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家哥哥
程家哥哥
莊爾雅盯着沈優看了五秒鐘。
沈優被看得有點發毛,立刻道:“假的。”
莊爾雅點頭:“這還差不多。”
倒不是覺得沈優不會因此而出軌——老實說看沈優寫的文就知道,如果有一天那道世俗給予的“理智”的弦崩壞,那麽感情上沈優是完全有可能因為欲望而出軌的。從思想上說,沈優和其他很多“女人”不一樣,她認為出軌符合天性,強制捆綁的婚姻反而違背天性,可理智這東西,往往與外部環境相伴而行,因規則的确立而産生強大力量,從而将人的行為約束在軌道之內——既然選擇了婚姻,那麽,出軌便是錯。
或許現在那道理智的弦已經開始松動從而導致目前的結果,但是說不定可以歸類于“一時沖動”,哪怕這沖動已經持續了很久,可對沈優來說,一旦細想,所有的沖動都将崩潰,然後她又會回到條條框框中。
所以莊爾雅的問題就是,究竟是什麽原因,最終觸動了她那根理智的弦?
性生活不和諧這個理由聽起來就是扯淡。
不得不說莊爾雅猜對了。
沈優嘆息一聲:“因為我不想生孩子。”
莊爾雅恍然。
“我覺得我能将就着結婚,畢竟結婚了還能離婚。但是我不能将就着生孩子啊,難道生下來之後我還能把她塞回肚子裏嗎?我不能,然後我這一輩子就被她綁定了。”她打了個哆嗦:“想想就很可怕。”
找了一個丈夫,還可以擁有私人空間,趁對方正忙享受自己的自由時光。但是有了孩子還想要自由?難道要把孩子撇掉了不管?
“你知道我有拖延症啊,事情不到眼前不願意多想,可到了眼前之後,我就......不想過了。”
她和宋熙和年紀都不小了,結婚後雙方父母就都表示過:該要孩子了就趕緊要,趁着我們身體還行可以給你們帶孩子。不過那時候兩個人都沒當回事,該做的措施繼續做,宋熙和也知道時機不合适所以沒表态。但是就在兩個月前,宋熙和忽然提到,明年他應該會升職,到時候工作量會進一步減少。
他只是暗示性地提了一句,沈優立刻就想到了那個被自己強行抛在一邊的孩子問題。大概看出她臉色不對,宋熙和再沒提到下文,但這個問題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被擺放到臺面上。
沈優當天晚上就開始睡不好覺。
有的事情,不到最後關頭,總以為可以将就。但事實是,有的事情的确可以将就,有些事情卻絕對将就不了。
幾年前的時候,沈優還單身。從小學到大學,按照父母的要求從來不談戀愛,不知愛情為何物。讀研的時候卻突然被父母要求找對象,而周圍的同學們也都開始成雙入對。沈優慌慌張張下只覺得有種“自己被剩下”的急迫感,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只要找個不讨厭的人能過得去就好。
一年前,她相親中認識了在旁人眼裏很優質的宋熙和,這“将就”也就真的可以“将就”,于是她又覺得,或者生孩子也真的可以将就呢。
畢竟很多人都在她耳邊說:“你現在不想生孩子,是因為你沒生孩子。等你生了孩子之後,你肯定就喜歡小孩子了。”
可一年後的今天,沈優卻覺得,生孩子這種事情,是真的将就不了。宋熙和只是暗示了一下,甚至還沒有明确說出來,她就已經擔心得輾轉反側!
這時候,她才終于走進這場婚姻。然後發現,就連婚姻,也是無法将就的。
然後她就出軌了。
當然她出軌的理由還有很多,比如她缺乏自制力、比如她在大學時期冒頭又逐漸成長的叛逆思想、比如對象确實符合她的審美......等等。
但莊爾雅問的顯然只有這一點。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莊爾雅點點頭,開玩笑地說:“當然還要算你家小樹苗有魅力吧?”
“哈,當然。”沈優姨母笑。
誰說沒有愛情的人就不能享受欲望,她和小樹苗就沒有愛情,但總還有激情,所以相處得分外和諧。
這樣一個滿足她所有幻想的男生,怎麽可以不喜歡?
“我有點嫉妒你有個弟弟了。”莊爾雅挑眉:“我現在相親對象的質量,直線下降,別說弟弟了,同齡都少見。”
“啊?”沈優驚訝:“難道不應該弟弟更多了嗎?”
莊爾雅大概算是世人口中的“大齡剩女”,三十多歲,工作穩定,還沒結婚。她們六年前認識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打算結婚了,但是家裏人堅決認為她是沒遇到合适的,所以拼命讓她相親。莊爾雅的解決辦法就是,相親可以,行不行我說了算。所以拖到現在,家裏人依舊不死心,可相親的頻率到底是下降了。莊爾雅還曾經開玩笑說:“只要我再堅持幾年,說不定真的可以擺脫相親了。”
可惜随着頻率下降的,還有質量。
莊爾雅感慨:“什麽弟弟更多啊,我都已經開始相二婚男了。”
“我去!”沈優睜大眼睛:“我以為好歹相個一婚的,那基本年紀都比你小,就算不結婚,相親的時候看一看也挺養眼的,結果還升級成二婚的了?”
莊爾雅翻了個白眼:“奔五的男人我都見過了,孩子都上大學了。”
沈優表情瞬間擰巴。
“你還好啦,離婚離得早,如果相親的話,這個年紀還不算吃虧。”
沈優雙臂打架起一個叉。
“我不要相親。”
“別就是嘴上說說吧。”莊爾雅瞥她:“誰當初說不想結婚,結果到了年紀被父母一說,還是跑去相親了。”
沈優啞口無言。
這就是她幹的事兒,還真說不準以後是不是就重演了。
聊到後半夜,地鐵早就沒了,得打車回去。沈優一想,家裏就她一個人,說是可以接受,但能有個人作伴當然更好。所以和莊爾雅一商量,就一起去她家裏休息了。
結果就沒休息成。
等到了莊爾雅家,又覺得好久沒一塊住了,就這麽洗洗睡了太浪費,加上困勁兒過去了,兩個人還有些興奮,所以幹脆打開電腦,決定通宵。
莊爾雅提議教沈優打游戲。
沈優平時的宅女生活都是圍繞小說展開的,膩歪了才考慮玩玩休閑小游戲,卻從來沒玩過端游。前進、後退,左轉、右轉,都練習了十多分鐘——依然在斜線行駛中——更別提調整視角。
散兵游勇的時候,沈優還能佛系地走走路,經常性地突然看天又突然看地,再或者視角不知道轉到哪兒去把自己繞暈了都沒找到方向。等真正開戰了,還得莊爾雅上前一陣突突。
沈優:怎麽辦,我已經笨得只有學習好了。
但即便我是菜鳥,我依然玩得樂此不疲。
等兩個人終于迎來下一波睡意的時候,天都快亮了。沈優想想自己和程嘉禾的約定,還是選擇睡覺。
醒來時,意料之中的十二點。洗漱完畢,随便吃了頓飯,沈優就啓程去找程嘉禾,順便感慨一下:幸好不化妝,不然肯定來不及。
她和程嘉禾約好了時間地點,趕到的時候剛好,程嘉禾已經在那兒等着了,看到沈優來了就迎上來打招呼,然後帶着沈優去房子的所在地。
程嘉禾之前提到,這個房子是留給他們自家住的,但沈優不太相信。二十幾平米的一居室?以程嘉禾的家境來看,給自己家人留這麽一個房子似乎不合理。
而且,居然真的只是程嘉禾帶着她來看房子——她原本以為這種事情應該由她的家長或至少工作人員出面呢。
這麽想的,沈優就委婉問了一句,程嘉禾不以為意道:“我爸媽不管我。”
言外之意,當然也不會管我把房子租出去這種小事。
沈優想了想,确實對程嘉禾的家長沒什麽印象。從高一到現在,家長會開過幾次,但她不是班主任,所以只出現過一次,就在高一開學後不久,各科老師和家長都認識了一下。那一次程嘉禾的家長可能來了,但初次見面也不可能和家長對上號。之後幾次開家長會的時候,有些家長會專門找科任老師聊天,但也從未見過程嘉禾的父母。照這個情況,恐怕下周的家長會她的家長還是不會參加。
能夠把孩子們送到A附高這種全國一流高中來讀書,家長基本是有些底蘊的,往往很重視孩子的教育,可程嘉禾的父母顯然不在此類。
程嘉禾看起來對父母也有些情緒,沈優就沒有追問,兩個人走進了電梯,程嘉禾按了下樓層,電梯便開始向上。
在中間一樓停下,門打開,外面站了個人。
程嘉禾看了一眼便道:“這是上樓的。”
外面的男人向電梯裏看了一眼,就走了進來。
“你幹嘛?”程嘉禾詫異:“我都說了這是上樓的,你進來幹嘛?”
“上去再下來不都一樣嗎?”男人眼神往旁邊一溜,停在沈優身上,揚眉:“這位是?”
程嘉禾把他往外推了推,隔在中間,表情嚴肅:“這是我老師。”
“哦,這就是那位沈老師?”男生恍然,笑着伸手:“沈老師,您好~”
程嘉禾不得已,見沈優還在愣神,便開口:“老師,這是我哥。”
沈優頗給面子地伸出手來,握上:“你好。”
程家哥哥忽略中間的程嘉禾,熱情問沈優:“沈老師這是要去哪兒?”
程嘉禾接茬:“我帶老師看房子。”說完,把哥哥擠到一邊,狠狠瞪他一眼,比量口型:“你搗什麽亂?”
程家哥哥伸出一根手指比量距離:“你離我遠點兒啊。我又沒沖你。”說着,趁機推開程嘉禾站到沈優身邊,不着痕跡地對着锃亮的電梯門拽了拽衣角,清了清嗓子:“沈老師,剛才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沈優扭頭看他。
“我叫祝嘉樹。《楚辭·橘頌》曰:‘後皇嘉樹,橘徕服兮’的‘嘉樹’。”
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