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千途飯後食困, 同遲铮發過消息後不到半小時就又睡着了,遲铮本來只想守着他,奈何還有個麻煩沒處理。
岑天河方才聯系自己, 怕成是在交代遺言。
遲铮早就知道, 岑天河知道所有事兒後必然會崩潰, 麻煩死了。
放着不管的話,岑天河大概能因為愧悔去自行了斷。
千途還病着, 雖然只是感冒,雖然已經好了,但遲铮一點兒也不想丢下人去處理岑天河那個麻煩。
遲铮在要不要讓岑天河就這麽去死算了之間權衡了幾秒, 還是選擇回了萬靈島。
岑天河要是真死了, 夙辭将來知道了又是一個麻煩。
岑天河死了這口鍋沒準又要自己背。
遲铮頭大的要死, 不是有什麽必要的事兒, 他是從不登萬靈島的,島上屬于大乾元的靈力遍布各地,遲铮碰一點都覺得惡心。
岑天河果然不出遲铮所料, 待遲铮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将遺言寫好了。
岑天河躲在萬靈島一處茂木叢生的僻靜角落裏,用從夙辭筆記本上撕下的一角紙寫下了自己寥寥幾筆的遺言。
遲铮尋到他的時候, 他剛剛寫完。
遲铮滿腦子全是病中的千途,比往常更不耐煩, “怎麽?哭哭啼啼的等着我來跟你說我早就原諒你了,是嗎?我說了, 你能別鬧了嗎?”
“遲铮。”岑天河雙目赤紅, 但比之前平靜了些許, 他小心翼翼的遺書疊好放在了樹根的下面, 低聲道, “我會把我的靈力全部留在這棵樹下,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你把這份靈力送給千途,作為第二重的保險。”
遲铮他臉上的不耐煩散去,微微皺眉,“什麽靈力?什麽二重保險,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你怎麽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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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白靈的遲铮斥責身為赤靈的岑天河在搞歪門邪道未免有些好笑,岑天河擡頭看向遲铮,語氣中還帶着哽咽,“你也知道,那說明這歪門邪道并沒那麽隐蔽……”
“我問你,你從哪兒知道的?”遲铮語氣愈發不善,“岑天河,怎麽?知道了一切以後反而破罐子破摔了是嗎?做什麽都覺得無所謂了?”
岑天河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實話。
“我知道這是禁術,我……我原本學這個,是替你準備的。”
岑天河難過的看着遲铮,覺得難以啓齒,“我原本以為……你很快就能找到你的系鈴人,然後不顧一切去報仇,然後消逝。而我連系鈴人是誰都不知道,反正我也無牽無挂,消失了也無所謂,所以我想……”
“我想,我可以學那個幫人轉世的禁術,在你死後,用轉生禁術,把我靈力全部給你然後送你去投胎,這樣你忘記了以前的全部過往,就能輕松的去過你的人生了。”
“至于我自己,我到底是死是活,原本就沒人在意。”
岑天河聲音發抖,“我不想你出事,在知道夙辭是我的系鈴人之前,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但……這些年,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我有的一切,都是從你那裏奪來的,我恬不知恥的占有着你全部的東西,你……”
岑天河哽咽,“你……為數不多的一點東西。”
遲铮嘴唇抿成一條線,幾乎想笑,冷聲道,“你是生怕我消氣了,不殺你是不是?”
“我以前也會難過,也會着急,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喜歡我一些,對我好一些,要怎麽做才能讓你願意接收我給你的親情……”岑天河雙目赤紅,哽咽出聲,“我自作多情的想,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無論如何,不論你多讨厭我,我都應該做點什麽……”
“我真的很想替你做什麽,報答你生前對我的照顧,還有我對你的虧欠……”
“我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辦法,我太弱了,根本幫不上你的忙,想要替你手刃害你至此的人,也不一定做得到,而且你也不會同意。”岑天河咳了下,啞着嗓子,“所以在聽說過這個禁術後,我馬上去打聽,去學……”
“我沒有什麽別的能給你的了,現在看一切都是一場笑話,既然你用不到了,那我只能留給千途了。”
岑天河抹了下眼淚,“千途如果能順利因為你在死後化成赤靈是最好的了,如果将來有什麽萬一……你可以把我的靈力完完整整的給他,我已經了解清楚了,這份禁術每催動一次可以讓靈體往前進一級,若是堕落的惡靈吸收了別人完整的靈力後,會變成普通的人類生靈,可以順利投胎。但如果本就是好好地生靈,那在接收了靈師完整靈力後,就會成為新的靈師。整個過程有詳細的記載,我已經研究的很清楚明白了,也全部詳細寫了下來,你一定能看得懂的,你如果有什麽不清楚的……”
“我全部清楚。”遲铮打斷岑天河,冷冷道,“你猜,我是怎麽從那個小島上的惡靈,變成你外甥的?”
岑天河靜了片刻,失聲,“夙辭當年的靈力全部……”
“給了我。”遲铮平靜的看着岑天河,“謝謝你,讓我又把完全不想記起的回憶回味了一遍。”
“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麽?”遲铮這會兒脾氣出奇的好,“關于整條時間線,需要我替你再順一遍嗎?”
岑天河欲言又止,“在你死之前……”
“在我還是惡靈的時候,我一直被困在小島上,而後因為自己的畸變和大乾元各種酷刑的折磨,逐漸變得失智,當時正處于一個微妙的階段。”遲铮回憶着過往,微微皺眉,“當時的我,只差一點,就變成了完全堕落沒有理智的惡靈了。”
“夙辭用了很多辦法,都沒法阻止惡化的過程,只能趕在我完全堕落之前,用禁術把他全部的靈力都給了我,他的靈力太強了……當時的我甚至有一瞬間覺得,他能讓我跳過投胎的步驟,直接将我催變成靈師。”
“自然,那是做不到的,夙辭耗盡全力,也只能把我還原成一個生靈的樣子,送我去投胎了,而他自己因為靈力實在太強,把我送走之後一時之間竟沒能直接消散。”
“我不能十分确定,但看着夙辭最初的筆記來判斷,他在發現這一變故後,心存僥幸,改變計劃,希望我們能一起變成生靈去投胎,若是有緣那就還能再見,就算是沒有緣分,至少也讓我順利的逃離了那個小島。”
“但是夙辭低估了他自己的靈力,他因為靈力太強,靈力幾乎散盡後還保留了靈師的靈體,根本沒法正常投胎,又因為受了我的影響,他也有了畸變的征兆,當時的夙辭……也處于一個微妙的狀态,他又有一點殘存的靈師的能力,又馬上要面對畸變後徹底消失的未來。”
遲铮看向岑天河,沒什麽感情的說,“他就是在那會兒遇到了你。”
岑天河緊咬牙關,嘴唇劇烈的抖動但說不出話來。
“他以那個形态在人間徘徊,像個惡靈一樣,一步步走向消逝,然後在最後的那幾個月裏,他神志不清,一度誤将你當成了我……”遲铮并不是在安慰岑天河,只是陳述事實,“但他覺得是他自己的錯,是他自己當時腦子已經不剩幾分神智了,才把一切搞砸的,所以他從始至終沒有怪過你。”
遲铮很不甘心,還是說了:“就是死前幾個小時,他在給我寫遺言的時候,還提過你。”
“夙辭說……時至今日全是自己的錯,岑天河無辜被卷了進來,錯不在他。”
即使已經翻譯過那本筆記了,再聽到這句話岑天河還是忍不住雙眼淌淚,抱着那本筆記哭的渾身發抖。
遲铮煩躁的吐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這麽多年我不許你碰那本筆記?”
岑天河哽咽的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道:“你怕我、怕我碰壞那本筆記……”
遲铮定定的看着岑天河,“你覺得你碰的壞麽?”
岑天河呆滞的看着遲铮,并不敢往好處想。
“就算全告訴你了,你一樣能替我找夙辭,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後來無所謂你看不看……是因為已經找到人了,就算攤牌但看在夙辭的份上,咱倆不至于鬧個兩敗俱傷,只要他在,我的情緒就控制得住,不會因為你就瘋了。”遲铮垂下眼,淡然道,“以前這種話說不出口,現在無所謂了,一直以來勸你最好別看,只是單純的不想看你尋死覓活罷了。”
遲铮看向岑天河,難得的講一次理,“恨你的事兒,只是我自己無能下的遷怒罷了,夙辭就是最絕望的時候也沒恨過你,他從頭到尾只怪他自己,消去你的記憶,最大的原因也是不想你死後知道一切會愧疚,我一直瞞着沒跟你說,是不忍心破壞他的苦心布置。”
岑天河捧着夙辭的筆記,因為劇烈哽咽說不出話。
他原本只是愧對夙辭,神智回籠以後對遲铮更愧疚。回溯以前同遲铮相處的點滴,岑天河越想越覺得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是虧欠遲铮太多。
前十一年,遲铮任何時間點上稍稍露一點口風,自己都能因為巨大精神折磨痛不欲生。
但遲铮沒有,即使他是真的恨自己。
還要忍受着自己懵然無知的句句紮心,就這樣他都沒透露出哪怕一星半點。
遲铮是活活自己撐過來的。
“千途以後會變成赤靈還是什麽……都不幹你的事兒了。”遲铮淡淡道,“岑天河,不管是夙辭還是千途,我不願意你再跟他有任何牽連,所以你不用白白犧牲,我不同意,他也不會接受。”
遲铮認真的看着岑天河,周折兩世,他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同岑天河說話:“夙辭不只是你的系鈴人,他做靈師那麽多年,因為他化為赤靈的人多的數不過來,你只是其中之一,你不用因為這點兒事兒就想把命給他。”
“我這些年苦尋他不放,也不是因為上一世這點誤會,我和他自有我倆那一世的恩怨要解,和你無關。”
“往好處想,你和他的事,雖隔了很多年但至少是說明白了。也算兩不相欠了。”遲铮幾乎是有點羨慕的看了岑天河一眼,“知足吧,你上一世跟他的這點兒恩怨誤會才哪到哪兒,我和他之間才是剛剛開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上一世的事,到此為止吧。”
跟岑天河說完到此為止,遲铮覺得自己對過往的恨意,至少對上一世的恨意,好像也跟着放下了。
他不是純安慰岑天河,他是真的想同岑天河放過彼此了。
比起岑天河的無意,自己上上世對夙辭做的種種才是板上釘釘的樁樁惡行。
自己要如何贖罪都不知道,有什麽資格替夙辭去找岑天河讨債。
到此為止吧。
自打找到夙辭後,遲铮覺得自己每天時間都不夠用,急匆匆的安撫過岑天河後,又要去盯着病剛好的千途。
剛回到小別墅,遲铮就覺得哪裏不對。
千途的氣息有點不對勁。
遲铮飛速上樓,一瞬間走到千途床邊——
千途還在沉睡,但眉心微微皺着,閉着的眼睛在輕輕顫動,顯然是在做夢。
病中疲憊,做夢也正常,但遲铮就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不對勁。
千途身上那微弱的靈力和往常有些不同,多了點……
遲铮抽了口涼氣,如果他沒記錯,多了點夙辭還是靈師時的感覺。
遲铮這會兒顧不得什麽不窺探隐私了,他在指尖聚起一點點靈力,而後将指尖輕輕碰在千途眉心。
一秒鐘後,遲铮化指為掌,在千途眉心抹了一下,千途臉色瞬間好了許多。
遲铮難以置信的看着千途。
應該是幾個小時前自己暴亂的靈力影響了千途。
他的靈力本就脫胎于夙辭,沒控制好的靈力應該是刺激到了千途,勾起了這具孱弱身體內屬于夙辭的破碎記憶。
千途在做夢。
夢到了一些小島上的過往。
千途睡着後,做了個奇怪又熟悉的夢。
夢裏他像是在玩什麽大型沉浸游戲,領任務,去刷boss,然後交任務,領獎勵。
只要努力做任務,完成以後,獎勵說是能讓他見到遲铮。
千途有時候自己都受不了自己,明明幾乎每天都能見到遲铮,但自己就是貪不夠,居然在夢裏也恨不得能每分每秒的看到遲铮。
即使這個遲铮,性格好差。
他領取的任務其實比較簡單,夢裏的他好像非常強大,這任務比任何游戲的新手村教程都簡單,只消去清理一個長相醜陋的怪物就行了,過程中受了點傷,夢中竟也有痛感,不過千途并沒太在意,只是靜靜地等着最後的獎勵——
獎勵界面加載好慢,界面中經久不散的濃霧好一會兒慢慢淡了些,他到了一個小島上。
遲铮就在島上,但他臉色很難看,非常不想理自己的樣子。
千途帶着幾分讨好的語氣,說着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話,“隔了三天就來看你了,今天不生氣,是不是?”
遲铮臉色很差的看着自己,“知道我會生氣,你不也是該做什麽還做什麽麽?你能在這裏多久?”
千途遲疑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夢醒了,他自然就走了,再者夢裏和現實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自己怎麽會知道能在這裏多久。
千途是這麽想的,但脫口卻是:“陪你半天,然後要去見大乾元。”
千途皺眉,大乾元是誰?
千途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那句觸了遲铮的逆鱗,遲铮臉色瞬間更差了,“那你不如現在就滾。”
脾氣好差,還愛罵人。
“陪你一會兒。”千途哄着這個壞脾氣的遲铮,“不生氣了好不好?”
遲铮臉色不善的上下打量了千途一番,銳利的目光一眼看見了千途肩膀處藏在衣服裏的傷口,冷冰冰道,“又是誰傷的?”
千途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奇跡一般,那傷口逐漸消失了,看遲铮這表情,好像這傷口是傷在遲铮身上似的,千途語氣愈發溫柔,安慰道,“看,沒了,不疼的。”
遲铮終于走近了幾步,然後動作不是很溫柔的一下子撕開了千途的領口。
千途頭皮炸了下,這……
雖然……現實中自己才剛開始追遲铮,遲铮連給自己測體溫都要很在意很小心的不碰到自己皮膚,突然看到這樣的遲铮千途有點吃不消。
“別鬧,真的已經好了。”千途話說出口卻還是溫柔的不可思議,非常淡然,好像早就習慣了被這樣對待,“你看麽,是不是好了?”
遲铮不知道哪裏來的怨氣,看到傷口不滿意,看傷口瞬間消失了更不滿意,冷笑了聲,“修複傷口真快啊……”
遲铮冰冷的手指撫過千途肩膀,語氣森然,“我上次在這裏留的痕跡,你也敢自己消了?”
千途頭皮一麻,不知為何,明明是對方在無理取鬧,他卻很好的融進了這夢裏,跟着覺得愧疚歉然。
“傷口總是會恢複的,我沒辦法控制只消掉一處,哪有這種靈術?”千途柔聲安慰,“下次不修複了,好不好?或者……”
千途輕聲哄道,“那……你給我留傷口,留在不容易被別人傷到的地方,我就一直留着,好不好?”
這是游戲臺詞嗎?
千途有點崩潰,這題材是真的可以發行的嗎?
而且游戲裏自己怎麽這麽……好吧,面對遲铮這張臉,确實是會縱容的。
現實裏遲铮對千途雖然也總別別扭扭的,但很紳士,即使偶爾有些讓他挂不住的話,每次之後也會找補兩句,縱然不是很誠懇。
但這也太過了,遲铮為什麽要給留傷口?這……這是怎麽了?自己這是跟着學壞了嗎,夢裏玩這麽大的。
“不。”遲铮冷冷的看着千途,突然一笑,“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對你這麽好,不該照顧着你的面子,哪兒不好留,藏着掖着做什麽……”
夢裏的千途察覺出一絲危險,後退了兩步。
“你……別發瘋。”千途聲音中帶着抗拒,但依然溫和,“別這麽說話……”
“不好。”
遲铮話音未落,更近一步,他微微低頭,鼻息已經蹭到千途頸間了。
千途渾身發顫,偏偏他的腳像是被定死在了原地一般,半分動彈不得。
千途低頭一看,心中駭然。
……不是夢裏的他不由自主,是他确實動彈不得,不知何時,他一條腿和雙腳都被泛着白光的繩子捆住了,半分也挪動不得。
千途不知道眼前遲铮的要做什麽,身體本能的戰栗起來,聲音微不可聞,“別……別這樣。”
不說話還好,不知為何遲铮瞬間被激怒,千途只覺得自己頸間被狠咬了下,疼到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生生的咬斷了血管。
“唔……”
夢中的千途,明明只是被困住了腿,但他并未抗拒。
兩條手臂半分力氣也沒用,只是輕聲呻吟了下,低聲道,“別咬在這。”
“不。”
遲铮并未真的咬下去,懲罰似的咬了一下後,他在千途頸間舔了下。
千途瞬間起了一身冷汗。
沒太多暧昧的感覺,他只覺得害怕。
夢裏這個遲铮和自己的遲铮不一樣,好像是真的會殺人的。
千途閉上眼,等待着對方咬斷自己脖子。
明明是對方無理取鬧,明明是對方在折磨自己,但千途就是覺得……心裏有種難言的難過和心疼。
心疼眼前這個脾氣差的遲铮。
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再次襲來,夢中的遲铮只給了千途一點微微的刺痛,而後是片刻讓千途差點驚醒的唇舌安撫。
千途指尖動了下,他面前瞬間張開一面一丈高的鏡子,鏡中,自己頸間多了個再明顯不過的吻痕。
“你……”
“不許消掉,也不許讓你這裏受傷。”夢裏的遲铮威脅的露出犬齒,在那個吻痕上磨了磨,“帶着這個去看大乾元,不許遮,聽到了嗎。”
千途沉默了許久,不欲再看鏡中自己難堪的面容,手背輕揮了下,鏡子倏然碎裂消失。
千途閉上眼點了點頭,“聽到了。”
夢中的遲铮脾氣終于好了些,又在千途耳邊呢喃,“如果他問呢?”
千途吐了口氣,半晌小聲答,“是十五給我弄的。”
遲铮身上戾氣終于散去了點,他笑笑,帶着點不滿道,“你急着見他,去吧。”
而後周圍的霧氣又彌漫開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遮住了遲铮的臉,鬧鈴聲響起,千途起身,眼中帶着眼淚,茫然的看向床頭自己的手機。
“我……”千途無措的摸了摸臉,拿過手機按下鬧鐘,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遲铮有點茫然,“我、我什麽時候定過鬧鐘……”
一分鐘前剛用千途手機定了鬧鐘的遲铮搖頭,“不清楚,我聽到你鬧鐘響個不停,想着上來幫你關了,做噩夢了?都哭了。”
遲铮死死盯着千途的臉,不敢放過任何一個表情,方才千途做的夢太要命,遲铮膽戰心驚,擔心過于逼真的夢讓千途分不清前世和現實,破壞了他如今對自己的一點愛意。
遲铮壓着心虛,又問:“做什麽噩夢了?吓人嗎?”
千途已擦幹淨了眼淚,他緩了一會兒,臉頰微微發紅,搖頭,“不、不是噩夢。”
遲铮難言的看着千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的如釋重負和自慚形穢。
遲铮借口替千途倒熱水,離開了千途的房間。
遲铮拿着千途的水杯,在心裏自欺欺人的保證,自己會補償的,能補償的。
十五做過的爛事兒,每樁每件,自己一定能補償,能給千途更好的記憶,覆蓋住過往傷痕。
以後自己可以戴口枷,可以咬碎了牙也不傷害千途,可以讓千途随便在自己身上留痕跡,想要在自己身上紋身都可以。
……到底要做到什麽份上,才能彌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