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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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造司這等“國企”,裁員的流程堪比現代大公司,直到中秋次日,再就業的工匠才到位。
岑九容的長随岑禮正将人帶到甜水巷後,宋時鳶又專門過去了一趟,将兩棟宅子的改建方案給他們仔細交待了一番。
到底是皇家專用的工匠,不但一點就通,該用什麽材料,哪裏的材料便宜耐用等等瑣碎事項,也都熟知,宋時鳶只需出銀子就成,可讓她省了不少事兒。
夜裏岑九容過來時,她不免有些感慨:“這樣好使的工匠,不曉得多少人家盯着呢,虧得你下手快。”
也是他心裏裝着她,才會處處替她打算。
岑九容抿了口茶,笑道:“感動了?”
不等宋時鳶回應,他又笑道:“我還可以讓你更感動些。”
說着,低頭解開腰間的荷包,從裏頭拿出兩張紙來,先将其中一張遞給她,笑道:“宋記針織都報名互市了,鋪面卻還沒有,叫我們宋大老板的臉面往哪裏擱?”
随即又将另一張紙放到宋時鳶手裏,說道:“女學跟針織廠開起來後,食堂用膳的人不會少,若米糧果蔬都從外頭買,怕是好大一筆開銷,沒個莊子怎麽成?”
于是宋時鳶嫁妝裏頭又多了一間鋪子跟一座莊子。
鋪子位于燕京最繁華的商業街東華大街中段,鋪面上下兩層,後頭還帶着一個大四合院;莊子就在京郊,足有一千兩百畝。
就這,岑九容還不滿意,十分凡爾賽地說道:“鋪子地段還行,就是小了些,只有兩層;莊子雖然靠河,但才十二頃地,想多種幾樣米糧果蔬,都得精打細算,免得騰挪不開。”
凡爾賽完又跟她解釋:“我手裏倒是有更大的鋪子跟更大的莊子,只是都是太後賞的,不好放進你的嫁妝裏。”
宋時鳶簡直無語。
東華大街的兩層鋪子,後頭還帶一個大四合院,具體價格宋時鳶不曉得,但怎麽也值個萬把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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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京郊的良田了,她聽父親提過一嘴,說是京郊地價已經漲到二十多兩一畝了,一千兩百畝就是兩萬四千兩。
鋪子跟宅子加起來三萬多兩。
算上前頭給的兩座七進大宅子,等于說她已經從他手裏撈走十幾萬兩銀子了。
啧,看看什麽叫真正的撈女,誰敢說她不是撈女她跟誰急!
不過她也沒覺得羞恥,雖然拿了他的東西,但她人又跑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這些不動産也會以嫁妝的形式回到岑家,将來由他的兒女繼承,他也沒虧。
故而她也沒矯情,開開心心地收下了,盤算着:“可巧我要安排人做幹米線,莊子地方大,晾曬起來便(bian)宜多了。”
岑九容颔首,又笑道:“莊子上有二十來戶莊仆,明兒我讓青松把他們的賣身契給你送來。”
宋時鳶求之不得,她原還打算央母親再給自己買些人回來,好安排到莊子上去做米線,莊子上有人手可用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她另買人。
她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口,笑嘻嘻道:“回頭給你做布丁吃。”
這是奶茶店準備上的新品,前世她為了給阿久補身子就做過,上架前先給岑九容嘗嘗,免得他回頭又哼唧自己不重視他。
“布丁?”岑九容渾身一震,記憶瞬間被拉回前世宋時鳶給瞎眼的自己喂食布丁補身子的場景裏。
難得見他驚訝,宋時鳶玩笑道:“布丁香香甜甜軟軟的,最适合岑大人這樣的小孩子食用。”
岑九容回神,笑觑她,打蛇棍立時跟上:“要鳶姐姐喂。”
宋時鳶瞪他,這家夥還真會順竿爬,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要別人喂,才不慣他這壞毛病呢。
她果斷趕人:“時辰不早了,明兒還得上朝,你趕緊回吧。”
大周朝祖宗規矩,七日一次大朝會,其餘時間朝臣有事就寫奏折呈上,遇急事可遞帖子進宮,獲準後前往養心殿面聖。
比起華國歷史上有些朝代日日早朝,臣子們日日半夜爬起來摸黑往皇城趕,大周的臣子們顯然享福多了。
岑九容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笑罵道:“小東西,過河就拆橋?仔細說好的驚喜長着翅膀飛走了。”
“咦?”宋時鳶原以為他說的驚喜就是今晚的鋪子、宅子,莫非還有其他的?
她立時表演了個川劇變臉,白嫩的小手挽上他的胳膊,笑嘻嘻道:“哎呀,不就是喂岑大人吃布丁嘛,小事一樁,我應了就是啦。”
岑九容被她逗笑了,桃花眼彎起來,裏頭的潋滟水波似要傾斜出來:“在識時務為俊傑方面,阿鳶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這宋時鳶承認,她向來懂得識時務為俊傑,所以當初知道他是虐文男主後就果斷選擇了滑跪,要是學原女主跟他玩什麽你逃我追的把戲的話,這會子怕是早就被關進小黑屋了。
她搖晃了下胳膊,一臉期待地看着他:“那驚喜……”
岑九容擡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自然是有的。”
宋時鳶放心了。
其實也沒那麽放心,想要驚喜,但是又怕驚喜太大變成驚吓,着實有些讓人糾結。
過完中秋沒幾日,就到了秋闱的日子,宋福家的從外頭回來,跟鐘氏閑話,說大街上多了許多學子。
鐘氏略帶擔憂地說道:“大哥來信說秦哥兒今年也要下場,也不知能不能中。”
宋福家的笑道:“表少爺天資聰慧,大舅老爺又是個有成算的,既然許他下場,必定是有些把握的,太太您就擎等着好消息吧。”
宋時鳶正在織毛衣,聞言沒吭聲。
大舅鐘澤山家的表哥鐘秦有點子錦鯉運在身,鄉試吊車尾最後一名,會試吊車尾最後一名,翰林院考庶吉士還是吊車尾最後一名。
操心他中不中什麽的,純屬多餘。
不過鐘氏也就這麽一說,娘家侄兒遠在洛陽老家,她就是想操心也鞭長莫及。
很快她就轉開了心思,看向宋時鳶:“明日錦鄉侯府的賞菊宴,你去不去?”
錦鄉侯府,也就是鄭太後母家鄭家。
宋時鳶點了下頭:“去。”
且不說她跟鄭書怡算是有幾分交情,就是看在鄭太後的面上,也不好讓錦鄉侯府沒臉。
鐘氏點頭,随即道:“正好,我同你一塊兒去。”
宋時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鐘氏向來不愛應酬,入京後統共就只去張家赴過一次宴,今兒這是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宋時鳶的表情過于豐富,鐘氏一下就看懂了,她沒好氣地在閨女胳膊上輕拍了一下,笑罵道:“還不是你這死孩子,成日在我耳邊誇贊趙姑娘,偏偏又不肯請人家來家裏做客,我能怎麽辦?我只能去別家宴會上見一見了。”
宋時鳶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狡辯道:“咳,我這不是在忙女學的事兒沒顧上這茬麽?”
鐘氏哼道:“知道你忙,我也不指望你,我自個去宴席上見。”
宋時鳶笑嘻嘻道:“也行,您成日悶在家裏也無趣,出去散淡散淡也好,橫豎就憑您岑九容未來岳母的身份,也沒什麽不長眼的人敢給您小鞋穿。”
話說得太絕對了些,她又補了一句:“些許酸話肯定是免不了的,您只當沒聽到便是了。”
鐘氏白了她一眼:“你老娘吃的飯比你吃得鹽還多,用得着你教?”
宋時鳶好脾氣道:“以娘的本事,自然鎮得住場子,我不過白說一句。”
母女倆默契地沒提自家辦賞菊宴的事兒。
辦賞菊宴這等費銀錢又費力氣的事兒,她們這等小門小戶的人家還是別附庸風雅了,遭不住。
人家勳貴、世家,自家有花房,名貴菊花一大把,而她家唯二的兩盆菊花還是岑九容打發人送來的。
雖是明品綠菊,但兩盆到底不成樣子,若要再往外頭買,又是好大一筆開銷,很沒必要打腫臉充這個胖子。
蹭鄭家的賞菊宴就很好。
倘若鐘氏相中了趙文殊,就托人遞個信,趙家也有意結親的話,可以兩家約個時間去上香,讓趙家人相看一下宋時鹄。
流程比現代人相親是複雜了些,但古人行事向來含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這些就讓鐘氏來操心吧,宋時鳶只負責起個頭,多的不管。
因頭一次去錦鄉侯府,鐘氏又跟宋時鳶打聽鄭家各房的情況。
待聽到鄭書怡要履行婚約嫁給個家族沒落族的窮小子時,忍不住咂舌道:“拿嫡出的姑娘博美名,鄭家人也當真舍得。”
她可不信堂堂錦鄉侯府,又是太後母家,會沒有旁的法子妥善解決一樁娃娃親。
宋時鳶理解鐘氏所想,當初她乍然聽聞此事時,也是一樣詫異,問岑九容,岑九容又不肯透漏。
不過這事兒,不外乎兩種可能,要麽就是鄭家下血本博美名;要麽就是這窮小子驚才絕豔到錦鄉侯願意将嫡出的女兒許給他。
且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前者的話,就岑九容那個不待見鄭家的勁兒,早罵丫沽名釣譽了。
她似真非假地玩笑了一句:“沒準是錦鄉侯覺得那窮小子未來可期,堪配自家閨女呢。”
鐘氏嗤笑一聲:“若是你爹敢這般亂點鴛鴦譜,把你許給個一窮二白的破落戶,我定拿大棒槌将他的腿打斷。”
宋時鳶笑噴,不愧是她娘,果然夠猛。
不過這事的源頭可不在錦鄉侯,而在那個喝醉酒胡亂拿自家孫女跟人定娃娃親的老錦鄉侯。不過人都已經入土了,只能由錦鄉侯這個兒子幫忙背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