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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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鳶原以為白日裏兩人見過一面,岑九容夜裏不會再過來了,誰知道夜幕降臨後,他又偷偷溜過來了。
她白他一眼:“大冷天的,你又吃了酒,不好好在你府裏歇着,又跑出來作甚?若是感染了風寒,有你好受的!”
雖說理論上應該沒哪個男主會因為風寒半途挂掉的,但凡事都有例外,萬一呢?
岑九容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接着甩了甩手上的手套,笑嘻嘻道:“我有阿鳶給織的羊毛衫、圍巾跟手套,怕甚?”
宋時鳶給他氣笑了:“羊毛雖然保暖性不錯,但也不是銅牆鐵壁穿上就能徹底阻擋寒風!”
“好啦,莫氣莫氣,我逗你的。”岑九容将旺財從她懷裏撈出來丢去外間,轉身回來将她摟進懷裏,安撫道:“放心吧,我沒騎馬,乘馬車過來的,車裏熏籠跟手爐皆有,凍不到我。”
宋時鳶這才放下心來,沒再揪着這個不放。
還親自給他泡了碗紅糖姜母水,逼他喝下去。
這原是鐘氏叫人給她熬來備着的,萬一她哪日葵水突然降臨,喝上熱乎乎的一杯紅糖姜水,可以略微緩解下初潮的疼痛。
畢竟她轉年就十四了,在飲食上也沒受過苛待,身子發育狀況良好,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了。
岑九容喝下一大碗紅糖姜母水,身體頓時暖和起來,甚至還有些熱,于是忙将手套、圍巾、外袍以及皮靴脫下來。
如此一來,便只餘毛衣跟中褲在身上,中褲褲管還紮在毛襪子裏,頗有些不倫不類。
宋時鳶忍不住笑出聲來。
岑九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故意危險地眯起眼睛,冷冷質問道:“說,你在瞎琢磨什麽呢?是不是偷偷在心裏說我的壞話了?”
你別說,這幅模樣還挺唬人的,放到宋時鳶剛認出他原著男主身份那會兒,沒準真會被吓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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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子,她卻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有恃無恐道:“我就是在心裏偷偷說你壞話了,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岑九容松開她的下巴,兩手握拳,獨留兩根食指在外頭,然後開始咯吱她的腋下。
宋時鳶旁的地方無所謂,但是腋下很怕癢,被他這麽一咯吱,頓時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笑出來了。
忙不疊告饒:“哎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好阿容,饒過我吧。”
岑九容作鐵石心腸狀,哼道:“我非得狠狠教訓你一次,不然你嘴上告饒,下次還敢。”
“別呀,我真不敢了……哈哈……快住手……哎呀……阿容快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哈哈……”宋時鳶邊笑邊躲避邊告饒,屋子裏地龍燒的旺,鬧騰出一身汗來。
岑九容怕她着涼,于是手下動作減緩,嘴裏道:“真的知錯了?”
“嗯嗯,知錯了知錯了。”宋時鳶忙不疊點頭,一臉真誠樣。
岑九容這才借坡下驢,收回自己的手指。
宋時鳶靠在引枕上大口喘氣,邊喘邊轉了轉眼珠子,一臉遺憾地說道:“看你下頭穿得單薄,本想問問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再給你織條毛褲,不過看你這麽孔武有力,咯吱我的時候可有勁了,想來是不冷的。”
岑九容是個能屈能伸的,聞言立刻朝她拱手作揖求饒。
又拿拳頭輕輕捶打着自己的膝蓋,賣慘道:“唉,小時候讨飯時吃不飽穿不暖,寒冬臘月只能蜷縮在破廟裏蓋稻草睡,受了凉,晴天還好,雨雪天兩條膝蓋就如同被螞蟻啃噬般酸疼難忍,太醫讓我注意保暖,最好一入冬就穿棉褲,但棉褲那般臃腫,不方便弓馬騎射……”
宋時鳶看原著的時候就忍不住同情他這個男主的幼年遭遇,這會子親耳從他嘴裏聽說,更加心疼了,忙不疊将他腦袋攬進懷裏,輕撫着他的脊背,承諾道:“毛褲輕薄還保暖,回頭我給你織兩條,你輪換着穿。”
不過毛褲貼身穿會紮,裏頭得穿秋褲,但現下時興的中褲都是肥肥大大的,硬塞進毛褲裏也能塞,但活動起來會不舒服。
看來,還得給他做幾條現代樣式的秋褲才行。
既然秋褲都有了,秋衣似乎也不能落下,索性也做幾件好了。
正好前陣子他叫人擡了一大箱子松江細棉布來,都是柔軟細膩的純棉布料,做秋衣秋褲正合适。
至于誰做?開玩笑,府裏有針線房,當然是針線房的繡娘做了,不然設置針線房做甚?
宋時鳶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女紅手藝太差不想丢人現眼這才推給針線房的,她那麽忙,有兩條毛褲等着自己織,哪有工夫去做秋衣秋褲這等“小活計”?
岑九容趴在她柔軟馨香的懷裏,嘴角露出個得逞的微笑。
阿鳶心軟,每次一提自己幼年的經歷,她就繳械投降,百試百靈。
今兒是他生辰,宋時鳶怕他陷入過去回憶裏不開心,連忙轉移話題,跟他說起于敏晴的八卦。
岑九容半點都不驚訝,他畢竟活了兩輩子,年輕男女間的那點子事兒,他一眼就能瞧出來。
不過他只作不知,耐心地聽宋時鳶講完,這才冷笑一聲:“榮昌大長公主人老了,心也軟了,若換作她年輕時候,根本不會玩甚緩兵之計,一早就把呂新榮弄死了。”
宋時鳶反駁道:“呂新榮是于三太太嫡親的外甥,呂家最後的獨苗,直接弄死恐怕不合适吧?安昌大長公主好歹得顧忌下于三太太這個兒媳婦的臉面。”
岑九容嗤笑一聲:“榮昌大長公主可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嫡公主,父皇跟兄長都是皇帝,又都寵她,行/事向來橫行無忌,她願意給于三太太臉面,于三太太才有臉面,不願意給的話,于三太太一個家族日漸式微的小官之女又算得了什麽?”
頓了頓,他又不屑道:“而且,即便她玩緩兵之計,也不過是怕打老鼠傷了玉瓶,壞了她跟嘉晴縣主的祖孫情誼罷了,可不是顧忌于三太太。”
不過有一點他跟宋時鳶看法一致:“榮昌大公主既然敢擺出這賭局,必然是對呂新榮的學識了如指掌,料定了他這回考不中,否則豈不就打自己的老臉了?”
宋時鳶點頭,又好奇道:“如果賭輸了,以嘉晴縣主的性子,她會乖乖認命接受家裏安排的親事嗎?”
岑九容篤定道:“必定不會,說不定還會鬧出私奔的戲碼來。”
“啊?私奔?”宋時鳶吃了一驚,于敏晴有時候尖酸刻薄了些,有些不着調,但不至于幹出私奔這樣的蠢事來吧?
呂新榮自然是無所謂,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于敏晴可是于家嫡枝長房嫡女,榮昌大長公主的孫女,禦封的嘉晴縣主,她要是跟男人私奔,于家跟榮昌大長公主臉上無光不說,還打了皇家的臉。
用私奔這法子逼家裏人成全顯然是走不通的,榮昌大長公主跟于家不但不可能妥協,甚至為了平息事端,維護各方的顏面,悄無聲息地将她弄死,對外宣稱病逝。
岑九容摸/摸她的腦袋,笑道:“放心吧,她好歹是我的恩人,我怎能讓恩人鬧出如此不堪的笑話來,然後又丢掉性命?”
宋時鳶好奇地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岑九容笑眯眯道:“也沒打算怎麽做,就是他們前腳私奔,我後腳打發人知會榮昌大長公主一聲而已。”
宋時鳶:“……”
還而已呢,錦衣衛盯梢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強,有他這句話,于敏晴若果真選擇跟呂新榮私奔,別說出京了,只怕還沒出榮昌大長公主府所在的安榮街,就會被抓/住。
這是在報恩呢還是報仇呢?
不過比起被悄無聲息地弄死,顯然在私奔醜事暴露前被抓回去要更好些,起碼她的命能保住。
至于呂新榮會如何,那就不是岑九容會關心的事兒了。
宋時鳶嘆了口氣,希望轉年長大一歲的于敏晴腦子能靈光點,早點認清現實,不要折騰甚私奔,如此興許還能保住呂新榮的小命。
這話題轉得有些不妥,動辄這個死那個死的,不太吉利,她只能再次轉移:“原來莊先生是你府上管事趙嬷嬷的幹閨女,難怪你會親自給她發聘書。”
這話轉得生硬,不過岑九容并不在意,順着話茬說道:“倒不是因為她是趙嬷嬷的幹閨女,所以我就把她往你的女學裏塞,你又不是收破爛的。莊芸原是宮裏專司教授宮女識字的女官,後來被先太後看中,做了慈寧宮的女史……學識、能力以及規矩都是女官裏拔尖的,若非她那個小夫君突然病逝,她跟閨女被趕出家門,就算你想聘她,她還不肯出門抛頭露面呢。”
他這就冤枉自己了,宋時鳶還真沒懷疑過莊先生的能力,她又不是不了解他,就算塞關系戶給自己,他也不會塞能力不夠的人過來讓她難辦。
不過她也沒解釋,因為現下她最好奇的是另一件事:“小夫君?多小?”
古代男大女小司空見慣,女大男小的也有,但十分稀少,且一般至多大三歲,美其名曰“女大三抱金鑽”。
岑九容覺得她的關注點有些偏,他眨巴了下桃花眼,故意意有所指地笑道:“多小?這是人家夫君的秘密,可不興問。”
宋時鳶握拳,拿小拳頭捶他的胸/膛,罵道:“你這家夥,說什麽渾話呢?!”
岑九容大手包住她的小拳頭,斜眼看她,似笑非笑地說道:“正常姑娘,可聽不懂這些渾話呢,你卻聽得懂……阿鳶,你說你是不是該反省?”
宋時鳶老臉一紅,連忙否認:“誰說我懂了?我甚都不懂!”
“哈哈……”岑九容愉悅地笑出聲來。
宋時鳶惱羞成怒,拿腳丫子去踢他的腿,色厲內荏地命令道:“你閉嘴,不許笑!”
岑九容笑得更大聲了。
宋時鳶氣結。
反正到最後睡着前她也沒能知道莊先生的夫君究竟比她小多少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