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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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旬,再次來到休沐日,宋時鳶讓岑九容陪着去了小河莊。
小河莊就是先前岑九容送給宋時鳶的那個占地面積一千兩百畝的莊子，因莊子中央有條無名小河流過而得名。
雖叫小河，其實是京郊大河洛清河的支流，常年流水不斷，水量足夠灌溉小河莊這一千多畝地。
所以岑九容給的這一千兩百畝地，其實都是上等良田。
現下是九月底，地裏已經種上了冬小麥，因不缺水灌溉，田裏的麥苗比路上瞧見的那些田裏的麥苗綠了不少，郁郁蔥蔥的，看着就讓人心裏十分舒爽。
“真是個上等好莊子呀！”宋時鳶忍不住贊嘆出聲。
可惜只能粟麥輪種，都不是良種，能提高的産量也有限，就看後頭岑九容能否從紀望書手裏弄到良種了，如果是玉米跟紅薯這種高産作物就好了，實在不行，弄到點高産麥種也好呀。
為免給岑九容壓力，她沒将小九九說出口。
到了莊子上，莊頭王有金連忙跑來拜見：“下仆小河莊莊頭王有金拜見岑大人、宋姑娘。”
王有金四十歲上下，生了張端正的國字臉，看着挺正派的模樣，态度也十分恭敬，宋時鳶問甚就答甚，不帶半點猶豫。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這原是岑九容的莊子，後才轉送給她，而他倆的關系路人皆知，莊頭哪敢藏奸耍滑，嫌命長不是？
宋時鳶通過王莊頭的口，大概了解了下小河莊的情況。
小河莊甚都好，就是莊仆少了些，只二十來戶，連老人小孩都算上，也不過一百九十八人。
昨天她提前盤算了一番，現在她需要四撥人替自己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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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撥繼續做莊仆，幫自己打理未佃出去的自留地；一撥幫自己制作米線，供應有間飯館即将推出的砂鍋米線；一撥去制皂作坊做工；還有一撥負責羊毛粗加工，包括但不限于羊毛清洗跟脫脂等活計。
其中第一撥農民跟第三撥皂坊工人算是長期工，而制作米線跟清洗羊毛則是短期工，幹完一批，下一批時間不定，第一撥農民可以兼任。
這麽算下來，暫時人手還算夠用。
畢竟女學那邊起碼一年後才能進紡織廠實習，暫時用不上毛線，即便北戎跟隴西的羊毛運過來了，也可以慢慢清洗晾曬。
主意拿定後，她吩咐道：“勞煩莊頭将莊子上的都叫過來，一來見見我這個莊子的主人，二來我會宣布一些事宜。”
“是，下仆我這就去。”王莊頭行了一禮，快步走出去。
宋時鳶看向岑九容，笑着打趣道：“有岑大人在旁，王莊頭辦事效率驚人呢。”
“這不正合了你的意？否則你會請我陪同前來？”岑九容輕哼一聲。
宋時鳶摸摸鼻子，狡辯道：“你怎能如此猜測人家呢，人家只不過是想多些時間跟你相處罷了。”
岑九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時鳶有些扛不住他的視線，果斷轉開臉，對跟着岑九容過來的岑禮正道：“勞煩你通知先前那些工匠，讓他們到莊子上來幫我建米粉作坊，工錢照舊。”
說着，轉頭看了青黛一眼。
青黛立時從袖子裏掏出張紙，遞給岑禮正，說道：“這是工坊的圖紙，他們先前見識過我們姑娘畫的女學圖紙，定然看得懂。”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若有不懂的地兒，叫他們到縣衙尋我，我給他們解答。”
說到這裏，她驕傲地揚起了頭。
姑娘畫圖紙的規律，她已然弄懂了，再沒旁人比她更會看姑娘的圖紙了，連辛夷都不行。
宋時鳶見她這幅表情，若有所思。
“宋姑娘，莊子上的人已經到齊了，都在門外等着，您看是讓他們進來還是？”
不過一刻鐘的工夫，王莊頭就急匆匆跑進來禀報。
宋時鳶回道：“我出去見他們。”
小河莊的主人院子不大，只是個一進四合院，院子裏可裝不下這一百多號人。
因不曉得宋姑娘着急見他們的意圖，門外衆人心下惴惴不安，臉上寫滿惶恐。
宋時鳶跟岑九容并肩走出來時，竟有小孩“哇”地一聲哭出來，然後立刻被母親捂住了嘴。
宋時鳶嘴角抽了抽，岑九容這殺星名號不止能止小兒夜哭，還能吓哭小兒呢。
她輕咳一聲，說道：“大家別緊張，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是想宣布幾個事情，對你們來說，也許大概可能……是好事兒？”
畢竟，給她幹活，是可以拿工錢的。
也不知他們在上一任莊子主人手底下過的是什麽日子，反正宋時鳶說完這番話後，衆人臉色不但沒緩和，還更緊張了。
當然這個上一任主人說的不是岑九容，畢竟這個莊子他才買下來統共也就兩個來月。
見狀，宋時鳶決定調整所要宣布事項的循序，将最能打動人心的一個先拿出來說。
她抿唇輕笑一下，緩緩道：“首先第一個事情，就是我準備在莊子上建個學堂，莊子上五歲以上的孩童，無論男女，都可以去學堂免費念書，分文不收。”
能用的管理人員太少了，外邊難尋，尋到了也未必能信得過，索性自己培養得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下面就炸開了鍋，莊仆們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恐懼，叽叽喳喳地議論起來。
“去學堂念書？那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才能去的麽，咱們這些莊仆家的娃兒也能去？”
“我家毛蛋今年五歲，正好夠歲數，反正不要銀錢，送去念幾年書也不錯，好歹能識點字，不當睜眼瞎。”
“真不要銀錢就能念書？有這樣的好事兒？”
“女娃也可以去學堂？這成何體統。”
“就是，女娃念什麽書，我們家栓子可以去，桃花得留在家裏幫着帶小杏花。”
“念書識字是好事，可是我們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識字有什麽用，又不能考秀才。”
“就是，反正都是地裏刨食的，識字不識字的有什麽打緊，難不成識字多了麥苗就能多抽幾根麥穗？”
宋時鳶也沒打斷他們，等他們交流了片刻，這才再次開口道：“我方才似乎聽到有人問念書識字有什麽用？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念書識字有什麽用。”
“如果書讀得好，能寫會算的話，有機會去我在京裏的飯館、針織鋪子、肥皂鋪子當小二，若是夠機靈會來事，以後提拔成副掌櫃跟大掌櫃也不是沒可能；肥皂工坊招人也會優先錄用識字之人，成績特別優秀的還可能被提拔成管事。”
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她又繼續道：“至于女娃，去處可一點都不比男娃差，因為我馬上就要就在京裏開辦女學跟針織廠，這兩處只收女子。成績優秀的女娃，可以免費進入女學，畢業後能直接進紡織廠做工，不但包吃住，每月還至少有五百文工錢，逢年過節另有節禮發放。”
人群再次炸開了鍋，各種質疑跟不可思議地聲音傳入耳中，吵得人頭疼。
岑九容皺了下眉，可惜衆人還沉浸在震驚中，無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他側頭看了岑禮正一眼。
岑禮正了然，立時高聲道：“都安靜！”
衆人吵嚷聲戛然而止。
宋時鳶看了岑九容一眼，說道：“學堂的事情先不急，建學堂跟請先生需要費些工夫，容後再說。”
她頓了下，繼續道：“現下有三項事宜需要宣布：第一，京城裏的肥皂作坊招收二十名男長期工，包吃住，工錢也是每月五百文起步，具體看個人表現，跟大周官員一樣，每旬末休息一日，可以乘作坊的公共馬車回莊子上探望家人。”
“第二件就是我會在莊子上建個米粉作坊，僅用來供應我的飯館，需求量不高，所以不定時開工，招收二十名臨時工，不限男女，工錢按天算，每日十五文起步，具體看表現。”
“第三件是招收羊毛清理臨時工，男女不限，負責羊毛的清洗、脫脂跟晾曬，因羊毛尚未運送進京，開工時間未定，有意願的可以先報名，工錢也是每日十五文起步，具體看表現。”
說到這裏，她指了指身邊的辛夷跟青黛，說道：“你們可以跟家人商量下，有意願報名的話找這兩位姑娘，酉時截止，年滿十五的方可報名。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不是報了名就行，我會進行挑選。至于工錢，你們不用擔心，月結的會按月發放，日結的會按日發放，絕不拖欠。”
在腦子裏盤算了一番，宋時鳶突然想起還落下一件事情，于是她連忙補充道：“原先耕種的田地，過些時日王莊頭會跟大家重新确認一遍，若是家中有人選上長期工導致無力耕種的話，可以全讓出或者讓出一部分，交由家中有富裕人手的人家來耕種。做工雖重要，但田地同樣重要，不可顧此失彼。”
說完，她看了後頭的王莊頭一眼。
王莊頭立時點頭哈腰道：“姑娘放心，下仆會替您料理明白，定不會誤了農事。”
“有勞王莊頭了。”宋時鳶颔首，然後吩咐道：“勞煩王莊頭叫人搬兩套桌椅過來。”
筆墨紙硯就不用了，她們自己帶着。
然後對衆人一揮手：“先散了吧。”
青黛湊到宋時鳶面前，小聲道：“姑娘，不會沒人報名吧？”
宋時鳶抿唇一笑，頗有信心地說道：“對于跟佃農一樣租種莊裏田地的莊仆來說，不僅沒月錢，還得看天吃飯，工錢五百文起步，可是不小的誘惑，怎可能沒人報名？只怕有一個算一個，都會來報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