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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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這日,岑九容的長随岑禮正跑來禀報,說是女學跟紡織廠已經修整完畢,請宋時鳶打發人去驗收。
因岑九容幫着請到了營造司的退役工匠,加上有岑禮正監工,宋時鳶将諸項事宜安排妥當後,便當起了甩手掌櫃,沒再理會這事兒。
這會子聽聞已經修整完畢,立時精神一振,當即就決定次日親自去驗收修整成果。畢竟圖紙是她辛苦畫的,不親眼瞧瞧她可不放心。
岑九容聽說了這事,又恰逢休沐無事,便決定陪她一起去。
宋時鳶自然願意,于是十六這日岑九容就來到宛平縣衙後院接上她,一起乘坐馬車前往甜水巷。
很快到達甜水巷,搭着岑九容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宋時鳶擡頭一打量,就驚在當場。
一條光滑平整筆直幹淨的水泥路,不但将女學跟紡織廠連通,還延長至兩邊巷口,與巷外的夯土路行程鮮明對比。
古代路況堪憂,哪怕是都城燕京,也只有皇城內的路面,以及四條主幹道是石板路,其他都是夯土夯成的,春來塵土飛揚,雨雪天又泥濘不堪,這種時候,別說平民百姓了,就是高官早起上朝都十分不便。
基建神器水泥,無疑能改變這個窘境。
更進一步說,若将其拿來加固城牆,以當前武器的堅硬度,可以算得上“刀槍不入”了,如此又何懼北戎等外族來犯?
宋時鳶欣喜不已。
欣喜片刻後,她又心中一凜,所以說,水泥是怎麽來的?
難不成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穿越者存在?
自己本身就不聰明,瞎猜肯定是瞎不出來的,于是宋時鳶直接開口問岑九容:“哪來的水泥?”
橫豎他知道自己是異世來客,是現代人,認識水泥也沒甚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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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九容背負雙手,邊往女學裏頭走邊眯眼笑道:“你猜?”
宋時鳶翻了個白眼,無語道:“我若是能猜出來,還問你作甚?”
說話的工夫,他們已經繞過影壁,進入了宅子的第一進。
在裏邊轉悠了一圈,宋時鳶發現宅子裏頭的路面跟內室的地面也都鋪上了水泥。
本就極寬敞的屋子,又變敞亮了許多。
宋時鳶性情愉悅,在心裏給這位搞出水泥來的穿越者同行點了個贊,并期盼對方再給力點,把玻璃也給搞出來,她好叫人将這兩個宅子的窗戶全換成玻璃的。
坐在窗明幾淨的屋子裏學習跟上工,才舒适嘛。
岑九容故意賣關子,宋時鳶也不歪纏他,認真地驗收起宅子的修整成果。
營造司出來的工匠,沒讓他們自己發揮,只是照着宋時鳶畫的設計圖進行局部修整,對他們來說簡直毫無難度,宋時鳶用挑剔的眼光轉悠了一圈,沒挑出任何毛病來。
宋時鳶滿意地點點頭,對岑禮正道:“他們做的很好,我十分滿意,晚點我叫人把尾款送來,你結給他們吧。”
想了想,又笑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頭我給你包個大紅封。”
岑禮正是岑九容的人,勞動他在這裏當了一個月監工,該給的賞賜還是要給的,這也是為了顧全岑九容的臉面。
岑禮正也沒推辭,恭敬道:“多謝姑娘賞賜。”
女學看完,宋時鳶又轉去隔壁針織廠。
岑九容見她自顧做自己的事,對水泥的來處并無太多好奇,他賣關子賣了個寂寞,實在有些憋不住了。
他主動道:“水泥配方是從紀望書手裏得來的。”
紀望書?原著中的女主紀望書?
宋時鳶擰眉,紀望書不是被他流放到崖州去了嗎?他是怎麽拿到配方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紀望書哪來的水泥配方?原著裏她可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啊。
難不成有其他現代人也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恰巧穿到了紀望書身上?
不這樣想實在沒法解釋,畢竟原著女主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就算被流放後為了生計所迫賣配方,也只會賣一些家傳的烹饪、合香之類的配方,斷不可能去“玩泥巴”,還玩出水泥這個成果。
她用篤定的語氣問道:“紀望書被現代人穿了?”
岑九容點了下頭,冷笑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留下她的狗命?”
“她的随身空間裏裝了不少配方跟良種,不把這些東西弄到手就把她殺了,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随身空間?”宋時鳶慕了,說好的穿越女人均金手指傍身呢,為什麽偏她沒有?
檸檬了好一會子,她才好奇道:“你是怎麽從她手裏弄到配方的?不管她看沒看過原著,你倆都有血海深仇,她應該不會将配方給你吧?”
岑九容揚了揚下巴,略帶驕傲地說道:“既然沖着她手裏的好東西去的,我豈會沒安排?一早就叫人弄了個嶺南豪商邱氏外室子的身份,在崖州招搖過市揮金如土,門客來者不拒,客商帶貨上門也全都留下,活脫脫一個人傻錢多的敗家子。紀望書賣配方,崖州貧窮,本地小店小鋪出不上價,最後必定會找到這“敗家子”頭上。”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嘚瑟起來:“除了水泥配方,我還拿到了肥皂配方跟玻璃配方。水泥事關重大,我以邱垣的名義捐給了朝廷;玻璃貴重,我打算跟皇上合夥,昨兒太後她老人家已經将五萬兩本錢交給我了,只是材料得派人四處搜尋,得花些時日。”
邱恒就是他安插到崖州的人,名義上是嶺南豪商邱家的外室子。
頓了一頓後,他又拉長尾音道:“至于肥皂嘛,交給阿鳶你來經營可好?”
宋時鳶已經被他這一長串的話給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只能說不愧是男主麽?竟然圖謀穿越女主随身空間裏的東西,為此甚至還進行了周密的計劃跟安排。
難怪當初她聽聞他将紀望書一家流放崖州時覺得有些不合常理。
依照岑九容那個瘋批性格,既然不打算如原著那般跟紀望書這個女主相愛相殺了,肯定會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而不是只将人流放了事。
感情這是把人圈養起來慢慢薅羊毛呢!偏偏被圈養的人還察覺不了,畢竟崖州那般大。
忒可怕了些,稍微想想就讓人脊背發涼。
得虧自己當初果斷選擇滑跪,又沒甚讓他圖謀的金手指,不然這會子只怕她也成了他羊圈裏的羊。
見她沉吟着不吭聲,岑九容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怎地,不想要?不想要的話,我可以交給別人……”
宋時鳶回神,連忙道:“要要要!”
肥皂這種快消日用品,簡直不要太掙錢,傻子才不要呢。
女學倒賠錢,紡織廠要實現盈利也得過一兩年,中間的虧空得靠自己手裏的存款跟有間飯館的收益來填補,勉強能維持平衡。
她正愁沒有結餘底氣不足,萬一跳出來個用銀錢的地方就得抓瞎,岑九容就雪中送炭來了。
岑九容送的“炭”還不止這些,他從荷包裏掏出兩張紙來,笑眯眯道:“售賣肥皂的鋪子跟制作肥皂的工坊我已經叫人替你買好了;人手的話,以防配方外洩,你從莊仆裏選人就成;制皂所需的堿礦在我名下,你随意取用就成。”
這安排面面俱到,讓宋時鳶感動得不行。
宋時鳶拉住他的手,搖晃了幾下,笑嘻嘻道:“你怎地就對我這麽好呢?!”
有下人在,不好太過界,否則她指定要在他臉上親一口。
嗯……唇上也不是不行。
岑九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臉上綻開笑意:“你知道就好。”
這笑容過于燦爛,讓跟在他身後的青竹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
自家向來清冷淡漠的公子,竟然有笑成一朵花的時候,莫不是今個兒日子從西邊出來了?
岑禮正因先前來看宅子時見過一次自家公子跟宋姑娘相處時的情形,所以監工時才特別上心,這會子倒是能穩得住。
至于跟在宋時鳶身後的辛夷跟蟬衣,早就見怪不怪,這會子心如止水,半點漣漪都沒起。
畢竟,連夜宿閨房這等事情都是家常便飯了,旁的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才要往外走,宋時鳶又突然想起一事,問岑九容:“不是說水泥方子上交朝廷了麽?那我兩棟私宅用水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連皇宮都沒用上呢。
“有什麽不合适的,你用的又不是朝廷的水泥。”岑九容眯起他的桃花眼,玩味的說道:“邱恒上交/配方之前不得先燒制些樣品出來好證實配方有效?否則空口白牙的,朝廷就算接受了他的配方,也只會束之高閣。”
宋時鳶皺起的眉頭立時松開,她笑道:“原來這些是上交/配方之前燒制的樣品,那就沒問題了,旁人就是看着眼熱,也不好說嘴。”
水泥除了修路以外,還可以拿來修補城牆跟堤壩,短期內估計不會放開民用,縱使是達官貴人,想要水泥鋪地,怕也得等個三五年。
這麽一算,自己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原本因為甜水井而每日都很熱鬧的甜水巷,怕是會更熱鬧了,肯定會有不少閑人跑來圍觀水泥路。
也算一件好事吧,起碼回頭她的女學貼出招生啓事後,消息會迅速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