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顏籁在京市待過一年, 卻沒有感受過北方的冬天。
那年快入冬時她接了一個中外合作的策展項目,去了一趟西班牙, 避開了北方幹冷的冬天。
南方的冬日是帶着潮濕的,一覺醒來枕頭摸着都帶着冷濕的觸覺。北方不一樣,有暖氣,室內室外像兩個季節。在房間裏穿着毛衣都熱,一出門,全副武裝都抵不住寒風的侵襲。
他們一行六個人,四位都是男生,餘留下顏籁和文甄蒙兩個女孩便自發成了搭子。
在大雪圍困中,倆人只能相互扶持着前進, 兩天的相處也讓兩人的友情邁進了一大步。
起初,文甄蒙對顏籁保持着上下級的尊敬和客套,對她的私事還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多問, 到了第三天, 更熟悉一點了,發覺顏籁的确平和易親近, 她這才攢不住好奇地開始打聽起了八卦。
比如,顏籁和男朋友是怎麽認識的,之前那個帥哥和她只是朋友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文甄蒙在第一次見到顏籁和林澄淨時就很篤定後者必然是喜歡前者的。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對自己站錯cp一事耿耿于懷。
聽到顏籁提到自己和現男友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 文甄蒙便明白了,另一位大概率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她玩笑問:“你從沒考慮過另外一位嗎?”
顏籁失笑,“我和他怎麽有可能, 我們倆都不是對方的菜。”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他不會喜歡你?”文甄蒙試探問。
“原因當然有很多。”
顏籁看她一直打聽林澄淨的事, 若有所思道:“嗯?小蒙,你對他這麽好奇,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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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甄蒙心說我哪是對他好奇,我是對八卦好奇呢!
她擺手道:“沒有沒有,你別多想。”
以兩性的眼光看,林澄淨其實是個不錯的擇偶對象,年輕,帥氣,多金,最重要的是圈子幹淨。
顏籁自己脫了單,還沒忘好友至今是單身狗一條。她反客為主,問文甄蒙:“你覺得林澄淨人怎樣?”
文甄蒙出于禮貌評價:“挺好的啊,挺有責任心,做事也挺認真的。”
“那以後再熟悉熟悉,交個朋友也挺好的。”她笑着。
在她印象裏,林澄淨好像就大學追過一個女生,學播音的,很漂亮,但是好像沒多久就沒信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
她試探着問過,每每問到這事上林澄淨就神情不太好,總不快地帶開了話題。後來一直到工作後也沒看他談過戀愛。
人活一世,總該要多去體驗的。
親情、愛情、友情,都該是人生中寶貴的經歷。即便沒有結果,也不應該從一開始就拒絕嘗試。
見她八卦的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文甄蒙沒想到會惹火燒身,趕緊道:“顏姐,我現在溜貓逗狗,生活已經很充實了,暫時不想談戀愛。”
顏籁“噗嗤”笑一聲,“想什麽呢?我又不是媒婆。我是覺得大家的交友圈子都太小了,能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正好他也養狗,你們的小狗能交個朋友也不錯啊。”
說到寵物上,文甄蒙還是多問了句:“他養的什麽狗啊?”
“邊牧吧,你養的什麽呢?”
“我的薩摩耶。”
“挺好啊,那有空你們一起遛狗啊。”
文甄蒙還是只笑笑:“等回去了再說吧。”
林澄淨的确是一帥哥,個高單眼皮,幹淨清爽,誰會不喜歡帥哥?但這帥哥明顯心裏已經有人了,那再上趕着多掉價。
文甄蒙打哈哈打了過去。
從研究所裏出來,文甄蒙正要問顏籁今晚去吃什麽,身側的人突然低呼一聲,跑了出去。
她順着看過去,驚訝看見上回送機的那個帥哥現在正站在研究所标牌旁邊。
顏籁快跑了幾步,沒掩住激動,飛撲了上去。
男人單手一把接住了她。
文甄蒙的視線在男人手捧着的鮮花上頓了頓,說不羨慕是不可能,更多也還是替朋友高興。
雖然相信世界上一定存在至高純潔的愛情,卻又不相信這樣的愛情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高呼單身自由,但看見被愛的人也總忍不住側目。
在顏籁回頭時,她朝着他們笑了笑。
“顏姐,你男朋友來找你了,那我先打車回去了。”
還有朋友看着,顏籁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抱着林鶴夢的手,只挎住他的手臂。
往常她和文甄蒙都是一塊回去。她道:“小蒙,我給你打車吧,你到了賓館和我說一聲。”
“不用不用,顏姐你太客氣了。”她晃了晃手機,笑道,“我已經打好車了,你們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我先走啦。”
文甄蒙上了車,車開動時,她看見在鮮花遮掩下,男人俯身吻了吻顏籁。
他們穿着一黑一白的情侶外套,牽手一起走時只讓人覺得世間的一切好像都分不開他們。
怎麽能不羨慕呢?
可羨慕又能如何呢?
世上一切都是緣分使然,緣分沒到,修來的只是孽緣。
手機一震,她看見了她媽發來的消息:上次那個小夥下周有空,你出完差回來就去見見,二十多歲了,自己的事一點也不上心......
後面的話她沒再看,只是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下去。
她打開相冊,看着自己寵物的照片發了一會兒呆。
研究所外,顏籁高興得臉都紅撲撲一片。
她今天一天都在翹首以盼他的出現。
上飛機後他就沒消息了,她算着他應該能在她下班時出現,可真看到他站在那兒等她,她還是開心得有些失态了。
北方的确更冷些,呼出的霧氣都如有實質,白蒙蒙的一片。
隔着霧氣,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
林鶴夢又檢查了她衣着一遍,見她有好好的把秋衣和毛衣都穿着,戴了手套圍巾,這才落下心。
“工作累不累?”他問她。
“一點也不累,都不用我上手,我就是在這當個監工的作用。”
“監軍?”
聽到這個比喻,顏籁笑了,“嗯,監軍。”
她問他:“你定酒店了嗎?”
林鶴夢先說起了別的,“上周說帶你去泡溫泉,可惜這周去不了檀香山了。”
“沒事,下周再去嘛。”她抱着他手臂安慰地晃了晃。
林鶴夢笑道:“所以我定了溫泉酒店,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就去泡溫泉。”
“真的?”她高興得眼睛都亮了。
他又問:“你們明天還要上班嗎?”
“明天研究所都放假了,我們當然也放假。”
“那就好好放松倆天。”他說。
顏籁發現他真的會把她随口一說的話放在心上,泡溫泉的事她都忘了,她沒想到他千裏迢迢飛過來,想到的竟然是要帶她去泡溫泉。
如果人和人的相愛是有初始積分值的,那愛人和愛人之間的每個行為,都是在原始值的基礎上做加減。
有人初始值很高,可越相處分越低,也就不意外地走向了分離。有人初始值還不錯,越相處分越高,兩個真誠相愛的人自然能修得白頭偕老。
世上的一切其實都很簡單,之所以變得複雜,只是有人開始疊加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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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半山莊的溫泉酒店燈火通明,鵝卵石的地面裝飾簡約明淨。
她換上了浴袍,在簡單沖過澡後走出了浴室。
過道外是大套房,半弧狀的室內溫泉面向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山中夜景。
男人倚靠在池壁上,露出的一截白皙肩頸已經被水汽蒸騰得發熱。
聽見身後的走動聲,他回過頭,看向了她。
她的發絲淩亂披散在身後,白色浴袍下露出纖細筆直的小腿。
林鶴夢微笑着,側着頭仰視她。
剛才下水時,顏籁一陣緊張,找了個借口,說要先洗一下再下溫泉。
雖然有換上酒店提供的幹淨泳衣,但顏籁還是不太好意思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這樣坦誠相見。
他先泡進了溫泉等她。
不可否認,林鶴夢的身體很漂亮。白皙如玉的肌膚,隆起恰到好處的肌肉,修長流暢的身體線條,俊美的相貌。
好看得讓她覺得自己像中了大獎。
他向她伸出了手,“滿滿,進來嗎?”
“是不是很燙啊?”顏籁蹲在了溫泉池邊,伸手下去試了試水溫。
“還好,也不是很燙。”
在他這樣說着時,顏籁狡黠笑着,手一挽,将一捧水潑在了他臉上。
見他中了招,她高聲笑着,更得意地用了兩只手往他臉上潑水。
林鶴夢猝不及防遭到襲擊,被嗆到微咳了幾聲。他擡手擋了擋水,從指縫間窺見她笑顏。
四濺的水珠在燈光下反射着淡淡微光,少女的笑容璀璨明媚,彎起的笑眼猶如皎皎明月。
“滿滿。”他聲音無奈。
顏籁笑着收回了手,想跑,“你先泡吧,我待會再來。”
她正起身想走,溫泉裏的男人站起了身,手臂一攬,她被直接從岸上抱進了水裏。
她驚呼一聲,身上浴袍還來不及脫,就被緊密的水包圍了。
“林鶴夢!”
她吓了一大跳,趕忙站直身,手忙腳亂地掩好浮起來的浴袍。
他低聲笑:“不是你說的嗎?都已經是男朋友了,害羞什麽?”
她拉着浴袍領子,紅着臉嘴硬:“誰害羞了?我只是想先逛一逛房間。”
“那我先陪你逛?”他笑。
“不,不用了。”
不知是水溫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顏籁臉部異常得燙。她視線游離,就是不好意思放在林鶴夢臉上。
池底很滑,為了站穩,她攀住了林鶴夢的手臂。
在他低沉的笑聲中,她含着下巴低頭看了看身上已經濕透的浴袍,“都怪你,我浴袍都濕了。”
“沒事,待會叫人再送一套來。”
他的指尖滑過她黏着着肩頸的發絲,另一只手挽過,将她的頭發挽在了肩膀一側。
顏籁看見了他身上還有淡淡痕跡的咬痕。她伸手指了指,“你這裏,為什麽一直不塗藥?”
“塗了藥就沒了。”
“你留着這個幹嘛,讓別人看見了多奇怪啊。”她說。
他卻沒有回答。
他們越靠越近,她感覺到他的手掌握住她的後脖頸,借着水的浮力,他将她輕輕推進了自己懷裏。
顏籁順從地将下巴搭在了他肩膀上。
“滿滿,我很想你。”他輕聲說。
顏籁心裏得到了極大滿足,不無得意地說:“這才兩三天呢,想什麽啊?”
他的下巴落在她頭頂,低聲說:“就是很想,很想。”
顏籁伸手向下,握住了自己浴袍的腰帶,手指在帶子上卷了又卷,猶豫了一會兒,她扯開了腰帶,随着浸水的浴袍在溫泉中落下,她潔白的皮膚也露了出來。
她穿的是一套粉白色的兩件套泳衣。上衣只有一根肩帶綁在脖頸後,是很少女的泳衣。
她感覺到他呼吸很沉,自己耳朵也一陣燥熱。
他将她脫下的浴袍拿上了池邊,顏籁也順勢推開了他,往落地窗邊走去。
“這邊夜景好好看啊。”她試圖轉開話題。
身後水聲嘩啦作響,她知道是他在走近,男人的身體再度靠近她後背,他有力的小臂環抱着她的腰,低聲說:“嗯,很美。”
明明是看夜景的,可是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目光就集中在了鏡面反射的倒影上。
是他們倆人的身影。
男人寬闊的肩膀将她攬在懷裏,微垂的眼睫分明落在她側顏上。
她适應了水溫,也适應了這個懷抱。
顏籁終于還是沒抵抗住這份美貌攻擊,回過頭去,擡着下巴抿了抿他的唇。
他閉上了眼睛,張開了唇,認真回應她的吻。
舌尖是柔軟溫暖的,緩慢地勾纏,癢癢的,發麻。
他的味道中帶有淡淡的葡萄酒味,嘗得她也有些發醉了。
他的手掌帶過她的腰,她也順應着轉了個身。
這個綿長的吻愈發過熱。
他的手卻不越雷池一步,依然只放在她腰上。
顏籁心跳加速。
她抓住了他的手腕,慢慢往自己身上推。
他訝異地睜了下眼,随即又被她更熱烈的吻吸引了注意力。
滾燙帶着濕潤的水的手掌落在她鎖骨下,指尖下移,停留在那層薄薄的布料上。
他的動作緩慢,指節打着圈。
她攀附住了他的臂膀才沒能滑入水底。
靠得極近的兩具身體,緊密相貼。
她擡手撫住了他的臉頰。
水下有什麽在蘇醒。
她感受到了他的滾燙。
她分開了這個綿長的吻,迷蒙的目光看着他。
他低下頭,額頭抵着她,低啞的聲音動情喊道:“滿滿。”
她微微笑着,注視着這個在她眼前,從少年長成為青年,逐漸蛻變的成熟男人。
他們是戀人,也會是一輩子的家人。
她攀住了他的脖頸,看入了他的眼睛。
溫泉流水聲在汩汩作響,窗外有風聲,雪聲。
窗內,戀人相擁。
她聲音很輕很輕,落在他耳裏時近乎呢喃。
她說:“林鶴夢,我要你。”
那是一個寒夜,她感覺到的卻只有另一個人帶給她的麻癢與溫暖。
脖頸後的系帶一松。
男人低下的頭在她頸側落下綿密的吻。
呼吸滾燙熾熱。
我的滿滿,我的信仰,我忠誠無二的公主,我早就歸順于你了。