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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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宋時鹄是十七歲時與趙文姝成親的,彼時宋廪在河南信陽府商縣任縣令,趙文姝的叔父趙惠遠任信陽府通判。
宋時鹄進學後,宋廪托同年的關系将他送去了信陽府學讀書。
信陽府學的一位姓錢的教谕與趙惠遠是好友,見宋時鹄這個學生品性純良,學識也還算過得去,家裏人口又簡單,便有心将趙文姝這個父母雙亡,依附叔父過活的孤女說給他。
鐘氏得信後,向趙惠遠的夫人遞了拜帖,上趙宅相看趙文姝。
見趙文姝長相端莊,性子沉穩,針黹、廚藝都很能拿得出手,立時就相中了。
滿意到連回家征求宋廪意見都顧不得了,當即就給了趙夫人準話。
庚帖交換後,才聽到旁人的閑話。
說趙文姝父母雙亡,是個命硬的,娶這樣的媳婦進門,怕是會妨克公婆。
鐘氏對此嗤之以鼻。
她進門第二年沒了公公,第五年沒了婆婆,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裏說她命硬妨克公婆呢。
還好自己夫君是個明理的,數次與人分辨自個父母原就身子骨不好,與她這個兒媳婦并無幹系。
同理,趙文姝父母過世,與趙文姝一個小姑娘何幹?
終究還是将趙文姝娶進了門。
對此宋時鳶頗有些得意,鐘氏這個古人能這般開明,與她這個冒牌貨閨女長期堅持不懈地給她洗腦脫不開幹系。
而事實也證明了,她們母女倆的眼光是對的,趙文姝真是打着燈籠都難尋的好媳婦跟好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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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今日之前,宋時鳶還在發愁該如何讓宋時鹄再次娶趙文姝為妻。
畢竟按照時間線來算,趙文姝此時還遠在信陽府,與在京城的宋家八竿子打不着關系,想找人牽線都找不到。
除非求岑九容幫忙想法子。
但她沒有妥當的理由讓岑九容不起疑,且未經相看就定下親事,宋廪跟鐘氏也難同意。
就在這麽個當口,她竟然在京城,在錦鄉侯府裏,見到了趙文姝。
驚訝得宋時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杏眼都瞪圓了,宛如受驚的貓兒一般。
趙文姝見狀,略帶疑惑地問道:“怎地,宋姑娘有忌口,吃不得荷葉糕?”
宋時鳶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快速調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後笑道:“那倒沒有,就是剛才在想事情,面前突然出現只碟子,被唬了一跳。”
“倒是我的不是了,還請宋姑娘見諒。”趙文姝立時賠禮道歉。
“是我膽子小,與姐姐無關。”宋時鳶連忙擺手,話出口後才覺得有些不妥,于是作疑惑狀,不确定地問道:“是姐姐吧?我屬兔……”
趙文姝了然,立時道:“我屬牛,虛長妹妹兩歲。”
想了想,又自我介紹道:“我姓趙,閨名文殊,叔父乃鴻胪寺少卿趙惠遠。”
宋時鳶:“???”
啥?
鴻胪寺少卿趙惠遠?
趙惠遠這會子不是正在河南信陽府任通判?怎地變成鴻胪寺少卿了?
州府通判是正六品,鴻胪寺少卿是從五品,從品階上來看,是升官了。
但鴻胪寺專管外賓、朝會禮節等事,是屬于閑散衙門。
而通判則掌一州之鹽糧、訴訟等事項,還對一州長官——知府或知州有監察之責,是有實權的官員。
兩廂一對比,可謂明升實降。
思來想去,能有本事讓劇情發生如此大變化的,除了岑九容,怕是再無旁人了。
然後宋時鳶便覺心裏暖暖的。
為了她,岑九容幾乎将她家裏每個人都顧及到了。
幫父親補到了宛平縣令這樣的好缺不說,為了不拆掉宋時鹄跟趙文姝這對命定的小夫妻,他竟然将趙文姝的叔父也調進了京城……
也不知道他不想邀功,還是還沒來得及邀功,竟瞞着這事兒。
若不是今兒在這裏遇見趙文姝,只怕她還得犯愁一陣子,才發現自己白愁了。
嗯……
頓時又不感動了。
哼,他若是早點告訴自己的話,她頭發都能少掉不少。
腦子裏天人交戰,嘴上她卻沒耽誤,立時笑眯眯道:“趙姐姐好。”
頓了頓,又作天真無邪狀,打探道:“趙姐姐是自己來的?”
她叔父是鴻胪寺少卿又如何,這裏可是京城,從五品堪堪有上朝資格而已,連金銮殿都擠不進去,着實不夠看。
鄭家這樣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人家,鄭書怡又是高高在上的縣主,派請帖也不可能派給趙文姝。
趙文姝往宋時鳶跟前湊了湊,小聲道:“我堂妹選上了城陽公主的伴讀,今兒我是托她的福,才能坐在這裏的。”
堂妹?
能被趙文姝稱為堂妹的,只有趙惠遠的閨女趙文昭一個。
因後來趙惠遠信陽府通判任滿後調往福建為官,宋廪在河南待了六年,後又調往山東,山高水遠的,兩家幾乎斷聯。
宋時鳶對趙文昭所知甚少,只隐約聽說她後來嫁去了蘇州府。
這世竟然選上了城陽公主的伴讀?
倒是個有本事的。
城陽公主可是先皇後唯一的子嗣,大燕唯一一位嫡公主。
鄭太後為了自己的名聲,不但不能苛刻她,還得将她捧得高高的。
國喪未出,就張羅着替她選伴讀了。
只是沒想到效率如此高,這才幾天呢,伴讀的人選就定下來了。
宋時鳶誇贊道:“聽聞報選伴讀之人甚多,令妹竟能入選,想必文采、人品都十分了得。”
此話有拉踩嫌疑,趙文姝謹小慎微慣了,不好順杆爬,只謙虛地笑了笑:“我堂妹念書的确十分用功。”
宋時鳶見狀,便轉移了話茬,逮着趙文姝的衣裳誇贊了一番,又與她讨論起時下盛行的桃花妝來。
服飾妝容可是快速拉近女子之間關系的利器,無往不利。
不過小半時辰,兩人便十分熟絡了。
于是宋時鳶趁機向趙文姝提出邀請:“後日/我的小吃店開張,想在家裏擺幾桌宴席慶賀下,明兒我叫人給姐姐送帖子,姐姐務必要賞光呀。”
把人邀請來家裏,叫鐘氏見見。
她再有意無意地多誇贊下趙文姝。
後頭再尋其他機會多邀請趙文姝來家裏做客幾次,不愁鐘氏不惦記上。
一旦鐘氏惦記上了,後頭的事兒就不用自己操心了,鐘氏自個就會去張羅。
趙文姝有些受寵若驚。
宋時鳶如今炙手可熱,多少人家給她下請帖,她都不肯賞光。
沒想到今兒自己恰巧坐在她旁邊,鼓起勇氣與她攀談了幾句,她就下帖子請自己去宋家做客。
旁人知道了,只怕要嫉妒死自己了。
趙文姝一臉感激道:“妹妹肯派帖子給我,是我的榮幸,我定不辜負妹妹的好意。”
鄭書怡的及笄禮辦的甚是隆重,鄭太後打發人給她送來賀禮不說,請的主禮人還是先皇嫡親的弟妹齊王妃。
宴席也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山珍海味俱全,甚至還有即便放在前世也售價居高不下的海參。
叫宋時鳶這個土鼈着實大開眼界。
夜裏岑九容過來時,她禁不住感慨了句:“鄭家可真寵鄭書怡,我粗略算了下,今兒這場及笄宴,少說怕也要耗費三五千兩銀子。”
岑九容輕哼了一聲:“你若是知曉鄭家将她許配給了誰,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宋時鳶還真不知道鄭書怡的未婚夫是何人,畢竟鄭書怡在原著裏的戲份,也沒比自己這個路人甲強多少,屬于幾筆帶過的那種。
她好奇地問道:“她被許配給誰了?”
岑九容擡眼看向她,輕笑道:“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