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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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哭壞了眼睛……我……”我會心疼，他是絕說不出口的，“千千，你不必道歉，是我的錯，我的腿從小不能走路，我知道它們變形扭曲的樣子很吓人。因為自卑，被你看到殘疾的身體，我，惱羞成怒，還動手推你……”
“哇…………”
千千哭的更兇了，吓的印塵以為她是怕自己，不敢再說下去，伸手去夠沙發上自己的毛衣開衫，胡亂罩在腿上。
“嗚嗚嗚……嗚嗚……”“我哭了你不哄我，一直在那裏鼓搗什麽？”她哭的鼻涕都流出來了，一個大男人也不過來哄哄，他這麽笨是怎麽做老師的？
“你害怕我的腿，我先把它們遮起來……”他雙手按在腿上，急忙擡頭給她解釋。
“沒有怕你的腿，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有小小的驚訝，因為，它們，跟我的不同。”由于緊張和驚訝，她也沒太看清楚好吧。越說越小聲，她怕他又會不高興。
肯定不一樣啊，傻瓜。
“我太兇了，還推你，對不起，我，大概心理也是扭曲的，很介意被別人看到，尤其是給你看到……對不起。”印塵拿了茶幾上的紙巾給她，還挺小心，讓自己不要碰到她的小手，“不會再傷害你了，你不要害怕。”郁悶的嗓子都有些疼，印塵真的，追悔莫及。
“不要那樣說自己，你才不是奇怪的人，你是神仙一樣的小哥哥。”看着他滿是愧疚的眼睛像是也哭過了，紅紅的，蒼白的唇，還有放在膝頭的那雙好看的手，緊張的一直扭着黑白條紋的毛衫，手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太紮眼了，千千不但不哭了，又開始心疼印塵。
“不能走路的神仙麽？傻瓜，”比平時講話聲音還要低，還要慢半拍，印塵身上沒有力氣，心裏也很不舒服，他搖頭無奈繼續說道，“唉，我知道我是個讨厭的人。”他在低低的嘆氣，他嘆一口氣，千千覺得大廳裏的芍藥花，還有夜空裏的明月都垂頭暗淡了。
“你不是讨厭的人，是下凡來歷劫的神仙啊。”所以他才不能走路，是來到人間受苦的啊。
“哈，好吧，好吧。”哄人哄到關鍵時刻，當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印塵把輪椅往前又推了一下，貼在沙發旁，從她手裏抽出紙巾來，親自給小丫頭擦鼻涕，這輩子，他大概做夢也沒夢到過，自己也有要伺候別人的一天。
秋風不知情，默默吹散頭發，吹入心裏。
終于哄好了“同居小女友”，印塵勉強上了床，累極了倒也很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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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陽光映在屋子裏，印塵不想一直躺着又吓到千千，撐着床保持平衡，自己揉捏着腰腿，想要起床。
“印塵哥哥，我摸摸你熱不熱？還發燒麽？”千千一骨碌坐起來，又貼在他身後，小手已經摸到了印塵的臉。
從臉頰摸到額頭，應付她的辦法他一個也想不出，印塵馬上老老實實給她摸，不再動了。“沒發燒，第二天已經不發燒了。”
“今天還要輸液麽？大哥會陪你麽？”他皮膚好好啊，千千摸來摸去，覺得像在摸一個女孩子的臉蛋。
“嗯，嗯。”他不敢多講話了，怕突然間關系太親密，會伴随着更多的身體接觸。
印塵的雙腿本不能走路，可一夜又沒翻身，腿腳關節都會僵硬的厲害，自己來回挪動十分費力。這些笨拙不堪，他不想早早都交給她，千千那麽小，她只要一直開心快樂的學習就好。
昨晚會耐心哄她的男人，睡了一夜，居然又恢複了冰雕般冷漠疏離的樣子。
看他自己拉過輪椅來，借着力，慢慢慢慢起身，印塵身姿清瘦慢動作看起來也挺好看，可她還是看的心急，好想抱着他細細的腰把人扶起來，可她不敢，她怕自己又惹他生氣。他的病剛好一點，她不願再令他激動生氣，只默默在一旁看着，裝作并不太在意。
“快走吧，記得吃早餐。”擺手像是不耐煩的叫她快點走，坐在輪椅上送她出門的印塵，像個目送孩子進校門的老父親。
千千心裏想的是，他是不是因為常年沒有表情，表情管理做的如此之好，所以才看起來這麽年輕好看，又總能帶着一身的威嚴氣勢，坐在那裏像能指揮千軍萬馬。
可再看看，昨天已如約而至大廳的一束淡淡粉色的芍藥花，足以說明，印塵是有心的男人。
不再愁眉不展，千千興致勃勃去圖書館查資料，印塵又去醫院輸液，懶懶的不願動，下午半躺半卧在公司，戴着耳機聽了好久的試音歌曲，也算親力親為，卻沒聽到什麽驚豔的聲線。
四點鐘千千已經在圖書館坐不住了，抱着書往家的方向跑。
穿校服抱着書的小女生推門而入，看到她回家，沙發上的印塵被吓了一跳，手裏的煙差點就掉在地毯上。
“印塵哥哥，你居然抽煙？”站在門口她已聽到家裏傳出來好好聽的曲子啊，是她沒聽過的，不過，他怎麽可以在家裏抽煙呢？
發型被精心打理過，手臂随意搭着一串淡黃珠串的俊美男人，靠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杜千千的印象中，老男人才會喜歡盤玩的珠子，挂在他手上，無論中式仙系還是現代酷系，都養眼又和諧，渾然天成，珍貴珠寶都只能做他手裏的小玩意兒。
“不抽了。”熟練的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裏，看他手上動作，确定是個老煙民。
男人半靠在白色的沙發裏，手和腰用力，人慢慢挪動着坐直了一些，白色背景襯得纖細的腰身，格外惹眼。
印塵沒脫鞋把腳放在沙發上，白襯衫、毛衣搭配深灰色西褲，黑色皮鞋上是千千沒見過的花紋點綴，他這一身，剛巧帶一點時尚職業風。西褲的版型和皮鞋的質感，很好的修飾了他的腿和腳形，使得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好多，也不覺得身體殘疾的很嚴重了。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會抽煙。”當然，她不會告訴他，白皙手指拿煙的樣子好好看。
“抱歉，壞嗜好讓你看到了。”
他卻沒說不再抽煙，不過，理直氣壯的樣子她也不讨厭，“唉，對了，我們小區門口超市的東西太貴啦，簡直是搶錢。”她只是買一點菜，卻件件都是“天價”。
“沒關系，你喜歡的都可以買，家裏沒有錢了麽？我明天再放進去一些。”看到她抱着書，手裏提着門口超市的袋子，很有生活氣息啊，印塵有看不夠的感覺。
“不要不要，還有好多呢。”第一天為了告訴她密碼，打開過那個保險箱，印塵随手捏了幾千塊出來給她，她自己從沒動過那個小保險箱，“做音樂老師，很賺錢麽？”
“第一天在一起，我不是說過了，我們家裏很有錢的，千千，你以後，都不必再為錢擔心。”讓千千随便花，他可不是說着玩的。
坐在沙發上，眉毛眼睛裏都帶着自信，他雖沒笑，卻自帶了十分的貴氣和玩世不恭在嘴角，越發讓千千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可能有人不為錢煩惱呢？
世間人忙忙碌碌，不都是為了碎銀幾兩麽？
“既然不缺錢，那我們出去吃吧。”
“我，”他不想出去，殘疾的身體是沒辦法掩飾的，兩個人出去，他怕千千會跟他一塊兒被人用好奇的目光圍觀，“你想吃什麽？我們可以叫外賣。”沒親自叫過外賣，并不表示他不懂。
“哦，外賣不健康，還是我做飯吧。”她只是突然想吃披薩和冰淇淋了，想了想印塵就算願意陪她出去，他也不會愛吃披薩吧？
“不要做了，想吃什麽我來訂。”拿起手機，他開始琢磨自己吃過的哪家餐廳她會喜歡。
“菜已經買好啦，今天還是我掌勺。”她跑回房間去換衣服，又回頭對他說，“對了，幫我洗洗菜好不好？順便給辣椒去個筋。”
“哦，”印塵收到指示，乖乖開始動手把自己轉移到輪椅上。
腳上的皮鞋，是依照他好一點的左腳形狀定制的，不算重，但他握着腿彎處，往沙發下搬動雙腿的時候，腳因為不着力又穿着皮鞋而晃動的特別厲害，印塵微微皺了皺眉，自己默默承受着來自身體的不舒服。
他之所以連鞋都沒換就躺在沙發上，正是因為天氣漸涼，陰天加大風，晚間大概還有雨來襲，腿腳疼的厲害，他整個人都懶懶的，才沒換衣服。如今，收到了千千的指令，不得不讓自己活動起來。
到廚房看到了辣椒，他看了外包裝說明才知道，菜是已經處理幹淨的，不用清洗，不過，如何去筋真的是個大難題，腿腳有筋，菜也有筋麽？
換了家裏的常服出來，千千看到印塵對着一排擺的整整齊齊的辣椒在玩手機，她氣樂了。
“印塵哥哥，不是答應了我要幫忙的麽？你偷懶。”
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他連忙解釋，“你這是冤枉了我，我，我剛查到辣椒的筋在哪裏，還沒來得及動手。”說完他把手機放在腿邊，劃着輪椅去拿刀，預備切辣椒。
輪椅坐位低，廚櫃是按照普通人身高定制的，印塵拿刀都是很吃力的扶着臺面才能夠着，讓他切菜，未免太難為他。
看到他行動如此不方便，千千後悔支使他幹活了，“還是本大廚師來吧，大少爺你坐着觀戰就好。”
靜默了片刻，印塵糾正她，“咳，咳，我好像應該是二少爺。”
“這麽認真的麽？”看印塵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告訴自已他在家中的排行，千千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他一定是故意逗自已的。“印塵哥哥，你家人叫你什麽？”
“子辰，小辰。”面對她，他都可以不加思考說出實情。
“小塵好可愛啊，是小名麽？”
“算是吧。”
“我也想叫你小塵。”
“是覺得更好聽麽？”
“親切呀。”
“叫塵哥吧。”
不會幹活，更不會做飯菜，但印塵一直忍着腿疼在陪着千千，兩個人沒營養的話題也聊了好久。
千千燒菜的手藝很一般，又舍不得買超市裏昂貴的進口食材，但印塵不會說一個字不好吃，拿着勺子慢慢的喝湯，照舊吃了小半碗飯。
在一塊兒吃了兩餐飯，看他斯斯文文的吃相，千千發現他一點點辣也不願吃啊，下次不買了，她默默記下了他的習慣。
“塵塵哥哥，你都沒吃幾口，我吃的好飽呀，你喜歡什麽水果？我去買。”她記起剛才在超市裏看到的，好漂亮的草莓和藍莓，還有大大的四川醜橘。
“咳咳，咳……塵塵？我不吃水果，你買你喜歡的吧。”沒人這般親密可愛的喚過他名字，大概，他也從來不是一個可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