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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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宋時鳶所料,半個時辰後,陸續開始有人來報名。
酉時整,辛夷跟青黛抱着報名表來請宋時鳶過目。
宋時鳶大概看了下,肥皂工坊是報名人數最多的,根據王莊頭彙報,莊子上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丁共有六十五人,結果報名肥皂工坊的就有五十八人。
雖然吃住都得住在京城工坊裏,多少有些不便宜,但畢竟是長期工,再沒什麽比一份穩定的高收入更能打動人了。
米粉作坊跟羊毛處理工報名人數分別為三十三跟三十八,且全都是女子,人數看着比肥皂那邊略寒碜些,但莊子裏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女子統共才48人,已經不老少了。
宋時鳶讓青黛把報名肥皂工坊的人先叫進院子裏來,讓他們挨個介紹下自己,包括名字、年齡、特長以及為什麽報名等內容。
肥皂工坊的活計不重,沒必要只挑選五大三粗身強體壯的,讓他們做“求職介紹”,其實是給那些體格不那麽強健的人一個機會。
可惜大部分人性格都比較老實本分,特長就說種地,報名原因就說想掙錢,有樣學樣,仿佛一排複讀機。
倒是一個黑瘦黑瘦的半大小子給了宋時鳶一個驚喜,那家夥半點都不怯場,昂首挺胸大聲道:“回姑娘的話,小的叫趙四木,今年十六歲,特長是力氣大,村裏的石碾子我一只手就能提起來,全村都沒一個能跟我比的。報名的原因是我想吃飽飯。”
“力氣大?”宋時鳶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王莊頭立時道:“禀姑娘,這小子沒說謊,他的确有一身蠻力。”
宋時鳶點了點頭,問趙四木:“怎麽,你在莊子上吃不飽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有必要考慮要不要降低租稅,雖然現在小河莊的租稅已經比旁人都低了,只收四成。
趙四木大聲回道:“回姑娘,我吃得多,臉大的黑饅頭我一頓能吃十二個,我娘說家裏雖然結餘了些糧食,但也經不住我這麽吃,于是讓我報名工坊,以後吃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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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宋時鳶失笑,玩笑道:“你這麽能吃,我可養不起你,仔細把我吃窮了。”
趙四木立時急了:“姑娘,別呀,我也不是每頓都吃那麽多的,一天只讓我吃一頓飽飯就行。”
宋時鳶看他急得臉紅脖子粗的,也不逗他了,轉頭對辛夷道:“把他記下來吧。”
趙四木轉了轉眼珠子,片刻後反應過來,原地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哈,我選上了我選上了我選上了!”
然後“撲通”一下跪下來,給宋時鳶磕了個頭,大聲嚷嚷:“多謝姑娘,姑娘真是個大好人,小的以後一定好好替您幹活!”
“好了,起來吧。”宋時鳶掏了掏耳朵,這家夥的嗓子也忒洪亮了些,耳膜都差點被他震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趙四木在前頭做表率,過了一會兒子,總算又碰到一個不是複讀機的。
“回姑娘,小的叫方大鐵,今年三十四歲,特長是手還算巧,會編竹編,會一點木匠活,會劁豬,還會點泥瓦工的活計……報名的原因是想掙錢。”
頓了頓後,他也“撲通”一下跪下,含淚道:“我娘生了重病,大夫說藥不能斷,得連吃三年才能康複,但藥錢太貴了,一副藥就要二十五文,光靠地裏那點子出息,根本供不起……求姑娘給小的個機會,小的一定好好替姑娘幹活!”
沒等宋時鳶開口,王莊頭搶先道:“禀姑娘,方大鐵說的都是實話,他娘的确卧病在床。”
宋時鳶點了下頭,沉吟道:“每副藥二十五文?連吃三年?找的大夫靠譜麽?別是遇到了騙銀錢的庸醫吧?”
方大鐵答道:“回姑娘,是京裏回春堂的坐堂大夫給瞧的病,也找後頭河沿村的郎中幫着驗過藥方,說是再妥帖不過的好方子。”
回春堂宋時鳶是知道的,在京裏口碑極好,光京城裏就足足有十二家門店,宛平縣衙前面一條街就有一家門店。
宋時鳶打量了一下方大鐵,見他高高壯壯的,阖村能比他更強壯的人最多也就能找出一兩個,就算不賣慘,憑他自身的條件也能入選,大概是關心則亂吧。
宋時鳶側頭看了下辛夷:“記下吧。”
辛夷應道:“是。”
剩下的人則毫無新意,繼續複讀機模式。
宋時鳶也就不再猶豫,直接在其中挑了十八個看起來最強壯的出來,讓辛夷登記名字。
自己給了機會的,他們不願意抓住,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接下來輪到米粉作坊,有三十三名女子報名,宋時鳶将人叫進來看了下,沒在其中發現有身有殘疾或者身子極度虛弱的,于是就都收下了。
反正是臨時工,人多人少都沒太大關系,人多做得還更快點呢。
羊毛臨時工報名了三十八人,其中同時報名了米粉作坊的人有三十個,這些人自然是合格的,下剩的八人裏卻有一個坡腳的跟一個啞女。
宋時鳶眉頭皺了皺。
王莊頭一臉緊張地看着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又憋了回去。
宋時鳶糾結了片刻,還是把人給留下了。
她們雖然有殘疾,但并不嚴重,羊毛清理工活計也不算特別重的活,她們應該能做得來。
她雖然不是聖母,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多關照一下殘疾人士也是件積德的好事嘛。
不過人是錄取了,但羊毛還不知道何時就位,也不好叫人幹等着,于是她斟酌了下,安排道:“羊毛還得過一兩個月才能運過來,你們應聘上羊毛清理工的人,若是願意的話,可以先去米粉作坊做活,不願意的話就等羊毛到貨後,再開工。”
衆人立時異口同聲道:“我們願意!”
宋時鳶無可無不可,大不了一次多做點米線囤着,反正是幹貨,等閑不會壞,如此等羊毛就位後,就可以把米線作坊的女工全部調過去了。
簡直不要太完美!
又安排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諸如工匠來莊子後的住宿跟吃喝之類的,宋時鳶看天色不早了,便催促岑九容趕緊回京,免得父母擔憂。
坐上馬車後,岑九容斜靠在車壁上,靜靜地看着宋時鳶。
這大半天的時間,她一連串料理了十幾個事項,行事有條不紊,顯然是個心裏有成算的。
與前世那個窩在僅有一百畝地的小莊子上關起門來過自己小日子的阿鳶迥異,令他刮目相看。
但顯然不是她沒本事,只是前世她沒有展現自己的機會。
也是,從“現代”那個異世來的人,又怎可能會沒本事?
只是現代人跟現代人也是有差別的,阿鳶單純善良,紀望書則自私冷酷殺人不眨眼。
只是他有些不解的是,前世紀望書是在大婚次日穿過來的,這世卻是穿在他流落章丘縣之前,人還是那個人,時間點卻差好幾年。
不過這也不妨事,如今她就是自己圈養起來的羊,存在的價值就是供自己一茬又一茬的薅羊毛,不斷地将随身空間裏囤積的好東西貢獻出來。
前世她紅杏出牆給自己戴綠帽子,為了跟奸夫雙宿雙栖,給毫無防備的自己下了西域奇毒,在他毒發無法反抗後,又戳瞎他的雙眼,打斷他的雙/腿,然後扔進糞坑裏……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開守衛逃出來,一路乞讨着朝遠離京城的南邊逃,直到饑餓交加暈倒在宋時鳶的宅子外……
重生回來後,他首先想幹的就是将紀望舒淩遲,但最終他還是忍下來了。
紀望書到底是原著的女主,他不确定女主死亡後這個書中世界會不會崩塌,不敢冒這個險。
再一個原因就是,若她死了,她手裏的那些異世物品就得不到了,未免有些可惜,畢竟無論是良種還是配方,都是能讓大周一日千裏的利器。
于是他将紀氏一門及其親屬流放去了崖州,把紀望書“圈禁”在崖州,有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家子親戚拖後腿,她只能不斷從随身空間裏掏東西出來填窟窿。
她是不/良善,可誰讓她的奸夫,也就是她的姑家表哥,是個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一只的聖父呢,如此善良的人兒,哪可能放着親戚受苦遭難不管?
不是口口聲聲愛表哥如命麽?那就好好享受這同甘共苦的“美好日子”吧!
宋時鳶見岑九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挑眉問道:“盯着我做什麽?我臉上有花?”
岑九容回神,擡手在她光滑潔白的臉蛋上掐了一把,笑道:“你臉上沒花……”
故意停頓片刻後,他拉長聲調道:“但是……你比花還嬌豔。”
宋時鳶聽着受用,嘴上卻哼唧道:“突然嘴這麽甜,莫不是幹了什麽虧心事?”
岑九容湊過來,點着自己的唇/瓣,笑嘻嘻道:“你都沒嘗過,怎地就知道甜了?”
宋時鳶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笑罵道:“快到關城門的時辰了,這條官道上人很多,你給我收斂着點!”
岑九容倒是聽話,靠回車壁上,笑眯眯道:“好,我聽阿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