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三
番外三
林鶴夢大學開學的時間比她高中報道的時間要晚十天。
九月一號報道日,她還沒從長達近三個月的暑假中調整過來。
假期有多期待高中生活,在即将重返校園這一天就有多抗拒新學期的開始。
其實早早就醒了,但就是不想起床。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三百六十度地打滾。
外公決定讓她在學校住宿。
一來,每天山上山下跑浪費時間,二來,早出晚歸不安全。外公是放心不下她的,可讓她留外公一個人在家裏,她也不放心。林鶴夢還馬上要去外地了,家裏就只有外公孤零零一個人了。
外公早早起床,做了早餐,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有些生疏的軍體拳。
林鶴夢是在聽到拳聲時醒來的。他沒有拉窗簾的習慣,喜歡清晨室內亮堂堂,暖烘烘的感覺。
他從床上坐起,錘了錘眉心。
昨晚睡得有點晚,滿滿一會兒想看電影,一會兒想聊天,一會兒又愁眉苦臉擔心适應不了高中生活。
知道她是開學前的焦慮,一直聊到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才給她蓋好被子,走下樓休息。
推開玻璃窗,他同正在打拳的顏萬山打了聲招呼:“爺爺,早。”
“就醒了?廚房裏有包子,快去吃。”顏萬山說。
“哎!”林鶴夢應一聲,換了件上衣,又道,“我先去叫滿滿起床。”
“還沒八點,早着,讓她接着睡吧,等上學就沒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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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神矍铄,中氣十足。那時他和滿滿誰也沒有意識到,外公病了。
林鶴夢先去了廚房吃早餐,煤炭爐子還有火,竈上的蒸鍋冒着熱氣,包子一直煨着。
滿滿愛吃外公做的包子,随口說想吃了,外公便和面粉,揉面團,剁肉,做了一大盆肉包子,餡裏還放了曬幹的春筍,咬下去嘎嘣脆。
他不是很喜歡吃春筍,但外公做的包子,他也總要多吃好幾個。
包子皮薄肉厚,有種特別的,家的味道。
到了九點,樓上依然沒有什麽動靜。
再不去報名就要晚了。他上樓叫滿滿起床。
房間門被推開的時候,顏籁飛快将被子往頭上一蓋,把自己完全團進了被子裏,手指拉着被角抗議起床。
“滿滿,九點了,該去學校了。”
他拉開她窗邊的純藍棉布窗簾,昏黑的室內透進了耀目的陽光,照射在團成一團的粉色被套。
被子裏沒有聲音。
知道她醒了,又在賴床了,林鶴夢走到了她書桌邊先整理東西,道:“再睡五分鐘,再不起來我可要掀被子了。”
他整理了一下她書桌上的書包,确認入學通知書,戶口本,證件照這些都在書包裏了。
東西檢查完了,他俯身在她床邊,拽了拽她的被角,“滿滿,外公在等你了。”
“啊——”她在被子下發出了一聲極其抗拒的哼唧聲。
“聽話,快點,報名要晚了。”
“哪有,明明兩天都能報名……”
她抱着被子打着滾賴床,“我外公怎麽不上來?”
他好笑:“那我叫爺爺來喊你起床?”
“不要。”
顏籁一踢被子,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見她終于從“龜殼”裏露出頭了,林鶴夢揉了一把她亂糟糟的頭發,“我出去等你,快點換衣服。”
“我就穿這個不行嗎?”她掀開被子,露出被子下的水果T恤和格紋的睡褲。
林鶴夢将她掀開的被子又蓋回了她身上,唇微抿了下,“行,你喜歡就好。”
“那你幫我找衣服。”
顏籁又抓起被角蓋住了頭,“你給我拿什麽我穿什麽。”
見她又鑽進了被子裏當縮頭烏龜,林鶴夢哭笑不得。
就是不想起,總有一百個理由繼續賴床。
他打開了她的衣櫃,從一堆折疊的衣服中挑了一件襯衫和背心牛仔裙。
他将衣服展開抖了抖,看了下衣服樣式,又對折起,用小臂一掖,疊着放在了她枕頭邊。
“衣服放這,馬上起來了,滿滿。”
他關上了衣櫃門,又說了一聲:“我出去了。”
聽見門合上的聲音,顏籁這才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将放在枕邊的衣服拉進了被子裏。她閉着眼睛摸了摸,“怎麽是襯衫啊,好土......”
這樣說着,走出門時還是已經換上了他選的牛仔裙。
頭發亂糟糟的,頭上翹着一撮短毛,随着她下樓的腳步還一顫一顫的。
她拖長了音喊着:“外公——鶴哥——”
林鶴夢從廚房應了一聲,“在這呢,快來刷牙。”
她蹦蹦跳跳走進廚房,發現外公今天竟然穿了一身正兒八經的中山裝。她腳步一頓,目瞪口呆:“外公,你買新衣服啦?”
“昨天陪爺爺去縣裏買的。”林鶴夢正給顏萬山拉直外套上的褶子。
她叉起了腰:“好哦,你們竟然瞞着我偷偷去逛街!”
外公哼笑一聲,“叫了你,是你不起。”
“我不管我不管,待會我也要去逛街。”她跳到了外公後背上,猴子似地竄了上去。
看得出外公對這一身中山裝滿意得很,難得對着鏡子左看右看。
外公問她:“這身精神嗎?”
“精神!”顏籁高高地豎起了兩個大拇指,誇道,“太帥了,看起來和四十歲一樣。”
外公笑着點了點她,“馬屁精。”
“滿滿,快去刷牙。”林鶴夢又催促她。
外公微躬下身,放下了她,拍拍她手背道:“趕緊收拾了出門。”
“好嘛。”
她跳下地。怕她踉跄,林鶴夢扶了她後背一把。
少女柔軟的發絲擦過他的指尖,他輕輕撚了撚手指。
牙刷和牙杯已經擺在臺面上了,牙刷搭在杯子上,擠好了牙膏,她握了下杯子,果然還是溫水。
顏萬山許久沒有穿過這麽正式的衣服了,問林鶴夢:“這穿着怪不怪?”
“不怪,精神得很。”林鶴夢笑着說。
顏萬山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道:“那過幾天我再穿這身送你去車站。”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林鶴夢搖頭。
顏籁含着一口沫子從水池牆邊探出頭,含糊不清地道:“鶴哥,我也要去!”
“你要上學。”林鶴夢說。
顏籁漱了一口水吐掉,豎起幾根手指比劃道:“我算了,三號開始軍訓,九號結束,十號就是中秋節放假,十一號我可以去送你!”
林鶴夢心裏發暖,又擡擡下颚故作嚴肅,“一嘴的泡沫,快點漱口。”
“哎呀,行不行嘛?”
想着她還是小孩子心性,玩性大,外公敲打着:“滿滿,上高中了,不是小孩了,要更加努力學習,哥哥能考得那麽好,你也要加油了。”
顏籁哀怨地回了一聲:“知道了。”
她又漱了漱口,将杯子一沖洗,放在水池邊。
正要找毛巾,那邊林鶴夢先拿出了她的臉盆和洗臉巾,熱水澆下,氤氲起滾燙的熱氣。
她想伸手指探探水溫,林鶴夢攔了她一下,“還沒摻冷水。”
“看着好燙,剛燒的水啊?”
“嗯。”他擰開水龍頭,摻了涼水,摸着水溫溫涼了,才将盆端給她。
水池旁邊位置不大,兩個人過還得吸吸肚子。
林鶴夢站在她身後,用梳子給她梳了梳有些打結的頭發。顏籁低下頭,捧起一盆熱水撲在臉上。
“不燙了吧?”他将她頭發抓成一束問。
“有點涼。”她說。
他便要去提熱水,“那再摻點熱的。”
“騙你的,正正好。”
她回過頭笑了。
顏萬山看着他倆,不自覺地慢慢笑了。
“鶴夢,你太慣着滿滿了。”
顏籁先抗議,“我哪裏被慣着呢?我獨立得很。”
“好好好,沒有慣着,”林鶴夢按了按她肩膀,“別動,頭發又亂了。”
“哎呀!你扯痛了我!!”
本來起得晚,還雞飛狗跳地鬧了一會兒,到達一中校門口時,已經是十一點了。不過來得晚,還意外躲過了人山人海的報名高峰期。
到報道大廳時,廳裏才零零散散站着十幾個人。
值崗的老師坐在桌子後,圍着大廳轉成了一個半圈,中間拉了一圈紅線防止人插隊。每張桌子上還都有一張紅紙寫着這個地方要交什麽材料。
前頭陸陸續續還有人,在門口林鶴夢就拿過了顏籁的書包,對顏萬山道:“爺爺,我去幫滿滿辦手續,你們在這坐一會兒。”
說完,他又看向顏籁:“學校很大的,滿滿你不要亂跑啊。”
“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有外公在這呢。”
她趴在外公背後叼着一根将要融化的碎冰冰,看着林鶴夢走進紅線裏輕車熟路給她辦報道。
在值崗的老師顯然都認識林鶴夢,每一個都驚訝地來了一句:“呀,鶴夢啊,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妹妹辦入學。”他說。
“你妹妹呢?”老師問。
林鶴夢便看向站在他身後的祖孫。顏籁正仰着頭倒棒冰水,忽然發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讪讪地趕忙從外公背後站直身,拿下了叼在嘴上的棒冰,藏在了身後。
老師都“撲哧”笑了一聲,“你這個妹妹可不像你。”
林鶴夢只笑笑。
要是像他,那才出事了。
顏籁撇撇嘴。
手續辦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外公湊了過去,站在紅線外關切問:“老師,今天能分班嗎?”
“已經分好班了。叫顏籁是吧?”
“對,是叫顏籁,顏色的顏,天籁的籁。”外公點頭。
老師低頭拿出一本名冊,随手一翻就看到了,“她在高一一班。”
“能去看看教室嗎?”外公問。
“可以的,高一一班在啓程樓六樓,最左邊,鶴夢知道的。”
林鶴夢點頭:“爺爺,待會我們一起去看看。”
辦入學手續沒有耗費很長的時間。收了一些關于學校的小冊子和新生入學手冊,又辦好了飯卡和水卡以及學生證。老師通知明天上午來校領軍訓服,下午就開始正式軍訓了。
一中校園頗大,辦完了入學手續,林鶴夢帶他們一起去校園裏逛了逛,又和顏籁介紹了一下食堂、宿舍樓、圖書館和教學樓。
顏籁看哪哪都新奇,“一中這麽大,一共有多少學生啊?”
“兩千多。”
外公感慨:“上學不容易啊,高考更不容易。”
顏籁跳上花壇,高舉手臂,“我高考一定要考得比鶴哥還好!”
外公忍俊不禁,“有雄心壯志是好的,但還是要腳踏實地。”
“外公你不相信我嗎?”她瞪圓了眼睛。
外公大笑,“信,我們都信。”
她的班級在教學樓六樓。
好久沒爬過這麽多樓梯了,六層樓梯爬得顏籁氣喘籲籲。
外公看見了,有些心疼,想到她以後要天天這樣爬上爬下,道:“等會去買兩雙新鞋。”
顏籁看了看腳上的帆布鞋,“不用啊,這個也沒壞。”
“你要在外面住了,多帶幾雙鞋去宿舍。”外公不容置喙。
說到這,顏籁又不舍了起來。她攬住外公的手臂,哼哼道:“外公,你在家裏不要想我哦。”
“你啊,好好上學吧。”
宿舍門牌號剛剛已經知道了。
林鶴夢問她:“滿滿,你想今天下午搬進宿舍還是明天?”
“當然明天!我今天還想回家吃外公做的爆辣水煮魚。”她抱着外公手臂道,“外公,我要吃魚!”
“好好好,待會去市場買魚。”
林鶴夢拍了拍她頭,“又吃冰棒的又吃辣的,小心拉肚子。”
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走上了六樓,顏籁好奇問:“鶴哥,你以前的教室在哪啊?”
他朝着窗戶裏擡了擡下巴,“也是高一一班,就是這間,高二在四樓,高三在二樓。”
教室門還沒有開,顏籁拉着外公趴在教室外看了看。
座椅整齊,窗簾都紮着,黑板擦得幹幹淨淨。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些家長帶着學生在教室外看位置,看到他們,一個阿姨問:“你們也是一班的嗎?”
顏籁舉手道:“對,我是。”
她拉過站在身後的女兒,“我女兒也是在一班,以後你們互相照顧啊。”
顏籁笑着沖對方擺了擺手,同學有點腼腆,不太好意思地沖她點了點頭。
“景怡,和同學打聲招呼呀。”媽媽推了推她。
同學有些社恐,硬着頭皮擡起手擺了擺道:“你好,我是王景怡。”
“我叫顏籁。”她彎着眼睛,元氣滿滿。
阿姨感慨,“哎呀,小姑娘性格真好,不像我家的,天天沒睡醒似的,沒一點精神。”
王景怡抿了抿唇,繼續一言不地低頭站在母親身後。
外公接了她的話,說了句“孩子都各有各的性格”。
趁阿姨和她外公聊起來的間隙,顏籁主動問王景怡:“你也住學校嗎?”
她點了點頭。
顏籁高興問:“你在哪個宿舍呀?”
“503。”
“哎!我就在502,你應該就在我隔壁!”
大概是從沒遇到過這麽自來熟的同學,王景怡同學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景怡媽媽又跟外公談起了中考成績。
她說:“我家景怡中考705分,你們家的中考多少分啊?”
外公搖頭說:“中考成績都是過去式了,不談了,現在只看以後成績怎麽樣。”
王景怡媽媽點點頭,又拍了拍女兒肩膀,“以後和同學在學習上要互幫互助,一起進步,知道嗎?”
王景怡低着頭,“知道的,媽媽。”
看對面同學都尴尬得要遁地了,顏籁主動解圍,抱着外公手臂甩了甩,“外公,快十二點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好。”外公和對方家長告辭,“該吃飯了,我們先走了啊。”
那阿姨說:“好,那再見。”
顏籁禮貌地說了聲“阿姨再見”,林鶴夢話不多,只沖對方微微颔首。
顏籁一直念叨着想吃校門口的那家米線。外公經不住她念叨,原本說要去吃飯的,也被她拐去校門口吃米線了。
還是一樣的店,但感覺又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林鶴夢校門口的米線,現在應該說是她的校門口了。
她和林鶴夢道:“以前都是你帶我來吃,以後就得說是我帶你來吃了。”
小姑娘在意的細節總讓人啼笑皆非,林鶴夢微微挑眉,卻也配合地接話:“好,以後等你再帶我來吃米線。”
顏籁還是一如既往地吃不了辣,只點了個清湯的米線,外公是酥肉米線,林鶴夢的還是酸湯肥牛。
吃着吃着,她的筷子就伸進了他們的碗裏夾肉。外公笑着将酥肉夾給她,顏籁搖頭:“我不要那麽多,就要兩根。”
她将酥肉又夾回了外公碗裏。
一低頭,發現碗裏又多了小半碗肥牛。
和林鶴夢她就不客氣了,夾了一筷子肥牛塞嘴裏。
外公不贊同地說:“滿滿,你把哥哥的吃了,哥哥吃什麽。”
顏籁從碗裏夾了一大筷子米線放進林鶴夢碗裏:“幫我吃米線啊。”
米線長長的,扯也扯不到頭,顏籁正想夾斷。
林鶴夢說:“我來。”
她夾也夾不斷的米線,他三兩下就分開了,留在顏籁碗裏的還恰恰是她平時吃的分量。
外公從碗裏又夾了一筷子酥肉給林鶴夢。林鶴夢愣了愣,輕聲說:“謝謝爺爺。”
“客氣,快吃吧。”顏萬山笑。
顏籁筷子又想伸向林鶴夢碗裏的酥肉,被外公瞧見了,用筷子輕輕打了一下她手背,“沒名堂,一雙筷子到處夾,好好吃自己碗裏的。”
她噘起嘴,下嘴皮都快耷拉進碗裏了,下巴皺着,老太太似的。
林鶴夢端起碗抿了一口湯,隐住了笑。
顏籁對林鶴夢的東西是很有些占有欲的,而且是他自己以前說過,他的東西就是她的。
那吃兩塊肉怎麽了嘛。
見他垂着眼皮子偷偷地笑,顏籁惱怒,呲呲牙,踢了他鞋面一腳。
見他還不躲,顏籁又輕輕踢了他一下。他腿分開了些,膝蓋将她的腿都往旁擠了擠。她往後退了退,提起膝蓋撞了他一下。折疊的小方桌受力不穩,抖了一抖。
外公看向他倆,“在幹什麽呢?”
顏籁立刻低頭,膝蓋并了起來,“沒幹什麽!”
“是我膝蓋撞了一下。”林鶴夢主動背下了鍋。
鬧歸鬧,關鍵時刻,他總是護着她的。
下午去了趟市場,不僅買了菜,還買了她在學校要用的一應生活用品。
原本覺得住宿舍是個麻煩事,可有外公和林鶴夢幫她張羅,她什麽都不用管,只是在旁邊無所事事地轉了幾圈,床也鋪好了,桌子,水臺都收拾了,她只管明天拉着行李箱來宿舍,收拾一下衣服就可以了。
除了他們,同宿舍的其他舍友家長也來了,當着家長面,大家都只客氣打了個招呼,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
有外公和林鶴夢在,她總跳脫的像個外向積極分子,但是家人一不在,她就立馬文靜了。
想到真的要搬出家住了,她在心情無可遏制地低落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不等林鶴夢來喊,她就自覺起了床。
暑假已經徹底結束,調整調整,她必須進入高中學習的戰備狀态了。
早上一起床,她就先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了好幾句“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給自己鼓勁。
時隔三個月,終于看見她早起了,外公“嚯”一聲,側了側頭往窗外看,“我們滿滿不用喊就起了,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今天陰天,沒有太陽。”顏籁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
“怎麽這麽沒精打采的,不舒服嗎?”林鶴夢摸了摸她額頭。
她欲蓋彌彰打了個哈欠,掩飾情緒的不佳,“沒有,就是沒睡醒。”
“今天我送你去學校。”林鶴夢說。
顏籁搖頭,“就一個行李箱,我自己去學校就可以了。”
吃完了早餐,林鶴夢想送她到村口公交車站,也被她拒絕了。她言辭振振:“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正式獨立了!”
“在學校有什麽事,打電話回家。”外公站在門口道。
“知道的,知道的。”她背着書包,拉着行李箱,朝後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門時雄心壯志,可一上了車,她就萎靡了。
她拉着行李箱坐在位置上,手臂支着扶手,杵着下巴看窗外風景。
沒有笑容,也無言了。
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離開家去過宿舍集體生活,即便距離不算遙遠,心理上還是悵然若失。
鶴哥馬上也要去外地了。
她不想把離別這件事弄得那麽感傷,索性裝作很迫不及待的樣子,自己先搬着行李箱風風火火走了。
以後,外公一個星期才能見一次,而鶴哥,要等到寒暑假才能見一回了。
不知道為什麽,期待了那麽久的高中生活正式拉開帷幕了,可她心裏卻沒有一點真正的快樂。
就好像今天這陰沉沉的天,冥冥中似乎就預示着她的高中生活不會那麽一帆風順的開始和結束。
在縣一中上學的,大多都是本地的學生,同鄉的,同初中的,很快,班級內便自發地形成了各個小圈子。
她不喜歡拉幫結派,正式開始學習後,她的目标便只奔着一個而去——考上大學,考上和林鶴夢同市的大學。
領軍訓服的下午,教科書也發了下來。
顏籁抱着書一回宿舍,先把書都寫上了名字,簡單翻了翻,浏覽了一下這學期每科大致的教學內容。
同宿舍的室友也回來了,簡單洗漱一下準備午休。
下午2點鐘就要集合開始軍訓了。
有人趴在床上問:“哎,你們中考都多少分啊?”
“我701。”
“比你高一分,我702。”
“我706。”
唯一一個沒說話的就是顏籁。
“顏籁。”有人叫她,好奇問,“你中考多少分啊?”
剛剛聽他們報分數時,顏籁頭皮就有些發緊了。
中考總分是720,縣一中的錄取線是665,可大家基本都在700以上。雖然說着不能按分數排班級,但顯然大多數尖子生都集中在了一班。
顏籁中考考得比較好,也沒信心在全是尖子生的高中三年裏還能依舊一騎絕塵。
外公說過,過去的成績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
她不打算提起中考成績引人注目,只道:“我也是700多。”
“那我們應該都差不多。”室友總結說。
“聽說我們學校今年最高分是718,不知道哪個變态考出這麽變态的分數,就語文扣了兩分吧。”
有人感慨着。
“今年全省中考狀元719,扣一分啊,太變态了。”
大家都是尖子生,難免有些不太服氣。有人道:“中考那麽簡單,運氣好一點,全科滿分也不是不可能,我覺得高考能上700分才是真大神。”
顏籁沒再接話,她低着頭,默默在教科書上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700分她不敢肖想,但市第一名,她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