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千途會記起有關夙辭的記憶, 這個事兒太反常太離譜了,遲铮從來就沒聽說過有人能記起自己前世的事兒,無論前世有多深的牽絆, 就算就算是靈師和系鈴人想見, 轉世後的系鈴人也不可能記得起對方是誰。
千途這何止是記起, 他夢裏直接親身體驗了一番。
遲铮也沒法确定這是千途最近受刺激太多,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只能膽戰心驚的希望,這只是一次意外。
是因為這兩天又和岑天河想見,又被自己靈力刺激到, 發生的一個小小的意外。
這一世, 是夙辭唯一一次體驗正常人生的機會, 遲铮不想千途再記起什麽來平添苦痛了。
但可惜, 除了夙辭,沒有任何一個神明會回應惡靈的祈禱。
遲铮期待的事情甚少會發生,擔心的事兒卻總能如期而至。
遲铮小心翼翼的陪了千途一下午, 晚上也耐心給千途做了晚飯,擔心他再做夢,遲铮還特意在熬的米粥裏放了能安神的蓮子和核桃。
遲铮僥幸的覺得下午的事兒只是個偶然現象, 身體虛弱就是容易被惡靈影響,只要千途精神恢複就沒事了。
千途吃過晚飯沒多久就睡了, 也确實睡得很踏實,但剛過零點, 坐在別墅樓頂守着的遲铮就再次感受到了異樣。
又來了。
這次都不用親手觸碰千途, 隔着一層閣樓, 遲铮就已經讀到千途的夢境了。
只是窺見一隅, 遲铮就有點崩潰。
怎麽又是這些!
遲铮雖然承認自己身為十五的時候就是純畜生, 但那會兒也有那麽一兩瞬間,無知懵懂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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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二人初識的時候,自己連身量都沒長足,又瘦的可憐,托一副好皮相的福,不細看細究,還是有那麽幾分惹人心疼的姿色的。
可偏偏千途記起的是自己被開膛破肚好幾次,最不講理脾氣最差的時候。
還偏偏都是逼着千途做那檔子事兒的時候。
如果時光能倒流,遲铮一定不會再在洗漱間的對千途做那些事。
千途今天活活做了兩場春夢,未必沒有白天自己管殺不管埋的緣故。
千途沒跟任何人交往過,對欲望顯然就是懵然無知,自己做的太過火了。
安睡了兩個小時的千途,迷迷糊糊又開始做夢。
又夢到了那個界面沒加載好的游戲中。
游戲場景似乎是在一個島上,島的四周被濃濃的霧氣環繞,像是還未搭建好的游戲地圖邊緣。
又夢到了遲铮。
遲铮脾氣還是很差,自己怎麽追問他為何生氣他都不理人,夢裏千途脾氣很好,不住哄遲铮,但對方油鹽不進,如論如何就是要鬧脾氣。
千途問遲铮想要怎麽樣,遲铮像是被夙辭問煩了,語氣不耐煩中又帶着惡劣的殘忍,“我想要像上次一樣,可以嗎?”
夢裏的千途雖然還沒能完全進入角色,但莫名的……他大概知道遲铮說的是什麽。
千途欲言又止。
千途的沉默和遲疑讓遲铮愈發煩躁,“怎麽了?已經不願意理我了是嗎?你整天去外面,外面有誰等着你?是個人,是個靈師,哪怕是個惡靈都比我強吧?不管是什麽,都比我讨人喜歡,我就是個……”
千途茫然,他很想問問,靈師是什麽,惡靈又是什麽。
但夢裏的角色并不受他控制,像是游戲npc一樣,不顧他意願的說着早有的臺詞,“我出去做什麽哪次沒告訴你?我做了什麽遇到了什麽你不清楚?平白發什麽瘋?你……”
夢裏的千途心頭有了一點點期待,失笑,“你是……在吃醋?寶貝兒,已經學會吃醋了?”
夢裏的遲铮腦子似乎不是很好,沒聽懂這是什麽意思,反問千途:“什麽是吃醋?”
千途,沉默片刻莞爾,自嘲喃喃,“我在說什麽鬼話。”
“十五,我沒想吵架,我……”千途緩和了語氣,想了下輕聲道,“怪我,我沒教過你。”
千途有點難以啓齒,但很多事不說明白了又不行,他微微攤開手,讓十五別這麽緊張,他往前靠近了幾步,見十五不在抵觸才走近,聲音輕了幾分,“怪我,是我不好……”
“為了讓你早點學會說話,教你教的太急了,很多事兒沒讓你弄明白,這種事兒……”千途在遲铮面前站定,手指動了下,遲疑片刻後拉起遲铮的手。
十五的皮膚沒有人類的血色,也不似白靈或是惡靈那般白中泛青,是一種如玉般的白皙,帶着微微的一點溫度。
“這樣的事情,一般是發生在愛人之間的。”夙辭同十五指相扣,眼眸垂了下來,“十五,你我算什麽?”
十五沉默片刻:“什麽意思?”
夙辭的體溫會比十五高一點點,交握的雙手中,夙辭的體溫在一點點傳給十五。
“我的意思是……”夙辭有點頭皮發麻,不懂自己突然說這些做什麽,但他确實很想從十五嘴裏聽到一句肯定的話,哪怕不是肯定,只要是稍微溫暖一點點就可以,“……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對我動心?是不是……其實是喜歡我的?”
十五困惑的看着夙辭:“不喜歡,我為什麽喜歡整天關着我的人?關着我又總不來看我,我為什麽喜歡你?”
夙辭放開了十五的手,沉默了片刻笑了下,“所以不行,我不願意……我不想再和你親近。”
十五眯着眼,語氣愈發冷,“為什麽?”
“我不願意……和不喜歡我的人發生這些事。”夙辭心口發疼,不想聊自己了,換了個說法,“你可能還不知道,正常來說……不喜歡的人對自己做那些事,會不喜歡,也沒有感覺的,所以……唔。”
夙辭心中一驚,瞬間垂眸,一條泛着白色靈光的靈力繩索,緊緊的捆在了自己的腰上。
夙辭心口一空,心中泛起一股不詳的念頭……
十五什麽時候靈力這麽強了?
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時候将自己捆死。
夙辭心中那些傷春悲秋的旖旎情愫瞬間散了個幹淨,作為天生靈力強的可怕的靈師,他習慣了無論何種境地他都能瞬間把控住局面,雖然也會受傷,雖然也會遇到棘手的情況,但他從沒擔心過會完全被對方壓制。
這種恐懼,讓夙辭有種踩空了的慌張,夙辭本能的要後退拉開和危險的距離,但這一瞬間更是激怒了十五,捆在夙辭腰間的繩子瞬間粗了一倍,又緊了幾分。
“唔……”夙辭臉色變了,腰間的疼痛和心裏的不安讓他額間出了點汗,他擡手想給遲铮一巴掌讓他冷靜點,右手還未擡起,手腕上瞬間多了一條更粗的靈力繩索。
“你!”夙辭喉間一緊,厲聲道,“放開!你瘋了?!捆我做什麽?我又不跑!”
十五臉色如常,他微微側歪着頭,看着夙辭被緊緊捆着的腰,像是看着什麽新鮮的事物,語氣如常,“你腰好細。”
夙辭:“……”
夙辭一時不知道該還手還是該罵他,夙辭磨牙,“……放開!”
“不。”十五認真的看着夙辭的腰,“我以前怎麽沒注意到?上次也沒注意……你腰比那些白靈的都細。”
“我細……”夙辭不知為什麽有點想笑,他壓着火,皺眉,“疼!放開!”
十五根本不聽夙辭在說什麽,仔仔細細的看着夙辭的腰,從腰又看到他的手腕,甚至用自己的手環了一下夙辭的手腕,“手腕也比我的細……夙辭。”
被完全掌控的感覺讓夙辭萬分不适,之前雖然十五也強迫給他留過吻痕,但夙辭心裏明白,與其說是強迫,不如說是自己縱容的。
上次十五根本沒怎麽瘋,而且自己也完全掙的脫。
可這次不一樣。
夙辭拼命動了下,腰間靈力繩索紋絲不動,他脖頸間又多了一條繩索。
夙辭心口一涼,眼中第一次閃過畏懼。
“十五,別這樣……”夙辭竭力隐下語氣中的慌亂,“有些事不能做,做了以後……是沒法挽回的。”
夙辭盡力讓自己語氣更生硬一點,勉強撐着幾分威脅的語氣,“十五,你要是敢……我們就真的沒法和以前一樣了,我喜歡你,但我不至于寵你寵成這樣,我……”
夙辭左手手心被燙了下,他勉強扭頭看向自己左手,發現自己左手上多了一把靈力化成的匕首。
“你一直掙紮你的右手做什麽?”十五近距離的看着夙辭的眼睛,眼神中甚至帶了幾分天真,“我沒捆的是你的左手,不會用左手反抗嗎?還是已經忘記怎麽殺惡靈了?”
十五自認為體貼的說,“拿我送你匕首,你殺我啊。”
夙辭咬牙,“你到底發什麽瘋?你……”
“要動手随時可以。”十五認真承諾,“我永遠不會捆你的左手,好不好?”
十五話音未落,夙辭左腿和腳踝上又多了一道繩索,“用我自己的靈力,說不準能讓我受傷更嚴重,沒準還能成功殺了我,你不想試試嗎?”
夙辭語氣發顫,“……十五,你信不信,我真的會動手,我不會縱容你成這樣,我……”
十五堵住了夙辭的嘴,用耳語一般的聲音說:“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話,別說了,想殺我就殺,我不攔着……”
十五說完,用他撕開其他白靈腹部同樣的姿勢,雙手将夙辭腰間的布料直接撕開了。
遲铮給千途打了個電話。
這不是最好的辦法,況且按這個情況看,千途夢到前世的事情可能時有發生,自己不可能每次都在他做夢的時候吵醒他。
再說要是讓這兩者建立了聯系被千途發現了,可能更麻煩。
但遲铮是真的忍不了了。
千途不知道,他自己是清楚的。撕開夙辭衣服後,他說了一句多過分的話。
那句話無論如何,他不想讓千途聽到。
過往每一秒都還留在遲铮的腦子裏,夙辭身上的每道傷,夙辭每個表情,每一句話,一點不差,盡數被遲铮藏在記憶深處,雖然沒忘,但若不是今日,遲铮絕對不敢随意翻起這些陳年舊事。
遲铮着急的等着,過了好一會兒千途才被吵醒,接了電話。
“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我的鑰匙是不是落在客廳了?”遲铮睜眼說瞎話,“……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千途那邊聲音有點啞,“沒事……”
幾秒後千途腦子清醒了點,有點擔心道,“你剛到家?鑰匙……你進不去門了?”
遲铮只能認了,“是。”
千途忙起身,“等下,我去幫你找找,你家地址方便給我嗎?我找到給你送去……”
遲铮租的房子是電子鎖的,根本就沒鑰匙,去哪兒找來,遲铮含混道,“不用送,你看看就好,知道沒丢我就放心了。”
千途下樓在遲铮呆過的地方挨個翻找,不放心,“那你先過來?晚上先睡我這邊?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我去我舅舅家。”遲铮順口胡謅,“不急……你聲音怎麽回事?病不是好了嗎?”
千途那邊噎了下,“剛起床,就是會有鼻音。”
“又做噩夢了?”遲铮話一出口就被自己蠢到了,“……你先喝點熱水。”
千途并沒去倒熱水,他認真檢查着沙發每個抱枕後面,含混道,“是做夢了,很奇怪的夢,還夢到……沒事。”
遲铮将手機拿的離遠一點,靜了片刻又将手機拉進,“我找到了,在我自己衣服口袋裏。”
千途那邊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進屋了嗎?”
遲铮嗯了聲,“進了。”
千途放松下來,坐到沙發上,遲疑了半晌道,“我夢到你了。”
遲铮清了清嗓子,想轉移話題,“是不是還困?趁着沒徹底醒盹,再去睡?”
千途拿過遲铮白天靠過的一個抱枕放在腿上拍了拍,低聲道,“夢裏你脾氣比現在還差。”
遲铮沉默片刻,“……夢都是反的。”
千途笑了下,沒接話。
他當然也知道,明明都是假的,但那些事情好像就是真的發生過一樣,千途并不矯情,也自知沒立場跟遲铮深夜打電話膩歪,但這會兒聽着遲铮的聲音,他突然就有點難過,想跟遲铮要個說法。
千途遲疑着說:“你知不知道,我醒來的前一秒,夢裏的你說了什麽?”
遲铮後背瞬間像是被鋼鞭抽了一下似的。
電話還是打晚了。
千途看着自己腿上的抱枕,也不明白自己這情緒是從哪兒來的,醒來後心口有些未知的委屈,難受到不找喜歡的人說說,就過不去了一樣。
“你說……”
前世的無奈和這一世的不安彙到一處,千途眼睛突然紅了。
“你好随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