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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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鳶驚訝道:“你怎麽在這裏?”
古人對于冬至的重視程度,不亞于春節,民間早幾日就開始打掃屋舍,裁制新衣以及互相走禮,到了正日子還得祭祀祖宗。
宋家也是先祭拜完祖先,這才出門游玩。
而宮裏祭祖要前往太廟,且得小皇帝親自領着文武百官前往,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兼定國将軍的岑九容,當然得列席。
岑九容上前幾步,與她并肩而立,笑道:“祭祀結束了,我懶得留下領宮宴,聽聞你來了金明池,便直接過來了。”
宋時鳶斜睨他一眼,打趣道:“參加太廟祭祀的文武百官很多,但只有位高權重的肱股之臣才有資格領宮宴,多少人想領還領不到呢,偏你還嫌棄。”
可惜古人不知道“凡爾賽”這個詞語,不然那些沒資格領宮宴的朝臣高低得罵他一句“少凡爾賽!”。
岑九容用那種能溺死人的桃花眼深情地注視着她,笑道:“領宮宴哪有陪阿鳶游玩重要?!”
宋時鳶頂不住他這目光,将視線移到湖面雪景上,嘴裏輕哼一聲:“油嘴滑舌。”
“呵呵……”岑九容發出愉悅的笑聲。
宋時鳶惱羞成怒,張嘴就要怼他幾句,餘光瞅見父親宋廪領着鐘大舅、宋時鹄以及鐘秦走過來,便适時地閉上了嘴巴。
“下官見過岑大人。”宋廪拱手行禮,然後側身指了下鐘大舅跟鐘秦,說道:“下官內兄跟內侄收了岑大人的禮,心下過意不去,特來向大人道謝。”
鐘澤文跟鐘秦連忙拱手作揖,一個自稱“草民”,一個自稱“學生”,也不敢亂說些有的沒的,只齊聲道:“多謝岑大人。”
他們是宋時鳶的親戚,岑九容倒是十分和顏悅色:“兩位不必如此多禮,我與宋家乃通家之好,宋家的親戚與我的親戚也無甚差別,原就該奉上見面禮的。”
又關切地叮囑道:“燕京城裏好吃好玩的地兒不少,你們一家子難得來次京城,且好生玩耍下,若遇到甚不長眼的人或者為難的事兒,只管打發人去北鎮撫司找李辰逸便是,他會幫你們料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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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澤文跟鐘秦再次拱手道謝,鐘秦還多說了一句:“多謝大人提點,我們省得了。”
岑九容颔首,然後當着宋廪跟鐘氏的面,牽起宋時鳶的小手,說道:“今兒金明池很熱鬧,我帶阿鳶去逛逛,你們自便吧。”
然後大搖大擺地将人帶走了。
衆人都驚得回不過神來,唯獨宋時鹄在那嘀嘀咕咕:“嚣張,太嚣張了,定了親的準女婿都沒他這麽嚣張的,簡直是豈有此理,合該拿大掃把将他打一頓……”
“要不派你去打?”還沒嘀咕完,就被宋廪給打斷:“反正當初也是你将他給招惹回來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宋時鹄頓時心虛地閉緊嘴巴,一聲都不敢吭了。
宋時鳶手指掙了掙,沒掙脫,杏眼怒瞪着岑九容:“你個混球,當着我爹娘的面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
岑九容不以為意,邊帶着她往前走邊霸氣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牽自己女人的手天經地義,就是你父母也沒資格阻攔。”
宋時鳶白了他一眼:“這話等成親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可還不是你的女人呢。”
“聽這話音,莫不是阿鳶想成親了?”岑九容露出個驚訝狀來,随即大手一揮,豪邁道:“那我們今年就成親。”
“誰想成親了?你少冤枉人!”宋時鳶如同被踩住尾巴的貓兒一般,立刻辯解,并嚴正申明:“記住,不到及笄不許提成親的事兒,不然我跟你急。”
岑九容伸出蔥碧的手指,在她皺起的眉心上輕輕一點,笑道:“記住了,我怎麽敢不聽阿鳶的話?”
岑九容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懶得做僞裝,就這麽大喇喇地牽着宋時鳶的手,一路往最左邊的仙橋行去。
身後十幾個随從個個飛魚服繡春刀,就是再沒見識的百姓也能立刻将他們的身份認出來,于是所到之處,衆人紛紛避讓。
仙橋是座連接湖心小島的飛橋,橋面極寬,中/央高高隆/起,被燕京人成為“駱駝虹”。
這會子駱駝虹兩邊各色吃用的小玩意兒,每個攤位前都圍着不少人,跟趕廟會一樣,十分的熱鬧。
岑九容從扛着稻草杆子的老伯手裏拿了兩根糖葫蘆,遞給宋時鳶一根,自己拿着另一根,在最頂上的那顆裹了糖漿跟芝麻的紅山楂上咬了一口。
邊輕輕咀嚼着,邊笑道:“小時候随爹娘出門,我最饞的就是這糖葫蘆,只是娘親把我當眼珠子一樣寶貝,輕易不肯叫我碰外頭的吃食,長到五歲大,統共也才吃到過兩回……”
至于五歲以後的事,不用他說,宋時鳶這個看過的原著也知道,因為家破人亡父母慘死,再沒人替他買糖葫蘆了。
當然,他也可以自己買,但意義終究不一樣。
“辛夷,付錢。”宋時鳶斜了跟在身後的辛夷一眼,然後笑眯眯地看着岑九容:“以後你甚時候想吃了,只管說便是,我給你買。”
岑九容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後,臉上露出個幸福的笑容來,柔聲道:“好,以後阿鳶給我買。”
然後将剩下那半顆山楂吃進嘴裏,溫雅地咀嚼着,像是在品什麽絕世美味一般。
宋時鳶見他吃得香甜,也将糖葫蘆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
古代山楂品種未經改良,跟現代山楂比起來個頭小很多,口感也更酸,好在這老伯比較實在,糖漿裹得很厚,吃起來酸酸甜甜的,很是開胃。
宋時鳶一連吃了三顆才罷休。
下剩兩顆她不想吃了,便将簽子遞給岑九容,讓他幫自己解決。
岑九容沒接,斜睨着她,撒嬌道:“你喂我。”
宋時鳶打量了下四周熙攘的人群以及跟在兩人身後的護衛跟丫鬟,瞪了他一眼,又将簽子朝前遞了遞,輕斥道:“別鬧。”
岑九容往邊上側了側身子,用那雙含情的桃花眼期待地看着她,薄唇微微嘟了下,用黏黏/膩膩的聲音說道:“就要你喂。”
身後跟着的錦衣衛們頭一次見自己老大這幅嘴臉,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卻又不敢被瞧出端倪,只能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
宋時鳶簡直無語,怕他為達目的做出甚更過分的行徑來,只能胳膊轉了個方向,将那半串糖葫蘆送到他嘴邊。
她故意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說道:“乖,張嘴。”
然而岑九容絲毫沒有領導包袱,薄唇微啓:“啊……”
宋時鳶:“……”
這家夥臉皮果然夠厚!
她沒好氣地将糖葫蘆怼到他嘴上。
岑九容咬了一口,在嘴裏咀嚼一番,然後燦爛一笑:“真甜。”
宋時鳶見他笑得如此開心,撇撇嘴,沒忍心說甚掃興的話。
兩人正一個喂一個吃的黏糊着,突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尖酸刻薄道:“喲,這不是岑大人跟宋姑娘嘛?真巧呀!哎呀,岑大人竟然吃糖葫蘆這等粗鄙的食物?竟也不怕別個在裏頭下毒?”
岑九容跟宋時鳶尚未有回應,旁邊賣糖葫蘆的老伯就惶恐道:“姑娘,您可冤枉小老兒了,小老兒就一靠賣糖葫蘆為生的小買賣人,平白無故下毒害人作甚?”
宋時鳶見狀,忙安撫道:“老伯你別怕,這位姑娘是在同我們說笑呢。”
她臉帶微笑,态度也和善,且還買過自己的糖葫蘆,老伯心下安定不少,朝她一躬身,扛起稻草杆子趕緊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宋時鳶這才将插着最後一顆山楂球的簽子遞給岑九容,然後轉身朝那說話之人福了福身,笑道:“縣主也來逛金明池?”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幼時曾對岑九容有恩的嘉晴縣主——于敏晴。
岑九容也朝她點了下頭:“縣主。”
然後旁若無人地從袖子裏掏出絲帕,替宋時鳶擦拭起沾了些許糖漿的唇/瓣來。
“呀!”于敏春怪叫一聲,雙手捂住臉:“大庭廣衆的,你倆竟也不知羞!”
就是吧,這指縫張開得有點寬。
宋時鳶臉皮有些發燙,她不着痕跡地瞪了岑九容一眼,矛頭卻是對準于敏晴:“您把指縫合上再說這話吧。”
于敏晴身子一僵,然後破罐子破摔一般,直接将手拿開,哼道:“你們敢做,我就敢看。”
岑九容将手帕疊好收回袖子裏,對宋時鳶道:“走吧,去水心五殿看看。”
“好。”宋時鳶沒意見,金明池她是頭一回來,哪裏都新鮮。
她才要跟于敏晴辭別,于敏晴就主動道:“我還沒去過水心五殿呢,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說着,快走兩步,來到宋時鳶身畔,然後伸手抱住她的胳膊。
宋時鳶:“……”
于敏晴一向看自己不順眼,閑着沒事就刺噠幾句,現在竟然跟自己一副姐倆好的模樣……
她這該不會跟原著裏一樣,是瞧上岑九容了吧?
雖然宋時鳶對岑九容有信心,但不代表她就要當這個“冤大頭”,得尋個理由打發走她。
只是還沒等她找好借口,岑九容就發話了:“自己一邊玩去,別打擾我跟阿鳶二人世界。”
于敏晴環顧了下周圍的錦衣衛跟宋家仆從,撇嘴道:““二人世界?少蒙我,難不成跟着你們的這些都不是人?”
宋時鳶:“……”
你還能更不識趣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