好與地上的血跡混在一起,她用力的錘擊着心口,想要盡力緩解這蝕骨的疼痛。
"真是可笑至極。"女人忽而嘆息一聲:"不可一世的你,也會有像喪家之犬一般的模樣嗎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是痛苦了嗎"
陸時序緊緊的盯着石塑,跪着步步前行,一步,兩步,短短的距離拉扯着她的神經,随時将其擊潰。
她還是來晚了。
"桑……"
她想呼喚桑蕪的名字,可是嗓子像被誰捏住了一般,艱難的發不出一絲完整的聲音。
她來到了桑蕪的身邊,那模糊的臉龐,她顫抖着伸出了手,不敢觸碰。
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用盡全力傾身,抱緊了桑蕪,額頭在石塑上碰觸了一遍又一遍。
"我來了……"陸時序低着頭在她的耳邊呢喃,像那晚她們不停的訴說那般溫柔至極:"你等等我,我去找你。"
她摸出了腰間的qiang,緩緩站起身,看向了那女人,眼神中是暴虐的怒火與殺意已決。
就在她擡起qiang對住女人的那一刻,警笛聲闖入了這個寂靜的世界,一輛輛警車正在朝着這裏狂奔。
陸時序沒有在意,徑直走向了女人,殺氣騰騰的氣場壓的女人喘不過氣,可是她并沒有躲開。
"生氣了"
到了這個時候,女人依舊在挑釁。
陸時序猛地一腳将她踹翻,騎在女人的身上,惡狠狠的捏住了她的脖子,将qiang頂在了她的眉心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女人握住了她的手腕,痛苦的咳嗽了幾聲,可臉上的笑卻越發肆意。
"現在你的心裏……是不是……恨極了我……哈哈……真好啊……你心裏到底是有我了……殺了我吧……動手啊……"
陸時序的眼底布滿了血絲,死死的盯着女人一言不發,手指扣在了扳機上,随時可以奪走她的生命。
"陸時序!住手!"
關鍵時刻,李峰的警車開了過來,他探出了半個身子拼了命的喊着。
陸時序不為所動,捏着女人的手還在繼續用力,她只是在想,這樣一qiang殺了她,是不是太便宜了。
女人的眼中毫無畏懼,甚至盛滿了怪異的柔情。
"陸時序……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澤幽……是陪了你千年的女人……我才是最愛你的……"
"閉嘴!"
陸時序怒吼一聲。
"砰!"
一聲qiang響讓李峰的腳步戛然而止,女人的腦袋被擊穿,鮮紅的血液将陸時序的臉染紅,血液順着眉骨,臉頰滑落落在地上凄美的像是一幅畫。
"陸時序……你糊塗啊……"李峰痛心疾首,閉上了眼睛半晌才說:"舉起手來!跟我回去!認罪!伏法!"
李峰走向了她,手铐在腰間,他卻沒有拿出來,他不想這樣對待曾經的戰友。
"別過來。"
陸時序的聲音很輕,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她站起身,拎着qiang來到了桑蕪的身邊,跪在她的面前,李峰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此時,他也猜測出了那石塑中的是誰。
"是……桑蕪……"
陸時序側過頭看着李峰,擡眼望着他,好似有千言萬語般,眼中盡是凄涼絕望。
"李峰,我們快結婚了,日子定在了下月的三號,算起來還有十天,我們試了婚紗,定了酒席,我們本應該很幸福的,我們本應該正在布置婚房,熱烈的……"陸時序忽而哽咽停住了聲音,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噗……"噴出了一口鮮血。
她的身體在顫抖,幾乎說不出話,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了全身,眼淚瞬間充盈了眼眶,她低聲笑了起來。
"你,等等我昂。"
她将qiang口抵在了自己的下颚。
"不要!"
李峰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想要阻攔。
"砰!"
"铛……"
qiang掉落在地上,陸時序癱軟趴在了地上,那雙不甘的眼睛始終看着自己的愛人,視線寸步不離。
李峰跪在了地上,掩面痛哭。
陸時序的衣襟被鮮血侵染,外套的胸口處露出了一角與血液一般鮮豔的一角,那赫然是一封結婚請柬,紅豔的喜那般刺眼。
反複一切都結束了,整個世界按下了暫停。
三天後……
"刑警支隊,陸時序知法犯法,執法過度殺害一人……"
李峰抱着骨灰盒站在衆矢之的,廣播中的聲音他一點都聽不到,他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去世了。
那女人殺了陸時序心愛的人,甚至毀掉了陸時序的信仰,這樣一敗塗地的最後一步步逼着那般高傲的人走向了滅亡。
他頂着偌大的壓力,将陸時序的骨灰安葬,就在桑蕪的墓碑旁邊。
冥幣一沓一沓的扔進銅盆中,只有他一個人來祭奠。
"你也別嫌棄,我想把你們合葬的,可是桑蕪被定成了烈士,而你呢是一個罪犯,你別怪我,我申訴了沒有用啊。"李峰自顧自的解釋着聲音不由的哽咽起來:"現在你們離得也不遠,人家家裏人也不同意你躺在桑蕪身邊,所以墓碑上沒有刻名字,陸隊……我盡力了……兄弟,對不住你。"
李峰一米八的壯漢哭的像個孩子,一遍遍說着對不住,他不知道陸時序能不能聽到,可一想起,赫赫戰功的陸時序到了最後連個名字都沒有心中就鈍痛。
"也不知道你現在怎麽樣了,桑蕪如果知道一定會狠狠的教訓你的。"李峰說罷,擦了擦眼淚:"你可千萬要找到她啊……"
李峰弓着身,一遍遍抹去眼淚,可是這樣的不争氣,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忽而,他的肩膀一沉,好似有人在安慰他。
他哭的更兇了,聳動的肩膀垂了下去。
耳邊呼嘯不止的風聲中有人在呢喃細語,李峰聽不清,更是聽不到,但他想一定是陸時序來告別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李峰站起身,紅腫的眼睛看起來滑稽可笑。
他佝偻着轉身離去,陵園中平地卷起小小的漩渦盤旋在他的腳踝,一路小心送別。
臨別之際,李峰轉身看向山峰,陸時序若有似無的身影正在朝着他揮手。
她形單影只,就守在桑蕪的墓碑前,她的嘴唇微微上揚。
"我在等人,不送了,祝君好運。"
李峰聽不到,就是莫名覺得陸時序在說話,他點點頭,開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